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崎和保子完全感受不到警方的气息;看样子,搜查的目标似乎集中在强盗杀人事件上了。

在这段时间中,小宫的恐吓越来越变本加厉。

“你就把她让给我一次嘛。我不会抢走她的,只要一次就好。”小宫明显地表现出他对保子的欲望。

“你敢碰保子一根手指头看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话有必要这么嚣张吗?只要我跟警方说一句话,别说是那个女人,你连现在的身份也会丢掉喔!”

“你能跟警方说什么呢?大里这号人物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因为怕麻烦,才给你一点零用钱花的。不管你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痛不痒。”岛崎逞强说道。

“事到如今还这么说好吗?如果说是给零用钱,那你也未免太大方了吧!现在再装傻也没有用了。话说回来,这阵子好像都没有看到你太太出现喔;对于你太太的行踪,我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在意呢。你是招赘的女婿吧!如果你太太不在这世上,那你就可以独占她的财产,然后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了。你啊,该不会对你太太做了些什么吧?”

小宫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岛崎大吃一惊。小宫开始提到润子的行踪了;看样子,他果然知道润子的去向。

不过,他也有可能是在套话就是了。千万不能轻易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如果小宫知道润子的行踪,那么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套话。他可能是嗅出润子的行踪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才故意向岛崎套话的。

就在这时,一个忽然浮现的危险念头在岛崎心中猛烈激荡着。

反正他已经杀了润子。如果想要确保杀掉润子所得到的利益,那就必须要让小宫闭嘴。可是,光是想用金钱封住他的嘴是没用的,那只会让小宫的要求越来越变本加厉而已。

现在,他甚至将脑筋动到保子的身上。如果要完全确保杀掉润子所得到的利益,那就绝对不能只是姑息地用金钱封住他的嘴,而是必须彻底地除掉这个人。

不,不仅是为了利益。为了确保自己跟保子的幸福,他也必须要除掉这个人。

只要除掉小宫,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之后再伺机假装润子自杀或失踪就可以了。

无论是迷路在富士的树海或是投海自尽都可以,反正没有发现尸体的自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岛崎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心中的新念头告诉了保子。

“我觉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听到新的杀人提案,保子忍不住嘴唇颤抖。

“没什么好怕的。你什么都不用做也没关系,一切有我在。为了不让小宫再变本加厉下去,也为了保障我们的幸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吗?”

“只要小宫活着,我们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上,这样我们就得一辈子屈服于他,做他的奴隶。不,不仅是当他的奴隶,甚至连你都会成为他的性奴隶。”

“性奴隶?”

“小宫要我把你当成性奴隶,提供给他享用。”

“我宁可死,也不要成为那种人的性奴隶!”

“没错,光是要求你当他的性奴隶这一点,那家伙就千该万死了。反正他被警方抓到也是要被判死刑的,现在只是省去警方跟法院那边的手续罢了。”

“不过,小宫看起来不是易与之辈,真的没问题吗?”

“那家伙自以为抓住我们的把柄,现在一定十分疏忽大意。只要我们假装答应他的要求再趁虚而入,就绝对没问题。小宫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连,况且他自己也有把柄,所以对外界一定也会隐瞒跟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没问题的。”

只要除掉了小宫,自己的幸福与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因为小宫变本加厉的恐吓而变得目光短浅的两人,打从心底对这点深信不疑。

与鹤冈时子见过面后,栋居跟有马在内心对她的怀疑更深了。

当她听到要让慢跑者面对面指认时,脸色明显地变了。

六月二十四日的深夜,鹤冈时子人在片野富家前面的那条丁字路上。换言之,她和大里藏男之间有关系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

时子跟大里之间一定有接点存在。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栋居和有马针对时子的交往关系,执拗地进行着搜索。

就在暗中进行调查的时候,热海饭店展示会的某张照片映入了栋居的眼中。

那是属于展示会的一环,在饭店沙龙举行的联谊舞会快照。那张照片所照下的,是时子正和某位顾客联袂翩翩起舞的画面。

“夫人很会跳舞吗?”栋居问道。

“非常擅长。当初副社长之所以会对她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员工旅游时一起跳舞所结下的缘份。”时子之前在总务课的同事说。

“跳得这么好吗?”

“夫人在学生时代是国标社的,进公司后还持续去舞蹈教室上课呢。”

“去舞蹈教室吗?”

“直到现在,夫人还是有去舞蹈教室学习新的舞步,就连公司里面,也有很多人跟夫人学跳舞呢。”

“您知道夫人上课的舞蹈教室是哪间吗?”

