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终了哥哥’在这里死了以后,又有很多人来了,后来又有人死了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尖尖猪点点头。

“是谁?”

“埃塞斯奈比那。”

“那是谁啊?”

“他会趁别入睡着把指甲‘啪’掉哦。”

埃塞斯奈比那真的会来吗?他会用筷子刺穿嬉游的眼睛吗?

“他没有脸,黑黑的一片。”

梢好像能看到他……难道说那家伙跟梢一样,也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如何制止他呢?对此,我决定跟天使兔团员和名侦探们认真商讨一下。听到梢和埃塞斯奈比那的存在方式,天使兔的成员都显得非常惊讶,但名侦探们却非常淡定。“真正让人惊讶的地方一般都不在事情的表面,而隐藏在其深层(真相?)哦。”美神二琉主笑笑说,“所以这之后肯定还会有不少惊人发现的。”距离我们再次发现暗病院的遗体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了。而距离梢回到自己身体已经过去了大约三个小时。在她跟“十七岁的梢”交换身体之前,留给我的休息时间已经不多了,梢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来到风梨居。如果她在今晚之内再次到来的话,我就打算不再回悠游旅馆,待在这里等梢。我不想再让梢独自一人面对孤独了。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想她再来到这种地方。所以必须尽快解决问题。

我们已经确认,暗病院的遗体从武生市内的某个太平间消失了,因此警方再次派出了验尸官,就在不久前,再次运走了他的遗体。大爆笑、玩偶之家、快乐还有八极推理中出场的六名侦探都是在推理结束后五到十五分钟之内死去的。这么说来,在进入凤梨居并发表了推理的名侦探之中,嬉游还是存活得最久的一个。我们把大厅正中间那棵旅人蕉移到角落,再把沙发排成圆形。刚被警察取证完毕回到凤梨居的田中及其他天使兔的成员、还有我和名侦探们,总之是除了不知何时又消失掉的水星以外,所有人都围成一圈坐着。因为我们必须保证一直有部分人的目光集中在嬉游身上。这样即便嬉游用筷子刺向自己的眼睛,或者别的什么人来刺他的眼睛,我们中的一些人也能够成为目击者。我们还从外面的报道方阵中找记者借来了数码摄像机,从各种角度对准嬉游。但除了操作摄像机的十几名摄影师之外,其他的媒体人员还是被警察赶到了门外。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要一直回答那些理解能力欠佳的记者问出的琐碎问题,就没有时间总结自己的思考并向前推进了。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名侦探们必定不能停止思考。

“我说句实话,其实之前的所有名侦探,”嬉游说,“都像八极先生一样,试图给不可解释的现象做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一心认定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不可思议的事情,认为名侦探的工作就是把那些所谓的不可思议之事都打落凡间,归结为人们的疑心生暗鬼。当然,也有许多事件,其隐藏在不可思议现象之下的真实其实更加不可解释,会让人大吃一惊……例如‘小梢’的‘时间跳跃’和‘身体的剧烈变化’还有‘熊猫事件’,就属这种范畴,还有星期三先生刚才说到的‘埃塞斯奈比那’也是一样……这种事情在名侦探的世界观中,本来是无法不经过任何思考而被囫囵接受的。只是……”说到这,嬉游对上了我的视线。“我现在觉得,好像有一种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所无法推量的巨大变化正在发生。”他的目光依旧如此平稳。看来变化已经在嬉游体内发生了,同时也发生在二琉主和本乡之中。虽然他们有着一种轻浮的高中生气质,但瞳孔的颜色已经发生了少许变化。当然,他们面对如此数量的名侦探连续死亡的状况,肯定不可能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他们瞳孔中有的并不只是这些。名侦探们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自然而然地绷紧了神经。所以那一定就是知性和理性的表象化。

“当然,我不认为自己带来的‘熊猫事件’和‘梢’的那些事就一定跟凤梨居的事件有所关联,就像刚才嬉游所说的,我也可能只是读取了过多的‘多余文脉’罢了。”我说,“但‘梢’早已说过,杀死暗病院终了的就是‘终了哥哥’,所以她所说的,是‘埃塞斯奈比那’杀害了名侦探这一点也就相应有了一定的可信度不是吗?”“嗯,可是,就算我们把她说的话都当真,杀害名侦探的就是‘埃塞斯奈比那’,可我们又能怎么做昵?”嬉游说,“人的灵魂吗……如果说我差不多就要死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对包含那种事情在内的彼世有个透彻的理解。”说完,他哈哈地笑了。

“我们剧团里有个占卜师,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昵?”说话的是本乡。话说刚才天使兔剧团好像确实为这种事情嚷嚷过一阵。那人好像是“在二楼轮流拖动暗病院的尸体慢慢转了一圈”的其中一个人。

“啊,不如我们让他占卜一下到底谁是凶手吧。”二琉主看上去很高兴,“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就没资格当名侦探了,但如果能解决这件事的话,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算了,现在还是不要再让多余的要素介入吧。”嬉游说,“否则我们又会像之前一样,把所有的要素堆积起来一一加以探讨的。例如这张沙发,我们会考虑它的制造商、商品名、设计者的经历、制造工厂的所在地和当地其他的同类制造商,甚至还会对其进行符号论的确认。光是一张沙发我们就要如此大张旗鼓了,如果再加入占卜这种拥有无限意义的要素,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哦。”

“啊,可是我觉得没什么啊。”二琉主说,“其实我还是蛮倾向于直观系的。”

“凡是名侦探都会这样的。”嬉游说,“只是在介入自己的直观同时,必须拥有深厚的知识背景做后盾罢了。不过二琉主可能还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吧。”

“哦,原来如此,其实我从未尝试过跟别的名侦探一同参与到一个事件中,所以感觉非常新鲜,我也从来没有跟人进行过这样的交谈。”

“我以前曾经两次跟其他名侦探共同参与到一个事件中。不过两次都是跟同一个名侦探。你知道巴里谷超丸吗?”

“啊,我认识他,曾经在意大利跟他说过一会儿话。当时听说他跟我一样是日本人,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名侦探。巴里谷先生的正职好像是厨师吧?”

“对,那次事件解决后,我听说他去了西班牙,现在大概已经回到日本了吧。怎么样,要把他也叫过来吗?”

“嗯。可是,再把新的名侦探叫来,不就意味着要让他继续现在的名侦探未竟的工作吗,如果那是未竟的工作,不就意味着嬉游先生、本乡先生和我都有可能死于非命吗。虽然我死不死都无所谓啦,但这不就意味着这里非常危险吗,把朋友叫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好像不太好吧?”

