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个巧合,毫无疑问是个巧合,但这巧合却让我浑身发抖。它让我对这里产生了新的兴趣,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激情。当我把一切搞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伊芙琳的。所以我说道:

“仅仅是些流言飞语罢了。我想这些警察认为一切都是他干的,包括杀人什么的。这个马赛谋杀案究竟怎么回事?”

现在跟伊芙琳·切尼谈这些似乎有点奇怪,她可是H.M.手下的人员。她指了指她的笔记本,上面贴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

“我从今天的《巴黎日报》把它剪了下来,上面也没写什么,从表面上看,它不过是把一切跟弗莱明德联系上了,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和我们的工作有关。这文章看起来有些邪恶,我实在不愿相信我们走进了一个可怕的世界,周围充斥着恐怖和难以置信的动物。这案子发生在昨天晚上。你读读吧。”文章的标题里几乎都是形容词,内容亦是类似风格。

昨夜,马赛一片高级住宅区附近林荫大道旁边的公园里,上演了一场带着恐怖和神奇色彩的悲剧。当夜晚降临之际,一位警察正在小道上巡逻,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人靠坐在喷泉旁边的路灯底下。警察觉得那不过是个醉汉,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快要死了,他两眼间有个非常可怕的伤口。

该人衣服被扯烂,全身擦伤,右臂骨折。介于两眼间的重创,初步认定是子弹所致。据其头骨被穿透的形状看来,疑系大口径的左轮手枪造成的结果。

他立即被送往女皇医院,但中途就死在了救护车上。他说了几次话,一直用英语重复着某个单词,S.C.马里斯博士对英语十分精通,他告诉我们死者说的是“独角兽”。

此后,我们十分惊奇地发现,这位可怜的死者头部中间的洞,并非子弹造成。没有任何一种子弹、导弹或其他类似的东西,能够弄出那样的伤口。伤口明显是因某物刺入所致,深达四英寸。

现场附近,没发现疑似凶器。事实上,马里斯博士告诉我们,恐怕世界上没有人拥有这样大的力量,能用工具捅入人的头骨这么深,然后再将之拔出。他同时指出,据他所知,没有任何狙击手能留下这样的伤口。

另外,马里斯博士曾以谈笑般的语气提及,这令人窒息的伤口,很可能是被某种动物又长又锋利的尖角所致。

我看了看伊芙琳,她像个害怕的孩童般看着我。在这暗沉的黄昏下,她点起的烟头发出微红,使她整个人都陷进模糊的白色阴影里面。路灯发出的白色强光投射在树叶之间,变成赤红的颜色,巴黎似乎瞬间走进了一种苍白的光晕,仿佛是月亮将要升起。但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快来了,我听到了雷鸣。

我们确信以上文字已被罗纳河口省的法医赫伯特博士谨慎确认。我们同时被告知,因这发现非比寻常,赫伯特博士将会前往巴黎同保安局分局医院的人员进行商讨。

死者被确认是吉尔伯特·卓蒙德,是伦敦的一名律师。根据他护照上的信息,警方已将这一惨讯通知他在伦敦的哥哥。卓蒙德是从巴黎飞来马赛,在格兰德旅馆停留了三天。

据说警察局掌握了宝贵的线索。

“独角兽——”我说道,带着几分咆哮,试图驱散心中的紧张,“伊芙琳,独角兽是种难以置信的动物,但还不至于这样难以置信。这个可怜的卓蒙德跟我的工作有什么联系?”

“据我所知,没有。”

“那弗莱明德呢,有关系吗?”

“昨天夜里,弗莱明德把他那著名的签名寄给了一家报社,今早便被宣传开来。所有报纸纷纷转载,而晚上时则出现了盖斯奎特留下的字条。注意,弗莱明德的字条盖的是马赛邮戳,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寄出的。我可以一字不差地告诉你那字条上的内容:‘我喜爱古怪动物。亲爱的朋友们,明天当马赛飞往巴黎的航班抵达目的地之前,我一定会在飞机上。——弗莱明德’。”

“那警官怎么说呢?”

她微微一笑:“他也同样奇怪。他字迹潦草,仿佛贴在藏窖上的评论一样:‘我亲爱的朋友,我也会到那架飞机上的。——盖斯奎特。’”

我冲她微微一笑。相视一笑让我们两人的感觉好了一些。

“也是从马赛寄出来的?”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没被透露。这些警察要陪盖斯奎特一同玩这游戏,他们把他藏在暗处。不过你能想到,盖斯奎特肯定是看到早晨的消息后,立即就拍了电报过去。整件事都这般古怪。哎,可怜的卓蒙德……”

“让我们理智点吧。你不会当真认为乔治·莱姆斯登先生要带着个动物离开,而这动物却跑了出来,在公园里把那家伙干掉了吧?”

