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回魂者啊!你究竟是从冰冷的墓地爬起,还是承载着爱恋回到人间呢?

林雪莹慌慌张张地跑上七楼,当跑到寝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猛地推开了门。

她看到毫发无伤的沈逸独自站在阳台上。

“沈逸,你今天上午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沈逸却头也不回地说:“没什么,只是出去随便走了走。”林雪莹觉得她的语气平静得骇人。

沈逸像尊雕塑般静静地看着远方,好像今天失踪的事情真的和她毫无关系般。

林雪莹远远地看着,生怕一不留神间对方就会突然从阳台的栏杆上跳下去,然后摔个粉碎。

过了几分钟徐玉儿也回来了,她看到沈逸时有些吃惊,刚想上去问问却被林雪莹拉住了。林雪莹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不要过去了,我看她的样子好怪,你也问不出什么的。还是等瑶瑶回来吧,她们应该好沟通些。”

没多久筋疲力尽的孟清瑶也回来了,一进门原本已经满面倦容的孟清瑶看到沈逸时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沈逸眼泪也不禁流了下来,“小逸,你跑哪儿去了?可把我给吓死了啊。”

沈逸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任凭孟清瑶抱着自己却动也不动。

“小逸,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啊?你没事吧?”

沈逸木然地扭过头来看着孟清瑶,当看到孟清瑶挂在脸上的泪水时,沈逸的嘴角动了动,但最终却发出了一种冷漠的声音:“我累了,想休息!”说完也不理睬一脸茫然的孟清瑶,动作僵硬地走进了屋里。

林雪莹忽然觉得寝室里满是寒流在涌动,沈逸那种古怪的样子让她不寒而栗。

宋景严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从背上传来的那种灼烧感还未散去,而灵魂里仿佛还有着残余的黑色火焰尚未熄灭!

幻觉吗,难道是那个花粉?过去他面对着十字架上的救世主时只是觉得一种灵魂上休克般的虚无,为何现在却变成了一种无限的恐惧呢?那主上者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还有那面镜子里的景象,他甚至怀疑那面镜子是个播放电影的显示器。但谎言永远代替不了现实,他真切地知道那一定是某个真相,某个他所不能知道的真相。

宋景严想着那些个纯黑色的火球,它们本都具有洁白的羽翼,但在天空中不断地堕落里羽翼燃烧起了纯黑色的火焰,宋景严忽然想到了一个名词——堕天使。

《圣经》里记载过,天国里三分之一的天使在那场“天使之战”中从天堕落,而镜子里的那个景象竟如此相似。

“堕天使?”宋景严不禁哑然失笑,这种神话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自己害怕十字架也肯定是一种心理疾病。

宋景严再次踏入女生宿舍,宋景严恍如隔世。

韩愈回寝室拿了点东西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对于沈逸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就好”,而沈逸却依然是用背影对人,不理不睬。

708女生寝室的门开了,徐雯慧带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还没等徐雯慧开口徐玉儿就开玩笑地说:“徐老师,带着男朋友来看望我们啦?”

徐雯慧的表情有些怪异,嘴唇动了动勉强地说:“他是白燕的男朋友。”

“白燕?”林雪莹没想到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宋景严问徐雯慧:“她们也知道白燕的事?”

“出了许依妍的事后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外面又谣言四起,为了不让她们胡思乱想我就把那时候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你们好,我叫宋景严,是法医,我确实是白燕的男朋友。”

“法医?”林雪莹听到这个宋景严的职业时隐约觉察到他是为了许依妍的事而来的。

接着宋景严的话马上就证实了林雪莹的猜测,“我今天来的目的还是为了许依妍的案子,你们也该见过陈轩吧?我听他说之前已经向你们了解过一些情况了。”

徐玉儿点点头说:“上次在妍妍家里陈探长已经询问过我们一些情况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寝室里有没有养过向日葵之类的花朵?或是说在许依妍生前她有没有接触过向日葵吗?”

“向日葵?我们寝室从来没养过什么植物啊!至于妍妍生前就不得而知了。”

“宋法医。”一旁的孟清瑶忽然小声地说。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宋景严看着这个娇小的女生问。

“我知道一些关于妍妍她男朋友的事情。”

“她男朋友?你说的是赵明杰吗?”

孟清瑶点点头说:“关于赵明杰的一些事也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告诉我的,他觉得这些情况可能和妍妍的事情有点关系。”

林雪莹知道孟清瑶说的那个人就是最近一直和她在一起的谢新雨,她记得谢新雨第一次约孟清瑶的信上写着说有关于赵明杰的事情要告诉她,但当时大家都认为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托词而已,因此也从没有人问过孟清瑶。

“赵明杰是个天主教教徒。”孟清瑶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教徒?”宋景严无法抑制地想起了许依妍死时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样子。

孟清瑶坚定地点点头继续说:“赵明杰是个很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教堂做一次礼拜,而且他好像还是个孤儿,不过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因为每次他的好朋友问起时他总会决绝回答。自从两个多星期前他突然就不去教堂了,而且突然间开始排斥起天主教来,变得很奇怪。”

“两个星期前?不正是妍妍到学校的时间开始变晚的时候吗?”