“他其实也算不上是我朋友啦。而且名侦探怎么会因为担心丧命而不敢靠近谜题呢。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不就证明了那是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没有自信吗,所以一个名侦探感到害怕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自称名侦探的资格。”

“嗯,好吧,好像你说得也对。那你能告诉我两位名侦探共同参与一个事件是什么感觉吗?如果现场有两位名侦探,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会进行推理比赛呢?就好像福尔摩斯对御手洗洁的感觉。”

“不,其实是像八极先生他们推理时的感觉。最后大家会几乎同时总结出相同的结论,然后各自看准时机分担解说的任务,类似这样的。不过分担解说任务实际上就是平分利润啦,因为那毕竟是在做生意。这个二琉主想必也能理解吧?这应该算是人气交易,不,应该是信用交易吧。”

“哦。”

“其实刚才我在解说的时候,二琉主和本乡先生都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吧。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让我一个人完成了解说。”

“嗯。怎么说呢,我们一直保持现在进行时吧,几乎是同时或在之前的一瞬想到了答案。”

“本乡先生也是这样吧?”

被嬉游问道,正在发呆的本乡回过神来:“啊,嗯?你说什么?”接着又说,“啊,真糟糕,我开始肚子饿了。大家吃过晚饭了吗?”

“哦,还真的没有吃呢。”

“阿学呀,我肚子饿啦。”本乡对天使兔剧团的团长福岛学叫道。

于是那个又瘦又高,看上去很善良的福岛说:“啊,也对啊,抱歉抱歉,大家好像都还没吃饭吧。我这个人一紧张起来就会忘记肚子饿,所以没注意到。”说着,他站起来,带上几个女孩子离开了大厅。大概是去独立小屋里的厨房了吧。

希望他们不要把筷子带进来。“对了,这里的筷子已经全部收起来了吧?”我向名侦探确认道,“包括一次性筷子在内。”

“是的。”嬉游回答,“现在只保留了刀子和叉子。因为毕竟不能用手抓着吃啊。”“其实有个汤勺也足够了吧。刀叉这些尖锐物品会不会太危险?”“不过此前即使身边有许多选择,他们也还是只选择了筷子啊。如果你们待会儿发现我用刀子或者叉子自刺眼睛而死的话,那到时候就请把刀叉也全都没收吧。”嬉游笑起来,我和其余名侦探也只好配合他扬起嘴角。嬉游又说,“而且这里毕竟是作家住的房子。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就能翻出一支铅笔或圆珠笔哦。”“那倒也是。”我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向他们询问道,“你们名侦探在解决事件时都拥有绝对的自信吗?每次都是?”

嬉游回答了我的问题:“正是如此。每次都有绝对的自信哦。否则就称不上是名侦探了。”

“二琉主也是吗?”

“啊?嗯,还是每次都能顺利解决的。我目前为止还没犯过错误。”

“本乡君呢?”

“什么?我怎么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有说自己是名侦探啊。谁会这么笨啊?”

“呃。”嬉游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盒,从中间抽出一张。上面写着“名侦探蝶空寺嬉游”,“我是笨蛋……”

“的确是笨蛋啊。”本乡说,“难道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啊,可要是不这么写的话,怎么说呢,人家就不会让你突然插手事件啊。”

“反正我又不会主动去帮别人解决事件。莫非你还有自己的事务所吗,名侦探事务所?”

名片上不是写着嘛。我指着嬉游放在沙发上的名片,那上面还印着他的头衔。“蝶空寺兄弟名侦探事务所副所长”

“你还真不要脸啊。”本乡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的有客人会来吗?”

“会来哦。而且还蛮多的。”

“但他们真的需要名侦探吗?”

“真的需要哦。而且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些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件。也正是因为不普通,他们才会找到我们事务所来吧,这个世界上真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有很多谜题在破解之后会觉得根本没什么,但我还是非常惊讶,竟有如此多看上去无法解释的事件。本乡先生属于处处被卷入事件的派别吗?”

“别用‘派别’这个词好吗?不要对我做倾向性分类或分析啊,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名侦探,只不过别人脑子刚巧没我好罢了。”

“啊,原来是偶尔站到高处的类型。”

“都说不要用‘类型’这种词了。”

“我可是自称‘名侦探’的哦。”受不了二人抛开自己独自交谈,一直跃跃欲试的二琉主插话道。

“啊,因为二琉主是大明星啊,”嬉游说,“你的舞台跟我们差太多了。”

“不要把我归入‘我们’啊。”本乡又反驳,“我跟你完全不同。”

“哈哈。不过我和本乡先生参与事件的频繁程度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吧?本乡先生应该经常被无端卷入一些事件中不是吗?所以就算你没有专门开一家事务所,也能碰到很多充当名侦探的机会。”

“唉,那是因为我们剧团那帮人都是大笨蛋啦。总是闲着没事干到处乱跑。你看这回,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二琉主想必也是一样吧。因为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怪事发生的。”

“就是啊,像欧洲或北美那些地方的事件经常会在电视上报道,但在非洲那些地方,媒体是绝对不会报道这些的。而且经常还会有什么大毒枭啊神秘国王之类的人物参与其中。有时我甚至感觉自己手中攥着决定世界和平的钥匙呢,或者叫做毁灭世界的核弹发射器。”

“不管是什么,都不像是小孩子应该拿的东西啊。”本乡说,“等会儿我们来说悄悄话吧。你刚才说的那些好像很好玩。”

“不行的。因为上次我去南美的时候,有人趁我熟睡期间在我身上动了手术。那些人给我下了安眠药,然后好像在我体内植入了什么东西哦。因为我每次坐飞机都会在安检被检测到金属物品。”

“你也可以再做一次手术拿出来啊。”

“不可能的,那东西可以在我体内自由移动,可能是个微型机器人吧。所以就算拍片子确定了位置,也会在下一瞬间就跑到别的地方去。”

“哇,太糟糕了。是炸弹吗?”

“应该是带有炸弹的窃听器吧。”

“那拜托你不要坐到我旁边。”

“太过分了。”

“可是二琉主啊,你把微型机器人的事情说出来不会有事吧?不是随时有人在监听你吗?”

“不会有事的。其实我可以说的范围还很广,被禁言的只有事件的核心部分而已。其余类似客户的名字和事情的概要都可以说蛮多的哦。”

“咦,真的吗?”

“其实事件的核心部分都是一些关于个人隐私的事情,我本来就不会向别人透露,所以体内的这个东西也只是在过安检的时候比较麻烦而已,其他没什么不方便的。因此我几乎不会介意它的存在。”

“啊,是吗……真不愧是大明星。肩负的重担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

“但那也太可怕了吧。换作我绝对会吓死的。”

“没事的啦。华金·约瑟夫·史泰龙,梅得利卡集团公司的老大,倒吊,你看,没事吧?”

