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木兰花点了点头,“我不在,他没有见到我,便带着疑团去行事了,但是他却留下了线索,看样子他事先是有些预兆的,结果他真的死在公共殓房之中了!”

“那么,他又是怎么会死的?”穆秀珍等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他是被人杀死的,杀死他的人,就是三十四号尸箱内的那个死人!”木兰花回答得十分肯定。

一直在津津有味,听着木兰花叙述的三个人,这时不能不愕然了,死人怎么会杀人呢?而且那个死人已不见了,莫非那是僵尸,这当真荒诞了!

木兰花自然看出三人心中的疑问,她笑了笑,道:“那死人当然不是真死,他只不过是经过了极高明的催眠术的一个人,他在经过这种催眠术施术之后,身子僵硬,呼吸等于零,心脏几乎停止不跳动,看起来九成九是一个死人,一马虎就会给混过去的。”

“但是,他却和死人不同,到了一定时间,他是会醒来的。”

“他的目的,或者说他们的目的,也是在那两颗牙齿,可以说,那个牙齿中有秘密的人,就是他们用车撞死的,他们撞死了那人,然后,再将另一人催眠,当作死尸进了殓房,等那人醒来之后,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牙齿偷走了。”

“我明白了。”高翔接了下去:“当那人醒来的时侯,杜鬼脸也恰好在殓房中。”

“当然是那样,杜鬼脸突然着到停尸箱中有人站了起来,心中的吃惊可想而知,尤其是他刚杀了看守员,而那刚从尸箱中站起来的人,着到了杜鬼脸。其吃惊程度,也是可想而知。因为杜鬼脸是戴着面具的。

“而杜鬼脸不够机警,他们两人一定对峙了许久,而那人先自惊愕中省起来,他下手将杜鬼脸杀死,带着那两颗牙齿走了。

“胜三郎他们并没有得到牙齿,胜三郎甚至以为这两颗牙齿是落到了我们的手中,所以他才会用卑鄙的手段,向穆秀珍逼问那颗牙齿下落的。”

木兰花的话,讲到这里,告了一个段落。

三人好半晌不出声,他们都在仔细地回想着,想着木兰花的推断,当真可以说得上处处合。合理合情,和事实绝不会相去太远的!

“那么,”三人之中,方局长最先发言,“两颗牙齿。究竟是落到了什么人手中呢?”

“这一点我还不知道,我们和胜三郎方面,闸了个翻天覆地,但是得到了两颗牙齿的人,可能正在暗中嗤笑我们哩?”

“事情确是十分复杂。”高翔叹了一口气。“我着,我们还得请那位金融界的巨头合作才是。”

“对的,这要请方局长亲自出马了。”木兰花向方局长望去。

“这个……”方局长抓了抓花白的头发,“当然,他是极具身份的人,我们是不能强迫他的。”

“不要紧,”木兰花道:“我可以当作你的女秘书,和你一起前去。”

“那再好也没有了!”方局长如释重负。

“还有一件事。高主任,你难道忘了么?”木兰花转问高翔。

高翔眨了眨眼睛,他显然是忘了。

“那磅身!胜三郎不舍得落在别人之手,特地派人到中央大厦爆炸现场去取回来的磅身,这其中一定藏着极度机密,我们叫人带回警局来了,在什么地方?”

“咦!”高翔拍着额角,“我的记忆力太不济了。”他按动叫人铃,一个警员走了进来,高翔吩咐道:“杜鬼脸案第一号证物,快去取来,是三0七巡逻小队带回来的。”

“是!”那警员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那警员抱着这枝磅身走了进来,将之放在会议桌上,又退了出去。

木兰花,穆秀珍等四人,一齐向那根磅身看去,木兰花一面着,一面道:“我相信这磅当中,一定是空的,其中一定”

她才讲到这里,高翔突然叫道:“且慢,这是什么?你们看!”