“到底怎么回事?”宋景严仿佛嗅到了一丝线索就忙问。

“妍妍出意外的两个星期前她每个周末到寝室的时间都变晚了,并且一次比一次晚,当时我们以为她是谈恋爱的关系,但后来才知道她和赵明杰谈恋爱已经有一两个月了。”

“也就是说,许依妍和赵明杰是在同一个时间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并且到最后两个人先后都出了事。”宋景严说。

“妍妍那个样子会不会和赵明杰有关啊?”孟清瑶问。

宋景严摇摇头说:“这个很难说,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对了,我想问问你们之中有谁产生过幻觉吗?”

林雪莹听到这句话时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她回想起来自己最近所遇到的那些事,那些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幻觉。但她并不想告诉她们,也不告诉宋景严,因为她害怕别人知道后会把她当成像白燕一样的疯子来看,而且最近几天也再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或许只是自己过于担心了。

“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来。”林雪莹忽然说,“在妍妍出事的那天我在寝室里发现了一本像被血染红了的《圣经》,但是后来我睡了一觉后就不见了。我问过大家没有人说那本《圣经》是自己的……除了来不及问妍妍之外。”

《圣经》?教徒?十字架?为什么突然间都联系到了宗教呢?宋景严的脑子里开始变得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说要看看许依妍留下的那些东西。

他的脚步忽然停留在了许依妍的床前问:“这个是什么?”

众人都围了上去看,在被漆成天蓝色的铁护栏内侧赫然有两个字——白燕。这两个字像是用刀给刻上去的,一笔一画都深可见骨。

孟清瑶忽然神经一样的大叫起来:“我知道了,这一定是白燕以前睡过的床,上面还刻了她的名字。不会这么巧吧?白燕睡了后就发了疯,妍妍睡了后就出了意外。难道……这个床上有鬼吗?难道就是白燕所说的那个白衣女鬼吗?”

林雪莹从侧面看到那两个被深深的刻在栏杆上的字觉得有些扭曲,仿佛狰狞中还带着几分怨恨。

心中忽然一阵害怕,她想起了那个词——轮回。

徐雯慧和宋景严离开后几个人还都陷入对那张床铺的各种猜想中而惴惴不安。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各人的心中却还是禁不住地浮想联翩,自从许依妍死后那种莫大的恐惧感又一次向她们袭来。

反倒是沈逸一直躺在床上睡大觉,浑然不觉发生过什么事,大概连刚才宋景严的到来也没知道吧。

孟清瑶担心地说:“我们向学校要求换寝室吧!住在这里我觉得害怕。”

“学校不会同意的!”林雪莹很肯定地说,“现在外面的谣言这么厉害,如果现在学校同意我们换寝室的话,那不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学校也相信有鬼相信迷信吗?”

“那怎么办啊?我们这样不就是被人抛弃了吗?”孟清瑶的样子像是都快要哭出来了。

徐玉儿安慰孟清瑶说:“瑶瑶,不要害怕了。你该向莹莹学习,她就睡在那张床铺的下面也没说害怕呢。”

林雪莹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哭笑不得,她哪里不害怕了?她简直怕的要死,但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害怕是没用的。

“不如由我们自己去解开这些谜团吧!”林雪莹忽然大声说。

孟清瑶和徐玉儿都吃惊的看着她,不知何时醒来的沈逸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那冷冷地看着林雪莹,眼里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

林雪莹原本高涨的情绪忽然间就低落了下去,她也不禁在心中暗问自己:我真的行吗?

宋景严点起了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了一大堆烟雾说:“原来你真的这么恨白燕啊?你把她的名字刻得这么深是不是恨不得要把她千刀万剐啊?”

“我……”

“你还能说什么?我刚才没说话只是给你面子,不想在那些学生面前让她们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许依妍的床铺不是白燕睡过的那个,白燕睡的是下面那个叫林雪莹的女孩儿的铺位,而许依妍的那个铺位以前是你徐雯慧的床。”说到最后宋景严的声音变得有些怒吼起来。

“对,我是很恨她,我恨她把你从我身边给抢走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也从来没有设计过她,那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徐雯慧声嘶力竭地叫道,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只是背对着她的宋景严却只听到了她的叫声却看不到她那满脸的泪水。

宋景严丢下手里的香烟狠狠地踩了一脚,冷哼一声后扬长而去。

徐雯慧模糊的泪眼看着宋景严远去的背影,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点般缓缓地蹲了下来,泪水却也来得更加汹涌了。

她抱住膝盖失声痛哭起来,被宋景严踩烂的不只是一根烟……还有她的一颗心。

天边已有了些微光,睡眼曚昽的徐玉儿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曚昽的视线中忽然像有一个人影从上面飘落下来,那个影子模糊得像是罩了一层白色的虫茧。

徐玉儿的第一反应是上铺的孟清瑶或韩愈半夜起来上厕所。

果然那个飘落到地面上的人影向着厕所走去,只是那个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一根僵硬的木头。

不一会儿徐玉儿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阵哗哗的水流声,过了十几秒那个水声骤停,但奇怪的是徐玉儿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像根木头般僵硬的人影从厕所那个方向出来了。