“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啊?”

“是关键词啊。比较安全的。”

史泰龙?

J.J.史泰龙是夏蓉·朝阳之蛇·史泰龙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之间应该相差十七岁。夏蓉常管他叫DoubleJ、BabyBrother或LittleJ。“史泰龙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二琉主死死盯着我:“啊,星期三先生,你应该知道的吧?因为他跟美国一直处于斗争状态。”

“梅得利卡集团的老板不是安东尼·法涅斯·埃尔德拉曼吗,为什么会变成史泰龙那家伙?”

“史泰龙把埃尔德拉曼的家人、亲戚、朋友熟人,甚至合作对象和用人及用人的家属满门抄斩了。而且好像背后还得到了政府和美国的支援哦。不过那跟我接触到的事件倒是没什么关系,我所解决的那个事件只是史泰龙的一些个人问题。不过请不要再问了,因为我不能透露半分内容。”

“你说的倒吊是怎么回事?”

“史泰龙发现自己的好几名部下都被倒吊着杀害了。于是,我就被找去解开谜团啦。”

“……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大概是两周前吧。”

哥伦比亚年轻毒枭的诞生及其部下连续遇害的事件,并没有在日本报道过。不过美国媒体肯定也不会把它太当一回事吧。所以身在日本,忙于处理梢身上那些怪事的我才对此一无所知。我最后一次见到夏蓉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挺久了。我们已经两年以上没有互通音信了。不用做任何事情,且拥有大量金钱和闲暇的夏蓉,她还住在那所拥有十五间卧室和八间浴室的蠢得要死的豪宅里吗?

……不,如果二琉主说的那些是真的,那肯定会有人报复J.J.的家人。如果J.J.愿意事先通知他姐姐的话,夏蓉一定有时间加强戒备或暂时离开美国躲避袭击,但J.J.却一直单方面地疏远夏蓉,他会不会去通知她呢?

话说回来,我再次回到导致自己混乱的根本问题上。为什么史泰龙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等一下等一下。我又在试图深入读取新的文脉了,但这些文脉是否有必要读取呢?而且,这些文脉真的存在吗?我是否又把一些随机发生在世间的事实牵强附会到这次的事件上了?

不要读取多余的文脉,我必须把这句话铭记在心。

美神二琉主只是偶然与史泰龙的事件发生关联,又偶然来到了凤梨居而已。这种巧合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如果J.J.真的成了新生大毒枭,其后组织内部又发生了某些事件的话,他是不可能把调查工作交给警察去做的。因为组织内部拥有自己的调查机构,即使需要求助于名侦探,也不会随便找个普通名侦探来调查。要请的话只会请“大明星”。

而那位大明星——美神二琉主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个人对此产生了兴趣,因为一日之间这么多名侦探连续遇害的事件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

在我所不了解的那个世界里,这一切都是符合常理的。

即便是对我来说出现得如此唐突的史泰龙的名字,在二琉主眼中也是按时间顺序发生的一件事而已,一件事发生了、结束了,另一件事又发生了,如此而已。两件事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

比如说,如果现在我问二琉主认不认识史泰龙的姐姐,说不定那个史泰龙事件跟凤梨居的事件有所关联的话,他肯定会感到茫然,甚至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了,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如此奇怪的地方,这家伙已经没有现实的使用价值了,还是随他去吧。然后我就不再得到任何情报,也没有任何人会听我说话,更加不会有人对我说话了。那是肯定的。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好像非常热衷于用歪理来解释自己的震惊。我太过惧怕这种震惊,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出此下策。

太懦弱了。

“你怎么了,星期三先生?”二琉主问我。同时嬉游和本乡也都注视着我。

呵,我笑出声来。太无聊了。“其实我跟史泰龙的姐姐还蛮熟的。”我说。不要把这种小事当成重大情报左思右想的了,“虽然算不上是朋友。”

于是二琉主说:“你是说夏蓉小姐吗?”

“嗯。”

“非常抱歉。这种事情可能不应该由我来通知你,但是非常遗憾,夏蓉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围的色彩好像都被剥夺了,一片厚重的空白包围着我,顷刻,那片空白化作一道冰冷的细流从我的额头流向后脑勺。朝阳之蛇死了?

“……她怎么死的?”

“先是被绑架,然后被分尸了。我认为那应该是埃尔德拉曼残党的报复行径,因为史泰龙用惨绝人寰的方法杀死埃尔德拉曼身边的人。不过杀害夏蓉小姐的凶手好像已经被史泰龙的部下抓获了。”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不起,虽然我事先不知道。”

“不,没关系的。”

反正她也不是值得让人哀悼其红颜薄命的好人。夏蓉死了,这个世界说不定还会因此稍微变好一些。再加上她为了打发时间曾经玩弄过不少危险人物,所以就算没有J.J.那件事,她也注定活不长的。

“……到底是事件需要名侦探呢,还是名侦探需要事件呢。”嬉游大概想把话题拉回来吧。“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么多奇怪的事件呢?你会不会觉得正因为自己选择了这种工作,才引发了这些事件呢?二琉主。”

“呃,不会啊,我觉得很开心呢。虽然这样说肯定会被骂,不过这是真的。当然,我也知道事件中去世的人们曾经都存在于现实当中,度过了自己的真实人生,但经过推理、得到正确答案、让事件告一段落的过程真的非常开心非常快乐哦,说真的。”

“笨蛋,你之所以会有那种想法是因为你还小啊。”本乡说,“你所做的事情,就是前往一个与自己人生本来毫无关系的地方,给别人的人生带来重大影响啊,所以应该更加认真地对待。”

“我当然有认真对待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其中也存在着我们无法否定的愉悦啊。本乡先生也一定体会过吧?”

“我才没体会过什么愉悦,从来都觉得很麻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可能觉得快乐的只有我一个人吧,不过我必须指出这种快乐跟人类伦理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哦。”

“人类所做的事情哪样跟伦理没关系了?”

“当然有啊,艺术不就是嘛。”

“那怎么可能嘛。即使是一本非伦理性的漫画,其中也隐含了作者非伦理性的意识不是吗?而将其判断为非伦理的不正是伦理吗。人和人之间总是存在着伦理观念的差异,但却绝对不存在缺失伦理的行为。”

“真的有啦。就用你举的那个例子来说,所谓非伦理性的漫画,其作者也有可能真的意识不到其中的非伦理性,当然肯定还有不在乎伦理或非伦理,只是单纯地喜欢画那种漫画的人。”

“伦理并不存在意识到或意识不到的问题,因为人类的行动和思想都是以它为基础的。”

“但那也只是本乡先生个人的伦理观不是吗?我的则不同。”

“那是因为你还小,不懂事啊。”

就在这毫无意义的论证逐渐掺人个人感情,即将毫无意义地白热化时,屋顶的吊灯突然熄灭,中央大厅陷入一片黑暗。尖叫、“哗啦”物体破碎的声音。

来了!埃塞斯奈比那!

