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使兔的其他成员好像也有他们的想法,再次试图发表莽撞演说的本乡似乎遭到他们的阻挡,迟迟未能走出十号房。于是我和二琉主、水星C下到一楼的中央大厅,坐在沙发上等着本乡过来。对于离开受到保护圆守护的外侧进入魔法圆内侧这一行为,我一开始还多少有些踌躇。但水星C却全然不顾,径直向大厅走去,我和二琉主也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而且我们还带着这样的想法:既然樱月已经死亡,他关于“魔法圆”的推理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

“原来这里被重建过啊,那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了。”二琉主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座建筑物中所包含的意义实在有些过剩了啊。先是‘星盘’,后来是‘神话’,然后又出来一堆‘魔法圆’、‘创世纪’、‘卡巴拉’、‘希伯来语的暗号’和‘魔镜’等等混杂在一起。虽然把这些一直追溯到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或许就能找到其中某种统一的系统,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太混乱了。”说完,二琉主终于露出了小孩子应有的笑容,但不出片刻又变回了“名侦探”的表情。

“水星C先生,刚才你还提到‘终结时刻’了对吧?”

“嗯。”

“不过,你真的相信它的存在吗?”

“我很期待这里会发生类似‘终结时刻’一样的事情哦。要是迟迟不发生,我也会想办法让它发生的。”

“……可是风梨居的‘星盘’上显示的时间,是明天的这个时候……啊,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感觉呢。再过一整天加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不过,那个‘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二十三时二十六分’会不会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呢?只是因为它马上就要到了,所以我们才会把一些莫须有的意义强加给它。因为,毕竟这个家的主人死亡的时间,是在整整一天前啊。”

“就算‘终结时刻’是明天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如果真是那样,在此之前我就能好好看一番热闹了。”

“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哦。已经有十一个人去世了。如果再加上暗病院先生就是十二个人了,本乡先生万一也失败了,那就是十三个人了。”

“谁也不能保证本乡一定就会死啊。估计只有你会这么在意那个‘明日此时’吧。”

我把从水星C那里拿回来的尖尖猪放在腿上轻抚着,心想二琉主也不慎读取了多余的“文脉”啊。他已经深陷进去了。

“把一切都打碎吧,水星。”

“啊?”

我看着水星C说:“刚才你不是把‘水星’的灯泡拆下来了吗。干脆来个斩草除根,把天花板所有的灯泡都打碎吧。你不是把倒插在旅人蕉里的‘双蛇杖’也折断了吗,干脆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得粉碎,这样一来就不用再去介意什么狗屁意义了不是吗。”

“哈哈。这个主意是很不错,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侦探。我这人很怕麻烦的,而且怎么说呢,现在暂时还想保持这个状态,旁观大家会对事件作出什么反应。还有,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飘忽无形的,难道你觉得只要破坏了物体,就能消除其中曾经存在意义的事实吗?”

“但我能制造出‘消失’这个意义啊。”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没兴趣。”

这家伙真是天生唱反调的货色,如此想着,我转而看向二琉主,他依旧保持刚才谈到‘星盘’时的姿势,抬头仰望天花板。可是他的表情却比刚才还要严肃,于是我也不禁一起抬头仰望,担心那上面莫非有什么人。搞不好是包裹着黑色皮革的男人,我瞬间有点恐慌。可是那里只有凤梨居的枝形吊灯,伸展着长短不一的灯臂而已。

二琉主在我抬头仰望的同时收回视线,他站了起来。

“哦,小鬼,你怎么了?”二琉主无视在一旁调侃的水星C,转过头对我说,“星期三先生,请跟我一起来。”咦,待我回过神来,二琉主已经跑出去了。我赶紧追上去。我们上到二楼,二琉主走到七号房门前,弯下腰。他拾起散落在那里的“赫尔墨斯之杖”的残骸,捧在手上,又一股脑塞到我手里。“请你拿着这个,跟我到这边来。”说完,他又弯下腰,这回他却趴在走廊上仔细查看着什么……不,应该是在寻找某些东西,他俯身爬过七号房和八号房门前,在九号房停下来,突然把脸贴到右侧墙壁上。“找到了。星期三先生,请你也过来看一下。我帮你拿着那个。”听他如是说,我便把手上的“赫尔墨斯之杖”交给二琉主,自己趴到地上。我看到在八号房和九号房的正中间,距离地面大约十厘米的地方有个小洞。“看到了吗?”“看到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回中央大厅去了。”于是我重新站起来,跟在二琉主后面沿着楼梯回到大厅,心中颇受打击。