他的手指,指着一根极细极细,只不过像头发一样粗细的铅丝,是从磅身接合处的一道缝中露出来的。

“这是什么?”木兰花等三人同声问。

“快出去,咱们快出去!”高翔的面色都变了,他拉住了方局长,向外使闯。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这一次,连木兰花也不明白高翔是在弄些什么鬼,但是她还是和穆秀珍一起退出了会议室。

在走廊中,木兰花问道:“高主任,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想谋杀我们。”高翔尖声说。

“会议室中并没有人啊。”穆秀珍几乎以为高翔是神经错乱了。

“那磅身,我敢肯定那磅身中,藏有无线电遥空控制爆发的炸”

高翔只讲到一个“炸”字,只听得会议室中,已传来了“轰”地一下爆炸声。

那一下爆炸,并不猛烈,但是也令得已经关上的会议室的厚门,弹了出来。会议室中,浓烟四冒,附近的玻璃也震破了不少。

从每一间房间中,都有人奔出来。

方局长严厉地下着命令:任何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不得擅离!纷扰的人群在不到五分钟内,便已散清。

而这时候,他们也可以着清爆炸之后,会议室中的情形了。

那根磅身,根本已不再存在,而整张桃花心木的会议桌,也已四分五裂,墙上有好几度裂痕。天花板几乎穿洞。

爆炸不算猛烈。但如果他们四个人在会议桌附近的话,那么当然也已经粉身碎骨了。四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会议室,呆了半晌,木兰花才道:“高主任,你救了我们的性命。”

“那不算什么,”高翔抹着汗,“你救我的次数太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有危险的呢?”穆秀珍用钦佩的眼光望着高翔,这使高翔十分高兴。因为他知道为了这件事,至少使穆秀珍不会再提起上次市长夫人失宝,他捕捉她们两人的事情来了。(那件事,请参阅“火海生死斗”一文)

“那也可以说是我们命不该死。”高翔解释着:“我着到了那股银丝,我认得出,这是高级无线电器材,只有极其精密的无线电装置上才用得着,我起先还以为那是磅身中藏着一具无线电收发报仪,但我立即想起,如果是的话,胜三郎一定不会为了一具收发报仪而来冒险窃偷的。”

高翔讲到这里,吸了一口气,神情略现得意,又道:“于是。我便想到,磅身中藏的一定是用无线电控制触发的东西,胜三郎要害我们,当然最好是藏着烈性炸药,总算给我料中了。”

“佩服,佩服。”高翔是方局长的下属,这次高翔识穿了机密,方局长觉得自己与焉有荣,是以他特地将声音提得很高。

“的确佩服,”木兰花也称赞着高翔,“但是要杀害我们的,却不是胜三郎。”

“不是胜三郎?”高翔和方局长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当然不是,第一,如果磅身中早已藏定了炸药的话。为什么在上次爆炸时它竟能安然无恙?”

方局长和高翔两人,面面相觑。

“至于第二理由,那更简单了,如果要害我们的是胜三郎,他又有什么法子知道这磅身正在我们的身边,而去利用无线电遥控设备,来使炸药爆炸呢?难道他有千里眼么?第三、第四的理由还有,但是已经不必再向下说下去了。是不?”木兰花望着方局长和高翔,等候他们两人的回答。

两人睁大了眼好一会。高翔才道:“这是不可能的。磅身在我们发现之后,一直在警局中……”

他讲到逼里,陡地停了口。

他停口只不过半分钟,立即又道:“兰花,你的意思是,磅身是在警局中被人做了手脚?”

“当然是,”这时连穆秀珍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警局中的人,如何会知道我们四人,正在审视这磅身呢?”

“那是谁,非彻查不可!”方局长怒叫着,一掌向桌子拍去,可是他忘记会议桌早已不存在了,他那一掌太用力,身子一俯,几乎跌倒!

“这并不难,”木兰花道:“只消问问刚才那个警员,在他拿磅身进来时,有谁知道就行了,他大概是当日的值班勤务人员,磅身由巡逻队带了回来,自然也是由他着守的。只要问他好了。”

高翔大声叫道:“值班勤务员快来见局长。”

只听得走廊的那头,传来了一声答应,接着便是皮靴的跑步声,刚才拿磅身进来的那个警员,跑步奔了过来。可是,富他到了离会议窒门口,还有五六码左右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由于会议室的门早已因为爆炸而弹了开来,所以那警员的行动,会议室中的四个人,看得十分清楚。

一看到那警员停了下来,高翔便喝道:“快,快来!”