“嬉游,趴到地上!”

我来不及细看,抓住身边嬉游貌似肩膀的位置将其拽倒,警惕地看着周围。嬉游好像正用一只手挡住左眼。“先不要盖住眼睛,要对周围提高警惕。”“我是准备在跑到外面之前,至少有一只眼睛已经适应黑暗。”非常冷静,充满了知性,很好。虽然大厅门外非常明亮,但对手很可能就潜伏在最亮的地方。此时一楼和二楼各个房间的门前也都还亮着灯,所以中央大厅并不是漆黑一片。我至少能辨别物体的轮廓。“天使兔成员们都不要动!大家转身面朝外,保持圆形!”被我一声吼,一直尖叫个不停的天使兔团员也都屏息静气,开始冷静下来。看来他们都已经非常习惯于集体行动了。

他会从哪里来?

突然从某处传来一个笑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厉声音。

“哦呵呵,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到了那人的轮廓。在二楼走廊上,八号房门口附近。我手上能用作投掷武器的只有手机了。这种时候真想有把枪。

“搞什么,原来是加藤啊。”本乡突然在我身边开口道,“把灯点上啦,白痴。”

“好,我马上就去。抱歉抱歉。”

吊灯被重新点亮,大厅恢复了一片光明。灭灯时福岛等人碰巧做好晚饭端来,但现在地上只有破碎的碟子和散落一地的三明治。

刚才在二楼通道搞恶作剧的是穿着粉红格子衬衫,留长发的宅男。好像叫加藤什么来着。

“本乡,我想明白了,哦哦——”他走向中央大厅,向我们伸出竖起大拇指的拳头。

“明白什么了啊?”

“事件的真相。”

“什么?你瞎说什么呢,白痴,不要随便开玩笑好不好?”

“我真的想明白了。你先听我说嘛。”

这个微胖的男人带着些许兴奋的语调,但中央大厅的天使兔团员们却纷纷对其表示不满,加藤说着“抱歉抱歉啊哈哈”打算蒙混过关,但却反成了火上浇油,“别介意这么多啦,这样好歹也解开了一个谜题啊。”加藤分辩道。他是认真的吗?

本乡打断他:“喂,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来凑热闹,这样做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没事的没事的,跟你说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不是名侦探啊。”

“可是谁也没说不是名侦探就不会被杀啊。”

“不会的不会的。而且我文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怎么搞的,那你说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当然是真相啊,无法否定的真相。我不会有事的啦。”

说话间,加藤已经来到我们所在的中央大厅。他手上拿着报告用纸,堆满笑容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发红。眼镜背后是两条细细的缝,他明明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下巴还不老实地左右摇晃,看得我倒胃口。此时加藤开始说话了:“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被神眷顾着。”

哈哈,天使兔的其他成员忍不住爆笑出来。“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加藤,哈哈,你疯了吗?”“有没搞错啊,太白痴了吧。…我看只有你跟神之爱无缘啊。”加藤不断被责骂嘲弄,但这都怪他自己,我也爱莫能助。“好过分,好过分,你们太过分了。”加藤一边说着,一边像企鹅跳舞一样挥舞着双手,让我控制不住地想一枪打死他。“我说的是真的嘛。”他的语言毫无起伏顿挫,就像在念台词一样,干巴巴的。难道他平时说话就这样吗。谁来帮我把他暗杀了。

“好了,加藤你给我闪一边去,否则可没有好果子吃。”本乡再次阻止他,但加藤却说,“吵死了你给我闪一边去无能侦探。”他再次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念着这些台词,本乡也懒得再跟他争辩,愤愤地靠到沙发上。

“本乡先生,”二琉主说,“我们都尚未完全弄清楚状况,但是那个人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哦。”他之所以

这么说,肯定不是认为身为名侦探却被普通人超越是奇耻大辱,而是认为普通人绝不可能超越名侦探,所以他的推理肯定会出错吧。名侦探的世界观真强悍。

“加油啊加藤!”我鼓励道,“让我们知道真相!”我不愿理会答案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也不愿理会加藤最后会超越名侦探还是会被筷子刺穿眼睛。

“嬉游先生,你想到什么了吗?”二琉主问。嬉游摇头道:“现在暂时没想到。”“对吧?所以那个人搞不好了。本乡先生,现在不是围观的时候啊。”“别急,再等一会儿。那家伙比较特别。”“嗯,什么?”“那家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占卜师。”“啊,原来如此。那又怎么样?难道他现在要开始占卜了吗……莫非真凶最后是靠占卜找到的吗?”“……我也不清楚。总之如果实在太诡异的话,我肯定会阻止他的。”

当我正在对这些傲慢的名侦探说:“可能你们认为自己明显就是世界上头脑最好的人之一吧”时,二琉主却非常干脆地打断我说,“这不是妄想,而是经验之谈。”太不可爱了。虽然他人长得很可爱。

这时,长得一点儿也不可爱的加藤走到我们围成的圆圈正中间。

“……嘿嘿,有点害羞呢。”看到扭着一身肥肉做害羞状的加藤,我不禁在心里祈祷埃塞斯奈比那快来干掉他吧,但现在还是要忍耐。加藤手上的报告好像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对我来说都是新的情报。所以还是要仔细听他说。

加藤把大厅一角的旅人蕉连盆一起从大理石地面上拖过来,放置在我们围成的圆圈中央,然后他喘了口气。

“嗯。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请大家把椅子再并拢一点。还有,各位,在我的话全部结束前,请你们不要松开旁边人的手哦。福岛君,不准害羞不准害羞,还有本乡也是。都把手拉紧了。”

我照着他的话,拉起嬉游和二琉主的手。

“各位,你们的手都牵好了吗?好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第一次在各位名侦探面前亮相,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我每个星期六都会在御台场进行占卜师的工作,名叫樱月淡雪。嘿嘿,呃,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所以不知道首先要说些什么,总之就这样开始吧。是这样的,我要说的是,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昵……哦我知道了,那就按照时间顺序来讲吧。是这样的,我们现在不是在凤梨居的中央大厅嘛,这里,也就是现在大家围成一圈坐着的地方,这个大厅的正中间原来不是有棵旅人蕉嘛。嗯,这棵旅人蕉,刚才大家就座的时候不是把它移到角落去了嘛,所以我才终于看清楚了。看到这个后,我马上受到了启发。大家请看看大厅正中央的地面,也就是这棵旅人蕉的花盆下面,其实这里隐藏着一棵‘生命之树’哦。”

