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教授突然发难,倒不出我父亲和老歪叔的所料。

早在那血妹子摄入葛教授的身体之内,就此无声无息了之后,我父亲和老歪叔就觉得这事情奇怪。

想那血妹子,应该是刑天氏的兽人族为了滋养那颗储存着能够催眠人类的恐怖信息的大脑,而实施了残忍的方泽之术,将无数人类或是类人猿的战俘身体辗碎,榨出汁液的时候,化生出来的这么一种邪物。古来的寻宝秘族多知这东西的存在,但并不清楚这东西是如何一个来历,更不知道它只是上古时代的两大族群用以对抗争夺生存空间的方泽之术。

出于对血妹子这东西的一无所知,当那东西没入于葛教授身体之上的时候,我父亲和老歪叔除了错愕之外,实在是不敢确定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只能是慢慢的观察葛教授的举止动态。

当葛教授老是盯着丁思梵那雪白的颈子流口水的时候,我父亲和老歪叔就觉出不对劲来了,所以他们及时的保护住了丁思梵。

可万万没想到,被雪妹子附身之后的葛教授,竟然变得力大无穷,只是轻轻的一挥手,就把悍勇的老歪叔打得连同石柱都撞塌了。

我父亲惊骇之下,眼见得葛教授眼冒绿光,发出嗬嗬的阴森怪笑声,盯直了丁思梵,猛的扑过来,我父亲一咬牙,拿枪管猛一戳葛教授的肚子,想阻止他。却不料照明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熄灭了,霎时之间两眼突然一片漆黑。

这可真是要命的事儿,两眼不能视物,我父亲即不敢开枪,怕真的打死葛教授,又不能避开,把丁思梵扔给血妹子。情急之下他狂吼一声,冲锋枪往前一丢,扔给葛教授和血妹子去玩吧,而他自己则突然向后倒翻,双臂倒插在丁思梵的腋窝之下,两个人背靠背连续向后翻了几个跟头,翻得丁思梵惊叫不已。

惊声尖叫之中,我父亲已经强拖着丁思梵闪入到一根石柱之后,却只听轰的一声,着了魔的葛教授气急之下,一爪啄在那石柱上,竟把那石柱啄塌。

与此同时,老歪叔从那一根倒塌的石柱碎屑之中探出头来,噗的一声,打出一枚照明弹。

葛教授那一爪极是凶狠,啄得老歪叔口吐鲜血,动弹不得。他索性也就不动弹了,就趴在乱石丛中,一枪又一枪的对准葛教授乱打。

葛教授对那横飞的枪弹根本不予理会,自顾激情澎湃的和我父亲他们展开了追逐,我父亲和丁思梵躲得极是惊险狼狈,根本腾不出空来还手,气得我父亲破口大骂:“老歪你个王八蛋,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在那不紧不慢呢,快点给老子结束战斗。”

“老夏同志啊,这里还有女同志在场啊,你真的不能这么耍流氓。”老歪叔语重心长的教导着我父亲,一枪击断了葛教授的裤腰带。

一枪击断对方的裤腰带,这是我父亲和老歪叔在战场上最喜欢玩的伎俩,这一招虽然是百战百胜,百战不殆,但影响极坏,所以我父亲和老歪叔在被请去给中小学生们讲战斗故事,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时候,上级部门每次都是专门警告这两个不争气的老家伙:“讲战斗故事就讲战斗故事,不许瞎扯,尤其是耍流氓的事儿,绝对不许说,否则的话……以后就不让你们两人乱说了……”

不说归不说,可关键的时候,还得靠这一手啊。

我父亲深有感慨的说。

这次也是一样。

饶是葛教授被血妹子附了体,凶恶无比,可是裤腰带被打断,在向前疾扑的时候,狗吃屎总是免不了的。

扑通一声,葛教授脸盘朝下,正磕在丁思梵的脚下。

又扑通一声,葛教授向前一窜,又是一个狗吃屎。

我父亲趁此机会脱出手来,反手取出绳索,正要跳过去将葛教授缚住。却突听嗤啦一声,葛教授的两腿竟然将裤子挣成碎片,仍然是凶巴巴的向着丁思梵扑了过去。

说老实话,葛教授那两腿,干瘦毛长,确实是不好看,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对此都持同一态度。

