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先生,您的意见如何?”

“呃……我要先确定一下,雪上的脚印确是峯君和佐藤小姐两人的吗?”

“不会错。正确地说,是两个人由大门走向玄关的脚印。而且判明,脚印本身并无任何取巧之处。也无传说故事里,那种由玄关后退走过的痕迹。为慎重起见,由鉴定员查过,因此不会错。那些脚印,绝对是他们两人向前走过的鞋印。”

巡官非常自信地答道。当晚检查脚印时他亦亲自参与,因此语气坚定。

“另外,有没有狗、猫等动物脚印。或者其他器具痕迹?”

当听到狗猫等动物时,巡官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但他立刻大大地摇头说:“没有任何一个痕迹。”

“嗯……”

星影氏把轮廓深刻的脸孔,转向窗边美艳的洋兰沉思。保养甚好的细长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短须。田所不欲阻碍这位侦探家之思考,在一旁屏息静坐。

“你说,峯君没有动机,未必如此吧。”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抬起头来说:“他办的‘新世纪’这两三年据说一直亏损累累。而且他逮住这次座间教授命案,大力渲染,果然一炮而轰动,新年号这一期,销路鼎盛也就是说,这次命案的机会,对‘新世纪’而言,是起死回生的妙方。”

“喔……”

“因此,我是说,峯君是否耐心地等待如此天机降临的那种人。否则他面临亏损连连的经营,能悠闲地等侯时机吗?”

“但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他敬爱教授是事实吧。但,同时也不可忘记,他是被称为编辑魔鬼之人。”

田所的表情,显然十分不服气。仅仅这一点动机,便能杀人吗?星影氏于是露出揶揄微笑,简短地说:“我已解开事件谜底了。”

“这么说,凶手是峯君?”

“峯君为凶手?谁说的?我不过指出他亦具有动机罢了。”

星影氏以激烈口气回答后,又缓和语气,问起意外的一件事。

“我也想亲自问一问他,峯君脚部有没有受伤?”

“有,有,有……”

巡官如同走音的乐器,发出怪音。

“您怎么知道的?他是说事件当天回家时,在家门前跌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可是,星影氏没有理会巡官的反问,继续问道:“我再问一件事。事件当天,有没有听到在现场附近,烧狗猫等事情?”

“有的,有的。”

田所再度睁大眼睛叫道。同时,他也明白星影氏已开始驱使那异常推理天赋,而恢复了生气。

“您竟然全部知道,真不可思议。这些事,报纸、电台都没有报导。那晚有人说目击一个厨师将活生生的野猫,丢进火炉烧死的残酷事件,而竟然投书到生物保护联盟。您也知道,此一团体是曾经因苏联把狗放入人造卫星,而去电向赫鲁晓夫抗议的疯人集团。因此不可能默不作声。她们立刻便跑到专案小组本部的户冢分局、向分局长强烈要求逮捕凶犯。我们当时因座间命案,正感人手不足之际,为了一只野猫,还被抽调走一位干员而感到头痛呢。对于那些老太婆们,或许认为一只野猫被杀,比座间教授被杀,更重要吧。不是成见,我看老太婆们的面扎,还真像猫妖怪呢,所谓夜中舔食灯油的妖婆,就是她们这一伙吧?”

他似乎对生物保护联盟的太太们有很大反感,趁机在此痛诋她们一番,消消气的样子。

“可是您怎么知道此事?”

“并没有什么,结果呢?”

“却没有查到什么。附近面包工厂有一怪异的人,认为或许是他干的好事,但没有确实的证据。同时又是匿名投书,而无从查证。但是投书显然非无的放矢。事实上,有四五个人间到那种臭味。因而分局长遭到那些老太婆们一番责备,真是难为他。可是星影先生,您怎么知道此事?”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脚部受伤之事,也只能有三成的把握。”

他的话真搞不清楚,但再问下去也绝不可能得到回答,田所于是改变方向问道:“刚才您说,已解开了谜底,那是脚印的问题?”

“对。”

“那么是不是走钢丝之类方法……”

“不对,不对……”巡官没有说完,星影氏便叠声否定,“没有使用那种机械性诡计。”

那么又是什么?巡官侧头感到迷惑。不用机械性诡计,而雪上又无脚印。那么凶手只有潜伏于屋内了。然而,当时屋内连一只小猫都没有的事,由于田所亲自带领搜查过,不可能有误。星影氏究竟居心何在?

“屋子被彻底搜索过,不可能有遗漏。”

“不错,我并没有说他潜伏于屋子里。”星影氏若无其事地答道。

“伤脑筋,我无法了解您的话意。假如不使用机械性诡计,一定是走过雪上,但既无脚印,则只有潜伏屋内一途呀。”

“不明白?不明白吗?”