于是我们站起来,大家手拉着手集中到大厅中央,就好像在跳集体舞一样。大家相互挤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走到加藤所指示的大厅中央,看向地面。因为一直被花盆覆盖,那块地面布满了灰尘和沙粒,但确实能看到那里画着一幅由圆圈、直线和数字组成的图形(见图9)。

“这是汇集了卡巴拉所有智慧的图形,通常被称为‘生命之树’‘倒生之树’或者‘Sephiroth’。大家想必都读过《圣经·旧约》中有关‘伊甸园’的故事吧。没错,就是上帝创造‘亚当’与‘夏娃’的地方。在那个乐园的中心,有上帝种下的‘生命之树’和‘智慧之树’。而暗病院先生则把凤梨居的中心命名为‘世界的中心’,所以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世界的初始之地——‘GardenofEden’。而且,凤梨居的‘世界的中心’同样也有‘生命之树’和‘智慧之树’。”

说着,加藤指着自己刚才搬过来的旅人蕉。

“请大家仔细看看那棵高大的旅人蕉。在其中心有一根细长的木棍,就是这个。请仔细看树中央的木棍,是两条蛇缠绕在一起的样子对吧。没错,这就是诱惑‘夏娃’偷吃‘智慧果实’的‘蛇’的象征物。最后‘夏娃’让‘亚当’也吃下了智慧之树的果实,二人因此得到智慧,却也因此被放逐出‘伊甸园’,还被上帝赐予了有限的寿命。正因为如此,不得进入‘伊甸园’的我们才会迎来死亡。”

“哦,加藤好厉害。开始有点感觉了嘛。”说话的是本乡。

“好了,你给我闭嘴。”加藤笑着继续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找到了将宇宙万物描绘在一张图中的‘生命之树’,可是,‘智慧之树’又在哪里呢,我刚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就马上找到了它。当时我脑子里在想,这座风梨居是否暗中影射了‘伊甸园’的存在呢。带着这种想法,我在屋子里随便转了转,但发现这棵‘生命之树’给我的并不是指向伊甸园的提示。它真正提示的应该是‘卡巴拉’才对。大家知道‘卡巴拉’是什么吗?啊,对了,几位名侦探不要回答哦。要是一不小心因为我的推理死掉了,我会很伤脑筋的。所以请交给我一个人来处理。好了,你们知道答案吗?”他向天使兔的其他团员们询问。“态度反差太大了吧。”河边埋怨道。“少哕唆,对你们用这种态度就对了。”加藤反驳,“你们连‘卡巴拉’都不知道是什么吗。太笨了吧。”说完,他兀自开始解释,“所谓‘卡巴拉’,就是,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嘛。”河边趁机又说。“吵死了,我当然知道。‘卡巴拉’就是……咦咦?稍等一下。你们不要给我压力啊。”

“所谓‘卡巴拉’就是犹太教的神秘主义思想。”给他圆场的是嬉游。这家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这种思想把世界看作用二十二个希伯来文字写成的一本书,认为通过对这本书的解读可以解开世界上的所有谜团。对不起,我抢了你的话。加藤先生,请你继续吧。”

“哦哦,真不愧是名侦探,好厉害啊。”加藤说,“那我来继续吧。然后,我在脑子里念叨着卡巴拉啊,卡巴拉卡巴拉卡巴拉……一边念叨一边继续转悠,然后我就突然发现了各个房间的装饰画里隐藏着的秘密。那是隐藏在二楼十二个房间中,其中十个房间里的秘密。而我发现的这个秘密就是,装饰在各个房间中的画,也就是那些貌似抽象画的东西,其中有十幅并不真的是抽象画,而是文字。不过你们一定没有看出来吧。因为那些文字被上下颠倒地挂在了墙壁上,而且还是用希伯来语和日语混合起来书写的。我已经在这里做了记录,请各位仔细看看。”

说着,加藤向围成一圈的我们依次展示了他的笔记(见图10)。

“这是什么啊?”

“加藤,我们看不懂啦。”

“这是什么,哪国语言啊?”

天使兔的同伴们纷纷质疑。

加藤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只看一眼根本不会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基本上都是日语哦。”

“啊,哪里像日语了啊?”

“这些字真的是日语吗?”

“嗯?上下颠倒?要反过来看吗?”

“不,我看这些只是晦涩难解的画而已。只不过碰巧长得有点像日语。”天使兔团员们再次兴奋起来,加藤呵呵笑着说。

“不对啦,这些怎么可能只是碰巧长得像,它们基本上都是在日语的基础上创作的哦。你们听说过犹太语言学家,约瑟夫·爱迪尔博格写的《大和民族本是犹太人》吗?”

“谁也没听说过那高深莫测的书啦。”

“也算不上是高深莫测啊。如果说‘竹篮网眼纹’和‘大卫之星’相似的形状,还有‘十六瓣菊花’出现在耶路撒冷神殿中,这些现象都只是某种巧合的话,那么以下现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的——希伯来语和日语中有一千到三千以上的单词发音及词义存在重叠或相似,甚至连日语的部分片假名和平假名都跟希伯来语的字母有不可忽视的相似之处。所以书中认为,日语是从希伯来语发展而来的。喂,你们好好听啊。爱迪尔博格列出的相似表就是这个。”

加藤再次把他记在报告用纸上的笔记给我们传看(见图11)。

“太难读了。”一个女性团员说道,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耐心一一去对照确认,所以都只瞥了一眼。

单靠文脉就能理解了。这一点是确凿无误的。

“于是,我发现这十幅画中都有文字……不,应该说是词汇。我说啊,唉,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就直接把读法告诉你们吧。”

“告诉了读音我们也不知道意思啊……”河合话音未落,加藤便开始了。

“‘Casmaran’‘Gargatel’‘Tariel’‘Gaviel’‘Tubiel’‘Festativi’‘Athemay’‘Armatus’‘Anael’‘Anael’。在‘卡巴拉’的思想中,这些单词分别是以下的意思:‘Casmaran’是‘夏之名’、‘Gargatel’和‘Tariel’‘Gaviel’这三个都是‘夏之天使’、‘Tubiel’是‘夏之宫的最前列’、‘Festativi’是‘夏之地的名’、‘Athemay’是‘夏之日’、‘Armatus’是‘夏之月’、两个‘Anael’分别代表‘星期五凌晨一点的天使’和‘星期五的天使’。如果想知道得更具体些,可以像我一样去暗病院先生的书房查找。他的书架上就有埃德尔伯格的《大和民族本是犹太人》,而且还有魔法师阿莱斯特·克劳利的《777之书》。那两本书都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得以保存下来。而且应该是故意的。”

“虽然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下我知道那些推理作家收藏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书了。”河边说,“好歹也要读一读商业类的书啊。”

“哈哈。真不愧是立志成为白领的二十一岁小子的台词,如果说这些是出自暗病院先生的执拗、妄念或者拘泥,都不显得有什么奇怪,总之,这座凤梨居真的是很糟糕哦。”加藤高兴地嘻嘻笑着。

我旁边的二琉主和本乡,甚至连嬉游都盯着加藤,好像只有他们三个把他当回事了。

“你们听我说,朱迪不是说风梨居是个巨大的星盘吗?既然这里有‘智慧之树’又有‘生命之树’,应该理所当然地也有‘伊甸园’不是吗?”