但我母亲当时主要是惊慌,而我父亲却是勃然大怒,堂堂的大教授,裸露出两条苍白的细腿追逐女学生,这明显的是世界观没有改造好,象什么话吗?就听嗖的一声,他和老歪叔同时抛出两个绳圈,束住了葛教授的双腿。这拌马索,用老歪叔的话来说,连大象都拌得倒。

可葛教授不是大象,他是血妹子附了体,实际上是血妹子那东西寄生在他体内,控制了他的神经系统,让他一个体质文弱的老教授变得体坚如钢,比大象还要生猛,只见他两条腿一蹬,也未见如何用力,嘣的一声,那两根结实的绳子居然被挣断。

我父亲和老歪叔齐齐大惊。

但大惊也晚了,葛教授狞笑着扑向了丁思梵。

说起我母亲丁思梵,她实际上也是一位敢于担当的女性,最初在岩洞里独斗向导陈南皮,就已经显露出了她的“神勇”,只不过这世上的所有女性都有一种天生的依赖心理,依赖于强悍的男性。

我母亲更不例外,我父亲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比谁都生猛,可一到了我父亲身前,她却装得比谁都文雅秀气,总之是不迷死我老爸坚决不肯罢休。

但此时我老爸已经是靠不上了,我母亲情急之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听丁思梵一声尖叫,就见她柳眉倒竖,玉牙咬碎,双手突然举起一块大石头,照准着葛教授的来势砰的一声砸下。

葛教授不当回事的拿手一拂,那坚硬的石块已经碎为粉尘。他那尖利的手爪穿透粉尘,攫向我母亲丁思梵。

却不曾想,丁思梵的那一石砸下,却只是一个障眼法,她下面居然无形无迹的突然一脚踹出,正踹在葛教授的小腹上,然后借着这一脚踹出的反弹之力,突然发声喊,身体猛的向后一退,躲到了老歪叔的身后。

老歪叔看得咯咯直乐:“这丫头,还行!”突然一左一右的和我父亲同时跳起来,闪到了一边,把我母亲丁思梵丢给了疾追过来的葛教授。

眼见得我父亲和老歪叔“抛开”了她,我母亲丁思梵并未过于慌张,她对于我父亲是盲目信任的,虽然眼看着葛教授穷凶极恶的扑将过来,并不如何慌张。

果然,我父亲和老歪叔双双闪开,为的是再一次抛出绳索,绳索这东西能不能捆住对方,跟绳子的粗细没关系,只是跟绳子束缚的圈数有关,纤维质体看似柔软细嫩,但每绕一圈,其所对抗的张力都是呈几何级数增长,就见那两条绳子一左一右的绕着葛教授的细腿飞快的旋转,而我父亲和老歪叔同时发声喊:“为了新中国,同志们冲啊!”绕着葛教授飞快的奔跑起来,每跑一圈,绳子又在葛教授的身上缠一圈。

眨眼工夫,葛教授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缠绕了起来,只露个脑袋在外边,就象一只大号的蚕茧。

那绳子接着飞快的缠绕着,绕得葛教授象只大号的细口坛子。这情景看得丁思梵连连眨眼睛:“夏大叔,你们哪弄来的这么多的绳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父亲沾沾自喜的道:“子弹那东西,虽然杀伤力强大,可是消耗得也厉害,打上几梭子就没咒念了,还是这绳子好啊,平时可以缠绕在自己身上当铠甲用,战时还可以缠到敌人身上当茧壳用,就是比子弹管用。”

老歪叔又来抬杠:“老夏,你那是军事反动倒退的观点,应该扔到历史的垃圾堆里才对。”

“扔哪儿我都没意见,”我父亲蹲在咬牙切齿想从茧壳中钻出来的葛教授面前:“你们看明白了没有?这血妹子性喜阴凉,它先挑了体力最弱的葛教授做寄生宿主,然后又盯上了丁思梵,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那东西从葛教授身体里驱逐出去。”

葛教授被绳子捆成了蚕茧,愤怒的嘶吼起来,拼命的滚动着,想从里边挣扎出来。可是我父亲和老歪叔岂能允许他这么胡来?眼见得这家伙力大无穷,脑袋一撞连石头都磕得粉碎,两人索性用绳子将葛教授吊起来在石梁上,这一下寄生在葛教授体内的血妹子力量再凶悍,却因为吊在空中,空荡荡的无处着力,只好随着绳子摆来摆去,口中不停的喷着白沫。

“要糟糕,”老歪叔看得皱起了眉头:“血妹子那东西正在激发葛教授的生命潜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让这老头精力耗尽而咽气。”

