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岑面不改色:“天冷。”

颜姝感觉又被冒犯了。扁起嘴, 钻进被窝,把外套还给他。

别开脸去,不理他了。

——绝不是因为她不美不性感!是因为伍岑眼拙!美丑不分!

他瞎!

伍岑习惯颜姝作天作地乱发脾气的秉性,但不意味着可以不吃饭。

他拉开便携桌, 将三菜一汤摆在颜姝面前,命令她:“吃饭。”

颜姝一向能屈能伸,赌气也绝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抓起筷子乖乖吃。

等颜姝吃完。

伍岑收了食盒, 问她:“敷脸?”

“我还没穿衣服。”颜姝收紧被子,特别担心一会儿查房的医生会进来。

伍岑说:“我没按铃,她们不会进来。”

“内衣裤都带来了吗?”

“嗯。”

伍岑打开行李箱,帮她把衣服找出来。

颜姝伸长脖子,偷偷瞥了眼。行李箱里整整齐齐, 内衣裤和睡衣分别用不同的纳袋装好,摆得跟加密文件袋似的。

顿时羞愧难当,感觉她所谓的贤惠被一个直男碾压了。

伍岑一直都很爱干净, 也喜欢把卧室收拾得整整齐齐。

正因为伍岑喜欢收纳, 颜姝就热爱捣乱。她觉得这样跟他比较配。

她把自己房间丢得乱七八糟, 丢完又跑去伍岑房间丢。

这样伍岑就会跟她讲道理, 会陪她说话。

直到有次, 她心爱的娃娃全部被伍岑打包装进收纳袋, 压缩成一个又一个扁扁的大饼,还被打上编号,摆成一排。

从此她再也不敢乱扔玩具了。

颜姝穿好内衣,翻了翻袋子里内裤:“为什么是白色配粉色?伍岑你是不是拿错了。”

伍岑转过头来, 往她身上看了眼,背过身去,并不接受她的吐槽,淡声说:“没人看得见。”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颜姝不满地解开内衣扣:“我不要穿两种颜色的,我有强迫症。你帮我拿另一袋出来。”

比起颜姝平时的无理取闹,这算比较正常的要求。

伍岑没说话,慢条斯理地从行李箱找出一袋新的。

拆开来检查,确定颜色是一样的,才递给她。

一抬眼,就看到光溜溜的少女。

颜姝完全不担心伍岑会看她,因此在他面前从不回避。

这次是个意外。

她下意思抬手挡住关键部位,嘟起嘴巴甩锅给他:“是你自己突然看过来的。”不关她的事。

伍岑应了一声。

见他表情不自然,颜姝穷追不舍:“你以前不是说过,大才好看吗?”

伍岑应得很敷衍:“嗯。”

颜姝:“那你为什么不看?”

伍岑拿着她换下来的内衣裤,拉开阳台大门。

颜姝:“你干嘛去呀?”

阳台上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伍岑有洁癖,严以律己的同时,也不允许她的贴身衣物放那超过半小时不洗。

颜姝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我自己可以洗的。”

其实以前她生理期,贴身衣物都是伍岑帮她洗。后来上大学住校,她因为早恋的问题和伍岑冷战,就很少回家,自然享受不到这种服务。

颜姝偷瞄了眼伍岑的背影,伍岑身高1米93,腰部以下全是腿,属于名符其实的大长腿。就算是一件特别普通的衬衫,也能被他穿出T台效果。就更别提脱掉衬衫,腰腹间的肌理轮廓有多性感。

颜姝停止深想。

靠在枕头上刷朋友圈。看一群点赞之交晒过期图片,发去年夏天的度假照,炫耀借来的新车。有男朋友的发单身狗暗示她单身,单身的发旧照片缅怀前任。文盲之间吟诗作对,文坛大佬装疯卖傻。

雨露均沾,挨个儿给点了一轮赞。

退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加她。

点进去,头像是季风。

备注:嫂子好。

颜姝轻轻挑了下眉,点了通过。

一加上好友,季风就跟不用上班随时玩手机的社畜一样,疯狂轰炸,一口气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

颜姝怀疑这货是假冒伪劣产品。

顶流偶像会这么话唠吗?初次加上好友,不是应该端着偶像包袱吗?

正准备删好友,聊天框又弹出来一条:【姐,你能让哥帮我写歌不?我再带你上次热搜!】

确定是本人无误了。

颜姝心想她还没有搞到伍岑的歌,小弟弟想得倒是蛮美好的。

【为了让伍岑帮我写歌,我腿都摔断了!正躺医院呢。】

颜姝拍了张腿部受伤的图片发过去,希望这个跟她抢人的对手知难而退。

季风秒回:【哪家医院?小弟去给你献花!】

所以这个打个喷嚏就能上热搜的国民弟弟,本尊实际上是个逗比?

倒是和舅舅认识的那群大文豪一样,都喜欢在朋友圈发沙雕段子,然而他们写的书严谨到媲美教科书。

反差巨大。

伍岑晾完衣服,回来穿外套,看样子是要出去。

颜姝瞅了他一眼,低头回信息:“这么晚了还有应酬啊?”

伍岑不经意瞥见她脸上的笑容,问她:“在和谁聊天?”

颜姝:“小弟弟。”

伍岑:“哪个小弟弟?”

“你不是要出去吗?”

伍岑“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颜姝放下手机:“我打针之前你能回来吗?”

伍岑:“嗯。”

“哦。”颜姝低头玩手机:“那你快去吧。”

伍岑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

颜姝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继续玩手机。

可能她自己都忘了,以前她生病,是不准伍岑离开她哪怕半分钟的。

*

伍岑很守时,刚回来三分钟不到,护士就端着药水进来了。

在颜姝的强烈要求下,伍岑帮她把护肤品一样不落全带来了。

护士进来给她打针的时候,这位病人还敷着面膜。

护士瞅了眼病人,确认:“……颜姝?”