只见那警员停了下来之后,面上现出了一种十分滑稽的神情来,像是他感到高翔的命令十分可笑,但是却又不敢笑出来一样。

高翔还想呼喝,但是木兰花突然叫道:“不好!”她一面神,一面已奔了出去。

尝她奔出去之际,那警员一手扶住了墙壁,身子已摇摇欲堕。

而当木兰花奔到了那警员身边的时候,那警员“拍”地一声,已跌倒在地,木兰花急问道:“谁,那是什么人?是谁?”

那警员口唇掀动,从他眼中神情着来,他显然是知道木兰花这样问他是什么意思的,可是他嘴唇掀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木兰花连忙将耳朵凑近他的口部。

可是,木兰花只听到了一下轻微的叹息声,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那警员已经死了,他的口唇发紫,指甲发黑,那显然是中了剧毒。

木兰花站了起来,默然地摇了摇头,道:“如今要再查是谁毒死他的,那就难了,唉,方局长,你管辖的人中。太良莠不齐了。”

方局长又恨又怒,连连顿足。

木兰花压低了声音,道:“但是你不必懊丧,我相信那人,一定就是属于取到了那两颗牙齿方面的。胜三郎和金融界巨头接洽,那一方面得到了牙齿中的秘密,我相信也会去与那巨头接洽的,我本来准备今晚就去拜谒那金融界巨头,但如今决定迟几天去,让那方面的人,先进行一步。”

方局长点点头道:“对了,那我们便可以在金融巨头口中,知道他们是何等样人了?”

木兰花笑了笑,道:“我对我刚才的推测,作一点小小的修正。刚才我说那杀了杜鬼脸的人,是经过了高明的催眠术,伪装死人送进殓房去的,现在我知道不是。那人伪装死人,只消闭住了眼睛就行。因为送他去的是警方的一个高级人员。管殓房的人怎会去查究那人是死还是生呢?”

“啊,那样说来,在殓房的登记薄中,该有那人的签名了?”高翔十分兴奋。

“不必白费心机了,连人都可以杀了灭口,一本登记簿,那不能毁去么?我们要同去休息了,两位再见。”木兰花扬着手,拉着穆秀珍,便走了出去。方局长和高翔两人送到门口,方局长低声说道:“兰花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见那金融界巨头呢?”

木兰花想了一想。“后天早上,好不好?你不必先和他约定,至于警方的内好,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因为若是打草惊蛇。那反而不好了。”

一提到警方的内奸。方局长的面上。又现出愤然之色来,道:“我知道了,待查出来之后。我一定要亲自对付他!”

木兰花笑了笑,和穆秀珍两人,一齐出了警局。她们的车子也早经警方寻回,两人上了车。迳向自己家中驰去。

一路上,木兰花只是沉默不言,直到快到家时,木兰花才突然问道:“秀珍。你说胜三郎已经杀死了那个地位比他高的人?”

“是的,”穆秀珍答应着。

“嗯,”木兰花想了片刻,“那么,他派人去取回磅身,在对面大厦中埋伏。这一切,全是他夺到首领地位之后的事情了?”

“我想是的,兰花姐,你在想什么?”

木兰花陡地停下了车子,道:“我在想,他是绝不肯放过我们的。我们在这里停车,步行回去,以免一回去就入了他的埋伏。”

“你是说胜三郎正在家中等我们?”穆秀珍又是骇然,又是恼怒。

“大有可能,因为他失去了那两个牙齿中的秘密。而我相信,他们原来的首领。拒绝了那金融界巨头的什么要求,也绝不是条件不合,而是他们的手中没有了皇牌,根本不能答应。胜三郎乃是一等一的亡命之徒,他肯就此干休么?”

“兰花姐,他们究竟是在争夺什么啊?”

“我已经说过,我也不知道,”木兰花摊了摊手。“这件事,只要那金融界巨头,银行总裁肯合作的话,我想是不难真相大明的。”

“唉,最好如今就去看他!”穆秀珍是心急的人,恨不得立时就明白其中的因果。

木兰花微笑着,她心中又何尝不想快些知道,但是她却要先给警局内奸去见金融界的巨头。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确实无疑地获知那内奸是什么人!