“夏大叔,快点救救葛教授吧。”丁思梵央求道。

“为什么要救他?”老歪叔不明白这个道理:“这老头跟血妹子一伙狼狈为奸,与人民为敌,死不足惜。”

“歪大叔,那是血妹子那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又不是他的责任。”丁思梵替葛教授辩解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歪叔反唇相讥:“我和老夏挡在他前面,可血妹子怎么不钻我们俩偏偏挑着他来钻?还是这老头革命斗志不够坚定,头脑中剥削阶级思想根深蒂固……”

听老歪叔胡言乱语,我父亲也是心烦意乱:“老歪,你一遇到没主意的时候,就胡搅蛮缠……这血妹子,你真的没办法把它从葛教授身体里弄出去?”

“那是你们玄字门黑虎赵公明的拿手好戏,”老歪叔趁机一推六二五:“我们天字门的陶朱公可没这本事。”

“老歪,你想想……再想想,”我父亲病急乱投医:“如果解决不了血妹子的问题,那后果可就严重了,等到血妹子消耗尽了葛教授的能量,迟早也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老歪叔被逼急了:“老夏,我们家虽然拜的是天字门的陶朱公,可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事儿,我最喜欢的是革命……咦,对了老夏,你上次不是说,你和丁思梵你们曾经中过冬虫夏草,后来是怎么驱除的?”

“那办法不能用……”我父亲苦恼的道:“那得找到合适的寄生宿主,至少要有几口肥猪,几头羊……可这种鬼地方,你说咱们上哪儿去弄猪啊羊啊的。”

“猪啊,羊啊,送给哪里去,送给那亲人老歪叔……”老歪叔篡改着革命歌曲,嘻皮笑脸的站了起来,向葛教授的脑袋走去。

只听哗啦一声,我父亲拉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老歪叔:“老歪,你给我站住!”

“他妈的!”老歪叔脸上勃然变色:“姓夏的,你竟然敢把你的枪口对准革命同志……”

“少他妈的跟老子来这一套,”我父亲咬牙切齿,形态狰狞:“老歪,我当我还不了解你?你一跷尾巴老子都知道你接的是什么屎,你无非不过是想绕过来让葛教授咬你一口,好让血妹子寄生到你的身体上去……”

“老夏你人这真他妈的没劲,”老歪叔非常扫兴的说道:“眼下要是有一点办法,老子至于拿自己这么祸害吗?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我是天字门的人,身体又比这小老头健壮,那血妹子未必能拿我有办法,等咱们出去了,你多弄几口猪来……”

“不行,绝对不行。”我父亲摇头。

“不行也得行。”老歪叔把枪端了起来:“姓夏的,你他妈的给老子让开,眼下这情形不是你来就是老子来,老子是单身一个人,无牵无挂,不象你他妈的和这个姓丁的小丫头眉来眼去的,让老子看了就生气。”

丁思梵差点被气哭了:“歪大叔,你怎么骂人呢。”

“老子没骂人,老子说话最他妈的文明了。”老歪叔搔搔后脑勺:“姓夏的,你让还是不让?”

老父亲冷笑:“老子这辈子,就不知道让字儿是怎么写的,你趁早给我滚远点。”

老歪叔还待要说,丁思梵却突然插了起来:“夏大叔,歪大叔,你们两个别争这个了……这洞里虽然没有猪羊,可是有别的活物啊,等咱们找一找……”

“对呀!”我父亲和老歪叔突然之间两眼放光,猛的把枪丢下,拥抱在了一起:“都是你他妈的捣乱,害老子没想起这茬来……眼前不明明有现成的猪羊吧!”

“现成的猪和羊?在哪儿?”丁思梵不明白。

“哈哈哈!”我父亲和老歪叔不由分说,拿歪把子机枪当扁担,住绳子里一插,两人兴高采烈的抬着葛教授就走:“笨,这还用问吗?下面不是有只活的蛩盆吗。”

“天,那只怪物……”丁思梵吓得白了脸。

蛩盆这种生物,其存在的历史要追溯到寒武纪生命大爆发时代,其时正值生命的进化出现多条分歧,如奥陶纪末世的板足鲎类动物走上了一条披甲带壳的不归路,为了在生物进化竞争中取得绝对优势,七只眼睛的鲎类让自己进化成厚厚的甲壳,这甲壳至今也没任何动物能够撬开,所以到了现在,鲎类的形态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独立的游离于生物进化链之外,除了把这东西用轧路车辗碎了撒在田间做肥料之外,这东西再也任何用处了。

