楼梯基二十三阶。平贺细声道,“亲卫队的阶级数量相同啊……”

两人似乎来到很深的地底,楼梯终点连接一个长宽约四公尺的空间,空间前方和左右都深掘着装饰着巨大浮雕的诡异洞口,宛如巨人的嘴。此外,地底下的空气很不流通,弥漫着一股昏暗的气息,隐隐散发压迫感。罗贝多感到自己如离开水中的鱼一般难以顺畅呼吸,他感到拘束地拉开一些领子问:

“该走哪条路好呢?”

“一条条走走看。”

平贺选择右方洞口,那是弯下腰才进得去的隧道,两人走了约十公尺,一个辽阔的空间骤然出现在眼前。黑发青年用手电筒照照附近,按下隧道口附近的开关,视野顿时一亮,眼前是输送带和宛如小型战舰一般用复杂零件组装起来的机械。

“这到底是什么啊?”

“工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厂。”

平贺迈开步伐察看四周,罗贝多则搜寻和对方不同的方向。然后,“罗贝多,过来这里!”他往平贺出声方向一看,输送带一端安置着三个大箱,放置从中途出来的物品,里面都是饼干盒。

“这什么啊,在制作饼干?”

“来看看这是不是真的饼干。”平贺忽然拿起一盒,接着粗鲁拆开包装完善的盒子,只见水晶碎片一般的东西纷纷落下,他拿起其中一片舔一口,然后扭出了痛苦的表情,“果然……这是毒品。”

“这里是毒品制造厂?”

罗贝多提问时,平贺从另一个箱子取出饼干盒打开盖子,里头出现放满到裁切线的纸张,青年嗅着纸张又舔一下,立刻呸了几声露出不快的神情。

“这个大概是LSD。这地方到处都是化学药品,不管什么毒品,只要条件吻合就制作得出来,卖出去的利润相当惊人。”

罗贝多依序望着其他七个大箱,“其他箱子的饼干盒也全都装着毒品吗?”

“恐怕是。他们可能在黑市将毒品卖给黑手党,再将赚来的钱用捐款的名义存进‘HEINRICH社福法人’的帐户,经过洗钱捐给纳粹党羽的教会、支付干事的薪水,他们应该周而复始使用这种手法。加上社福法人的责任和义务是援助国家发生内乱的难民,就算走私武器也不奇怪。”

“居然做出这种事。”罗贝多愤怒地说,“我们教会——天主教的内部竟然干出这种事。”

“这地方就到此为止,我们先折回去看其他的洞口。”

平贺回入口关灯,接着和罗贝多穿过隧道走回最初的四方形空间,接下来弯身进入中间的洞口,他们在狭窄的通道走一会,然后又一次到宽敞的空间。平贺开灯,眼前的房间和刚刚不同,灯具是豪华的水晶吊灯,延着水晶泄下的光芒如从树梢流泻的阳光在房间各处错落着阴影,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视线所及的墙壁由大理石砌成,装饰着各式各样的徽章,房间中央放了一张以坚固橡木制成的圆桌及十三张高椅背的椅子。

“这里应该是纳粹高层见面、讨论作战计划的地方吧?”

平贺说完就干脆地关掉电灯,两位调查官终于要前往最后一间房。他们再次穿过隧道开灯,眼前乍看像礼拜堂,深处有一座祭坛,面向祭坛放了四排长椅及神父说道的讲桌。但墙壁上挂着的是令人畏惧的铁十字,中央玻璃柜躺着一具骇人的木乃伊。

那是婴儿的木乃伊,有土黄色肌肤,眼球栩栩如生。更可怕的是木乃伊有两颗头。

罗贝多咽下口水,“那个木乃伊是……”

“玛丽·伯朗的孩子。缪勒在日记上写,他对养女玛丽做了人工授孕。”

“人工授孕……为何要做这种事?”

“为了让某个人复活。罗贝多,祭坛上还摆着另一座容器,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上祭坛,察看另一座容器。出现在罗贝多眼前的是难以置信的东西,他顿时感到侧腹冷不妨被插一刀的冲击。容器盖子是厚玻璃,里面注满液体,躺着一个人。

这张脸、这副姿态,是那名震撼历史的男人——传说中的希特勒。

罗贝多低语,“不会吧……”

“缪勒在日记说的‘神圣崇高之物’,就是浸泡在液态氮和甘氨酸中、冷冻起来的希特勒尸体。”

“但二战最后,苏联不是找到了希特勒的尸体?”