浓烈的睡意像是个疯狂的暴君,它必须在黑夜中征服一切,带着疑问的徐玉儿又落入了梦境这个巨大的黑洞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驻扎了阳光,墙壁上的钟指在了六点。

徐玉儿感觉有些恍惚,可能是睡得大脑缺氧了吧。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脑袋摇摇晃晃地向着卫生间走去。

刚走进卫生间一眼扫去就觉得有些异样,但却无法说出真正异样在哪里。昏昏的脑袋里又想起了今天凌晨那个走进厕所再没有出来过的人影,感到那种记忆有些不真切,像是一场梦般虚幻。

也许真的是做梦了吧,徐玉儿边拧开牙膏盖边这么想着,想着想着竟然开始怀疑起那段记忆是否是个梦来,或者说那段记忆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突然徐玉儿挤牙膏的动作僵住了,拿着牙膏和牙刷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像是时间被停止了。但时间根本没有停止,停止了一瞬间的是徐玉儿的心脏。她看到了一个冰蓝色的漱口杯随意地被摆在了杯架上,杯子里还插着一支高露洁的牙膏和牙刷,用过一半的牙膏半截尾巴已经被压平了,徐玉儿竟然联想起了被风干的人皮来,而那支牙刷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水迹。

原本一套普通的刷牙工具摆在那是在平常不过了,但徐玉儿看到时却是如此惊恐,因为那些东西的主人叫许依妍,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徐玉儿记得上次许成山来的时候已经把许依妍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在临出门前他还特意请她和林雪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是不是有遗漏或是误拿的东西。

许成山也说过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到许依妍的墓前烧给她,

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还在,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徐玉儿那一段已经模糊得都快遗忘了的记忆忽然又重新清晰了起来,梦境渐渐变成了现实。凌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朦胧不清的人影像个幽灵般飘进了洗手间,哗哗的水流声响起。

她甚至感觉自己曾经还看到了一只惨白的手拿起了一个牙刷塞进了嘴巴里,白色的牙膏泡沫混合着红色的血液顺着嘴角不住地流淌……

徐玉儿丢下手中的牙膏牙刷冲出了卫生间,问刚从床上起来的孟清瑶和韩愈:“今天凌晨你们谁上过厕所吗?”

韩愈和孟清瑶面面相觑地都摇摇头。

徐玉儿忽然记忆起那个飘下人影的位置好像是在许依妍的床铺上。

难道真的是她吗?徐玉儿越想竟越觉得那个僵直的人影像是许依妍。

耳畔似乎又听到了那哗哗的水流声,一滴泡沫掺杂了红色落在水池边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说什么?”陈轩听到宋景严的话忽然激动了起来。

“我是说一本红色封面的《圣经》,你听说过吗?”

“我……见过。”陈轩的样子忽然变得有些伤心失落,忽然抬头问宋景严,“你还记得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些情况吗?”

“你是说那些都有着共同点的案子吗?”宋景严问。

“我说的是那件发年冬季的历史事件。”

“那十二个……十字架?”宋景严没有忘记,但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称呼那十二个人了。

“十字架?”陈轩苦笑了一下说,“这个比喻真好啊。你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历史大事吗?”

“1307年?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难道是……圣殿骑士教团事件?”

陈轩点点头说:“没错,就是欧洲最著名的圣殿骑士教团被毁灭事件。”

“我记得当时在欧洲这个教团是最富有也最有权力的组织,连各国的皇帝和教皇都要让他们三分。”

“没错,当年的圣殿骑士教团是欧洲最具影响力的组织,他们的富有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但因此也惹来了杀身之祸。”

“据说他们的财富和权力都是来源于某个他们所掌握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们拥有了无比尊贵的地位。”

“但却也惹来了死亡!”陈轩接口道,“圣殿骑士教团是成立于十字军的第二次东征时期,最初的圣殿骑士教团雏形就是由十二个武僧组成的,象征着耶稣的十二个忠实门徒,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前来圣城耶路撒冷朝圣的信徒们,因此他们也被画得以允许驻扎在了所罗门圣殿的遗址中。当回到欧洲后这个教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变得炙手可热,所有的权贵都要巴结他们,所有的信徒都视他们为上帝的代表。”

“他们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

陈轩缓缓的摇头说:“不知道,历史上的猜测很多,有的说他们寻找到了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中所使用过的圣杯,也有的说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从未被篡改过的《圣经》原著,但最有说服力的是说他们得到了神圣的圣约柜。”

“圣约柜?”

陈轩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那个被看作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圣物的圣约柜。因为根据历史记载说圣约柜是被所罗门王放入了所罗门圣殿里的,在这之后就不知所终了,而圣殿骑士们在所罗门圣殿的遗址中可能发现了什么关于圣约柜的秘密或是说发现了圣约柜。”

宋景严觉得有些晕眩,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这个上面来了,好像这些东西都离现在他们的问题太遥远了,“这些历史疑团和我们这个似乎没什么关系吧?你还是直接讲正题好了。”

“不,我话还没讲完。”

宋景严无奈地点点头示意陈轩继续讲下去。

“你知道1307年在圣殿里神秘死亡的那十二个人是什么人吗?”陈轩看着宋景严问。

宋景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圣殿骑士?”

