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靠近那个墙壁,试着将手掌放上去。那个无触感的触感再次出现了。不管我再怎么用力推,也没有任何手感,无论怎么抚摸和刮擦,也没有任何触感。强制性平面哑剧。

为什么世界的尽头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撞到没有手感也没有触感的“壁垒”上了,第一次是在普林斯顿酒店的一二〇一号房小卧室,也就是梢的虐待现场,但当时的“壁垒”并不是白色的。对面的光景能够透过墙壁映入我的视线。

第二次撞到的是位于宇宙的尽头的尽头,那个对折时空的分界线的“壁垒”,当时的“壁垒”跟现在这个一样,是白色的。

这个“壁垒”白与不白的分别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

我在普林斯顿酒店得出的结论是时间流的相异制造了“壁垒”,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时间流速度不同的时候,“壁垒”将会是透明的;而时间流相逆的情况下,“壁垒”将会是白色的。

那就是说,在这个扭曲了的凤梨居内部,这个“壁垒”的另一头,存在着一个时间逆流的空间吗?

我离开“壁垒”,从九号房门前转身,沿着回廊跑过十号房、十一号房。带着穿行在高低起伏的管道中的心情,冲过一号房门前,又冲过五号房、六号房、七号房,一直跑到八号房门前,发现那里果然也耸立着一面白色“壁垒”。按理说,另一边应该连接着一楼九号房的屋顶才对……刚才在九号房门前,“壁垒”的另一头也一定连接着一楼八号房的屋顶,而那个地方现在应该在我脚下。

我越过回廊扶手下到一楼,但大概是因为这种行为违背了顺畅的原则吧,我似乎无法行走在回廊背面,也就是一楼的屋顶,只是落到了原本就是一楼地面的地面上,面对眼前这面白色“壁垒”束手无策。要不再沿着一楼跑一圈吧,我姑且沿着一楼的回廊从八号房跑到七号房,再跑过六号房……可是在经过十一号房和十号房后,我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壁垒”。这里果真就是世界的尽头。

当时我把凤梨居开启成为奈津川山庄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白色“壁垒”。我毫无阻碍地发现了被隐藏在奈津川山庄边墙上的梯子以及用作凶器的弓枪,还看到了远处的树林。

可是现在这里却出现了世界的尽头。我应该只是把回廊扭了一圈,再重新把八号房和九号房连接起来而已,这个白色的“壁垒”和“壁垒”之间应该不存在任何东西。可是“壁垒”却出现在了这里……这就意味着一个时间逆流的世界被压缩成了厚度为零的平面,确确实实地存在于“壁垒”对面。

在那个逆流世界中,会不会有人呢?

应该有的,我想道。

而正是那个人把我引导到这里来的。

我已经根据那个“倒吊男子”的提示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侧应该就有我所寻求的东西。

那是否就是我藏匿起来的孩子们呢?

难道我真的把孩子们隐藏到了逆流世界中吗?

我不清楚事实究竟如何。不过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未来的我”应该就穿梭在这面墙壁的另一头,即便不是如此,那边也一定存在着我“未来的伙伴”,或者至少有一些认识我的人。

我大吼道:“我是迪斯科·星期三!我就在这里!”

紧接着猛敲那个白色“壁垒”,但不管我再怎么用力,也感受不到任何冲击。

“我在这里!让我进去!”我大吼着,心里却明白这样毫无用处。另一边是个逆流的世界。我这边发出的所有声音和振动都只能停留在“壁垒”表面而已,根本无法传到那一边去。

但我已经来到这里了,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快思考!快想出欺骗自己的方法!

我有没有遗漏什么要素呢?为了前往面前这个“壁垒”另一边的要素,我是不是漏掉什么了昵?!

