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礼拜时,出现神秘圣痕现象的少年叫做玛利欧·罗德。是名俊美的少年,如果他到梵蒂冈,想必会倍受人们呵护;不过如今他的头和手都包着绷带,看起来十分痛苦。罗贝多面带笑容,平贺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采集着血液样本。

“这里的人信仰想必十分虔诚啊,无论是安娜·多洛丽丝,还是你,都有圣痕。”

不过,他和玛利欧的说笑倏地被平贺打断。后者口吻清晰地问:

“圣痕现象是何时出现的?”

虽然玛利欧的眼神依然很茫然,但回答得很干脆,“去年圣诞节左右。”

“是怎样开始的?”

玛利欧摇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天的记忆全不见了……”

平贺唔的一声,“为何明明不记得,却知道自己体验到神迹?”

“院里的警卫和约翰主教说看到我在礼拜堂陷入昏迷,还飘在空中,之后每周都会出现一次圣痕现象。”

罗贝多吃了一惊。在礼拜堂时,玛利欧看起来像飘在空中,没想到真有人目睹他浮在半空。无论是宛如杀人预告的玛利亚显灵,或圣玫瑰学院发生的神迹和惨剧,这里深受恶魔和神的青睐。这些异事是否可以获得解释?罗贝多一想到此就感到强烈的不安。

但听到玛利欧的话,平贺依然神色未改,“原来如此,那问你也是徒劳。既然如此,我们去问问约翰主教和那个警卫吧。”

“是的,请问问他们,很抱歉我什么也不晓得。”玛利欧表示歉意。

平贺与罗贝多立刻走出保健室前往约翰主教的房间。主教刚好用果汁机打果汁,屋里充斥嘈杂的声响,和身后演奏的帕西法尔的旋律搭在一起,令人头疼。约翰看到罗贝多捣住耳朵,连忙停下果汁机。

“不好意思,很吵吧?”

“是的。”平贺露骨地回应,约翰一瞬间露出难看的神情。

“你们先坐吧。”约翰主教示意两人在沙发就坐,然后探询,“话说回来,两位找到杀害法兰斯高神父与多洛缇亚修女的犯人是谁的线索吗?”

“在仓库找到杀害两人的凶器,是条绳子,但无法锁定是谁。”平贺回答。

“想必是如此。真希望跟学院的人无关,当然,其实学生之中也有让人困扰的事……”

“学生?有什么证据才这么说吗?”

约翰手肘撑在桌上合掌,“据说一部分坏学生中,有人在玩超自然游戏或模仿恶魔崇拜的仪式。但真的只有少数而已。”

“方便的话,可以透露学生的名字吗?”

“是三年级叫做亨德里克·沃夫的学生。”

“亨德里克·沃夫是吗?”

平贺用小小的字把这些记在杂记本。这是一字不漏记录着圣玫瑰学院任何细节的调查笔记。发生过的事件就不用说,连自己随时想到的念头也会记上去,因此内容杂乱无章,很难看懂。罗贝多偷看过杂记本,但上头随意写着没见过的记号及没脉络的单字,不可能短时间内解读出来。

“对了,约翰主教,为何没跟我们提玛利欧·罗德的事?”平贺问。

约翰清清喉咙,“我以为神迹调查只限于多洛缇亚修女和圣母子像而已……所以不用特别提到玛利欧。”约翰视线逡巡在半空,看起来很可疑。

“我们必须向梵蒂冈报告玛利欧的事。玛利欧告诉我们他是在去年圣诞节出现圣痕,但对经过没有记忆,而是由您跟警卫目击到此事,是这样吗?”

“的确是这样。但我见到的只有飘在半空的玛利欧倒在礼拜堂走廊上的时候。那时刮起宛如神的气息一般的大风,门被打开,祭坛的蜡烛也跟着熄灭。我连忙帮蜡烛点上火,就看到玛利欧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在这之前的事情,警卫詹姆士·贾斯特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我会发现玛利欧,是因为詹姆士的悲鸣传到我房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才赶到那里。”

平贺盘着手思考,此时此刻他的脑中肯定如万花筒一样进行各种推理。

“我知道了。那么詹姆士·贾斯特上工时,请让我们跟他谈谈。”

“好的,我明白了,他上班时间是傍晚七点,他一来就派人请两位过来。”

“七点这里见。”平贺有礼鞠躬后,又想到什么地说,“对了,可以让我看另一间校长室吗?”

“米海尔·伯朗主教的房间吗?有点不方便,那间房间是我们神父和修女信仰的圣域,所以关闭起来,禁止进入。”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平贺很干脆地放弃,“对了,那两具尸体怎么处理?”