“不是吗?我怎么知道那种事啊,然后呢?”

“可是啊,‘西洋占星术’跟《圣经》不完全是两码事吗。它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吧,虽然二者都很古老。于是我就想,搞什么啊,这里怎么跟所有东西都沾点边啊,可是马上又发现了这些画的秘密,于是我通过解读,明白了一件事情。其实,这里的‘星盘’跟‘伊甸园’都只是隐藏真相的外衣。暗病院先生真正的想法大概跟这些完全不同吧。好了各位,接下来请欣赏这个伟大的魔术表演。我等会儿还要再次熄灭吊灯。请你们不要动,也不要松开手哦。”

加藤从河边与女孩子牵着的手臂底下钻出去,站到墙边的电灯开关处。“我要熄灯了哦,锵锵。”

“啪”的一声,吊灯的光明再次消失。我又确认了一次身边的嬉游,他的手还在我手上,很安全。

“好了,各位请把视线移向天窗。”

听到加藤的话,我抬起头。

天使兔的成员们纷纷发出感叹的声音,这次,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我也见到了隐藏其中的真实。天窗映出了黄金的纹样。

是十字与文字。

加藤说:“凤梨居中央大厅的地板其实是一面魔镜。”

吊灯再次被点亮,加藤回到圆圈中。

“各位,我们已经不需要继续待在大厅里了。接下来要请大家保持牵手的姿势进行移动。我们先去二楼七号房看看吧。”

这时木村说:“啊,为什么?不要啦,我房间很乱的。”

但加藤并不领情:“少啰唆阿木。这是对你做出那些蠢事的惩罚。”

大家保持围成一圈的状态走上楼梯,进入七号房,加藤说:“好的,辛苦各位了。现在大家可以松开手了。请放松一下吧。”于是我们纷纷松手,在确实很乱,到处散落着各种杂物的木村房间里找到空地或坐或靠。

“现在让我来说说关于魔镜的事情,本来,魔镜指的是在镜子表面制造出浅显的凹凸面,用凹面吸收光线,再用凸面扩散,使得镜子反射出来的光面上浮现出某种特殊的纹样。可是,凤梨居的这个魔镜却是个特殊版本,设计者通过计算通道中光线的方向,在大理石上刻出相应的凹凸面,使得它在吊灯熄灭后,能够在天窗上映出刚才我们所看到的那个纹样。而这个纹样跟分配在十个房间中的词语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一个魔法圆。并且,为了能够正确使用倒映在天窗上的魔镜纹样,那十个词语组成的绘画也都被摆放成了上下颠倒的样子(见图12)。

“魔法圆也跟星盘相似,根据星期数和时

刻的不同,其内容也会随之变化。被镌刻在凤梨居中的魔法圆是‘星期五凌晨一点的召唤圆’。没错。星期五凌晨一点就是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凌晨,暗病院先生去世的时间。而且,请大家再看看这个。”

说着,加藤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到我们面前,那是一个小小的盘子,中间铺满了灰。

“这是暗病院先生昨天深夜在书房点燃的非常珍贵的水芹香,水芹的别名则是‘胡椒草’,‘胡椒草’在卡巴拉中是‘星期五的香’,一般被用于星期五的仪典中。田中君,昨天深夜事件发生时,你不是在隔壁的房间偷偷摸摸干了不少事情吗,当时暗病院先生是个什么样子?你有没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

“啊,”田中慌忙回应道,“没,他好像只是在工作而已。咦,比如说什么呢?”

“你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了吗?”

“啊啊。被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我没有听懂他到底在讲什么啊。毕竟隔着墙壁……不,隔着两层壁纸。”

“嗯……唉,算了。”

正当加藤准备放弃追究“暗病院念念有词”的内容时,我身边的嬉游却开始念念有词了。

“juro&firmosupervosAngelifortes,sanctiatquepotentes,innomineOn,Hey,Heya,Ja,Je,Adonay,Saday,&innomineSaday,quicreavitquadrupedia&animaliareptilia,&hominesiodie,&Adaededitpotestatemsuperomniaanimalia:undebeumsitnomeorisinlocosuo:&pernominaAngelorumservientiumiioexercitu,DagielAngelomagno,principefortiatquepotenti:&perellaequaeestVenus:&perSigillumejus,quodquidemestsanctum:&pernominapraedictajurosuperteAnael,quiespraepositusdieisextae,utpromelabores……”

“呜哇!好可怕!”加藤叫道。

“名侦探真是记忆力超群啊……”天使兔剧团纷纷感叹。加藤悻悻地对同伴说:“不对不对,可怕的不是他能背诵那些咒文,而是他背诵的地方。”

“什么意思?”

“这个我正准备解释。”

“啊,刚才那个……”田中突然开口,“对,就是这种感觉!太厉害了。那是什么啊?”

“这是……”嬉游正要解释,却被加藤打断了。

“就是‘星期五的召唤文’啊,田中。”

“那又是什么?”

“在‘星期五的召唤文’中点燃‘星期五的香’——‘胡椒草’,再咏唱‘星期五的召唤文’,这就是暗病院先生当时在做的事情,他应该在召唤什么东西。”

“召唤吗……”

“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召唤出了某种东西。”

“呃,他召唤了什么?”

“这当然是问题的关键。啊,不过周围那么黑,说这些实在太恐怖了,还是先点灯吧……”

“没事的,好了快继续说。”

“可是我很怕啊。”

“你对那种东西应该不感冒吧。快点说,然后呢?”