“没有。”平贺冷静否认,“谣传一九四五年的四月三十日,希特勒在柏林官邸的地堡举枪自尽,然后按照遗嘱,用军用毛巾包裹遗体,由专属司机赫因兹·林格抱到中庭,接着是亲卫队的奥图少佐(OttoGunsche)把备好的汽油浇在他身体上后点起火,到尸体完全燃烧殆尽前,浇了好几次汽油。日后,俄罗斯联邦保安局FSB委托德国著名法医学者奥图,普柯布博士鉴定他们保管的希特勒头盖骨,才发现了大问题。希特勒死于五十六岁,但根据检验结果,这颗头盖骨过于年轻,弹孔也不是近距离射击的痕迹,而且若是自杀,弹孔会更小。”

“换言之,希特勒的头盖骨是假的喽?”

“是的。而且纳粹干部始终把希特勒当日耳曼民族的弥赛亚崇拜他;希特勒也在遗嘱吩咐他们不能让遗体流落敌人手中,照理说来,不太可能这么随便淋上汽油烧掉尸体。所以,最后是像这样用液态氢及甘油把遗体保存起来,此外……冷冻保存的不只遗体,也有精子。假以时日,继承希特勒血脉、日耳曼民族的弥赛亚就能够再度复活……”

“纳粹竟拥有如此强大的科学技术。”

“纳粹对大量犹太人进行活体实验,一定获得很惊人的医学知识。他们用这种方法保存遗体和精子,比谁都快掌握到人工授孕的技术也不无可能。”

——救世主因头部中弹倒下,但神完全医治那至死的伤,他将再度现身世人面前,从此证明神是永生不灭的……

诺斯特拉达姆斯的预言,忽然从罗贝多的脑海中苏醒。他一阵晕眩,步伐不稳。

“这个木乃伊就是希特勒的孩子吗……”

“是的。而且小孩不只一个,是双胞胎。不过,是在特殊状况中产下的生命,有很高的机率出现残缺,但一看到双头婴儿,缪勒反而很开心,因为这命他想到纳粹的双头鹰徽章和雅努斯神。虽然双头婴儿立即死亡,但缪勒将婴儿放在祭坛上,作为神来崇拜。第二个孩子则被灌输帝王学,为了培育成第二个希特勒……”

“就是‘他’吗……”

“是的,就是他……”

“若你的推测正确,怪不得测谎器会无效。”

“测谎对受强烈洗脑的人不管用。如果是人工授孕,童女怀孕也不奇怪了。”

两人在洞穴深险结束后回到住处,站在巨大的真实前,他们深觉自身渺小,一股无可奈何的空虚油然而生,两人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看着窗外。不见月色的夜空一片漆黑,雷声劈开天际,神怒宛如撕裂苍穹一般轰隆作响,锯齿状的闪电接连不断划过树头,雨要下不下地一片滞闷,闪电不断出现。

罗贝多提出单纯的疑问,“看来扫罗大主教隐约知道圣玫瑰和纳粹的关系吧?”

平贺在桌上握起拳,凝视着自己的手,“他或许知道了,不过应该不知道希特勒的亡灵正沉睡在此处。纳粹侵略且统治了大主教的祖国波兰,他因而进入天主教的地下组织成为神父,似乎憎恨着纳粹……”

罗贝多点点头,“这么说,现任教宗也有相同经历,教宗年轻时,隶属反纳粹的地下组织,制作假护照帮助犹太人逃到国外,他们或许都想斩断纳粹在梵蒂冈中的影响力。总之,将调查到的事报告给大主教之后,就别再揣测上层的想法好了。”

“事情发展就如扫罗大主教的预测,大主教说过,”平贺复诵起扫罗当时的话:

“一开始就污蠛的场所,这种地方他们想必不屑一顾,他们喜欢神圣的场域,在那边玷污圣洁的事物、动摇人们的信仰。就像神会试探我们,恶魔也会。据我所知,有群恶魔已经潜藏在这座神的国度,就在圣彼得大教堂里面。听好,在这世界上,真正神圣的地方并不存在,无论何处都是善恶的战场,这是非常错综复杂的……”

青年深邃的黑眼睛中,映照出清亮的闪电。

“这俨然是场恶魔和天使的游戏啊,你既然擅长游戏,会赢下这场战役吧。”

“很难预测往后对方会出什么路数,只能尽力做好份内的事。我们拿走符契,再将缪勒的日记当证据送到扫罗大主教那,如此一来,万一调查结束不幸死亡,事情依然可以解决。”平贺将卢恩文密码表塞进缪勒的日记,“接下来,只要潜入米海尔主教的房间偷走符契就可以了。”

两位调查官尽快前往主教房间,掩人耳目地偷走符契,最后和日记一同收进邮寄用的箱子,不过平贺提议,“从这寄很危险。放在事务局不晓得何时会被发现,我们出城用邮寄吧。”罗贝多也同意一早就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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