蛩盆也是同样,这种动物自我吞噬自我繁殖,硬生生的让自己脱离了生物进化的主线,复合性单细胞组合,涡轮网状神经系统,这样子的怪异生物,估计地球上也只有这么一只了。

我父亲和老歪叔这两人全然没有“保护濒临灭

绝物种”的概念,只想到把血妹子寄生到那东西的身体内去,让这两个邪物自己折腾去吧,因而兴高采烈,抬着拼命挣扎的葛教授觅路下山而行。

“小丁同志,下山的时候低着头,看着我的脚,千万别看下面的路径……”我父亲还不忘提醒丁思梵这事,引起了老歪叔的强烈“正义感”:“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得没错吧?老夏同志,你已经中了剥削阶级的毒了……你怎么就不说关心关心我啊……”

“你肥得象头猪,哪用得着我来关心。”我父亲还待要说,却突然脸上变色:“糟糕,快低头,有敌情……”

幸好他提醒的快,一具浮尸突兀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惊得老歪叔差一点把葛教授扔到山下去:“我操……怎么跑出来这么一个玩艺儿……”

老歪叔吃惊,倒不是被这具因腹中充满了氢气的浮尸吓到了,而是这具尸体比较陌生,是大家进入这座山洞以来没有遇到过的。

这是一具女尸,而且分明不是葛教授的那名女学生花妤云,尸体的身材修长,皮肤白晰,只是因为体骨的骨骼全被鬼虫子食尽或化去,所以她的双臂双腿呈与关节完全相反的方向倒垂下来,宛若一张惨白的桌几在空中飘浮着,看起来极是诡异。

“这是谁的尸体?”老歪叔心下狐疑:“会不会是……那个在蚩尤冠那座小土包后面撒尿的那个小媳妇?”

“不敢确定,”我父亲脸色凝重的摇头:“但恐怕有了这一个,后面的陌生尸体,怕是不会少了。”

“老夏你个乌鸦嘴哟……”老歪叔牙疼也似的呻吟了起来:“老子早就知道跟你进来准没好事,你看看,浮尸大阵啊……”

数不清的浮尸在暗黑之中涌了出来,好象它们听到了一个无声的指令,明显的,这些浮尸来意不善,向着我父亲几人的方向飘了过来。

究竟是葛教授体内的血妹子在召唤鬼虫子,还是寄生在浮尸体内的鬼虫子感应到了血妹子的萌动,这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很显然,这两种不见天日的极阴邪物之间存在着某种呼应。看着浮尸大至,始终挣扎扭动的葛教授竟然安静下来了,用一种阴毒得意的眼神看着我父亲。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这是我父亲入洞以来,第三次吼出这一嗓子了,那黑压压的浮尸不知有多少,其中绝大多数尸体已经腐烂得只剩下几只肮脏腐臭的脏器,这么一片东西涌上来,对人心理所形成的压抑感是可想而知的。

哒哒哒,老歪叔的歪把子机枪急促的响了起来,黑暗之中,霎时间绽开了大片大片的明丽火花。那是浮尸体内的惰性气体与氢气燃烧的时候发出的极光,映照得整座洞窟异光四射,奇彩纷呈。

借着那强烈的电火花,我父亲抽空扭头往山顶上看了一眼,他顿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我日他亲姥姥哟,这哪是什么山啊,这他妈的明明是一根巨大的石笋柱!”

的确,他们一直以为是一座地下极峰的那座山,实际上不过是一根巨大的石笋柱,支撑着洞穴的拱顶,石窟顶部生成的积水流淌下来,在巨型石笋柱的顶部形成了一条溪涧,溪水湍流而下,形成了水潭上部的瀑布。

此时,黑压压的浮尸正从洞穴顶部的各个方向向这边聚拢而来,将我父亲他们几人围困在当中。

没办法,不能让这脏东西接近,只能是一个打字。

疯狂的扫射之中,我父亲慢慢的想明白了这些浮尸的来历。这座上古洞窟虽然幽深,但地面上那座惑人心智的蚩尤冠却是许多灾难的源由,那蚩尤冠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座小土丘而已,但实际上,那土丘表面的土质形成的恰恰是刑天氏大脑的沟回纹络图,只是因为距离遥远,所以对人的心理影响弱了许多。

但一旦有人过近距离的接近那座小土丘,掘动上面的土又或是在小土丘后面撒尿,这个过程都会被刑天之脑所催眠,催眠之后的人之所以疯疯颠颠的到处乱跑,只是因为那些被催眠的人正在寻找进入地下迷窟的入口罢了。

自刑天被黄帝斩首以来,有多少岁月了?

