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田住的公寓房间,不知何时开始跑来了一只猫到这里玩。白色的毛色上,在背上有两处、额头上一处有心型模样的黑色斑块。猫的脸型分成狐型跟狸型,但这只猫两种都说不上。它的鼻头有点黑黑的,表情很温驯可人。

这只猫一点都不怕生,他第一次在附近的路上碰到芝田的时候,就跟在他后头回来。虽然脖子上没带着项圈,但它的毛很干净,看得出来被照料得很好,或许是附近人家的猫不小心跑了出来的吧。他想不久它就会自行回家,于是没有多加理会。

隔天,芝田从公司回到家时,却看到那只猫在他的房门前窝着。不知道它怎么会认得芝田的房间的,猫一看到他,就很开心似地喵喵叫。芝田开门后,它就当作自己家里一样早芝田一步跑进去。

他手边没有猫食,就用起司凑合着喂它,而它也津津有味地吃着。

从那天开始,那只猫就经常跑到芝田家玩。有时还会留在那里过夜。它果然是有人养着的,因为身上不时会带着一股香水味。

芝田起初替它取名叫“黑鼻”,但它好像不太喜欢,用这个名字叫它,它也故意装作不知道。因为它的毛色白里带着黑色的斑块,所以改叫它“钢琴”之后,才会对着芝田发出声音。

芝田很想知道“钢琴”原本的饲主是谁。猫的活动范围并不大,所以可以确定饲主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从“钢琴”身上带的香味判断,芝田觉得饲主应该是女性,而且是名年轻女子。

“钢琴”虽然不怕生,却略带有一点高傲感。猫会反映出饲主的个性,所以芝田擅自猜想,它的饲主应该是一位高傲而美丽的女性吧。

“钢琴”有时候会在芝田的房间待上好几天。这时候应该是它的主人长期出远门了。而饲主好像也察觉到“钢琴”已经另外找到栖身之处,所以才能将它交给芝田放心地出游。

有天,芝田偶然间发现了“钢琴”原本的家。星期天他去散步的途中,在附近大楼的阳台上瞥见“钢琴”的身影。“钢琴”在那里好像很舒服似地将前脚蜷曲着在晒着太阳。

走在路上不经意地抬头看到那阳台的芝田,不由得就脱口而出地叫它“钢琴”。“钢琴”吃了一惊地睁开眼睛,转向芝田声音的方向。很明显地,它马上就认出是芝田,不过却装作不认识。总而言之,在饲主家时,芝田对它而言就只是个陌生人了。

它之前在芝田家时,明明是开心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黏着他的,但现在却装傻,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芝田觉得有点生气,但他猜想或许猫的本性就是这样吧。在饲主的身边时,要表现出自己的忠诚。总之,芝田不过是它饲主不在时的替代品,而芝田那里,顶多就是它的补给站罢了。

“钢琴”所在的阳台出现一个人影。

“芽衣、原来你在这里啊。快进来。”

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呼唤着“钢琴”。这时候芝田才知道“钢琴”的本名,原来叫做“芽衣”。他只看到饲主的脚边而已,看不太清楚她的脸。

一个礼拜后,芝田遇到“钢琴”的主人。说是遇到,但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她好像刚买完东西回来,拉着一台购物车。购物车的后面载着应该是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还有“钢琴”。

“钢琴”……不、是“芽衣”的饲主,就跟他想像的一样,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后半,是个纤细修长、轮廓立体的都会女子。她在脑后随性地挽起浓密的秀发,使得原先就很突出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更加鲜明。想必她当头发放下来时,立体的五官应该更显魅力吧。

她身上只穿件居家的连身洋装,就已经十分迷人。可以想像她盛装的时候会是何等亮丽度。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在人群里也显得十分醒目。她看起来既不像一般的上班族女性,却又不像是从事特种行业的人。芝田对她的来历做各种猜测。“芽衣”的主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芝田微微地嗅到从那股“钢琴”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

“芽衣”(“钢琴”)似乎注意到芝田了,但是它没发出叫声,只是静静地待在饲主拉的购物车上就跟着离开了。

芝田从“芽衣”所在的阳台,确定那女生房间的位置。他假装要拜访其他住户,来到她住的那栋大楼的玄关;从大楼信箱上的名牌,确认了那名饲主是姓前桥。他从狭窄的信箱口露出的信件上,瞄到她的名字叫做由香。

前桥由香住的大楼,跟芝田租的公寓比起来,真是豪华多了。从停车场里的停放的车子就可以知道,住那里的人都有一定的经济能力。那地方不是一般年轻上班族女性住得起的。芝田感觉到,在前桥由香背后,一定有提供奥援的金主。