木兰花将车子驶进了路旁的树丛之中!她和穆秀珍两人步行前去,这时正当下午,艳阳西斜,明媚动人,两人走了不久,已远远地着到自己的那幢房子了。

木兰花轻松地吹着口哨,但是穆秀珍给木兰花一说。神情却十分紧张,她越是向自己的屋子接近,拳头便抓得越是紧。

到了屋子前面,木兰花低声道:“你由大门进去,我则由后墙爬进去。如果胜三郎真的在内的话,你千万不可反抗。”

穆秀珍点了点头,取出了钥匙,推开铁门,走进了小花园。当她穿过小花园,又打开大门门锁之际,她心中真的紧张到了极点。

可是,当她用力地推开大门,着到客厅中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她不禁哑然失笑,她在沙发中坐了下来。大声叫道:“兰花姐,没有人。你也不必去爬墙了!”

她一面啤。一面伸了伸懒腰,又道:“我看胜三郎也没有那么大嘻。哼。我们两个人,难道是好欺侮的么?你说是不是?”

她讲完之后,便等着木兰花的同答。

可是等了几分钟,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穆秀珍还不想站起来,又嚷道:“兰花姐,你在做什么?”

可是,她连问了几遍,仍是听不到木兰花的回答,穆秀珍老大不愿意地站了起来,走到后院,四面一看,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穆秀珍“哈哈”笑了起来,道:“兰花姐,你想吓我,这可吓不到我的,你刚和我分手,如今能够躲到什么地方去?好,我来找你!”

她沿着后院,走了一遍,不见木兰花。

穆秀珍仍然笑着,咦着,可是当她又回到屋子中,奔上二楼,找了一遍之后,又跳了下来,仍然看不到木兰花的时候,她面上的笑容已敛去了。

她同到了后院中,大声道:“兰花姐,我累了,不再和你玩捉迷藏了!”可是同答她的,却只是枝头上吱吱喳喳在叫着的一些小鸟。

穆秀珍不得已,道:“好,好,算你躲得好,我找不到你,我认输了,你还不出来么?”穆秀珍是绝不愿认输的人,她只当自己一认输,木兰花一定会出来和她相见的了。

却不料她讲完话之后,四周围仍是一片寂然,木兰花仍不出声!穆秀珍在这时候,更加笑不出来了。她心中略知不妙,心也悸抨乱跳了起来。

可是她却实在想不透,她和木兰花分手,只有几分钟,在这几分钟之内,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就算有什么意外发生,以木兰花之能,如何会一点反抗的声音都没有呢?

她跳上了墙头,四面着着。远远可以看到她们的汽车,停在路边的树丛中。由此可知,木兰花并未曾利用车子远去,那么她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

穆秀珍回到了客厅中,又等了半晌,任何轻微的声响,她却以为是木兰花突然出现,可是又过了二十分钟之久,木兰花仍未出现。

穆秀珍开始感到事情绝不寻常了,她拿起电话来,准备和高翔通电话,可是电话却并没有“胡胡”声,她低头一着,电话线已被割断了!

穆秀珍一见自己家中的电话线早被割断,不禁吓了一大跳,拿着听筒,征忙地站着。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才好。

在她呆立在电话旁边的那一刹间,她只觉得阴气森森,像是不知有多少敌人,正在暗中监视着她一样。她陡地大叫了一声,身子跃起,挥手打出了两拳。

当然,她这样做,并不是说她已经发现了敌人。她只是被眼前一连串奇诡的事情弄得呆了,藉此壮一壮胆而已。她立即反身奔出了屋子,直向停车子的地方奔去,到了车子之前,她打开车门,便向车中钻去。

她是准备立即驾车到警局去,去向方局长和高翔两人求助的,木兰花如此离奇地失了踪,实是令得她有六神无主之感。

可是,她的上半身才一探进车门。她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只见在车子前一排的座位上,有一个死人仰面躺着,那死人血污满面,极是恐怖。

穆秀珍在陡然之间,见到了这等情形,不禁猛地一窒,而就在她一呆之间,那“死人”忽然坐了起来,同时双脚疾踢而出。

那是穆秀珍万万意料不到的事情,她想要退避,可是她的上半身已经探进了车厢中,想要缩出来,一时之闲也难以办得到。那“死人”重重的一脚,正踢在穆秀珍的胸口上。

穆秀珍的身子,猛地向后一缩,后脑又撞在车厢上,刹时之间,她只觉得满天星斗,几乎就此昏了过去,但是她却还来及一低头,一头向前撞了过去!