颜姝:“到。”

护士:“打针啦。今晚打两种,间隔两小时,家属注意下,大概打到凌晨3点哈。”

颜姝比了个“OK”的手势。

伍岑点头:“谢谢。”

点滴打到一半,颜姝想上厕所,眼珠子转了一圈,冲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伍岑喊:“哥哥,我要如厕。”

伍岑刚才专注看计划书,没听清她的话。

颜姝张开双臂:“如厕厕!”既然他嫌她小,她就按照他的逻辑,将小孩儿姿态发扬光大。

主要是脸上敷着面膜,完全可以不要脸。

伍岑无语睨她一眼。

把笔记本放到旁边,走过去,俯身单手抱她起来。另一只手拿着点滴杆,确认针头没回血,才带她去厕所。

颜姝身残志坚,小仙女包袱还挺重,上厕所的时候特意放了首歌。

这歌正好是季风用的舞曲。声音特别大,节奏鲜明,足矣盖住如厕时不雅的声响。

伍岑捏着眉心骨,面无表情。

半小时后。

颜姝撕掉面膜,用化妆棉上精华水。

没化妆的脸蛋皮肤吹弹可破,透亮红润,少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更贴合小姑娘的柔弱。

伍岑垂眼看她一眼。

大概是觉得这一刻的小霸王赏心悦目,又多看了一眼。

颜姝从小被伍岑逼得作息规律,到现在也没改变,时间一到就睡了。

伍岑守在边上,等她打完针,再去旁边沙发上工作。

早上。

庄围打来电话,伍岑接通,电话那头震耳欲聋:“你带姝姝去打胎!?”

一宿没睡,伍岑有点没反应过来。

庄围因他短暂的沉默而更加愤怒。

大声吼:“我不管你是没忍住还是忍不住!总之这样很伤身体,就是不行!你把姝姝给我送回来,以后你休想再碰她一根头发丝儿!”

伍岑扶额,解释:“来取钢钉。上周跟孙医生约好的。”

“取钢钉?”

庄围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尬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带她打胎去了呢,给我吓的。就张太太家的表嫂的朋友说的,见到姝姝躺在医院,隔壁还有人问她是不是生头胎。她能生什么头胎?那不就是打胎吗?呵呵呵呵。”

伍岑提醒母亲:“姝姝是我的合法妻子。”

言下之意:不要总是放话把人带走。

庄围假装没听明白,极力狡辩:“我从没见你们房间备过避孕套,合理怀疑一下怎么了?还有啊虽然姝姝的爸爸信任你,把她交给你,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能不告诉我们呀,我和你爸爸都担心死了!我们要不是太担心,又怎么会误会你呢对吧?”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误。

伍岑:“我房间?”

庄围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别人乱进他房间,也就颜姝那个小霸王敢进去胡作非为,笑道:“下不为例,我道歉。”

她话锋一转:“姝姝最近没跟你闹离婚?”

伍岑:“……闹了。”

庄围:“闹得好闹得好——我的意思是闹就哄哄,姝姝很好哄的。”不过她觉得伍岑肯定不会这么做。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根本不可能去哄人。

没想到伍岑问:“怎么哄?”

*

颜姝出院的当天。

一走出医院,就被一大束花篮围绕。上面还挂着一米半的横条:恭贺颜氏小仙女重获新生!

她一脸懵,转头问伍岑:“你买的?”

伍岑说:“不是。”

颜姝:“那是谁!?”

送花的大哥不知道打哪儿跳了出来:“请问您是颜氏小仙女吗?这儿,麻烦签收一下。”

“送错了吧?”

“没错儿,客人给我看过照片儿,就您,颜氏小仙女嘛,没错儿。”

也是没错。

颜姝签收完,翻了翻,花篮里没有卡片:“订花的姓什么?”

“这是客人的隐私,咱不能说,不能说!”送花大哥挥挥手,骑着摩托车走了。

颜姝的腿还没痊愈,靠在伍岑身上借力行走,不可能拎起这么大个花篮。

她仰头望着伍岑,用眼神求助。

伍岑看也没看那花篮,声音冷冰冰:“车装不下。”

“说不定是我粉丝送的呢?”

颜姝抱住他的手臂赖着不走:“我这辈子还没收到过粉丝送的花篮呢。”眼尖地发现:“下面还有好多巧克力!”

她蹲下去翻了翻,惊喜道:“还有冰糖葫芦!”

伍岑抽走她手上那两根糖葫芦:“你认识这人?”

颜姝摇头:“不认识。”

伍岑:“那万一糖里有毒呢?”

颜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她最近突然红了一波,万一被变态盯上,想用糖毒哑她怎么办?

颜姝抖了抖:“不要了不要了,少吃点糖免得牙疼。”

回家路上。

伍岑让司机靠边停车。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串糖葫芦。

颜姝美滋滋地撕开糖衣,咬了一颗,递给伍岑。

伍岑弯下腰来。可能是他运气太好,居然咬着颗双胞胎。

颜姝仰头去抢的时候,伍岑正好低头。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颜姝联想到那个吻,表情极不自然地别开脸。

伍岑想到的是,无论这颗山楂他是吃了还是扔了,颜姝都会闹脾气。

她很有可能会吵着让司机调头,回去再买一串。

也有可能会嫌他贪心,一下吃两颗。

伍岑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他的手掌覆在小姑娘脑后,挑起她的下巴,低头,把多出来那颗送到她嘴边。

“吃。”

作者有话要说:  庄围:我鹅几的智商果然很高,一点就通。

司机:求我现在的心理阴影面基。

明早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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