节奏太快了!我心里想。二琉主已经又想到什么了,难道是新的真相?一定是这样,因为二琉主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名侦探”的兴奋神色。正因为这些名侦探接连不断地向我抛出真相,才会导致我忙于震惊而没有任何发起行动的余地。我才刚决定行动起来,与之战斗,结果又变成这样。我依旧未能离开旁观者的位置分毫。不,即使看着一样的东西,我也得不到任何灵感。我也同样看过了“天花板”、“赫尔墨斯之杖”和“小洞”。可是脑子里却没有碰撞出任何智慧的火花。是因为智商问题吗?我这个白痴,赶紧做些什么啊!

“啊啊……糟糕了,”二琉主似乎也有着二琉主自身的焦躁情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啊。”

“什么?”

“不,现在暂时还不能说出来。二位,你们相信神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他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迟迟没有回应,但水星C已经回答了:“相信啊。不过我不相信宗教。”片刻,他又说,“虽说如此,但‘神的力量’还是存在的吧。”

“‘奇迹’已经发生了。它开始发生,正在发生,又已经完结了……”

“都说了不要吟诗嘛。”水星C对表情恍惚的二琉主吐槽道,“你们这些名侦探怎么都这么喜欢肤浅的抒情诗。”

“……那么,你们认为世界上存在分配给神的职责吗?”

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有啊。”水星C又抢先回答了。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话……我看向水星C,他脸上又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看来他已经乐在其中了。不过,这一定不是因为神的话题吧,我想。他一定是看着二琉主内心的纠葛而乐在其中。虽然我还不知道纠葛的内容……

“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冥冥中似乎总有个巨大的力量在向我指明自己应该做的工作。”水星C说。

“对啊,其实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应该管它叫天职吧。像我们这些名侦探,如果没有这种感觉的话是完全干不下去的。”

“然后呢?”

“可是刚才,我却开始质疑了。”

“啊哈哈。”水星C愈发高兴了,“在这种时候对自己产生质疑,未免有点可怕哦。”

二琉主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水星C说:“……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你没有必要惧怕我的存在哦。我对三田村三郎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转一圈再死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我想看的,充其量只是这出喜剧最后要如何终了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差不多了。”

“哦,那你不打算等到明天的‘终结时刻’了吗?”

“‘终结时刻’根本不是明天啊,水星C先生。现在已经开始了。”说完,二琉主又沉默了片刻,“……不过,这个时机就意味着全部啊。”

我一直没听懂二琉主和水星C对话的内容。但我却知道二琉主一直对水星C心怀恐惧。就像刚才二琉主提到的“职责”一样,这里只有水星C一个人让人看不清他的职责何在。他看上去只是一脸笑容地旁观着这些混乱并乐在其中,但实际上有可能已经看透了很多事实。在名侦探全都死绝后,搞不好这家伙就是最后看破真相的那个人。只要这家伙还待在凤梨居,那来到这里的名侦探们大概就会觉得……自己是为了水星C最后制造大团圆结局而牺牲的前戏吧。不过这种想法未免过于无稽了。名侦探对于事件的推理,都是基于精神活动的结果,单靠独特的气质和稍微比别人显眼一些的打扮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凤梨居事件发展的经过,让二琉主产生了自己是故事的登场人物之一的感觉。“这次一定不会错”的信念,大概就是造成自己是‘登场人物’这种错觉的原因吧。在某件事情的过程中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还会依旧迎来新的一天,但对名侦探来说,那个明天却不会来临了。特别是在凤梨居事件中,他们真的就再也看不到明天了。因为如果犯错,眼睛就会被筷子刺穿。

二琉主此时正在像别的名侦探一样,试图用自己的解说来克服内心的恐惧。

“原来如此,这个时机是完全正确的。我将在此处揭开‘终结时刻’的序幕,拯救本乡先生。”

水星C却对带着决绝表情看着他的二琉主调侃道:“哦,不错嘛。”

