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号大家都熟悉,除了底层,秦昀四人至少都搜查过三次以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但为了一线机会,他们还是再次仔细搜索了一遍。秦昀不想放过任何细节,他敲打每一处舱壁,检查是否暗藏夹层;查看船上每一处涂鸦和擦痕,辨认是否留有暗示。他们翻箱倒柜,将慈航号上、中层揭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秦昀垂头丧气地望着底层入口,它仍被舱盖牢牢封闭,里面充满了可怕的毒气。“唉——找不到了,走吧!”秦昀说。

小白走到入口处,在大家惊呼声中,一把掀开底层舱盖。

“小白,你不要命了!快跑!”秦昀冲上来,拉住她就跑。

小白却挣脱他的手,大声说:“底层毒气早就失效了!不要怕!”

大家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底层毒气是有机化学物,接触空气后,会在五六个小时内被空气中的氮气中和,从而失去毒性。你们还记得吗?我们曾被毒气围困在基地审讯室,几个小时后,我们逃出来时,毒气就不见了,其实是它们失效了。”小白解释。

秦昀慢慢走近底层入口,将灯光打进去,发现舱底果然没有了浓墨般的毒气,但地板上有一层浅浅的黑尘,想必是毒气与氮气中和后的残留物。

“走!我们下去!”他招招手,带头走下舷梯。渡边雄与宫本次北紧跟在后面,他们受命监视这帮中国人。

站在底层甲板上,秦昀惊异地发现地板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难道有人来过?”他疑惑地问。

袁真和沉吟道:“也许它是我们在地下湖航行时,船上的第六人留下的。”

大家点头,从船尾开始搜查底层。以前秦昀四人也曾搜查过这里,里面到处是机器设备和杂物,轮机室、锅炉房、工具房都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六人很快来到储藏室,里面堆放的毒气罐大多因为爆炸翻倒在地,乱七八糟地挤满舱室;舱壁至今留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之前,秦昀几人搜查到这间舱室后,因为爆炸被迫逃离底层,没有继续搜查船首的几间舱室。

秦昀决定分头行动,袁真和与小白搜查储藏室,他跟刘虎向前搜查。两个日本人被迫分开,渡边雄跟着秦昀一队,宫本次北跟随袁真和一队。

船首还有几个舱室,分别为厨房、轮机部船员室、物料舱等,秦昀和刘虎逐个仔细搜查,厨房里还残留有米饭和罐头,不过早就发黑变硬,连臭气都已散发殆尽。里面没有异常。

秦昀、刘虎又进入船员室,推开门,可以见到里面结满了蜘蛛网,三张上中下铺位的床挤在一起,空间十分狭小。秦昀扫去门后的蛛网,三人鱼贯进去。床铺上的被褥已经烂成筋条,上面还有厚厚一层灰尘。秦昀连床底、床架连接处和马桶都不肯放过,但仍然没有发现。两人有些沮丧,秦昀坐在床上发呆,刘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舱门上,突然,门后传来“喀嚓”轻响,立即绷紧了三人的神经。渡边雄拔出手枪,将刘虎扒拉到身后,一把拉开舱门,只见一具狰狞的骷髅扑了过来。渡边雄吓得大叫,连续射击六枪,骷髅被打成几截,肩膀以上部分扑啦啦砸在他的脸上。渡边雄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一边扫去身上的断骨,一边像猿猴一样连蹦带跳地逃出了房间。

秦昀与刘虎哈哈大笑起来。

枪声吸引袁真和一队也冲了出来。刘虎走出船员室,拉住渡边雄,向袁真和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危险,他们才返回毒气舱。

就在这时,刘虎被一片白光吸引住了,他看见船首方向站着一个半透明的白影,是她!孙雪丽,她似真似幻立在过道尽头,露出奇怪的微笑。刘虎震了一下,放下终于安静下来的渡边雄,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孙雪丽却转身走入身旁的舱室,“雪丽!”刘虎低声呼唤,急速来到舱门前,失魂落魄地望着里面。

舱室很大,漆黑一团,刘虎的头灯光线里,孙雪丽正背对着他。“雪丽,是你么?”他轻喊,孙雪丽缓缓转过身来,原本美丽的笑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如同刘虎曾在湖底那烂陀见到过的女人脸一样,只是这张脸的嘴角还有一线猩红的血迹。孙雪丽伸出双手,向他扑来。刘虎向后急退,轰隆摔倒在地,紧握住自己的脖子,发出恐惧的“哦哦”声。

秦昀见到,大叫:“刘虎你怎么了?”他夺过渡边雄的手枪,冲了过去。

刘虎用力捋了一把脸,再往房间看,孙雪丽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雪丽,我刚才看见她了。”