“当然不会。但我可以告诉你,弗莱明德绝对是幕后黑手,是他杀了人!你别问我怎么会这样想,或者我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总之我就是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她双手紧握,继续说道,“相信我吧,没几个人知道字条的事情,也没人把这事和弗莱明德联系起来。”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你所言,他以前从没杀过人。”

她扬了扬眉毛,烟头的火光忽闪忽灭:“你有你自己的逻辑,我也不想跟你谈什么本能或女人的直觉。但我告诉你:我就是知道。我有这样的预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当这么多年特工。但这次组织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们,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简直像个可怕的噩梦。如果你一定要从逻辑的角度出发,那你倒说说为什么弗莱明德非要弄到那独角兽呢?”

我指出弗莱明德从未说过他要弄到独角兽,他只是说过他要上那架飞机罢了。不管怎样,唯一的安慰就是,我确信,我跟那个警官的会面,以及我被拿走的护照,都仅仅是个巧合。若弗莱明德果真要坐那班飞机,他当然不会装成一个警官在巴黎闲逛,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当然整件事看起来也挺像是个玩笑。

伊芙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是八点半,我们要在十一点时到旅店。那旅店在奥尔良附近,距这里约有七十五英里,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我的车停在外面,汽油充足,上面还有张米其林地图。你有什么行李要带吗,我们今晚没准能回来,也没准回不来。”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我为何没有打包好行李。还好我就住在附近的旅馆,随时都能让他们帮我把一切办妥。但若今晚要用到护照,那就一切都完蛋了。我趁侍者收拾托盘的功夫,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护照的事情。侍者说他虽不知那警官的姓名,但知道他的编号,这样就很容易找回我的护照。我给了他一百法郎的小费,并承诺倘若他能把我的护照寄回旅馆,我会再给他一百法郎。他能认出那个警官吗?他好像说不太能认得……那怎么办……

毫无疑问,我完全不能从这个奇怪的任务里脱身了。我坐上伊芙琳的两人座大功率跑车,在汽笛声中驶向协和宫殿。如果我对她说的话是真的会怎样呢?那么她一开始说的指令肯定有问题。她真正要寻找的那个特工在哪儿呢?当时酒馆里只有很少的人,而且除我之外绝对没有英国人了。看来我是掉到陷阱里了,我都做了些什么破事儿啊……

我在旅馆里收拾行李时,读了读弗莱明德的“事迹”。伊芙琳做了清晰的标注,画重点做记号,而那些事情也让我不得不由衷敬佩。虽然他从未杀人,但有两次他几乎就把受害者活活打死。他可能多少带些戏剧色彩,但绝对会动真格的。他有魔鬼般的神经,幽默感中充满着嘲讽气息,那过人的智慧却奉行“简单至上”的真理。没有什么保险柜能难住他,但他用的那些花招其实连个小孩子都想得到。对他想打开的保险柜,他一般会采取两次行动;第一晚他仅仅是把密码锁表盘的前半部分移走,然后他会把比表盘稍小些的一圈白色厚纸放在他刚刚移走的表盘的位置;第二夜他故地重游,把那圈白纸拿出来,根据留在上面的凹凸痕迹判断整个密码锁的机械构造,而后破解密码,打开柜门。如此计策使他无须忙乱,轻松搞定,让警察们完全搞不懂这柜子到底是怎么被打开的。通过这个小戏法,他卷走了号称百分百防盗的里昂信贷里尔分公司的二十万法郎,而那柜子只有主管才知道密码。他还曾经劫掠过巴黎最大的一家制造保险柜和防盗金库的公司,这家公司曾大肆宣传,说他们的产品坚不可摧。弗莱明德抢走了总经理柜子里的百万债券,在此之前,他更把这个公司展厅里所有的保险柜都给打开了。

弗莱明德是第一个用热学原理开保险柜的人,他有一个火柴盒,里面装有铝的粉末、氧化铁和镁的混合剂,他把这火柴盒放到保险柜上方,点燃火柴,这盒子的温度便会升高至两千度,足以熔化下面的金属。弗莱明德也是第一个用麦克风听玻璃酒瓶跌落下来的声音的人。正是他偷走了德·勒伊特在安特卫普的绿宝石,他趁戒备森严的警察行走乡村之际,毫不迟疑地把那些宝石洗劫了。目前,这些绿宝石被藏在一只纽芬兰狗的毛中,而这只狗住在比利时国王的房间里。