从“芽衣”的到访看来,有时她会不在家,也许就是因为跟着金主外宿或是旅游去了吧。

在那之后,“芽衣”还是会到芝田家去。有次它还就这么待了下来,一连住上了十天。这是它逗留住宿的最长纪录。芝田因此推测,前桥由香一定是跟着金援她的人去海外旅游了。他这么猜想着,但有时却又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它出现。路过前桥家时抬头往阳台一看,也没有看到“芽衣”的身影。

他很挂念它,但有一天却目击到令人吃惊的画面。

有次他路过附近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往别人家的窗子一望,却看到“芽衣”正坐在上面往外看。这次它待的屋子,是一间虽小但却有庭院的独栋建筑。

芝田禁不住唤了声“芽衣”,它听到后往芝田声音的方向看,喵地叫了一声。这次它跟之前在前桥家的阳台时不同,对芝田有了回应。

芝田呆了一呆。他没想到“芽衣”竟还有第三个栖身之所。该说它是强悍好呢?还是没节操好呢?总之呢,“芽衣”在门牌上写着水口的那户人家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地怡然自得。

“芽衣”在三户人家里流连。说不定它还还有第四、第五个据点。或许它原本就是没人饲养的野猫,不过是在舒适的屋子当中来回穿梭罢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几个家啊?”

芝田在“芽衣”下回到他家时问它说,“芽衣”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单单叫了一声。

最近,芝田遇上一个大转机。

一天周末的晚上,帝塚宗次邀他一同去喝酒。宗次是社长的次男,最近才跟大银行总裁的女儿订了婚。他跟芝田是大学同学,也是让芝田得以进入帝塚商事的恩人,芝田推辞不得。

宗次只有在有私事要跟他商量时,才会邀他。而且多半没什么好事。芝田虽然提不起劲来,但是替帝塚家族处理私事,也属于后方课的工作范围。

宗次带他去银座一间熟识的夜店。到目前为止宗次有跟他喝过几次酒,但是芝田到那家店去还是头一遭。那间店看起来是很高级的俱乐部,内部的装潢也很豪华,里头还有一堆容貌秀丽的女孩。

宗次跟围绕在身边,看似跟他挺熟稔的女孩子们喝了一会后,转而一脸严肃地请她们离席。

“小宗要跟人商量的,一定又没什么好事吧。”

“把我们支开,如果是要讨论什么移情别恋的话题的话,那可不饶你哦。”

公关小姐们一边起身,一边用甜腻的声音撒娇说道。

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宗次微微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我在外头有女人。”

是宗次的话,就算有好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学时期他就经常同时跟多名女友一起交往了。

这又怎么了,芝田用眼神反问他说。

“有几个我已经用钱打发她们了。但是其中有一个状况变得很棘手。”

宗次叹气说道。他好像真的很苦恼。

“对方是良家妇女吗?”

芝田问他说。

如果是欢场女子的话,几乎都可以用钱摆平。

“是啊。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还怀孕了。”

“怀孕?”

“就、一个不小心,然后就搞砸了。”

“不能拿掉吗?”

“她说她绝对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真的是总经理您的小孩吗?”

虽然他们曾经是同学,但现在,两人之间上下的尊卑关系就很清楚地显露出来。

“我不知道。但不管是不是我的小孩,对方坚持说孩子是我的,在那边闹。光这样就很不妙了。她要是把这消息放到网路上流传,或是写信透露给媒体知道的话……”

宗次的婚事是政治婚姻。如果这门亲事说定的话,帝塚商事会得到大银行的资本作为后援,进而大大地强化本身的资金能力。现在跟他谈婚事的女孩父亲,不只是一间银行的总裁,同时身为日本金融界的执牛耳者,他说的话在政坛上也颇具份量。

如果帝塚商事能跟这位总裁攀上关系,公司的信用就会提升。拥有绝对权力的银行总裁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拯救危在旦夕的公司,防止公司倒闭。

但是对宗次来说,自己的婚事对整个帝塚商事的影响还是什么的,其实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第五代社长帝塚宗武的长子宗太,是社长继承人第一顺位这件事让他很不是滋味。宗太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宗次虽然是次子但却是嫡系的儿子。但是,身为社长的父亲宗武却比较信任聪明的宗太。将宗太安插在帝塚抢手的部门、第一营业部里面,而让宗次负责本业之外的大楼买卖跟快餐店。

宗次的才干不如宗太,所以他抱着仅有的身为嫡系的优越感,打算藉着跟银行总裁的女儿结婚,一口气将宗太的优势给击溃。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会让不过是当作小菜浅尝的普通女孩给怀孕了,真是非常不妙。他也许会因此失去这个一击逆转的良机。芝田察觉到宗次面临的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如果对方坚持说要生下孩子的话,总不能把人强押着硬是将小孩给挖出来吧?”