“之前还是职员的时候好像去过好几家有名的舞蹈教室,不过婚后就改请私人教师了。”

消息灵通的员工,向栋居举出了两、三间有名的舞蹈教室。因为国标舞的流行,舞蹈教室也变得相当受欢迎。

时子会跳舞这件事,是迄今为止陷入死角的搜查所没发觉到的、她的另一面。

在舞蹈教室里,男女之间要结识可说相当方便。

“我曾听过喜欢跳舞的友人说,舞蹈的契合度是种很特别的关系。跟爱情或是喜欢的类型毫无关系,舞蹈也有所谓的契合度。即使是和恋人一起参加舞会,也有人完全不和恋人跳舞,却和会场刚认识的舞伴跳个不停的呢。”有马说道。

“有马先生也会跳舞吗?”

“不,对我们这个世代的人来说,跳舞跟英文是特别棘手的两件事情。也有人为了克服这样的缺点而努力学习,不过不管再怎样练习,还是无法跟专业的水准相提并论。栋居先生你呢?”

“我喜欢看跳得好的人跳舞,但自己却总是跳不太好。慢四步还可以,复杂一点的舞步就不行了。而且抱着女性跳舞,总让人觉得有点害羞。”

“我也有同感。会跳舞的人在人生中一定有很多好处。比方说,开口跟不认识的女性谈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人家当成是在搭讪而加以排拒。不过,如果是跳舞的话,那和女性谈话不只一点都不会不自然,而且还能够马上拥抱她呢!

“每次我看见人家在跳舞时,总觉得那就像是做爱的前戏一样。不,有时根本就跟做爱没两样。互不相识的男女不用他人介绍,也不用经过任何程序,就能够自然而然地,直接进入做爱的前戏;除了跳舞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把戏能够办得到这点。”

“你说,跳舞是做爱的前戏吗?”

“有的舞蹈本身的性质就跟做爱极为相似,好比说探戈还有黏巴达,就是近似于在公开场合当众做爱的舞蹈类型。不过,说什么跳舞等于做爱,这大概是像我这样的警察才会有的想法吧!”

说完之后,有马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摇头苦笑。

“我倒是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会跳舞的男人之所以对擅于跳舞的男人既羡且妒,甚至因此而对他们产生反感,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因为这些不擅长跳舞的男人在内心虽然即羡且妒,但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那种当众做爱的勇气。”

“趁这个机会,咱们也来学跳舞如何?”

“不错哦。一边跳舞一边讯问嫌犯的话,说不定对方口风会松一点。”

“那,干脆录证人口供时也边跳舞边进行好了。”

“你要在搜查会议上提案吗?”

“感觉会被山路先生破口大骂耶。”

“说不定那须警部会支持我们哦。仔细想想,那须警部的讯问缓急有序,快、快、慢的节奏,正好跟跳舞的舞步有点相像呢。”

“说到这里,我们好像还没有调查大里擅不擅长跳舞吧?”

“没错,我们太大意了。如果他也有在跳舞的话,那和时子之间就有共通点了。”

两人立刻针对时子曾经去过的舞蹈教室进行清查。这些教室无论哪一间,都是由知名的舞者所经营的学校,在全国各地也都有连锁教室。

结婚之后,她就不再前往舞蹈教室,而是在家里接受有名舞蹈教师的个人指导。

就在两人查访舞蹈教室时,在下北泽的春山舞蹈教室得到了以下的情报。

“鹤冈时子小姐以前经常来这里。她跳得非常好,几乎足以取得舞蹈教师资格,同时也担任老师的助手。山野小姐——那是她结婚前的旧姓——在同学眼中,比老师更有人气呢。”

“当时和鹤冈夫人——也就是之前的山野时子小姐——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教室学习舞蹈的学生当中,有没有一位名叫大里藏男的学生呢?”