“对,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白色的战袍,胸前印有一个十字徽标。这是圣殿骑士的装束,人们怀疑他们就是在那场屠杀中逃亡出来的圣殿骑士。”

“把灵魂献给上帝?”宋景严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动作。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这些有共同点的案件都是从1370年之后发生的。”

“你说你见过那种血红色封面的《圣经》,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景严迫不及待地问。

“半年前,国际刑警在一次行动中抓获了一名罪犯,从他身上我们发现了一本红色封面的《圣经》。经过检验,我们发现这本《圣经》上所有的红色均都是血液。”

“血液?一本血《圣经》?”

“没错,是一本血圣经。当时就有一位国际著名的宗教学家提出这种用血染红的圣经其实是某个极端宗教组织的产物,他们在仪式中用自己的血来染红圣经,以表达对于上帝的无比忠诚。我们随后也发现那名犯人是个极端教徒,在他的手上还发现了几处旧的伤口可能就是仪式中所做的。”

“等等!”宋景严忽然大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在给赵明杰做尸检时我发现他左手的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旧伤疤,像是被利器割伤的。”

“你在怀疑赵明杰和那本血圣经又关?”

宋景严点点头。

“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啊?”陈轩皱了皱眉。

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那种香气令人沉醉。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晚自修要是能来上这么一杯香醇的咖啡那一定是一种享受。

只是……谁泡的咖啡呢?所有人都在这里晚自修的时候也没有人离开过,难道这阵香味是从隔壁传来的吗?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否定了,房间正中央的地上摆放着一只白色的陶瓷咖啡杯,杯中那些黑色的液体正缓缓流动着,零星的几点泡沫也微微打着转。

咖啡还是暖的,一缕白烟飘起。

白色陶瓷杯的边缘还印着一个女人的唇印,似乎是刚刚有人从手里放下它的。

林雪莹和徐玉儿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她们都看到了一丝恐惧。

“那个杯子……那个杯子是妍妍的!”孟清瑶忽然声音颤抖的大叫了起来,“一定是妍妍……她回来了,你们看那上面还有唇印呢!”

“我好像……也记得那个杯子是妍妍的,她以前总喜欢用这个杯子泡咖啡然后看恐怖片的。”韩愈看着地上的咖啡杯说。

“这个世界有鬼!”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背后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回过头去却看到说话的人竟然是沈逸,沈逸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红红的像是充了血,而那个眼神也让人觉得害怕。

“小逸!”孟清瑶颤声换了一句。

沈逸听到孟清瑶的呼唤忽然整个人都抖动了一下,像是卸去了一层盖在身上的冰霜,眼神也渐渐平静下来,变成了以前那个有些漠然的沈逸。

沈逸一言不发地走到那个杯子面前忽然端起了杯子一饮而尽,林雪莹看着那些黑色的液体流入沈逸的嘴里心一阵阵的发怵。

孟清瑶大叫一声夺门而出,这种怪异的景象实在是让她无法承受。

老旧的电梯门微微振动了一下,像两道墓园的大门般缓缓打开了,孟清瑶好像还听到了钢索在齿轮上发出的摩擦声。

电梯里灯光昏暗,一个人都没有,一种浑浊的气味从门里溢了出来,无名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进了电梯,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死寂的电梯间里忽然响起的音乐声把孟清瑶吓了一跳,等到听清楚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只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这是谁啊?都这么晚了!”孟清瑶犹豫着是不是要接这个陌生的电话,但手机铃声却在这深夜里刺耳地响个不停,仿佛孟清瑶不接它就绝不罢休。

孟清瑶看着那闪动得让她心烦的屏幕还是接了电话。

“喂——”她试探性地问,但电话那头却似乎只传来了她自己的回音。

“神经病!”孟清瑶骂了一句刚想挂断电话,电话里头竟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似真似幻地让人分辨不清。

那个声音好像是女人在哭泣,孟清瑶听到这声音时觉得点耳熟,但却想不起这个声音到底在哪听到过。

她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觉得这个号码真的似曾相识。忽然,她的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正在不断地下沉,一直沉到一汪冰冷的深泉里被完全冻结了起来!

这种寒冷像是无数条毒蛇在她身体上缓缓地游动着,那一丝丝的寒意穿过皮肤直刺入骨髓,冷得她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孟清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动了电话那头的哭泣声,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般竟然变得越来越响了。

那哭声仿佛是在挣扎,在哀求,像是从幽冥的地狱中带着无数的怨灵传来的。

梦!噩梦!

这无助而绝望的哭泣声是许依妍在噩梦中最后的哀号吧!

这个熟悉的号码正是许依妍的,自从许依妍出事后孟清瑶就把她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了,而今她又回来找她了。

手机里的哭泣声源源不断的飘出,像是大开的地狱之门里那些被关押了千百年的幽灵都疯狂地扑了出来,这些幽灵都幻化成污浊的空气缠绕在孟清瑶的身边。

“啊——”孟清瑶惊叫了一声把手机丢了出去,手机带着那哭泣声穿过了正好打开的电梯门,重重地砸在了七楼的墙壁上。

世界又在刹那间恢复了平静。

孟清瑶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电梯口,电梯关不上的门来回地动着,像是一张大口正在咀嚼着地上的孟清瑶……

“有罪的灵魂终将得到最后的审判!”