“尽可能在今晚将尸体埋到外头的墓地。”

“不报警?”

“不,此事若传出去,有碍圣玫瑰的名誉。这里有很多学生,绝不能发生这种事。因此……我会请雅各医生开立假诊断书,入夜后偷偷埋起来。同意吗?”

“我们无所谓。我们是教会的人,不是警察。”平贺回答。

“谢谢,感谢各位的体谅。”约翰从椅子上起身,与两人握手。

离开约翰房间,罗贝多和平贺想回住处,但平贺忽然两手一拍走向中庭的雕像。罗贝多追上去,平贺用从雕像流下来的水清洗双手,然后告诉罗贝多,“不愧是地下水,好冰。”接着说,“你也来洗吧,很清凉。”

“不,我就不用了,我对寒冷很没辙。”

平贺回应,“啊,这样。”然后从随身包拿出温度计泡在从雕像流下来的水中,“水的温度是一点五度,感觉快结冰了,我终于明白了。”平贺说着将温度计放回原位。

“明白什么事?”

“回房再说,不晓得有没有人在监视我们。”平贺故弄玄虚地说,快步回回廊。

两人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让心情平静下来。然后罗贝多催促,“你明白什么?”

“我知道犯人在杀克劳斯神父时做了什么。”

罗贝多惊讶地坐直,“什么,犯人做了什么?”

“解开谜底的关键是玛利亚像的泪水。雕像会流泪是因为雕像的头部还是冰的,但烛火让雕像从下方开始变热,在这绝妙的时间点,变暖的空气接触到玛利亚像低温的头部,接着凝结成水珠,接着沿着轮廓从额头流进凹陷的双眼,最后溢出来,看起来就像眼泪。我原本是在想,为什么只有那天的玛利亚像产生结露流下眼泪,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克劳斯神父被打死的地点可能在礼拜堂,凶器就是那尊玛利亚像。犯人用玛利亚像残暴杀死神父,再将凶器拿到外头,用雕像流出的水洗干净。”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隐藏凶器吧?总之必须将血洗干净,犯人害怕一旦被警方找上,就会因鲁米诺反应找到凶器。鲁米诺反应是血液附着在表面产生的发光反应,但只要一直冲洗就不会有反应了。”

“我不晓得这件事。”

“如果是附在纤维上的血迹,用洗衣机多洗几次,也不会有反应。还有,犯人不知道是不是先用车将尸体搬运到墓园,画下恶魔的徽章再将尸体布置在中间,接着将蜡烛点上火进行某种仪式。天亮后,犯人将玛利亚像放回祭坛。玛利亚像则因为冲水变冷,加上祭坛点着烛火,它接触到热空气,温度差异让空气结成水珠,水珠沿着雕像积在眼睛流出来,于是看起来像在流泪。”

平贺一口气说完后,安心叹气,“这样就解开一个谜团了……”

罗贝多也一扫不安地松口气,“原来如此,应该是如此。”

平贺用清澈的黑色瞳仁望着罗贝多,“对啊,但依然不晓得犯人是谁,背后似乎很复杂。”

“也是,不过米海尔·伯朗的房间,就是那个‘禁止进入的房间’,你很干脆就死心了,真不像你的作风。”

“因为我相信约翰主教绝不会同意我们进去,无谓的争论只是浪费时间。如果想进去,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自己进去……但钥匙该怎么办?”

“这里的锁只是单纯的旧锁头,只要有你的开锁技术,轻而易举就能打开吧?”

罗贝多平时为了偷看古书会偷开书柜或书库的锁,没想到这技术还挺有帮助。但这是罗贝多自己的秘密,如此彻底被平贺识破令他有些惊讶。平贺似乎知晓罗贝多的心思而笑起来。

这时,电脑传来收到讯息的声响。

致平贺,梵蒂冈医院派了五名医生的团队,相信可以充分为那名叫做安娜的修女检查。明天医师团就会抵达,祝一切顺利。

罗兰

亲爱的罗兰,有事拜托您,请调查梵蒂冈银行中圣玫瑰教会的存款,请尽快。

平贺

致平贺,你这家伙太会指使人,好歹让我休息一下。

罗兰

“为何要调查圣玫瑰的资金动向?”看着电脑荧幕的罗贝多问。

“从安东尼奥主教的遗物可以得知,圣玫瑰教会应该和梵蒂冈银行有某种关联,而且光依靠经营学校,获利却能打造先进的的综合医院,你不觉得奇怪吗?光保养就是一笔可观的费用吧?而且附近居民的阶层又不像比佛利山庄的人那么富有,不可能慷慨捐那么多钱。”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罗贝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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