芝田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说才要拜托你啊。不管出多少钱都没关系,你能不能帮我去说服那个女的呢?”

“您劝她她都还坚持要生了,如果是别的人出声的话,不就会让对方变得更顽固吗?”

“这就要看你的手腕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但是拜托千万不要让媒体知道。这件事希望你不要看作是后方工作的内容,而是当成自己的事情处理。我们现在谈的事情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宗次叮咛他说。

女方怀孕,并坚持无论如何都要生下孩子,这情况通常有四种原因:

一是为了死缠着要钱。

二是为了要结婚。

三是遭到男方背叛,所以故意要跟他作对。

四是基于母性本能,真的想生下小孩。

在这当中,第四种最为棘手。第一、二、三种大概用钱就可以搞定了。如果女方是基于母性本能,真的想要孩子的话,随便给钱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首先,要先确定女方坚持要生的动机。虽然芝田没自信是否真的能说服那个女的,但还是答应下来。

“谢谢你。如果是你出马的话,一定能办得到。要是这事情能圆满解决,我会推荐你当上后方课课长。”

接着,宗次在芝田面前拿出了人蔘。身为课长的上杉已经是坐在冷板凳上头了。虽然后方在公司里被蔑称作擦拭课,但同时也掌握着公司的秘密跟弱点,暗地里握有权力。

芝田开始着手调查与宗次交往的那名女子。虽说男女关系的纠纷,多半要跟当事者有关的人士才会清楚。但是在跟当事人会面前,就必须要先了解她。

女子名叫永屋绘美,二十五岁,是公司所委托医院里的护士。宗次是有次因为急性盲肠炎入院时认识她的。

得知女子的身份是护士之后,芝田醒悟到这将是名难缠的对手。男女之间的纷争,是没有弱点的那一方占上风。离婚问题里也是外遇的那一边处在弱势。这是处理得干净漂亮的基本原则。

宗次跟永屋绘美的关系,后者是压倒性的强势。但是永屋绘美如果有隐藏什么弱点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芝田偷偷仔细调查永屋绘美的私事。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既卑鄙又下流的调查。芝田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虽然这也在后方工作的守备范围内,却是份肮脏又下流的差事。所谓后方的工作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芝田决定先确定永屋绘美到底是真心想要小孩,还是只把胎儿当成压榨宗次的工具。如果她属于后者的话,那她也没有正义可言。被当作道具而生下来的小孩将会十分可怜。

芝田拜托后方将工作转包出去时,所雇用的私家侦探冈野种男,对永屋绘美进行身家调查。听说他的出身是公安部门警察,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言是否属实,但他拥有涵盖社

会各方的广大人脉,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有口皆碑。

他跟冈野之间的交流主要是透过工作上,但他觉得自己跟这个人可说是志同道合。冈野谦称自己的工作,就像是秃鹰在啄食社会耻部所落下来的碎屑一样。这样的低姿态跟芝田也有共通之处。

“我了解了。请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冈野接受了他的请求。

过了一个礼拜的期限后,冈野来跟他报告。

“这女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一个礼拜,我跟在她后面,发现她跟两名男子上宾馆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她工作医院的医生。”

芝田带着冈野做的调查报告书,跟永屋绘美请求见面。说自己是帝塚宗次的代理人,有事想跟她谈谈,绘美答应跟他见面,指定两人在帝塚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碰头。她特地指定宗次公司附近为见面地点,或许是对宗次的一种挑衅。

芝田从照片上看过她的脸,但是跟她本人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她的五官是宗次喜欢的那种亮丽的类型,但眼神却显得有些落寞。

芝田不经意地往她的下腹部看。目前还看不出有隆起的迹象。她身上的衣服,跟时下的年轻女孩相较之下显得朴素,看不出来是那种一个礼拜内跟两个男人上宾馆的人。又或许她不过是有些紧张罢了。

初次见面打过招呼后,芝田再次告知她自己是帝塚宗次的代理人时。

“不管是什么人来,我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这件事,都是绝对不会变的。”

绘美像在提出宣言似地说道。她好像已经料想到芝田会前来的原因了。因为既然说是宗次的代理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老实说,我也是父母发生类似的情况才被生下来的。”

绘美一脸讶异。她好像不太懂芝田说的话的意思。

“我是因为母亲被人强暴才会出生到这世上来。”

“强暴!”