这些年以来,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被那怪脑所催眠,沦为了地阴暗魔域的牺牲?

现在,这些牺牲者全都在这里。

它们飘浮在空中,为体内寄生的鬼虫子所驱动,向着我父亲他们逼近过来。

一旦被这东西碰到,不要说让那鬼虫子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就算是溅一身的尸水尸液,也是八辈子的晦气!

将葛教授的身体横过来当做掩体,我父亲用脚将那两只份量越来越轻的装备袋拖过来,递给丁思梵一支手枪:“小丁同志,记住要留一颗子弹给自己,别让那些东西弄脏了你。”

丁思梵接过枪,向着我父亲嫣然一笑:“夏大叔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好丫头。”我父亲拍了拍丁思梵的肩膀,心里却是酸涩难言。

他以为他的到来,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丁思梵救出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需要告诫丁思梵要留一颗子弹给自己,一旦抵挡不住浮尸大阵的攻势就要先行自杀,这对于我父亲这种自高自大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老歪叔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扫过几梭子之后,看看子弹越来越少的弹夹,对我父亲说道:“老夏,这地方易攻难守,我们四面受敌啊,子弹又越打越少……你能不能找到一个适合的掩体?”

“掩体倒是有,”我父亲扔出一颗手榴弹,苦笑道:“只不过,我担心你不敢去。”

“你说的无非不过是蛩盆蜇伏的那个山洞。”老歪叔叹息道:“事情明摆着,这浮尸的数量比我们带的子弹多得多,打不胜打啊,只能琢磨着跟那只九头怪物挤一挤了。”

“那我们走好了。”我父亲一只手提起葛教授脚后跟的绳子,老歪叔则是用手抓住葛教授后脖颈处的绳子,两人都是单手持枪,且战且走。我母亲丁思梵居然提了两支手枪,左右开弓,居然是威风凛凛,飒爽英姿,看得老歪叔连眼睛都直了:

“哎哟老夏真有你的。”老歪叔羡慕了:“这小丫头片子还真行……赶明儿我也得认个这样的大侄女儿……”

据我母亲在她的私密日记里写道,自从我父亲将她从王莽地宫中救出去之后,她就非常仰慕“夏大叔”的铁血风采,所以央求她母亲送她去军队里参加了训练,练出了一手好枪法。这次她和我父亲在一起,存心卖弄,双手持枪连珠炮般的发出,打得半空中那些浮尸纷纷爆裂,看得我父亲咧开大嘴嘿嘿傻笑。

如果丁思梵当时仔细瞧瞧我父亲那张脸的话,就会知道,其实我父亲根本不欣赏她的表演,原因说起来很是尴尬:他们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了。

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上古岩洞竟然是如此的幽深,里边的邪物又是如此之多,虽然他们带了足足200公斤的装备,只燃烧弹就是七枚,火箭七枚,可是这些东西,早就打光了。

实际上,这些浮尸最适合采用强力火器狙击,可是我父亲他们的手中,此时就有老歪叔的歪把子最猛,剩下来的,除几枚留待最后与敌偕亡的手榴弹之外,他们差不多已经说得上是山穷水尽了。

如果不是如此窘迫,谁又有这个胆子跑去找那上古怪兽蛩盆的麻烦?

丁思梵扬手,一枪击在一具浮尸胀鼓鼓的肚皮上,打得那腹中氢气爆炸出一片明丽的火花。然后丁思梵颇有几分自得的甩了一下头,偷眼看看我父亲的反应。

我父亲却是满脸的苦相:“小丁同志,你听我说……这个……要节约子弹,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只消灭一个敌人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等敌人扎堆的时候,让那浮尸的爆炸烧掉尽可能多的敌人……”

“夏大叔,我明白了。”丁思梵回答道,举枪向浮尸最密集的地方打出一枪,只听轰的一声,一具浮尸的爆炸引发了链锁反应,足足有几十具浮尸受到波边,巨大的轰响声中,眼见那浮尸大阵裂开一个缺口。