“来舞蹈教室上课的人,并不像普通的学校一样有学籍;他们都是选自己方便的时间来这里学习,有时候也有情侣会一起前来上课。不过,我不记得有没有大里这个人呢。”

两人一一访问时子曾经上过课的舞蹈教室,但却一直没有获得显着的成果。没有人对大里的照片有反应。

舞蹈教室虽然打着学校的名号,却不像一般学校必须掌握客人,客人的流动率也很高。有不少客人甚至只来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各个舞蹈教室或补习班为了让客人能够持续来上课,所以一般而言不会教太多新舞步。

舞蹈老师都要接受舞蹈教师协会的分级考试,考试合格后虽然拥有营业资格,不过透过比赛名次打出知名度也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招揽客人的主要诱因。

时子当初也是选择知名度高的舞蹈教室上课。

“山野小姐现在还经常前来喔。她无论是品味、身材、说服力都极佳,跟一流的教师相比丝毫不逊色。不过,她只是单纯有兴趣而已,完全没有想要以舞蹈作为职业。

“山野小姐相当受欢迎,有很多人都报名要跟她同班。可是我不记得当中有没有大里这个人了。

“客人主要分为团体教学跟个人教学两种,个人教学只要买了上课券就可以参加。一堂三十分钟的课程需要一张上课券,就跟一般的回数票一样,只不过是用在跳舞方面而已。

“团体教学的会员入会时必须在申请表上写下姓名跟住址,但个人教学没有这样的限制,只要购买上课券就可以参加。”

“鹤冈夫人,也就是山野小姐,是属于哪一者呢?”

“她上的是个人教学。”

“那团体教学的申请表有保留下来吗?”

“申请表大多只保管半年或一年左右,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全部销毁。当时的教师也已经换了,所以我记不太清楚了。”

看起来资历颇深的事务长给了两人这样的答案。

(看起来,这里也是白跑一趟……)

正当两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事务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地开口说道:“对了,那时我们经常举办舞蹈旅行团。只要是有参加过的人,在照片里应该都找得到。”

“什么是舞蹈旅行团呢?”

“为了促进教师与客人间的感情,我们偶尔会举办附有舞会活动的旅行。这个活动颇受好评,因此也有客人是只参加旅行团的。”

“当时的照片有保留下来吗?”

“旅行的照片全部贴在相簿里。”

“请务必让我们看一下。”

就算千鸟舞蹈教室的照片里没有,还可以重新调查之前访问过的舞蹈教室。这是两人之前所不曾注意到的一条线索。

不久,事务长拿出了几本相簿:“这是山野小姐在我们教室上课时候的相簿。山野小姐那时经常参加旅行团呢。”

舞蹈旅行团的行程,通常是在近郊的温泉区住宿一晚。之前龟屋用来举办展示会的热海饭店,也经常有舞蹈旅行团前来举办活动。

栋居与有马的眼睛放出了光芒。如果时子在参加舞蹈旅行团时曾去过热海的饭店,那就代表她在展示会之前,对于当地的环境其实已经有所了解。

不过,如果她当时是跟大里一起参加舞蹈旅行团的话,想隐藏与大里间关系的她,应该不会再去同一个场所吧。

两人分工合作翻着相簿。旅行团的成员依时间跟场所而异,通常是十多名成员,不过多的时候可以达到好几辆游览车的规模。

他们前往的地点,大多是近郊的温泉或观光胜地等有舞池设备的地方。参加成员的年纪大部分都在四十岁上下,其中

女性占了绝大多数。事实上,只要看过纪念照,就可以发现跳舞的人口大多集中在四十岁上下的女性。

鹤冈时子在成员当中相当醒目。不仅是因为年轻而已,在一群微胖的妇人当中,时子的美貌跟好身材更是显得鹤立鸡群。

时子没有参加的旅行团照片也不能漏看。只要两人属于同一个舞蹈教室,就算没有一起参加旅行团,还是有接点。

两人就这样一页一页翻,翻到最后连眼睛都快要充血了。虽然只锁定男性成员,但当时是舞蹈旅行团的全盛时期,因此举办旅行团的次数也很多。

正当两人觉得又要无功而返时,有马突然大叫:

“找到了!”

“找到了吗?”栋居的视线转向有马打开的相簿。

“大里在这里。”

栋居顺着有马所指的地方看去;在以箱根某饭店为背景的团体照中,确实看到了大里的脸,而时子也在同一张照片里。

照片上印有“第二十一届千鸟舞蹈教室舞蹈旅行团”的文字。

时子跟大里终于连结上了。两人在同一间舞蹈教室上课,而且在那张照片里,大里就站在时子的正后方。

“就是这个男人,他就是我们正在找的人。您还记得这个人吗?”有马指着照片中的大里问事务长。

“虽然您这么问我,不过因为有很多客人出入,所以我也想不太起来;毕竟,我并没有参加过舞蹈旅行团。”事务长歪着头说道。

“那这个舞蹈旅行团的领队是谁呢?”