“是的。我本来是不该被生下来的。”

“我并没有被人强暴啊。”

绘美像是在抗议般地说道。

“就算你不是被强暴的好了,但是你肚里的小孩,确确实实不是孩子父亲所想要的。”

“可是我想要这孩子。”

“难道你真想要小孩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绘美的口气变了。

“生小孩这件事对现在的你来说,不也很不是时候吗?”

“请不要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女人想要生下自己肚子里的小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况且孩子也有被生下来的权利。作父母的不能随便替孩子决定他的人生。你刚刚说,自己是不应该被生下来的人,但你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活是活着,但却是以耻辱为生。芝田想跟她说,难不成你也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着受尽屈辱的生活吗?但是他又即时把话给咽了下去。父母亲这么做,才真的是在随便替小孩决定人生。要不要忍受耻辱,决定权是在孩子身上。

芝田知道自己不仅谈不上正义,就连说教的立场都没有。但是,身为代理人,他非得尽到责任不可。

“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确定过了吗?”

“一定就是帝塚宗次先生了,这还用说吗?”

“老实说,我得到这样的报告。”

芝田将他手上的王牌亮出来。冈野在这个星期当中调查绘美行动的报告里,以分作为单位详细记录她生活的点滴。从出勤时间、下班、休假、跟她在一起的两名男子的名字跟身份、他们在一起的场所跟时间、到在旅馆内叫的客房服务的单据都被详细纪录下来。

看到这份报告绘美的脸色变了。

“这是你这一礼拜的生活记录。虽然我并不想做这样的调查,但是为了对抗你的主张,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这份调查是否属实,我想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很遗憾,在这个记录里并没有出现帝塚宗次先生。”

芝田像是在给她彻底的一击般地说道。

一瞬间变了脸色的绘美,似乎又恢复原有的平静:

“我承认除了宗次先生之外,我还跟其他的男人交往。但是,我肚子里的小孩是宗次先生的。这点身为母亲的我很清楚。更何况,我还是一名护理人员。我要将孩子生下来。但是,我不会要求宗次先生负任何责任。”

她断然地说。

“身为代理人,我会负起责任,不会让宗次先生装作不知道。宗次先生现在正在谈婚事,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再说你也没有想跟宗次先生结婚的打算吧。如果你要把孩子生下的话,就请自己一个人独力抚养他。为了让孩子能顺利长大成人,我会让宗次先生负起应负的责任。如何?您能与我们和解吗?”

言下之意就是,不承认孩子是宗次的,但是会不吝惜给予她经济上的援助,所以请她就此善罢干休,不要去影响婚事的进行。

“我知道了。我也不想给宗次先生带来麻烦。这点请你替我转达他。请跟他说我爱宗次先生,以后也不会变。如果他还会稍微想起我的话,也请他想想孩子的事情吧。”

“我一定会替你转达的。”

会面结束后,芝田要起身离席时,悄声对她说:

“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并不存在,我也会替你尽一份心力。”

听到他的话,绘美的脸上闪过错愕的表情。

芝田跟宗次报告说永屋绘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他没有提起,在会面结束时,她的表情在那瞬间所展现的变化。

“太感谢你了。我欠你一份人情。”

“我认为至少要给个两千万比较好。可不能让这种小麻烦去坏了大事。为了让亲事能很顺利地定下来,这是必要的投资。我已经承诺她要替她争取慰问金了。”

“我知道。那我开支票。”

宗次也很快地盘算了一下,将这笔钱当作是为了自己的现在以及未来,所做的投资,也还蛮划算的。对永屋绘美来说,用凭空捏造的胎儿就能得到一笔两千万的慰问金,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吧。

芝田将支票交给绘美时,也向她索取收据。

“两千万就行了吗?可以照你希望的数目填上金额哦。两千五百万?还是三千万呢。”

绘美一脸毫无异议的表情,窥伺着芝田的表情。

“就这个数字就行了。”

“那、芝田先生的佣金的话……”

“不用再额外付我钱了。领人薪水,这也在我的工作范围里。”

“您从事这样的工作,反倒却很正直呢。”

绘美有点惊讶地说。

“无所谓正不正直。不过就是靠着耻辱,生活就能过下去。”

“那这笔钱也是耻辱的一部份吗?”

“这钱不是耻辱啊。它是超级豪华轿车的车资。”

“超级豪华轿车……”

“是啊。总不能白白搭人的车。”

“感觉还挺复杂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绘美对芝田所做的比喻,好像并不觉得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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