“可是我们从未犯罪啊!”

“人本身就是罪恶,原罪来自于灵魂。”

“那最后的审判将会怎样?”

“支撑世界之神将会远去,所有的罪恶都将在地狱的烈火里焚尽!”

“这就是结局吗?”

“这就是结局!”

“但这个结局离我们好遥远啊。”

“遥远的也就是最接近的,所有的审判从你们开始!”

“我们?”

“你们都将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走进已经挖好的墓穴,当审判终结时你们的罪恶将一起被抛入烈火与世界同焚。”

“谁来审判我们?”

“归来的亡(王)者。”

“我们一个个都会死吗?”

“十字架上能得到永生的只有救世主。”

这个声音忽然间就消失得荡然无存,当想要去寻找时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听?什么是听?听到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刚才的声音就是听吗?那什么又是声音?声音从哪来?而什么又是存在?如何才是存在?

原来不光没有听,也没有看,也没有闻。好像只有想,但想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在想?又去想了什么?

那什么又是什么呢?

原来本身就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存在听、看、闻、想,连自己都不存在!

渐渐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听、看、闻、想,又记忆起了自己,自己的名字叫……孟清瑶。

孟清瑶渐渐从一片虚无的混沌中又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睛时似乎有刺目的光芒在眼前晃动。

接着几张模糊的脸出现在了眼前,而且也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林雪莹,徐玉儿,韩愈,沈逸。这些名字都一个个被孟清瑶想了起来,但突然像是有个名字卡在了脑子里。

这几张脸后那晃动的白光里隐隐又浮现出了一张脸来,只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扭曲。

许依妍!卡在脑子里的那个名字忽然一下子从脑子里面蹦了出来,好像那张模糊的脸就是这个叫许依妍的人。

“不对!”孟清瑶忽然对自己说,“许依妍不是死了吗?”

“归来的亡者!”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细语,荡得孟清瑶的灵魂打了个冷战。

“醒了。”一个声音喜悦的叫道。

“我……我在哪儿啊?”孟清瑶看着那几张熟悉的脸问。

“这里是校医院,你前天半夜昏倒在了七楼的电梯口,被值班老师发现才送来的。”徐玉儿柔声说。

“前天?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吗?”孟清瑶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觉无比的虚弱。

“是啊,已经有两天了,医生说你是受了惊吓没什么生命危险的,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徐玉儿柔和的声音忽然有些不自然地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来了!这个世界是有鬼

的!”沈逸忽然怪声说道。

“别胡说八道!”韩愈布满地瞪了一眼表情漠然的沈逸。

“真的是她回来了!”这次说话的人是孟清瑶,“上次她在QQ上告诉我说她好想我,这次她竟然打电话来了,她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哭泣,我能听得出那是她的声音,她真的回来了,我没有骗你们。”

“所以你把手机也摔了?”她们在孟清瑶昏倒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摔坏的手机,那是孟清瑶的手机。

孟清瑶点点头说:“她哭得好惨好惨啊,那哭声让我实在受不了,我感觉她都快要把我给逼疯了。所以我只能急中生智把手机砸烂掉,不然我会被那个哭泣声给拖入地狱的!”

“许依妍的哭声?难道我之前所听到的也是这个哭声吗?究竟是不是幻觉呢?”林雪莹心里这么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除了徐玉儿外她没有告诉过她们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些幻觉。

一层灰色的阴影终于被拉上了舞台,完全笼罩起了她们的天空,一直以来的种种猜测都被孟清瑶的这次经历打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钩。

“刚才好像有个男人在和我说话,但一醒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孟清瑶环顾四周说。

“你是说谢新雨吧?”韩愈以为孟清瑶想谢新雨了就说,“从你被送进医院起他就一直在病床前守着你,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我们怕他也病倒了,劝了很久他才愿意回去休息,还说你一醒就让我们马上告诉他呢。”

孟清瑶听说谢新雨如此关心自己十分受感动,眼泪似乎又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韩愈拿出了手机问:“他号码多少?我帮你通知他吧,要不然真要把他给急死了。”

孟清瑶拭去眼泪忽然说:“先不要告诉他。”

“怎么啦?”

“如果现在我们身边真的潜伏着未知的危险,那么我不想让他像妍妍的男朋友一样受到任何伤害。”

众人皆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你们还记得上次和妍妍妈妈一起去见的那个什么算命先生吗?”孟清瑶忽然抬起头问。

徐玉儿点点头说:“记得啊,你不是还说人家是个大骗子吗!”

“可是他说过我们一个个都会死的!”

“那只是他吓唬人的话啊。”

“但是我记得昏迷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告诉我——我们都将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走进已经挖好的墓穴,当审判终结时我们的罪恶将一起被抛入烈火与世界同焚。”孟清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比的平静,像是一个已经超脱了生死的人,林雪莹看着这个表情却回想起了第一次在梦中看到的那个表情。

“我们再去找那个算命先生吧,因为我不想死!”