虽然我只是粗略读了读伊芙琳记下的这些事情,但我的头脑中已经清晰浮现出一个形象,他会聚了两种拉丁人的极致:他既是一个为了私利厚颜无耻、无恶不作之人;又是一个像撒旦那样精明、圆滑、残忍的恶魔。譬如,一个警察局长会责骂自己的手下愚蠢至极,抓不到弗莱明德,而这个时候呢,可能一个“维修工”会走进来,说要修理一下部分家具,然后在众多警察的注目之下,把局长最喜欢的椅子搬走;或者呢,弗莱明德会在局长开庭指证自己的时候,把法庭里的时钟偷走。另外,某次在蒙地卡罗,他几乎差点杀死了一个路人,原因仅仅是那个路人“打扰”了他的抢劫。

我读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肯定我的护照是被他拿走的。那个盖斯奎特大概也非常捧,但我更愿意看到这个弗莱明德同亨利·梅利维尔之间的强强对决,你会情不自禁地赞叹这帮家伙。从个人角度来讲,我身上也背负着把他拿下的任务。

当我走下楼梯之时,看到窗外的暴风雨是如此猛烈,几乎要把协和宫殿外面的路灯发出的白色光芒撕裂,瓢泼大雨倾盆洒落,瞬间就把带着温暖气息的巴黎傍晚冲破,而远方的闪电不断回荡,所发出的耀眼火光也透露着不安稳的色彩。这根本就不是春季风暴应有的样子,而我们竟然要在这样的雨中走上七十五英里。我有国际驾照,所以负责开车。我们经过荣军院桥,从凡尔赛门驶出巴黎。在这样的环境中开车,是件非常让人紧张的事情;我们都沉默着,只听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一遍遍擦拭着咆哮而来的巨大水珠。伊芙琳脱掉帽子,穿上雨衣,最终打破沉默。

“你读了有关——?”

“是。”

“看法?”

“他是个顶级罪犯,我正烦恼着盖斯奎特是不是他的对手。”

她笑了笑,把车窗帘子扣得更严实了。她稍稍往后躺了躺,外面路灯发出模糊的光亮,微微射入她的双瞳,让那带着些许玩笑意味的眼神尽显无遗。她看起来如此舒适,仿佛就是躺在壁炉旁边。

“嗯,我想他一定是弗莱明德的对手。你对此表示怀疑,是因为你仅仅读了后者的故事,如果你曾经听说过盖斯奎特的事情,我想你就会把宝押到他的身上。当然现在没时间这么做,毕竟在我们完全摸清楚状况之前,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还很多。他们都叫他‘笑面虎盖斯奎特’,他是很典型的那种人,例如他会在杀人犯的手铐上写几句妙言警句,也会在向敌人开枪前鞠个躬。你知道吗,他抓住了那粉末玻璃谋杀案的始作俑者。总之,他是个跟弗莱明德一样具有传奇色彩的人。这绝对是场强强对决。你知道么,肯?”

“怎么?”

“我……我有种感觉,我完全不能摆脱这感觉,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面前的事情,比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可怕,我似乎应该试着喜欢这一切。我们正在这条路上飞驰,没人知道我们何时何地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这事。”她摆了个很搞笑的姿势,续道:“一条通往无底深渊的黑暗之路,为什么一切看来都这样未知?我们两个都不清楚下一步的行动,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连H.M.都对整件事情所知甚少。为何乔治·莱姆斯登先生要来巴黎呢,又为何要如此迅速地来到奥尔良附近的小旅馆?嗯……莱姆斯登……谨慎地说,目前为止我能发现的,可能就是他是外交部的眼线。你了解他吗?”

实际上我非常了解他。以一个体育名人而言,他真是够显眼了,但那并非他的真正身份,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和外交部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莱姆斯登是个很好的人,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他从来不会使用什么官方制裁,但却给祖国做出了真正的贡献。大使的典型形象就是刻板冷血,凡事漠不关心,而正是这些特点让其他国家感到压迫并对我们有所反感,但莱姆斯登从外表看,绝对跟“典型大使”靠不上边。他

身材矮胖,行事作风像极了漫画里的上校。他爱女人,爱威士忌,爱一切运动。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能把一切搞定。倘若他接到了这个要把独角兽带去伦敦的任务,那这独角兽必定重要异常。

“在我看来,”我补充道,“若要搞明白政府到底要做什么的话,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莱姆斯登昨天到了马赛,那此前他又在哪里呢?”

“雅典。”

“雅典?在那里遇到了什么状况吗,”

她答道:“实际上很多状况。但据我所知,没什么和我们有关,也没什么和他本人有关。我们收到的唯一情报就是,他在雅典度假。”

我们放弃了这个话题,我要好好关注路况。正走着的这段路,堪称是我们从巴黎出发以来最糟糕者。路的右边是河流,对面是歪歪斜斜的村落房屋,我们穿梭其中,感受着闪电劈裂天空,暴雨愈下愈大,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我们要是照这速度,按时到达简直就是做梦!”伊芙琳咆哮道,“难道你不能开快点啊?”