我把额头抵在世界的尽头上,试图检点脑内的信息,但却只感到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回忆起任何东西。没办法整理,没办法分类,根本搞不明白什么是什么……我感到万分苦恼,不停地用脑袋顶着“壁垒”扭动,同时把脸向右边转去。白色的“墙面”从我现在站着的一楼九号房一直延伸到“世界的中心”,看上去好像在形状暧昧的地板与天窗的交界处消失了,又像被地板和天窗夹在中间,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沿着这个“壁垒”一直往前走,会不会走到通往另一边的出口呢,我试着如此思考,但还是非常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个“壁垒”有尽头,那里也一定被地板和天窗封闭着找不到一丝空隙,如果“壁垒”一直延伸出去,那必定是延伸到了无穷无尽的地步。

我一边叹气,一边把视线移到脚下,随后又转过脸观察“壁垒”的左侧。

那里有一面被卷曲了的墙壁,墙上有壁纸,旁边有一扇房门。

门背后是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窗户。而且,除了房间深处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窗户之外,还有一扇窗户。

九号房的墙壁中,有个通往八号房的小小的方形洞穴。

那是奈津川山庄的边墙飘窗留下的痕迹。

我伸手握住门把,试着转了一下,没有上锁。我缓缓地打开房门。

这个房间曾经是三田村三郎的书房,在凤梨居事件发生的时候,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但那些书现在大概已经被回收或废弃了吧,它们早已经消失得千干净净,留在书架上的书为数甚少,桌面已经被整理过,椅子也被收到了桌子底下,虽然积满了灰尘,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整齐的,开在与八号房相接的墙壁上的洞穴已经被贴上了新的壁纸,重新隐藏起来。

从这个书房的样子以及凤梨居的整齐样子来看,事件之后并没有别人来接管这里。可是,到底是谁特意把这里的壁纸重新贴了一遍呢?真的有人会在这种修整之后又把整个房子弃置不管吗?

还是说,房子外侧那个彻底荒废了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避免陌生人靠近而特意做出来的伪装而已?

九号房的窗外长满了有我眼睛这么高的野草,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森林里的昏暗草丛正在静悄悄地逼近。

眼前这个光景,在我走上天花板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呢?这个想法闪过了我的大脑,但那只需要在实际看到的时候再确认便可。

我站在隐藏了奈津川山庄边墙飘窗的墙壁前,正准备伸出手,又停下了。

就算撕开这层壁纸,出现在里面的也只不过是跟外面一样的白色墙壁而已。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扭曲空间造成的不连续面当然也会存在于那个窗洞中。

而且,也正因为我有着这样的理解预测,才更不应该轻易将这面墙的壁纸撕下来进行确认。因为一旦真的看到那面白色墙壁,我就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了。

这个窗洞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心中的胜负感告诉了我这一点。我那经历过无数危机磨炼的第六感正在我的腰椎上方不断踢打着我。

我必须成功骗到我自己。如果真的看到了这个壁纸后面的白色“壁垒”,我就会失去这个机会,但只要不去看,可能性就一直存在。毕竟我是个侦探,是靠怀疑吃饭的。

探明真相的线索,还有欺骗自己的方法,都来自事实和经验。就像我刚才一直走在地板上,却几乎横跨了整个天花板一样,运动身体得到的感觉比运作头脑思考出的理论性预测要强大得多。

所以我要运动身体。我要在不撕破壁纸的情况下跳转到壁纸的另一头,这很简单。我还清楚记得凤梨居隐藏在壁纸后面的墙洞的样子,而且只要我知道确切的地点,就算是密闭的空间也能够轻易进入。

墙壁内侧一片漆黑,我轻轻伸展了一下手肘。“咔嚓”,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的表面很粗糙,而且有弹力,所以那一定不是世界尽头的“壁垒”。