贤明的二琉主不再理会水星C,径自开始了解说。

“现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距离‘终结时刻’只有十五分钟了。大家都是我的证人,所以请认真听我说。要从哪里开始说呢……算了,总之先让我一边修复这根‘赫尔墨斯之杖’一边解说吧。”

说完,二琉主走向三田村的书房。我则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根被折断的“赫尔墨斯之杖”。盘绕在“杖”上的两条“蛇”被从中间折断了,所以整根手杖被分解成了六块。而将其修复,则意味着重新恢复“赫尔墨斯之杖”的意义,但修复等同于“奥丁”的“赫尔墨斯”的“杖”是否意味着再次呼唤我的名字呢……那些名侦探可能又会这么说吧。

“找到了找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二琉主手上拿着透明胶带和咖啡杯,他经过我身边,又穿过门厅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只拿着透明胶带回来了。“咖啡杯到哪里去了?”我问道,二琉主说,“那个待会儿才会用到。”说完,他便开始修复被折成六段的“赫尔墨斯之杖”。

“刚才我说过,这根木棍并不像樱月先生所指出的那样是‘智慧之树’,而是‘赫尔墨斯之杖’。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啊,我并不是说这不是‘赫尔墨斯之杖’,而是说我不该否定它同时也是‘智慧之树’。我认为,这既是‘智慧之树’也是‘赫尔墨斯之杖’。说白了,在‘风梨居’中,意义的重叠是可能发生的。不,应该说,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相互重叠的才对。就像‘奥丁’同时也被视作‘赫尔墨斯’和‘墨丘利’一样,在这座建筑物中,单一的物体完全可能拥有别的名字和别的意义。所以同样的,这根木棍既是‘赫尔墨斯之杖’,又是‘智慧之树’,同时还是‘自噬自生蛇’……”

说着,二琉主拿起分别用透明胶带粘好的那两条“蛇”,相互倒转组合在一起。如此一来,两条蛇就恰好能够咬住对方的尾巴(见图14)。

“这就是‘凤梨居’中的‘自噬自生蛇’了。”

“所谓‘自噬自生蛇’就是‘将自己从尾巴吞噬的蛇’。如此一来,这两条‘蛇’应该是合二为一的。那么,这合二为一的‘蛇’也就属于‘唯一而全能’的‘神’之领域。而且,自古以来,人们便把‘蛇’当作‘神’来崇拜了。比如说在日本,有‘八歧大蛇’的传说,在印度则有‘蛇身之神纳加’的传说,而且,在以‘自噬自生蛇’为‘创造世界’之象征的‘诺斯替思想’中,在‘伊甸园’赐予‘夏娃’‘智慧果实’的‘蛇’才是真正的‘善神’,并得到诺斯替派信徒的景仰。不断蜕皮的‘蛇’对人们来说意味着‘永生’,带有毒液的‘蛇’又意味着‘死亡’,没有四肢却依旧能在地面上移动的‘蛇’或许代表了‘奇迹’吧。好了。”说着,二琉主把上下组合起来的两条蛇举起。“不仅如此,‘自噬自生蛇’还是‘无限’的符号,也就是‘∞’的原型,现在,‘凤梨居’独有的‘∞’刚被我组合出来了。”他从正上方看着那两条“蛇”。

“将二次元的‘自噬自生蛇’三次元化,便形成了我手上这个‘凤梨居版自噬自生蛇’(见图l5)。接下来,请大家回想一下广为人知的‘阴阳太极图’(见图16)的样子。”

“白色的‘阳’自左边上升,黑色的‘阴’自右边下降,它们都做出一副相互吞噬的样子,这跟我手上的‘凤梨居版自噬自生蛇’一模一样不是吗?接下来,我会告诉大家这两条包含了多重意义的‘蛇’的具体作用。”

作用?我不禁感到纳闷,但二琉主已经在我面前开始拆开“自噬自生蛇”,他继续说:“在犹太教中,伊甸园的中心生长着‘生命之树’和‘智慧之树’,同样的,在北欧神话里,世界的中心也有一棵巨大的‘树’。这棵被称为‘世界树’或‘尤克

特拉希尔’的巨树被定义为‘世界’本身。并且在这棵树上也有蛇。而且是两条。分别是躺在‘尤克特拉希尔’的‘米德加尔特’海底,吞噬自己尾巴的巨大海蛇‘耶梦加得’,还有在‘尼福尔海姆’不断啃食‘尤克特拉希尔’‘树根’的毒蛇‘尼德霍格’。而这一条刚才还是‘赫尔墨斯之杖’的蛇,正是‘米德加尔特’的海蛇‘耶梦加得’,它吞噬了‘自己’的尾巴……”