好像对田所巡官困惑表情,甚感兴趣地,星影氏微笑不已地说道。

田听一直注视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中,顿然有触及真相之感。不错,星影氏一定在暗示,峯为凶手。峯缺乏不在场证据,拥有动机。以他为凶手,所有一切谜底便能解释呀。一切的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然而,星影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地,露出嘲弄笑容,又一次说出令田所混乱不已的事情。

“我说田所君,凶犯是由座间家,堂堂正正地走出雪地的呀。从头到尾,没有使用一点诡计。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脚印,看不见而已。”

“看不见?看不见的脚印?”

巡官把同样话语重复说了不止五六遍。凶犯在雪地上堂堂正正步出。且说是看不见其脚印。星影氏甚至明言,没有使用任何诡计。那么凶手是谁?用何种方法走出?

星影氏目睹田所之表情,愉快的笑道。

“田所君,现在我已解开了一切谜底。但是正确与否还需看今后的调查。因此,还不能告诉你。为此,我要向你借用水原君……”

“当然没有问题,我立刻告诉他本人。”

巡官立刻答应了。水原为少数与星影氏气味相投的刑警之一,过去也在三四个案件中合作过。

“不需多久,有两三天便足够。”

看着眼睛眨个不停的巡官,这位贸易商人破颜笑了一下。

凶手为何人?如何能不留足迹逃脱?所谓看不见的脚印意味什么?虽绞尽脑汁亦无法想出。但田所却从天明睁眼开始,一直到上床就寝,不,甚至连睡眠中亦在梦中不停思考此疑问。而水原虽早晚会露一下脸,但他也只显露微笑而不语:只是依他表情得知,调查情况以乎十分顺利。

第三天晚,巡官受邀到了目黑星影氏住宅。坐在沙发一端的水原刑警,喜形于色地端着杜松子调酒品尝。是和前些天晚上唯一不相同的情景。

“好了……如何开头好呢。”星影氏似乎找不出头绪,端详着手中爱用的烟斗光泽说,“解开谜题的关键,其实全部包含在你前天说明的细节里。”

“可是,我一点都搞不清楚……”

“例如,峯君为编辑魔鬼这一点,以及凶器丢弃于庭院中之事……”

只这么说,还是不明白。巡官歪起薄唇凝视星影氏额头。也许是敏感,他觉得坐在沙发一边的水原,噗哧笑了一声。

“第一你要知道,峯君向你说的话,以及杂志上刊载的记事完全是杜撰的这一点。简单说,他九点半到达之事,也非事实。”

巡官不觉挑了一下粗眉,果然他就是凶手?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到达的?”

“正在下雪的当中,大概八点左右吧。”

所田巡官再一次愤怒地挑了一下眉头。那么在高田马场小摊饮酒之事也是谎言。难怪摊贩老板对他没有记忆。

可是,星影氏又说了一句话,令田所大吃一惊。

“你好像又误解了,峯君不是凶手。”

“什么?”

“是呀,前天我不是说过他不是凶手的吗?”

“那么,凶手是谁?”

“你认为是谁?”星影氏故意让田所焦急似地笑道。

“那么,凶犯便是在座间教授与峯君同座时来到的?他竟在眼前看人凶杀?”

“你也认为不可能吧。即使多么悠闲的人,也不至于袖手旁观凶杀。因此,凶杀发生时,峯不在现场。”

巡官默默点了头。那么峯是否再度出去了。从雪地上留下他的脚印一事来推测,第二次来到时下雪已停。

巡官如此说时,沙发上又有了一次噗哧笑声。他回头睨了一眼部下,把视线又转回星影氏。

“不对吗?”

“不对。峯君一直没有离开书房。他被招待以书籍与威士忌酒,愉快地看书喝酒。洗澡间有热水,要入浴也可以。”

“那么……”

“出去的是教授。教授向峯君说‘虽答应你来,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大概四五十分便回来。你就喝喝酒等我。浴室有热水,如果冷,要洗澡也可以。’而外出的。由于他们很熟,峯当然没话说,于是吃吃饼干等候教授回来。那个女医学生来时,闻到峯君的酒味,是在书房喝的酒。”

如此一解说,也说得通。那么教授又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

“他的去处以及目的以后再说。在此需要注意的是,当时还在下雪,教授外出的脚印,立刻为下雪掩埋之事。然后约三十分后,雪已停。九点左右教授回来,他走过雪地时留下了脚印。”

星影氏的说明似乎已逐渐触及核心了。巡官不发一言,等待接下去的说明。水原则愉悦地品尝着杜松子酒。瓦斯暖炉发出毕剥的燃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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