想必是八号房一侧的壁纸了。这里并不存在世界的尽头。

八号房一侧的壁纸也已经重新贴好了。上面没有被撕下或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被弓枪射穿的小洞。我坐在一片漆黑的方形水泥窗洞中回想起来,蝶空寺嬉游在推理演说的最后,撕破壁纸找到这个隐藏的窗洞时,还在其中发现了从医院被偷走的三田村三郎的遗体。“九十九十九”则推断那是“大爆笑”为了隐藏自己移动尸体时留下的血迹而放置在那里的,但那却是个错误的推理。这一事实在后来剑拔弩张的推理竞赛中被众人遗忘了,可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没有发生过利用“通往天堂的阶梯”进行的尸体移动……如果那真是“九十九十九”=“大爆笑咖喱”=“酒井义”干的,其中究竟隐含了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我又转念一想,莫非那也跟“倒吊男子”一样,其实是对我发出的某种信息吗?难道那其实是为了暗示我将重新来到这里,像那具遗体一样坐在壁纸和壁纸中间吗?那个全裸的、被箭矢贯穿的、在胸口和背后植入了金属器具的、浑身是血,但表情平静得几乎像在微笑的,已经死去的三田村三郎。

他当时的笑容难道是为了向我传达我这个行动的正确性吗?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但我现在已经确信自己又向着正确的方向迈进了一个台阶,这种感觉一下蹿过我的后颈。全身几乎要震颤起来,双肩的麻痹却压制住了这种感觉。

随后,我双手抱膝坐在这个夹在壁纸和壁纸中间的漆黑的小空间里,开始思考我的时间流将会变成什么样。这里之所以没有“壁垒”,大概是因为时间流动的方向没有发生改变吧。这个壁纸另一头会不会只有上下颠倒,床和家具都放在天花板上的八号房,而不会进人被那个白色“壁垒”压缩成一个极薄的平面的空间里呢?

不,刚才我还坚信着壁纸里面依旧会有白色的墙壁。可是现在却发现“壁垒”并不存在,是因为我真正做到了自我怀疑和自我欺骗,一旦有个什么差错,我完全可能再次被那个白色“壁垒”阻隔在外,因为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对自己的理解做出怀疑,以此摆脱那个“壁垒”的。

那么接下来,我是否应该落到二楼八号房的屋顶上呢?

站在那个屋顶上,我是否就能有些新的发现呢?

应该不是的,我想。就像刚才我在尚未扭曲的风梨居中考虑过的一样,不应该尝试实际地倒吊在天花板上,而应该就这种行为进行深入的思考。我是在实践了自己的深入思考后,才最终走到这一步的。

如今最新的发现就是世界尽头的白色“壁垒”,我应该前往的并不是对面的八号房,而应该是被那个“壁垒”夹在中间,压缩成平面的空间才对。

我现在当然能够跳转到二楼八号房的屋顶去,也能够清楚地想象届时将看到的景色,感觉也已经大体能够掌握了。而且,就算我能够往返于八号房和九号房的分界线,这种行为也跟我无数次走在扭曲后的屋顶上一样。因此,如果只是单纯地跳转到二楼八号房的屋顶上,也一定无法发现任何新的东西。

与此相反,那个世界尽头的另一面肯定有什么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的东西。而且应该还有很多才对。

那么,我最应该去的当然就是那里了。

我让自己的身体漂浮在那个漆黑的空间中。将手肘从壁纸上移开,抱紧双膝,弓起背部,让身体保持不与任何地方接触的状态。

刚完成这个举动,我就已经分不清前后左右在哪里了……搞不好现在已经浮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吧?自己究竟朝向哪里,是水平状态还是垂直状态,抑或是大头朝下,这我根本就无法判断。明明长了脑袋和屁股,却没有了上下的感觉。

我试着向两边伸出手肘,但已经感觉不到刚才的壁纸了。我突然变得有些不安,松开抱着膝盖的右手伸出去,但还是摸不到壁纸。

黑暗正在扩张。

对了,我是能够扭转时空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无法掌握自我的普通人类。我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扩展了这个窗洞的空间,也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缩小了。

搞不好我真的会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这片黑暗中,独自一人从世界上消失,我开始真心感到恐慌了,但还是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强压下去。

要冷静。不会有事的。

我可以自由穿越时空。无论何时,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回去。如果我的体形缩小了,那只要回到有人的地方进行调节就可以了。

我缩回伸出去的右手,又恢复了双手抱膝的姿势在黑暗中蜷缩起来,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

就像婴儿一样,我突然想。漂浮在羊水中的胎儿在母亲黑暗的子宫里都会想些什么呢?他是否会静静地度过那一段等待自己慢慢成长,直到足以踏足外部世界的时间呢?