林雪莹拿起了一瓶空气清新剂在寝室里喷了起来,顿时淡淡的花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今天是孟清瑶出院的日子,徐玉儿特地去买了瓶空气清新剂回来说是想冲淡这间寝室原本的味道。

不过,过去的味道真的能被掩盖住吗?那种味道是存在于记忆中的,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却又如何是冲淡呢?

孟清瑶被左拥右簇地接回了寝室,谢新雨还亲自送到女生寝室楼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其间徐雯慧也来探望过一次,之后徐玉儿为了活跃气氛提议庆祝一下大家出去大吃一顿。

可是孟清瑶却还是只说了那句话:“我们去找那个算命先生吧,他一定能帮我们的,我不想死!”

宋景严在搜索引擎的网页上输入了“圣约柜”三个字,一秒种后马上就跳出了上千条和之有关的消息。

圣约柜Arkoftheant

希伯来语为“阿隆——哈博利特”(AronHa-berit)。它代表一尊精美华丽的鎏金木柜,里面安放着《圣经·旧约》时代上帝交给先知摩西的两块法约铭匾,铭匾上是上帝亲手书写的“十诫”,对于犹太教和基督教而言均为圣物。它的保藏地是古犹太神殿中的幕帐,敬称为“万圣之圣”,仅有以色列的最高神职人员才能在犹太赎罪节那天观瞻。希伯来人在沙漠辗转漂流之日,约柜由利末后裔保管,以色列人曾把它带到战场上。大卫王将它送运到国都耶路撒冷,最后由所罗门王把它放入所罗门圣殿,后来就不知所踪了。但是,在后世的某些犹太和基督教堂里,依然摆放着圣约柜的仿制品,在宗教仪式中使用,据说上帝在圣约柜里放进了无穷的力量。

《圣经·旧约》里说,圣约柜里埋藏着戒律,也埋藏着力量。

宋景严又查找了其他几条资料,均都表明圣约柜最后示人于前的时间就是所罗门王把它放入圣殿那次,在这之后圣约柜就再也没有以真面目出现过了。

最后的那句话引起了宋景严的注意:圣约柜里埋藏着戒律,也埋藏着力量!

力量?如果圣约柜真的是上帝赐给人类的圣物的话,那么上帝在里面所摆放的力量将会是何等的至高无上啊?如果这股力量真的存在,那么对于人类来说这将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拥有这股力量或许就能统治全世界吧?!

想着想着宋景严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宗教总是喜欢把一些子虚乌有的事给神话了,然后让那些信徒去顶礼膜拜,其实什么圣约柜也只不过是一种宗教信仰的寄托罢了!

“希望事情不会变得更加坏啊!”宋景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台老电脑却忽然黑屏掉了,屋里一下子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墙角,一只黑色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一踏进巷子,林雪莹的第一感觉就是走进了贫民窟。

老旧的青砖墙壁透露出的不是浓重的历史感,而是一种衰败残破的景象,青色的墙壁上一层不规则的墨黑色东西覆盖了大半墙面,也不知是被火熏黑的还是污迹。

坑坑洼洼的地面满是尘土,不时还会看到几堆风干的动物粪便,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怪味。

几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在追逐打闹,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方言。

还有些年轻的民工从那些简易的住房里探出头来,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这几个漂亮的女大学生。

其实人和人之间本就有贵贱之分,这是一种命运的贵贱。人和人之间唯一平等的只有生命,因为在死亡面前人类都一样无能。

“到了!”孟清瑶停在了一扇大铁门外。

残旧的大门上已满是斑驳的锈迹了,凹凸不平的铁皮像一张风烛残年里的怪脸。

孟清瑶推开一面门,那门板与铁皮之间寄居的灰尘都“簌簌”地往下掉。

尘归尘,土归土。

门轴摩擦响起的声音异常沉闷,让林雪莹觉得像是推开了一扇古墓的大门。

门内外的世界恍如隔世,虽然简陋但却不染一丝尘埃。几朵怒放的鲜花点缀在一些青叶之中,院子里的五张藤椅上铺满了洁白的羽毛。

静穆而神秘,仿如乱世之中的一片净土。

“好像不一样了啊!”孟清瑶感叹道。

“以前不是这样的吗?”林雪莹问。

孟清瑶摇摇头说:“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啊,就像两个世界。”

“你们终于来了?”屋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大师?”孟清瑶问了一句。

“无须多言,我既知你们从迷茫而来,自会带你们离迷茫而去的,坐下吧。”

五个女生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了那五张铺满白羽的藤椅上。

从房梁上垂下一条条掌宽的黑布,一幕幕一重重的黑色竟然止住了阳光的步伐,每条黑幕都直垂至地,屋里看似就像一个奇特的异次空间。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黑幕里无形地透了出来,悄悄地钻进了林雪莹的鼻子。

没有风,黑色的布条却晃动了起来,仿佛是一个个黑衣的舞者。

眼前的一切皆似真似幻起来……

蔚蓝色的天空像苍茫怒涛中的漩涡般疾速旋转起来,天空里所有的景物都被扭曲了,那个倒置在天空里的漩涡像个黑洞般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一股无形的大力冲击着林雪莹整个身体,那个漩涡几乎是要把她的灵魂从她身体里面抽走。