“不要啦……然后,大概在暗病院先生咏唱咒文的时候,田中先生就射出了那支箭。田中,你听到‘causamea’那里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大概。”

“那此时召唤可能已经结束了。然后,就有东西造访风梨居了。一般情况下,在使用魔法圆进行召唤时,总是会有天使在一旁协助召唤者,当然,召唤来的东西也是善的。虽然‘星期五的灵’有些特别。因为这家伙会向人寻求‘奢侈’和‘结婚’……真讨厌,就算它要结婚也不一定要找人类啊。不过算了,总之,那个‘星期五的灵’还会给人赐予‘银’和‘对女性的爱情’,甚至还会进行‘疾病的治愈’哦。虽然感觉有点微妙,但勉强还算是个善良的灵吧。可是啊,造访凤梨居的那个东西,明显就不是带着善意的。因为他害得暗病院先生死了,名侦探们也一下就死掉了九个,我们又做出这么多蠢事,折腾得要死……对吧?而且,你们再仔细看看那个魔法圆。它不是倒映在天窗上了吗?那相当于把天窗当成了另一面‘镜子’。而且,地上也有一个‘魔镜’不是吗?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对镜’啊。

“过去,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那里的人们都认为‘对镜’是非常不吉利的,甚至会召来恶魔。我们现在先不论这个说法的真伪,只把目光集中在它的普遍性上吧。事实就是,对镜的不祥之兆在世界各地都被言语化了。而凤梨居又是一个浸透了‘卡巴拉’思想的建筑物,因此,‘象征’在这里有着巨大的意义。于是可以得知,通过‘对镜’的‘魔法圆’召唤出来的东西一定不是善类,而是恶的化身——‘恶魔’才对。为此,协助召唤者使用魔法圆进行召唤的‘天使Anael’被激怒,当场杀死了背叛它的‘召唤者’暗病院先生。就是这么回事了。田中君射出的那支不可能击中的箭最后却偏偏杀害了暗病院先生,我相信,这就是‘权天使长’‘大天使Anael’显现的奇迹。而且,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建筑物中,这种信仰恐怕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

天使兔们哑口无言。田中因为过度震惊而身体僵硬,但我从他缓缓吐出的气息中明白他的内心还是平静的。这家伙一会儿被说成凶手,一会儿又被说不是凶手,一会儿又被说果然还是凶手,但都是天使显现的奇迹,也难怪他会如此。

“那么,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到底是什么呢?除了我们天使兔剧团和各位名侦探,还有警察、媒体、星期三先生和水星C先生以外,这里还存在别的东西。就是‘梢’小姐和‘埃塞斯奈比那’,后者是‘梢’小姐所恐惧的‘脸黑黑的,趁人熟睡拔人指甲’的怪物。她的证言告诉我们,那个怪物就是杀害了许多名侦探的罪魁祸首。没错。那个怪物就是暗病院先生召唤出来的‘恶魔’。

“在恶魔学的辞典里并没有‘埃塞斯奈比那’这个名字。不过那家伙的名字说不定是‘Essaunien’,别名‘Shivven’,从属于恶魔阶级‘Persian’,是‘掌管世界八个方位的八名恶魔’之一,六岁的‘梢’小姐可能没能准确记住它的名字,或者没能很好地读出它的名字,而‘比那’有可能是梢小姐自己加上去的,但也可以勉强将其解释为‘Hydra’的误读,但希腊神话中的蛇怪‘·δρα’,也就是现在我们称其为‘不死怪物’的‘Hydra’应该拥有自己的肉体,所以我认为,它是不可能被魔法圆召唤出来的。我们其实没有必要拘泥于‘Essaunien’,因为虽说恶魔学规定了许多恶魔的名称、阶级、工作、外貌和性质等等的详细信息,但那其实都是某个痴迷恶魔的研究者随便编造一些工作和名字,以此创造出来的角色罢了,我们并不需要将其实体化并加入自己的思考当中。所以,那个‘恶魔’也许就是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新恶魔‘埃塞斯奈比那’,有一张漆黑的脸,会趁别人熟睡拔掉他的指甲。同时,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一座浸透了‘卡巴拉’思想的建筑,所以在这里出现的‘名称’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弄清楚,为什么‘恶魔埃塞斯奈比那’要杀死名侦探,它为何不杀死其他的人呢?而且‘召唤’仪式已经结束,‘召唤者’也早已不在人世,为什么‘恶魔埃塞斯奈比那’却不回到原来的地方呢?接下来,我们就来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吧。虽然真相很有震撼力,但其实十分简单。事实的真相就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不仅仅是用魔法圆进行的‘恶魔召唤’和‘召唤者之死’。正如刚才嬉游先生所指出的,‘召唤者’的血被住在二楼各个房间里的天使兔团员轮流在回廊拖动,绕了整整一圈。也就是说,暗病院先生的‘血’再次描绘了一个‘圆’。而那个‘圆’又在这个‘卡巴拉’浸透的建筑里发生的‘魔法’之夜中,被赋予了更深的含义。‘圆’是最为基础的‘魔法圆’形状。我一直相信着这一点。这个后来被描绘出的血之‘圆’当晚变成了一个‘保护圆’,封印了大厅内的‘恶魔埃塞斯奈比那’,因此也保护了位于圈外的我们这些人。同时,我也一直坚信着这一点。在‘恶魔’出现之际,‘保护圆’也恰好形成,保护我们得以平安无事,这个奇迹一定是因为我们被命名为‘天使’吧。‘天使兔子’,我们的名字在这个‘卡巴拉’之家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可是,我们大家在无意识中合力描绘的这个‘魔法圆’,虽然保护了天使兔剧团的成员,但对‘保护圆’张开后进入凤梨居的人员却效力微弱,而且,名侦探们都选择了在中央大厅进行推理的解说,所以他们最后都不幸成了‘恶魔埃塞斯奈比那’的美餐。”

“埃塞斯奈比那来了。人家害怕啦,迪斯科。”

刚才第一次跟尖尖猪里的梢谈话时,她提到的名字——埃塞斯奈比那,趁人熟睡拔人指甲的大黑脸。

“他在哪里?”

“这里。”

“哪里?”

“这里。”

“能看到吗?”

“现在藏起来了。我们快逃吧,迪斯科。”

“他是来杀人的吗?”

“对。”

“杀谁?”

“不知道。讨厌啦。”

“那他有没有打梢的主意?梢会不会也很危险?”

“梢没事的。不知道。可是讨厌啦。我们去那边吧!”

“那边是哪边啊?”

“那边!那边!哪里都行啦!不要啦迪斯科,好可怕!”