不过,我的身体已经不会

成长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那么,我身处的这个黑暗的“子宫”是否也进入了静止的时间呢?

不,我现在正在思考,因此我体内的时间应该还是流动着的。而且这片只包容了一个人的黑暗中,应该也有同样的时间在流动着吧……但做出这种想象的是我,而且这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的这片黑暗究竟有多大。

难道说,外部世界的时间流动,我就十分清楚吗?

况且,我这个思考也并非是真正具有连续性的,它会不会只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过程,并且在某个地方存在瞬间的停顿呢?这样的思考停顿会不会不止一次地发生,非常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思考过程中呢?并且,当那个暂时停止了的思考再次开始流动时,我要如何判断它的时间流的方向没有发生变化呢?我要如何判断自己并没有在逆流的时间中思考呢?

莫非人类的思考和想象之所以会如文字描述一般忽来忽去,忽进忽退,其实是因为思考本身的时间流发生了实际意义上的顺流逆流,并不断进行随机的重复吗?

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现在正在经历的这段思考跟刚才站在九号房中进行的思考处于同样的时间流之上呢?

不,归根结底,人类头脑中的时间流真的一定会跟外部的时间流保持一致吗?

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空间不是吗?

在外部世界存在着为数众多的他者,而且这些他者还在彼此影响的情况下?如果有另外一个人跟我同时在思考同一个问题的话,我们体内的时间流或许会实现某种程度上的统一吧。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待在这片黑暗之中,而这片黑暗又位于乡下的一座山顶上,根本没有人靠近的建筑物的墙壁里。虽然这样表述不太明了,可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漂浮在半空中的我脑中的所思所想,真的有可能跟某个人,跟某个时间实现同步吗?

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我却是自由的。

而且我很清楚。

如果搞不清楚自己身体的时间究竟流向哪个方向,也不知道那个时间的速度究竟有多快的话,只要自己决定一个方向和速度就好。

这样一来,即使是时间逆流的世界,我也可以自由进出了。

紧接着我觉悟了。这片黑暗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设置的。

这跟减压装置是一样的道理,是为了进出时间流相异的空间而准备的过渡空间。

没错。这里并不属于那个白色“壁垒”两端的任何一个世界,这里是哪儿都不是的地方。

对时间的感觉开始模糊的我,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前往任意一个世界。

当然,我要去的是那个凤梨居白色“壁垒”的另一端。

我在黑暗中双手松开膝盖,伸直脊背和双腿,然后跳转。

我穿过了世界尽头的“壁垒”,果然还是没有任何感觉。那个“壁垒”之前明明如此坚硬,但最终得以穿越之时,却觉得它跟水泥围墙、木门或纸门也没什么区别。只需要轻松地穿过去就好。

不过,我这种无聊的想法马上就被等待在“壁垒”另一边的震惊给弹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片黑暗的对面根本不是二楼八号房的屋顶,甚至不是凤梨居的内部。我也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某个特定场所的一部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剪贴画一般的世界。极目远眺,各种各样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杂乱事物。

我现在站在一个艳阳高照的热带草原上,但右边的远处却唐突地耸立着一座石头山,左边则非常不自然地突出了一块地面,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片沙滩和大海,只不过,那片蔚蓝的海面斜斜地插向了天空。大海的顶端呈现一个半球形,大概是受到了高空强风的吹拂吧,海的圆顶泛起了白色的浪花。就在我呆呆地仰视着那个如同喜马拉雅山一样的大海时,另一端好像刚好升起了几片云朵,它们越过大海的蓝色顶峰,沿着倾斜的海面降下来,我这才发现那个海面居然是静止的,并没有往低处流动。