几乎是灵魂快要出窍的瞬间,那个漩涡突然沿着逆时针方向倒转了起来,猛烈的逆旋中那些原本被吞没的一切又都被吐了出来。

林雪莹忽然觉得是如此的疲劳,灵魂回到身体中仿佛就像是做了一次艰难的长途旅行。

她发觉自己依然还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墙外那原本嘈杂的喧闹都已烟消云散,而徐玉儿、韩愈、孟清瑶、沈逸竟也都如那声音般烟消云散了。

茫茫的天地间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已。

清风在脚边盘旋,亲吻她的脚踝,浮云在身边飘动,林雪莹竟然置身于一片白云森林里。

仰起头,却发现那蔚蓝色的天空里竟满是灰蒙蒙的尘土,尘土里还漂浮着红花绿叶。

这个世界被颠倒了。

白云的森林里有一棵树长了出来,错综复杂的枝干刺破如棉花糖般的白云不停地向上生长着,看不见太阳的天空仿佛正张开怀抱迎接那棵树的到来。

时间也似乎被压缩了起来,几秒钟里那棵树竟然长成了一颗接天连地的大树了。那是一颗枫树,如血脉纹理般阡陌的枝干上竟挂满了苍白色的枫叶。

林雪莹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仿佛冥冥中触摸到了什么……

云间的雨滴浮起。

苍白的枫叶凋落。

刹那间林雪莹身边的景物都停止了,从枝头凋谢下的白色枫叶如蝴蝶般飞舞在天空里,而那些从云间溢出的雨滴却像是一颗颗倒挂在虚无中的钻石。

枫和雨擦肩而过之际,林雪莹忽然看到枫树下有个人向自己走来,那个人的浑身都覆盖着如月光般的银芒,面容有些迷离不清,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银月般的光泽,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是留着的一袭银色长发随着步伐微微地摆动着。

这个人就像是从月亮中走来的天使。

“你是谁?”林雪莹问。

“我只是个孩子。”那个人靠近后的脸开始变得明朗起来,一张中性的俊美脸庞却让林雪莹还是分不清他的性别,只是开口之间那个声音果真如孩子般天籁悦耳。孩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纯洁无瑕的笑!

看着这个孩子那纯真烂漫的笑容林雪莹也不禁微笑了起来,那个笑仿佛是具有无穷的感染力。

那个孩子带着银光来到她的身边说:“姐姐,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呢?”

林雪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好像无法去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

“有一个孩子,他有好多好多兄弟姐妹。有一天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之间忽然打起架来,三分之二的人和三分之一的人打架。他看着那些莫名其妙打起来的兄弟姐妹忽然就觉得好害怕,于是他就找了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躲了起来。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外面的那场架才打完。他从那个地方跑了出来,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却都嘲笑他是个胆小鬼,不愿意再和他一起玩耍了。”

忽然那个孩子满脸委屈地抬起头来看着林雪莹,银色的眼中竟然包含着闪亮的泪花。

孩子的手忽然拉住了林雪莹的手问:“姐姐,你愿意帮他吗?”

“我愿意。”林雪莹毫不犹豫地说了出口,那个小孩仿佛是有着无穷的魅力让她不得不去疼爱与帮助,“可是……我要怎么帮呢?”

孩子听到林雪莹说愿意时忽然破涕为笑了,拉着林雪莹的手说:“姐姐,你看这个。”说着孩子那覆盖着银色月光的手掌在那颗参天的枫树上抹了一下,枫树那巨大的躯干间竟然出现了一道门。

那是一道深黑色的大门,虽然是黑色但却不模糊,反而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门上雕刻满的紫藤花纹。

“这是什么?”林雪莹问。

“一扇门!姐姐如果愿意帮我的话就请打开这扇门吧,因为打开一扇门,你将会看到你所想看到的一切。”

林雪莹扭过头去却发觉那个浑身满是银光的孩子已经不见了,抬起头竟看到那些如蝴蝶般舞动的白色枫叶中燃烧起了苍白色的火焰,在自己的头顶无声地燃烧着。

四散飞舞的苍焰就像是一场火雨漫天洒落,把这颗枫树下点缀得如梦如幻。

遥远的声音又渐渐近了,灵魂再次穿越过重重的黑幕回到人间……

“你说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孩子?还浑身满是银光?”孟清瑶问。

林雪莹点点头说:“那个孩子还说让我帮他,可是突然的就什么都没了。”

“韩愈,那你梦到了什么啊?”孟清瑶忽然拍了一下前座的韩愈问。

韩愈似乎还在沉思之中,被孟清瑶突如其来的一拍给吓了一

跳,显得有些慌乱地说:“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梦到啊。”

“切,不说就拉倒。不过这次好神奇哦,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我听到那个大师说了一句话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和上次简直完全两样,还不收钱,奇怪了。”孟清瑶从那出来后似乎解开了心结,一路上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有点事先下了,你们回去吧。”韩愈站了起来说。