二琉主把一条木制的‘蛇’的尾巴放到另一条‘蛇’的口中,这回他没有把两条蛇连成一个圈,而是竖着直立起来,并拧紧接口。而‘蛇’的喉咙深处似乎也事先刻有螺纹,于是两条‘蛇’被固定好,纵向连接在一起。两条蛇合并成了一条蛇。

“而这另外一条蛇则是‘尼德霍格’,它不断‘啃食’‘尤克特拉希尔’的‘根都’……”

二琉主接下来的动作是把‘杖’放入尾巴被吞噬的‘蛇’口中拧紧。于是,‘根部’也被固定在‘蛇’的喉咙里,形成了一条更长的木棍(见图17)。

大约三米长的‘赫尔墨斯之杖’被分解,又重新组合,虽然看上去歪歪扭扭的,但却变成了一根完整的长棍(见图17)。

“反过来说,既然受到‘尼德霍格’的啃食,证明这根‘赫尔墨斯’之‘杖’同时也是‘尤克特拉希尔’。而‘杖’的尖端装饰的这对‘羽翼’应该就是停驻在‘尤克特拉希尔’顶端的‘巨雕’‘赫拉斯瓦尔格尔’的‘翅膀’吧。”

说着,二琉主微微笑了一下。他在发表推理之前并没有进行过任何实验,竟然也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表演了一场完美的解说……这种事情除了名侦探还有谁能做到呢?

这些人太厉害了,真的。

“你们看,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组合出一棵将近十米长的巨大的‘尤克特拉希尔’了。”二琉主把那根长而扭曲的木棍放在地上,自己则站在旁边。“二位请看看屋顶吊灯的中心,能看到那里的一个按钮吗?”

我和水星C同时抬头往上看。在挂着‘行星’灯泡的十根银色灯臂的连接处,确实有个貌似按钮的黑色物体。

二琉主继续说道:“朱迪·玩偶之家小姐说……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她,但是听了大家的转述后,我知道她的推理结果应该是——这座凤梨居代表着‘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二十三时二十六分,福井县西晓町的星盘’吧,但是请各位仔细想想。所谓‘星盘’是依靠星体的位置来推断某个时刻在某个地点出生的人的运势时使用的图。而这个地方只有三田村三郎先生一个人居住,三田村三郎先生也没有即将临盆的夫人。真的没有。因为我在确认‘一郎先生’和‘二郎先生’的存在时,顺便也调查过其余可能存在的三田村先生的家人。所以我可以告诉大家,在血缘关系上,三田村先生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惊喜了。三田村三郎先生身边并不存在明天可能出生的婴儿。而且经常出入重口味同性恋SM俱乐部的三田村先生,也不太可能会进行孕育后代的性爱。”还是小学生年龄的二琉主如是说。

放任这么小的小孩子当名侦探是否属于虐待行为的一种呢?

“那这个‘星盘’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它到底在占卜什么人的运势呢?”二琉主问道,我知道他只是在自问自答。“没错。这个星盘没有占卜任何人的运势。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下的‘星盘’而已。它只是非常巧合地表示了‘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二十三时二十六分’这个时间,其实却并不是用来占卜运势的。当然,也不是用来预言‘终结时刻’的,水星C先生。”

水星C用充满愉悦的眼神看着二琉主。

“虽然不能说凤梨居是个巨大的‘星盘’这一观点是错误的,但这并不是明天的‘星盘’,同样也不是代表了某个人的生日的‘星盘’。大家请继续往上看。凤梨居的屋顶被设计成了天窗,窗户上方的天空和透过窗户看不到的天空合并形成了凤梨居。凤梨居的‘星盘’本来应该是顺应着现在时刻不断运行着的。而现在,让时间停顿的凤梨居重新运作起来的关键正是那个按钮。用以启动那个按钮的,则是我脚边这棵‘尤克特拉希尔’。”

说完,二琉主把放在地上的“木棍”举起来,并将其倒转,用‘蛇’扭曲的‘尾巴’尖端对准‘世界的中心’。

“停滞的时间,将再次开始流动。”二琉主向我们说完这句话,转而又向站在二楼走廊的天使兔团员大喊,“不好意思!二楼的各位天使兔团员!有点危险哦,大家请进入房间,不要留在走廊上!”