但当我把视线移向正前方时,被夹在石头山和大海中间那片高远的天空中,又有一个更让我吃惊的东西从高耸的积雨云中钻了出来。那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用热带雨林揉成的巨大圆球。那东西飘浮在空中,穿过云朵出现在我面前。紧接着,我发现那个像月亮一样大的“热带雨球”却根本不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个又一个钻出云朵向我这边飘了过来。离我最近的那个热带雨球落在草原上的圆形影子渐渐向我逼近,同样大小的影子也落在了附近那座石头山的坚硬地面上。此时我终于发现了,连太阳也不止一个。两个……不,光是我能看到的就有三个。我又看看自己脚下,居然有七个影子。

“那啥,打搅一下。”

一个日语口音的生物跟我打招呼,我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就在我身边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两头猎豹。

右边那个斑点颜色比较浓的猎豹对浑身僵硬的我说“早啊”,然后低下头。左边那个头顶上竖着几撮毛的猎豹也跟着说了一句“早啊”,然后也做了个貌似低头的动作,却只是把下巴耸了出来,不过那两头猎豹大概都是想点头打招呼吧。

“早上好……”我条件反射般地回应了它们,但声音却是沙哑的。我赶紧清了清嗓子,说,“两位早上好。”

“你是人类吧?”“浓斑点”说。它好像觉得自己嘴边的两个肉团挺碍事,一直不停地龇牙,但发音还是很准确的。

“啊啊,是的。”

“咦?你的同伴去哪里了?”

“什么,同伴?”

“你亲兄弟。”

“嗯?”

“啊,难道你是一个人吗?”

我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嗯。”

“骗人!怎么会……那请问我能吃掉吗?”

“啊,吃什么啊?”

“你啊。”

“不……”

它旁边的“鸡冠头”突然说:“喂,别这样啦笨蛋。”说完,他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

“啊哈哈对不起,骗你的骗你的。话说,猎豹本来就不会伤人的嘛。”浓斑点笑了起来,但我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于是浓斑点死死盯着我继续说道,“你的皮肤很白嘛,外形也有点不一样……就算你是人,也应该是另外一种人吧?是别的种类吗?”

“啊,跟准比?”

“一郎和二郎。他们应该马上就过来了吧……啊,来了。”

听它说完,我也看向浓斑点转身的方向,发现石头山那边有两个人类正在向这边走来。

一郎和二郎?

“喂,我们快走吧。”鸡冠头说完,浓斑点又转过来看着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迪斯科……”

“阿·迪斯科吗?”

“不是,我叫迪斯科·星期三。”

“哼,真是个怪名字。”

怎么连猎豹也这么说。

“我叫轻量级,这家伙叫中量级。”他介绍完自己和同伴后,便向着海的方向跑过去,“请多关照哦,迪斯科。再见啦!”说完,两头猎豹猛然加快速度。他们用惊人的速度离我远去,与此同时,我脚下的草原也追赶着那两头猎豹的身影“刷刷刷”地开始移动,我吓了一跳,赶紧跳了起来。那个金黄色的地面迅速侵蚀了远处的沙滩,就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一条水泥路。那个路面又白又干燥,明明是平整的,却让人觉得异常尖厉,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就算没有真正觉得在哪里见过,我也非常清楚。那是我的老巢,美丽的圣地亚哥,我曾经无数次地在上面摸爬滚打的某个小巷。虽然不知道这条小巷属于哪个大街哪个大道,也不知道它属于哪个街区哪个拐角,但那确实就是我的故乡。可是,那条甚至散发出了海潮气息的小巷,马上又被一片绿色的草坪所覆盖,消失在我面前。

带着这片绿色草坪走过来的是两个日本少年。

“你好啊,迪斯科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啊。啊,不过这也算是初次见面吧。”

“是吗?”

“嗯。”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向我伸出右手,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一言不发地跟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他们又分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三田村一郎。”

“我是三田村二郎。”

可是,我眼前的这两张脸都跟三田村三郎完全不一样,相反,倒是长得很像大爆笑咖喱,也就是那个以“九十九十九”的名义登场的酒井义。虽然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过非常清楚自己心中的又一大谜团已经被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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