公交车在停靠一站后又缓缓启动了,林雪莹从车窗外瞥见了刚下车的韩愈竟然又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有些或许是不能说的秘密,我们就不要太过在意她了。”徐玉儿在背后小声地说。

林雪莹的思维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打开一扇门,你将会看到你所想看的一切……”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周杰伦的歌声突然间冒了出来把林雪莹吓了一跳,身旁的孟清瑶忙从包里拿出了新买的手机接起电话来。

林雪莹看到孟清瑶接电话时那幸福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谢新雨打来的。等挂上电话孟清瑶才发现林雪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就冲她一乐还做了个鬼脸。

“幸福的小女人!”林雪莹看着孟清瑶的样子笑骂道。

“哈哈,你嫉妒了。”

“切,才没呢!谁稀罕啊。”林雪莹嘴上这么说着声音却不由得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些心虚。

果然很远就看到学校门口的那个车站上有谢新雨的身影,林雪莹看到孟清瑶那高兴的样子竟然真的有些嫉妒了。

目送着孟清瑶和谢新雨手牵手远去的背影林雪莹感叹道:“其实快乐就这么简单。”

徐玉儿在背后笑道:“你也快点找个男的把自己嫁掉算了,好过上简单快乐的日子啊。”

林雪莹笑了笑没说话,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沈逸时,心忽然觉得一寒。从沈逸的眼里她正好捕捉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眼神,那个眼神就如中世纪古堡中巫婆的眼神般恶毒,正狠狠地盯着远去的谢新雨的背影。

即使只是一瞬间,但却依然看得林雪莹毛骨悚然,为什么沈逸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又是那扇门,木板上的纹理竟然有些像个漩涡。这扇门究竟是什么做的?是沉睡了千年的古木吗?还是那远古森林里的幽魂所化?

是梦!林雪莹马上意识到这又是那个梦。

手指触摸到木门,那粗糙的质感从指尖传来,却又是如此真切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梦的虚幻。

手上稍微一用力,木门和门轴之间摩擦出了“吱呀——”的一声,马上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门缝来。

从门缝中望去黑洞洞的一片,竟隐隐有着一丝黑气从门缝中溢了出来,不规则地翻动着。

门上忽然传来一股阻力,惊得林雪莹连忙缩手。门又一下子关上了,那奇怪的黑烟也被关在了门里面。

门那边有人!这个人是谁?

耳畔又响起那个孩子天籁般的声音:打开一扇门,你将会看到你所想看的一切……

林雪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有那个孩子的声音,银色的月光,苍白的枫叶,参天的巨树和如蝶飞舞的白焰。

徐玉儿醒来看到林雪莹呆呆地坐在床上,小声问:“怎么啦?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想今天的事情。玉儿,明天能陪我再去那里一次吗?”

徐玉儿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了。

窗外的月光让林雪莹感到有些阴冷,她赶紧裹紧了被子又躺了下来。

也许是昨晚又受了凉的缘故,林雪莹又觉得头有些涨痛。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院子前挤满了人,“让开,让开。”几个警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前面的几个不停的疏散着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后面的两个带着白口罩的警察抬着一副担架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担架上是什么东西,远远看去那罩在白布下的东西凹凹凸凸的似乎是个人形,风一吹一股腐臭味就在空气中散开了。

担架所过之处围观的人都纷纷躲避,因为那股味道简直是恶心至极,林雪莹和徐玉儿也不禁捂住了鼻子。

“你们怎么在这儿?”后面走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人突然冲她们说话。

林雪莹和徐玉儿突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问她们话不由得都愣了。

“我是宋景严啊。”说着那人摘下口罩,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露了出来。

“啊,是宋学长啊!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间院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对了,你们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们是来算命的!”一旁的林雪莹忽然说,“而且昨天就来过了。”

“什么?”宋景严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很诧异,问,“你说你们昨天就来这个院子找人算命吗?”

徐玉儿也点点头说:“对啊,昨天我们五个人一起来的啊!”

宋景严沉思了一下对她们说:“这里现在乱哄哄的,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说完又带上了那只白口罩,虽然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是林雪莹还是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不解和慌乱。

“死者叫吴福根,今天五十三岁,上海本地人,单身无子女。据民警反映这个吴福根多年来一直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也就是算命先生,自称是吴大仙,专门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平时的来往对象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社会关系蛮复杂的。据说这个人干这行还是小有名气的。报案人是一名中年妇女,本来是想请这个‘吴大仙’去帮忙看风水的,结果却在屋里发现了死者。平时这个人不太出门,来请他算命的人都是登门造访的,所以究竟院子里发生了也不太清楚。”陈轩看了看发呆的宋景严问,“尸检的结果怎么样?”

“哦,死者是死于癌症,死者体内的肝癌疾病已经到了末期,可能是一直得不到治疗的原因所以直接导致了死者的死亡。死者尸体的腐烂程度已经很高了,估计死亡时间在五天以上……”

“五天?这么久啊。”

“陈轩,有个很奇怪的情况。”

“怎么了?”

“我今天在那里遇到了林雪莹和徐玉儿,她们还说他们昨天去找那个吴大仙算过命。”宋景严表情凝固地说。

“这……这不可能啊。”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如果她们遇到的不是吴福根,那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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