恰好这时候,那“死人”已准备翻身坐了起来,穆秀珍这一撞,撞在那“死人”的额角上。那死人发出了一下惨呼,重又跌倒。

这时,穆秀珍又听得身后,有人在向她奔了过来,穆秀珍客一抬头,她就在车子的倒后镜中,着到向她奔过来的是两个陌生男子。

穆秀珍知道,如果给那两个陌生男子将自己追上来的话,那么自己就一定不敌了。

反之,自己如果能够及时将车子驶走的话,那非但可以避开这两个人,而且可以将那个“死人”带走,作为线索!

当她一头撞倒那“死人”的时候,她的身子扑在那人的身上,她两只脚还在车门之外,这时穆秀珍所想到的并不是如何才能将身子缩进车厢来,她所想到的只是如何能将车子发动!

她侧着身子,以手代足,按下了油门,车子发出了一阵怪吼声,猛地向前冲了出去!

当车子向前冲出之际,她的下半身,还在车子之外。那两个追过来的陌生男子,显然料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汽车竟会突然向前驶去的,他们都呆了一呆,在他们一呆之际,车子已驶上了路面。穆秀珍竭力昂起身子来,扭转着驾驶盘,车胎也随之与地面磨擦,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咦咦”声,车子的方向总算被扭了过来。

在这时候,那两个陌生男子也定下了神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拔出手枪,向前放射。

他们的手枪,都是配备着有着高度灭音效果的灭声器的,是以发出的声音,只不过是十分低沉的“扑扑”声,穆秀珍身在车厢之中,根本听不到枪声,当然,她更听不到子弹飞来的呼啸声她是够运气的,仅仅够运气而已,第一颗子弹在车身旁擦过,那时她的双脚恰好缩进了车厢,未被射中,子弹在打开的车门中穿过。

第二颗子弹,从车子的后窗玻璃中穿入,又从前窗玻璃中穿了出去,穆秀珍在一抬头间,只见前面一整幅挡风玻璃,都已变得布满了裂纹,向前着去,已不能看见前面的情形了。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一凛,她在箱子中找出了一只螺丝批,索性将碎玻璃尽皆敲去,这时车速在七十咪以上,玻璃被敲去,劲风扑面而至,穆秀珍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她紧紧地闭着嘴,驾驶着车子,这时候,第三颗子弹已飞了过来。

第三颗子弹将车后的挡风玻璃完全击碎,碎玻璃随着劲风,向车厢之中激射而至,好几块打在穆秀珍的后脑上,并且嵌进了皮肉之中。

穆秀珍觉出自己后脑上有湿腻腻的东西流了下来,一直流到颈际,她知道自己受了伤,但是她仍然咬紧牙关坚持着。

却不料就在这时候,她的肩头之上,突然又遭受了重重的一击。

那一击,令得她的身子猛地向旁一侧,驾驶盘一转,汽车向旁“咦”地一声,转了出去,“抨”地一声响,撞在一株大树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令得穆秀珍直飞出了车厢之外,她跌在草丛中,又跳了起来,再奔向车子去,只见那个诈死踢了她一脚的人,正挣扎着想从车厢之中爬了出来。但是他只客挣了一挣,便双手下垂,不再动弹了。

穆秀珍喘着气,到了那人的面前,只见那人胸前鲜血涸泊而流,看样子他并不是死于撞车,而是死于枪伤的。穆秀珍记起了那击碎车后挡风玻璃的一枪,那人一定死于这一枪,而他的身子向侧倒来,倒在自己的肩头上,所以才令自己坐不稳,而导致车子失事的。

这时候,穆秀珍的车子,并没有驶出多远,当她的车子失事之后,穆秀珍听得那奔跑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来得十分迅疾。

穆秀珍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快逃!