“是冈崎老师。不过他前年去世了。”

“去世了吗?”

“他平时看起来颇健康,结果却因为急性心脏病发作,就这样倒下了。当时一起同行的职员也都辞职了。”

不愧是聚散离合极为频繁的舞蹈教室,自教师以下,当时的参加者现在都已经各奔东西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人的接点,却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

这时,事务长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

“对了,这个旅行团的参加者有百人以上,所以那时我们有拜托饭店的东京服务处来安排相关事宜。只要询问东京服务处的人,应该会有人记得旅行团的内容。”

“东京服务处吗?在哪里呢?”

听见他这么说,有马与栋居的身子不约而同地往前靠了过去。

得到事务长提供的情报后,栋居和有马立刻前往箱根某饭店在东京的服务处。

当两位刑警向他们打过招呼,表示想询问有关千鸟舞蹈教室第二十一届舞蹈旅行团的事情之后,饭店的东京服务处便从存档中调出了先前的预约资料。

因为旅行团的预约资料可能与下次的预约有关,所以就像医院的病历一样,饭店也会将最近三到五年之间的资料保留下来。

“当时是国标舞的黄金时代,所以有很多舞蹈旅行团利用我们的饭店举行舞会;千鸟舞蹈教室每年也会来我们饭店两次,我们现在还保留着当时的房间分配表。”东京服务处的员工说道。

“请务必让我们看看!”两人用干劲十足的语气说道。房间分配表上如果有时子与大里的名字,那就更加能够确定他们之间的关连了。

过不了多久,员工拿出了当时的房间分配表。

“这里是三月十八日千鸟舞蹈教室第二十一届舞蹈旅行团一行人,一百一十六位团员的房间分配表。山野时子小姐当时是跟大里藏男先生住在同一间房间。因为是舞蹈旅行团,所以也有不少情侣一起参加。”

“同一间房间!?”听见这句话,两人不禁异口同声,高声大喊了出来。

“房间是三零六号房,这两位当时的确是住在同一间双人房里。”

“时子跟大里住在同一间房间……”终于找到无可辩驳的接点了!

两人在舞蹈旅行团里是同住一间房的亲密关系,结果之前时子竟然装傻,说她不认识大里!

“等等,让我们再回到最初的出发点想想看。大里是遭到强盗的波及被杀害,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因此而断定鹤冈时子就是强盗杀人犯的话,那又显得很不合理了。如果她不是犯人的话,就算她跟大里之间有关系,对事件也没有什么影响。

“时子婚前要跟谁交往是她的自由,我们警方没有什么理由对此多加置喙。

“虽说大里的胃部检验出安眠药,但光凭这点就说时子想杀害他,这样的推论末免太过跳跃了吧!大里他自己也可以服用安眠药,而且也有可能是搞错用量一次服下太多。”山路又绕回了原点。

“目前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大里藏男是受到片野富的波及,这点山路刑事您也同意吧!那么接下来,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大里生前的行踪;从尸体的状况来看,大里根本不可能是步行来到犯罪现场的。根据这点,我们从掉落在现场的热海饭店房卡,查出鹤冈时子可能是搬运大里的人,而现在,我们又查出了时子与大里之间的关连。凭着这些调查,我可以肯定地说,时子绝对不可能是无辜的。”栋居也提出了强烈的反驳。

尽管山路提出了慎重的意见,但目前看来,鹤冈时子的确有着相当大的嫌疑。她的嫌疑之处包括了以下几点:

一、拥有能够取得掉落在现场附近的饭店房卡的身分。

二、车子前端的保险杆变形了。

三、犯罪当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相当暧昧。

四、与大里藏男在舞蹈旅行团住在同一房间,却谎称不认识他。

五、有可能让大里服下安眠药。

六、是大里恐吓最好的对象。

根据以上几点,警方研判鹤冈时子涉案的嫌疑相当大。

大里与时子间的关系受到隐瞒;从这种隐瞒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确实有不欲为人知的关系。

就大里生前的行踪而言,如果他的胃部没检测出安眠药,那么他和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就是他生前众多的人际关系之一而已。

然而,一旦将检测出的安眠药、大里生前的行踪不明,以及在犯罪现场附近捡到的饭店房卡与时子之间做出连结,那么被害人生前不容忽视的人际关系,便会清楚地浮现出来。

搜查本部决定把鹤冈时子当作重要参考人,要求她必须随时待命,接受警方的传唤调查。

与先前的参考调查不同,这一次搜查本部采取了极其明确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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