天使兔们依旧背对二琉主,并不理会。

“不好意思!请到房间里去!”

还是没人回应。谁都没有注意二琉主。他们聚集在十号房门前,凝视着房间里的情景,一动不动。

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琉主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难道说……等等!本乡先生,不是一次只能有一个人发表推理嘛!”

二琉主把“尤克特拉希尔”扔到地上,跑了过去。我紧随其后,水星C也赶了过来。我们沿着门厅附近的楼梯冲到楼上,分开聚集在十号房门前的天使兔团员。

“等一下,等一下啊本乡先生!你这样太狡猾了!”二琉主大叫着,天使兔剧团的成员们也跟他一样,试图阻止本乡。河合与福岛把本乡按在床上,从身后制住他的双臂。可是我们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因为房间此时已经陷入一片静默。无论是从背后双手环抱本乡脖颈的河合还是坐在他身上的福岛,还有将三入团团围住的其他剧团成员,都进入了出神状态。房间里也荡漾着蜜桃香味的恍惚感。我今天已经体验了好几次这种感觉,这是名侦探完成演说后特有的,宇宙调和降临于此的感觉。当中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整个房间只有他显得神情呆滞。而就在我观察着他们的恍惚和呆滞时,本乡突然用流利的动作,迅速但谨慎地实施了手术。

嚓。

我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仔细一看,本乡的左眼已经刺入了一根筷子,跟原本高挺的鼻梁并列在一起,有这么一瞬间,甚至让我觉得本乡的鼻子像匹诺曹一样伸长了,但抱有如此童话般想法的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吧。“啊啊!”“本乡!”“本乡先生!”混杂着悲鸣的大叫充斥了整个房间,大家一下聚拢在本乡躺着的床边。这时一只手举了起来,是本乡。他还活着!

有将近半根筷子被刺入了眼窝,绝对已经到达了大脑内部。本乡的眼睛开始流出透明的液体,但那想必不是眼泪吧。

脑浆。

“喂,快把那个拔出来,拔出来啦。”一个女孩子用颤抖的声音说。

本乡对她说:“笨蛋。现在拔出来有什么用……”接着又说,“哇……这种感觉好奇怪哦。话说现在不是保持意识的时候吧。我得进入濒死状态啊……我说福岛君啊,你能帮我抓着这根筷子随便搅一搅吗?我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他对坐在自己肚子上瞪着眼睛不断往后缩的福岛说着,勉强站了起来。但福岛面对眼前啪嗒啪嗒地流着黏稠液体的本乡,本能地后退了三大步。“不要不要,我也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没事的,随便搅搅就行。这种手术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致死的。”“不要,绝对不行的,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加藤他已经死了,我们也没办法的。”“什么没办法啊,我绝对会把他带回来的。”

水星C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喂,不如我来帮你吧。”说着,他慢慢靠近高个子的本乡。

“咦咦,怎么是你啊……”表情已经开始淡化的本乡脸上依旧能看出不安。

“放心吧,没事的。”

本乡转过来看着我……我觉得应该是看着我吧。他的右眼虽然转到了我的方向,但左眼却一动不动。他的视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哟,不如你来帮我一把吧。”本乡对我说。

“啊,不行不行。那太恶心了。”

“白痴,哪里恶心了。”水星C又说,“别多想了,就交给我吧。”

看着当仁不让的水星C,本乡除了左眼之外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啊?真是的……那,不如这样吧,你千万不可以伤到我的脑干,要小心一点哦。”

“谁管你这么多啊。”话音未落,水星C就握住刺穿本乡左眼的筷子。“哇呀呀我搅我搅我搅,好了!”他像操纵什么传动装置一样,上下左右地搅动筷子,最后“啪”地往上一提。

“哇!”众人,包括我在内都吓了一跳,但本乡并没有发出惨叫,他弯曲膝盖,像是要倒在地上……但水星C稳稳地把他撑住了。

“哦,他去了吗?喂,CPR。你们也不想这家伙真的死掉吧。”水星C对同样全身僵硬的白衣男子说,“别发呆了,想害我变成杀人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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