然而她脑后的伤痛,胸前被重重踢了一脚的疼痛,使她知道自己是走不远的。

突然之间,她想起自己之受袭击,一开始便是由于对方的人在车厢中装死,自己一个惊愕。猝然不防所致的,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装死呢?

她连忙身子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反正这时侯,她脑后的伤口,鲜血直流,她也已经是满面血污,看起来和死人也相差不多了,她将眼睛睁开一道缝,不多久,便看到那两个陌生男子都执着枪,奔到了近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道:“死了,都死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过来,先向那一半身子还在车厢中的人踢了一脚,接着,又举脚向穆秀珍踢来,而另一人则已急不及待地要将那人的身子从车厢之中,拖了出来。

这是穆秀珍最好的机会,穆秀珍一等那人的脚尖碰到自己的身子。突然抓住了那人的足跟,双臂猛地向上,震了一震!

那人怪叫了一声,站立不稳,仰天跌倒,穆秀珍立一跃而起,压到了那人的身上,双手捧住了那人的头,在地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那人被穆秀珍一撞,双眼翻白,出气多,入气少,穆秀珍一伸手。便将那人手中的枪夺了过来。她一夺枪在手,便立时转过身来。

可是也就在这时,“扑”地一声响。穆秀珍的右臂,立时感到了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她手中的枪,也已落到了地上。

穆秀珍立时左手执枪,连连扳动枪机,向后放射了三枪,她不知道那三枪是否中的,在放了三枪之。她才转过身来。

那三枪显然射中目标。那另一个陌生男子身形踉跄,手臂下垂地向外退去,像是饮醉酒一样。他退出了三五步,背靠在一株树上。

这时侯,穆秀珍已看清,那人的胸口,右手臂上,都鲜血迸流!也就是说,刚才穆秀珍反手三枪之中,有两枪射中了那人!

那人背靠着树干站定了之后,他面上突然现出了一股柠笑来,他的声音在发抖,但是他所说的话,却令得穆秀珍冷汗直淋!

只听得他道:“你……手中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一面说,一面吃力地扬起他手中的枪来,向穆秀珍瞄准。

那人和穆秀珍相距不过十二呎,如果他开枪射击的话,穆珍秀可以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穆秀珍不相信那人的话,她用力扳动着枪机,可是撞针发出了“得”的一声,并没有子弹射出来,果然子弹已经用光了。

穆秀珍心头件件乱跳,刹时之间,她只想到一件事:为什么刚才连放三枪?如果刚才只是放两枪的话,那么这时,看那人扬起枪来的时候,动作如此缓慢,当然是伤势极重,自己一定是可以赶在他的前面,将之击毙的,然而现在……

穆秀珍手猛地一扬,将那柄等于废物的手枪,向前抛去,可是她由于心中惊慌,那柄手枪,竟也未能抛中那个人!那人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是狞恶,而他手中的枪,也越举越高。

枪口渐渐地指向穆秀珍,穆秀珍知道自己就算逃也没有用处了,她双足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冷汗和污血混在一起向下倘着。奇怪的是,她双眼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柄枪的枪口,像是要看清那将要取她性命的子弹,是怎样从枪管中飞出来似的。

枪口指着穆秀珍的胸口了,穆秀珍只觉得耳际嗡嗡直响。

但是,也就在此际,突然见到那人面上的狞笑,停顿了下来,刹那之间,他面色灰白,神情变得异常之痛苦,而他刚才费了那么大的气力,才扬了起来的手臂,逼时也陡地垂了下来。

就在他手臂下垂之际,只听得“扑扑扑”地三下响,三粒子弹自枪中射出。子弹都射在地上,尘土飞扬,那人身子一侧,也“抨”地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穆秀珍仍是呆呆地站着,刚才半分钟内所发生的事情,在她来说,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上,而事情已经完结了,她仍然在不断地倘汗。

然后,在突然之间,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木兰花让穆秀珍走正门进去,她自己则绕过了墙角,准备从后院的围墙上跳上去,她才一转过墙角,便着到两个人正贴墙站着。

木兰花陡地站住,那两个人已向她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那两个人,木兰花全是认识的,其中一个,是警方调查谋杀科的杨科长,另外一个人,像是曾经见过的高级警官。

木兰花呆了呆,道:“杨科长,你是什么时候光临寒舍的?”