我已经尽力了。到达凡尔赛官之后,我们向左转弯,顺势沿一个地势极糟的拐角行进,提速到五十迈。我们似乎上了条还算不错的路,但它也未能幸免,被大水泡了。我需要保持高度紧张,以防溅起来的水花挡住视线,还要在每个转口仔细观察路况。车灯映照出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受到黑压压的天空衬托,更显荒凉萧瑟、没有尽头。路上没什么别的车辆,只有辆红色瓦藏驶往同一方向,从我们身边飞驰而去,留下一段段车辙痕迹。这辆车引起了伊芙琳的怀疑,我们尾随而去,却在森林里跟丢了,或者说,是它就这样消失了。而后我们便顺着去往查垂斯方向的大路前行,而这条路在我看来却像是绕圈子。最糟的是,就要抵达查垂斯之际,这条路突然“没”了,我们像降落伞般“落”了下去,“掉”到一个入口前面,而入口两侧则是一面低矮的围墙。这时我确信我再度看到了那辆瓦藏,但我没空想那些事,我必须集中精力,想办法让我们的车从这狭窄的门口穿过去。眼下我们正处在一条下坡路上,若不小心行事,估计就会像棵葱般倒栽下去。我们再次“落”到一堆鹅卵石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中世纪的屋宇,灰色的屋顶旋转上升。几盏油灯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仿佛一块金色雕版。我们穿过堆积如山的鹅卵石,来到一个广场。透过模糊不清的车窗,我仿佛看到一个开着门的小小酒馆,因而决定下车喝上一杯。

“我们离奥尔良还有二十英里的路呢,”伊芙琳说,她展开地图,想要找出点儿头绪,“更别说要找到那个小旅店了。看这儿,这里一定有条近路,我们去问问他们!”

小酒馆里十分温暖,几个玩着多米诺骨牌的人散发着闷臭味道,烟雾缭绕中看来就像蜡像一样。老板推给我们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朗姆酒,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在吧台上给我画出一条近路,其他人也都过来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都快把我弄糊涂了。老板还说到了洪水,以及什么不断上升的欧洲大陆板块。伊芙琳和我把饮料一饮而尽,从这古老的小镇离开,告别这里广阔的牧场和破碎的尖塔,继续我们的颠簸之旅。

我把车开了出来,伊芙琳说她从地图上找不到我们脚下的这条路,不过这条路除了狭窄些,倒尚算平整。我们迅速穿过一片狭长林地,总算从这无尽的草场里冲了出来,我开始加速。

“啊,找到了!”伊芙琳说道,她在地图上都搜寻好几分钟了,“这条路是穿过莱维的,其实一开始我们就该走这条路。大概再过两公里,我们就会到达卢瓦尔河,奥尔良就在这条河旁边。这里有个桥的标志,我们能从那里直接过河,然后再走两公里,便会抵达目标旅店,完全不用在奥尔良绕圈子。注意那桥,地图上说这桥附近有个回水河汊子,以及一个古堡,这应该是个地标。”她一边向前看着,一边说道。我们行驶在腐木铺成的长长下坡路上面,两侧树林茂密,迎面而来的是地势险峻的排水沟。惯力使我们的车速越来越快,我不知道过阵子我还有没有勇气刹车。伊芙琳擦了擦里侧的车窗玻璃,结果只是徒劳,完全看不清外界情况:“如果那古堡挺大的话,那我们应该会看到它呀。啊,小心!”

一辆红车从前方的下坡路冲进眼帘,它的前灯在黑暗中闪动。这辆瓦藏停靠路旁,距我们不足三十英尺。说实话,当我看到它的光亮之前,我先看到了有人在那里拼命挥手,看起来就像个灯笼。我刹车,踩离合器,感受巨大的颠簸,使出浑身解数猛拉手刹。我们体会到了因走下坡路而强烈晃动的无助感,仿佛骤雨中一具挣扎的残骸,忽而飘左,忽而飘右,又像是正在滑雪的人。刹车最终起了作用,前轮猛然一停,车体因惯性抬高,又渐渐安然回到地面。后轮在路右侧稳稳落定。周围是让人窒息的静寂,只听到雨水敲击车顶之音,我们两辆车都没有选择行动。我转头看看伊芙琳,她面色苍白。车子熄火,没有了引擎的响动,四周仅存着我们急促的呼吸和愈发变大的雨声。

“请等一下!”听来似是警察口吻。

车窗外仿佛有个怪怪的身影,一只手正要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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