当时那家伙就在中央大厅。

“甚至连名侦探们犯下的推理错误,也有可能是‘恶魔’的杰作。虽然这样会让我们觉得不应该再做更多的推理……但即便如此,我现在还是在进行着疑似推理的演说,我本不该在这里磨磨蹭蹭地说这些长篇大论。大家必须尽快离开凤梨居,忘却这个被诅咒的杀人之家,任由这里被遗忘。因为‘恶魔埃塞斯奈比那’现在已经被暗病院先生的血所描绘的‘保护圆’封印了,所以只要我们尽快离开这座圆形建筑,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可是,我们却不能这么做,特别是星期三先生,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没错。只有我不能丢下一切逃离这里……

“因为在凤梨居中,受到‘魔法圆’的召唤而来,又被天使兔剧团成员所描绘的‘保护圆’所封印的并不只是‘恶魔埃塞斯奈比那’而已。经历了‘体内时间跳跃’,进入既非彼世也非现世的某个地方的‘梢’小姐,也同样被召唤到了凤梨居,并被封印起来。六岁的可怜的‘梢’小姐,她每次从位于东京的自己的身体中被放逐时,就会被强行吸引到福井这个‘恶魔’等待着的宅邸中。”

大家都为梢的不幸而沉默不语。

加藤继续道:“所以在离开这座建筑之前,星期三先生必须先夺回‘梢’小姐的灵魂才行。虽然‘恶魔埃塞斯奈比那’现在好像尚未发现‘梢’小姐的存在……”

“埃塞斯奈比那,他拿着瓶子,里面满满的,装满了指甲,梢看到了。他还说,要是有入睡着了,就要给他拔指甲。”

“对梢说吗?”

“嗯。”

那她不是跟埃塞斯奈比那说过话嘛。“是吗。不过啊,我不准你再跟那种人说话哦。”

“好。”

“不,埃塞斯奈比那已经知道梢的存在了。”我说,“虽然我叫她藏起来……但梢早就已经被它发现了。”

加藤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恶魔埃塞斯奈比那’搞不好会把‘梢’小姐当成人质,使大家无法离开这座凤梨居啊。可是现在应该暂时不会有事,因为‘梢’小姐好像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勺子说:“啊,迪斯科?‘长大的梢’已经过来了哦。不过很可惜,她回到未来后,好像没有查到‘凤梨居事件’和‘熊猫死忠’这两个事件的真相。好像是因为时间不太够吧。不过她答应我等下次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继续调查的……”

我并不回答,擅自切断了通话。

梢已经到这里来了。尖尖猪在哪里?中央大厅。糟糕,我把她忘在那里了!

我冲出七号房,看到中央大厅的沙发上躺着被我遗忘的布偶。

“梢!”

尖尖猪一动不动。

“不要进入血迹的内侧!”加藤在我背后大叫,“在听到我们的对话后,‘埃塞斯奈比那’应该更加大胆了。因为他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隐藏起来。星期三先生,‘十七岁的梢’又跑到‘梢’小姐的身体里了吗?”

我并不理会加藤,兀自大叫:“梢!快到我身边来!直直向前跑!到我这边来!”

可是尖尖猪依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见到其他的玩偶向这边跑来。

“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充满挑衅的时机。看来‘恶魔埃塞斯奈比那’已经不管不顾,准备跟我们破罐子破摔了。”说着,加藤走到我背后,“好了,我们赶紧行动起来吧,星期三先生。必须把‘梢’小姐找到。”

“我又不是驱魔师。”也不是什么虔诚信主的基督徒。

加藤对我说:“但‘埃塞斯奈比那’并不一定就是基督教定义下的‘恶魔’哦。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与‘恶’是无法被收容到单一宗教中的。而且,我们现在需要的也不是驱魔师。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最能发挥作用的正是你啊,星期三先生。”

“那你说我能做些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介侦探罢了。“梢!”可是我爱着梢。“梢!到我这里来!”莫非她已经被“埃塞斯奈比那”抓住了吗?“我不准你对梢出手!”

“你在这里再怎么大声叫,都无法制伏‘埃塞斯奈比那’的哦。”加藤提醒我说。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有一些事情我还是懂的。”加藤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虽然‘埃塞斯奈比那’和‘梢’小姐看似都在凤梨居内部,但其实不然。他们是在现世与彼世的交界处,远离肉体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存在于每个角落,却又游离于整个世界。所以我们要到那个地方去寻找‘梢’小姐。虽然我本来也想去试探一下‘埃塞斯奈比那’的情况,但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看来是没有余裕去窥探‘埃塞斯奈比那’的实力了。我们现在就去把‘梢’小姐找出来,保护她免受‘埃塞斯奈比那’的威胁吧。如果‘埃塞斯奈比那’已经抓到了‘梢’小姐,那就想办法把她夺回来吧。”

“我该怎么去那种地方啊……”

“星期三先生,你待会儿就会从这座凤梨居直接前往既非现世也非彼世的地方,我也会一起去协助你。因为我拥有辅佐你的力量。我的名字叫樱月淡雪,也会经常接到这种工作的委托,可是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辅助而已,大部分的工作都必须由星期三先生独自完成。因为那里一定存在着只有星期三先生才能做到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如此肯定地说出那种话。

“因为促使我们恰巧描绘出‘保护圆’的某种‘巨大力量’也同样促使星期三先生来到了‘梢’小姐的身边。那都是一开始就被设计好的奇迹。是指名的奇迹。没错,星期三先生,你的名字正在被呼唤,被大家呼唤。”

照我看,你是被召唤到这里来了。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而已。

你要振作一点哦,千万不能输给那些名侦探。这关系到小梢和桔梗妹妹,还有其他那些可怜的女孩子的灵魂不是吗?你可是专门寻找小孩子的侦探啊,要为了孩子们再加把劲!那些迷失的灵魂都在等着你去解救呢!

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说呢?

“我说的大家,是指被‘埃塞斯奈比那’按计划杀害的几位名侦探。为什么他们都会刺穿一只眼睛死去呢。为什么不是用别的方法,而是刺穿了一只眼睛而死呢……那是因为,他们都在呼唤星期三——你的名字,通过刺穿自己的一只眼睛。”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语源,你名字的源头。星期三先生名字中的‘星期三’,也即是‘Wednesday’的语源,是‘奥丁之日’——‘Woden''sday’。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是‘战斗之神’、‘魔法师’,同时也是‘知识之神’。‘奥丁’身上的贪欲名为‘求知欲’,他为了得到‘智慧’,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那些名侦探的死,正是在以某种象征意义连续呼唤着你的名字啊。‘单眼之神’‘奥丁’的名字已经被呼唤了九次。我们差不多该做出回应了,这也是为了‘梢’小姐。”

我的身体不断震颤,背部僵硬而麻木。如果那是为了梢,我绝对不会有半点踌躇。管它是什么浑蛋,为了梢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请你冷静下来。”加藤……樱月淡雪说,“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能够夺回‘梢’小姐吗。因为‘梢’小姐确确实实安全地活到了十七岁不是吗?”

他看上去很轻松,但我却迟迟无法平静。

因为我不知道“十七岁的梢”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梢。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下,我没空跟他一一解释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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