“别出声,请别出声!”杨科长伸手向墙内指了指,将声音压得十分低,“穆小姐。你想知道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么?”

当木兰花一看到杨科长突然在这里出现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十分疑惑,而这时杨科长的话,又如此蹊跷,更令得聪明绝顶的木兰花,心中陡地一亮。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但是心中却已充满了戒备之意。

“什么事情啊,科长。”她来到了杨科长的身前,像是全神贯注地问。

“咦,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我希望能够和兰花小姐合作。”杨科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目直视着木兰花。

“原来如此,”木兰花一笑,突然说出了一句骇人之极的话来,道:“你炸我不死,就想到与我合作了,是不是?”

杨科长在听到了木兰花这句话之后的神情,实是文字所难以形容。

他陡地一震,他身旁的那人一步向前跨来,可是木兰花一肘撞出,已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肚子上,杨科长突然向后一纵,转身就逃。

木兰花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一伸手,便抓住了杨科长腰际的皮带。可是她用的力道太大了,“拍”地一声,皮带断折,杨科长的身子向前一俯。继续奔了出去,木兰花又继续向前追出。

这时侯,穆秀珍正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待木兰花的出现,但木兰花已和杨科长两人。

越奔越远了,杨科长奔出了路面,在削壁中向下落去,下面是一个海滩,木兰花在他身后,紧随不舍,一面叫道:“杨先生,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逃什么?”

杨科长一声不出,等到他到了离海滩还有两丈高下时他突然一纵身,向海滩跳了下去。那时候,木兰花离海滩,约莫有三丈高下,她也毫不犹豫地向下跳了下去。杨科长先落到沙滩上,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

木兰花接着赶到,可是杨科长却已拔出了手枪了。木兰花一着到杨科长拔出了手枪,便知道自己中计了,自己已中了人家的诱敌之计了。因为杨科长若要解决她的话,在木兰花追逐他的时候,他就可以用手枪来对付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陡地一呆,在峭壁的岩洞中,传来了几下吆喝之声,五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持着武器。指着木兰花,涌了出来。

而那个中了木兰花一肘的警官,这时也已攀到了峭壁上,用手枪对准了木兰花。

四面。上边,都有武器指着,木花已经无法再动了。她冷笑了一下,道:“方局长如果知道了有这样的部下,不知有何感想?”

“那不算什么,”杨科长向峭壁上的警官指了一指,道:这位是方局长的机要秘书呢,他也在为自己作打算了。”

“为自己作打算?”木兰花容带讽刺地反问。

“当然,人为财死啊。”

“什么财路,值得你们去送死?”

“哈哈,兰花小姐,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如果不是有你在从中作梗的话,那我们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成了百万富豪了!”

“是么?那么我是你们的眼中钉了。你们为什么不将我除去?”

木兰花这时,完全是处在劣势的情形之下,但是她的词锋,却咄咄逼人。令得占在上风的杨科长,非常难以回答。

杨科长呆了一呆,道:“兰花小姐,我想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为什么你还能活着的。”

“当然我明白,第一。我死了,事情扩大了,你们的身份,终将暴露,那就和你们原来的目的相违背了,据我猜想,你们十来个人,本来是准备在分赃之后,隐伏一个时期,再先后辞职,远走高飞的,是不是?”

杨科长的面色变了一变,并不出声。

“第二,”木兰花侃侃而谈,“如今你们的身份,已经将要暴露了,而且可以说,已非暴露不可了,除非有我帮忙,是不是?”

杨科长仍不出声,但是那位机要秘书,却已从峭壁上攀了下来,他坦白地道:“是。”

杨科长逼得也点了点头。

木兰花望着他们,背负双手,十分悠闲地在沙滩上踱了几步,道:“我可以得多少好处?”

杨科长和机要秘书两人,互望了一眼,杨科长道:“你独占百分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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