秦昀望向舱室,这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放了大量陈旧、残破的老式箱柜,像海盗的藏宝箱,上面挂满蜘蛛网,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即便这艘考察船在正常运行时期,也很少人进入这里。秦昀还惊异地发现,在舱室最里侧竟然横摆着一具朽蚀严重的黑棺,显得格外刺眼。

里面没有任何人。秦昀拍拍刘虎的肩膀,“孙雪丽出事不关你的事,别再自责了。”他认定刘虎是因为自责才产生了幻觉。

刘虎吐一口气,最近他总是回想起抛下血流不止的孙雪丽逃生的场景,这让他夜夜失眠,即便入睡,也总是很快在噩梦中醒来,他已经患上严重神经衰弱症,在这个封闭、阴暗的环境中出现幻觉也合乎情理。

这个舱室与考察船其他房间存在明显区隔,存放物也很特别,秦昀直觉他会在这里有所发现。他将刘虎拉起来,缓缓走了进去。渡边雄赶到时,惊呼:“船上哪来的这些东西?”

秦昀被他的话触动,看来日本人不知道慈航号考察船里有这些东西,这说明考察船被伊藤司原最后一次驶往地下湖前,这个舱室里原本没有这些箱子和棺木,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老古董是伊藤司原从地下湖带回来的;二是它们是慈航号返航后玉素甫存放在这里的。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些箱子和棺木必有其特殊价值。秦昀决定逐个开启,渡边雄吃过一次亏,现在不敢抢着干,只是跟在秦昀、刘虎身后看,箱子里大多装着一些杂物,像锣钉锣帽、小维修工具等,也有些船上的易耗品,看起来里面装的东西与箱子的年代相隔至少几百年,显然是后来才放进去。这些东西都是船上的必备品,这让秦昀基本确定它们都是伊藤司原存放进去的,但这些箱子来自哪里?为什么要用它们来盛装这些杂物?要知道船上有很多质地更加坚固的新箱子,完全可满足装载杂物的需求,难道伊藤司原故意用这些箱子装杂物来掩人耳目,以隐藏箱子上的秘密?秦昀因这个推论而兴奋不已,他带领两人将箱子里的杂物全部倒出来,再将箱子拼凑在一起。它们都是红木箱子,使用铜质簧片结构锁,锁具结满铜绿,朽蚀严重,已失去作用。簧片结构锁又名沟槽锁,是中国明代以前,汉代以后比较盛行的锁具,这说明箱子多半制作于汉代以后,明代以前。箱体表面残留有些许泥土,箱内角落有一些可疑的粉末,秦昀用手指弄了一些出来,搓了搓,多年考古经验告诉他,这都是书卷被虫蛀后的残留物。箱子原本是书箱!秦昀振奋不已,现在只要跟书卷有关联的东西,他都会自然而然将它跟于阗国藏经相关联。

可是,秦昀无法从箱子上得到更多提示。三人忙碌了大半个小时,最终都将目光投向黑棺。

秦昀走过去,用手轻抚棺面,它朽蚀严重,手掌稍稍用力,就会擦掉一层木筋。这令秦昀突然回想起他们驾驶慈航号在地下湖中心发现长波台悬挂天线,进而在湖顶挖出的那具棺材来。会不会来自同一地点?那具棺材里的尸骨经同位素检测,证实来自汉代,而这具棺材极可能跟其他书箱处于同一年代,即汉代以后,当然也包括汉代,时间相吻合。伊藤司原为什么要保存汉代的物品?秦昀突然产生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即他曾经做的同位素检测结论是错误的,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尸体埋葬在地底,很容易受到污染,但是陪葬品也是汉代器皿,与同位素检测年代相近,这说明墓主的确是汉代人,对了!墓主喜爱收藏古董,死后,家人用他收藏的汉代器皿为他陪葬,而正是这些陪葬品污染了尸骸,使得同位素检测也出现了偏差,让人误以为墓主是汉代人,秦昀为这个推断感到欣喜。如果这样,他们在悬挂天线处发现的棺木尸骸和船上这堆老古董都可能来源于于阗国僧侣,但于阗人为什么将自己葬在湖顶?

这令秦昀陷入痛苦的思考中,他是一个热衷于钻研的人,通俗地讲,就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一旦有疑惑,他总是忍不住要去一探究竟,经常让自己陷入抓狂境地。秦昀将刘虎、渡边雄推开,说:“我要打开棺材,你们退后。”

刘虎却将他拉到身后,不容置疑地说:“我来!”如今虽陷身绝境,他依然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是保护科考队员的安危,遇到危险总是挺身而出。

看得出来,黑棺原本用棺钉钉死,后来又被人起开了。刘虎抓住棺盖,用力一翻,因为朽蚀已变得非常轻的棺盖应声翻倒,紧接着,一股黑烟冲了出来,刘虎“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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