但随即,更多折浮尸从黑暗中涌了上来,将那缺口堵得严严实实。

看到这情形,丁思梵才察觉出不对头来,敢情这浮尸杀不胜杀,要是这样打下去的话,等一会儿子弹耗尽,那些浮尸再涌上来,他们几个人就会沦为寄生于浮尸体内的鬼虫子的猎物,那后果可是太可怕了。

心里一害怕,丁思梵才有心思注意到那浮尸是何等的可怕,但见洞窟的上部密密麻麻全是泛着磷磷荧光的怪尸,丁思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急忙躲到了我父亲的身后。

我父亲和老歪叔闷声不吭,一只手提着满脸阴毒的葛教授,一手持枪,除非那空中的浮尸迫得太近,否则的话,他们根本顾不上理会,只顾向着半山脚那蛩盆所在的洞穴方向奔去。

半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一具浮尸膨胀的腹部突然泄漏,气流狂喷而出,强大的气流推动着浮尸,如一枚高速炸弹般向着我父亲突射而来,我父亲惊叫一声:“小鬼子的喷气式,厉害……”不及开枪,就地卧倒,那浮尸嗖的一声掠过,撞击在黑暗之中发出了龌龊的碎裂之声。

紧接着,半空中哧哧响的气流之声越来越紊乱,浮尸们开始了它们的第一轮攻势。

突然之间一片刺耳的气流喷击之声,数不清的浮尸从四面八方喷射而下,将几个人严严实实的罩在正中。

“快!来不及了!”

听着头顶上那刺耳的气流之声,眼见黑压的浮尸疾速袭至,老歪叔就势抱起粽子般的葛教授,率先向山坡下滚落下去。而我父亲则抱起丁思梵,紧跟在老歪叔身后,叽哩轱辘的也滚了下去。

上面响起了一片浮尸撞碎于山坡上的骇人异响,尸水喷扬之处,一只只竹节般黑色而丑陋的鬼虫子从尸体中爬了出来,急不可耐的向着我父亲他们追了上来,这些邪恶的东西已经习惯了人体内的适宜环境,又或者,这已经成为了这个物种独特的进化途径。

丁思梵被那一片黑压压的虫子骇得脸色惨白,没有注意到他们之所以停止滚动,是因为葛教授的身体被张天师的那座石碑拦住了。正当她惊心回首之际,一只手恰好按在葛教授嘴前的地面上,一看到丁思梵的手腕,葛教授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嘶叫,张嘴猛的咬了过来。等到丁思梵发现这情形的时候,躲闪已是来不及了。

这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挡在了丁思梵的手腕前,葛教授那流着涎水的嘴巴,一口重重的咬了上去。

那是我父亲的手。

那只手被火药熏得乌黑,皮肤上伤疤累累,葛教授那一口直咬到他的骨头上,葛教授更加凶狠的用力,想咬断我父亲的腕骨。

丁思梵惊叫一声:“夏大叔……”霎时间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

老歪叔一声不吭的把枪管往葛教授嘴里一捅,葛教授愤满的嘶吼一声,抗议老歪叔的阻止他进食的这一野蛮无礼行为。但是老歪叔却不跟他客气,继续把枪管向葛教授嘴里捅去,捅得葛教授嘴巴鲜血狂涌,不得不松开了嘴巴。

然后老歪叔把枪口对准了我父亲的头部,丁思梵惨叫一声,上前想阻止,可是老歪叔的手臂一搪,将她象个稻草人一样的搪了出去:“别担心,丫头。”老歪叔的声音颤抖:“老夏走了,还有我老歪叔照顾你……”

“呸!”我父亲大为恼火:“老歪,你他妈的少打人家的主意,小丁同志还未成年呢……没事老歪,我还能再抗一会儿……”

“问题是,你还能抗多久?”老歪叔冷声质问道。

“只要我们进了洞,你就可以开枪了。”我父亲声音委顿的道。

“那好,就先这么定了吧。”老歪叔俯身扛起满脸自得的葛教授,扭头掷出一颗手榴弹,将一群顺着山坡疾追下来的鬼虫子炸得满天飞舞,然后他率先向着蛩盆藏身的山洞奔去。

“夏大叔……”望着我父亲,丁思梵满脸泪水,上前想抱住我父亲。

“别碰我……”我父亲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那寄生于他体内的血妹子还需要段时间才能彻底的控制住他的身体,但这已经影响到了他身体的灵活性:“……别弄脏了你的手……”

“我不怕,我们死在一起……”丁思梵不顾一切了。

“死也不能挑在这鬼地方,”我父亲狞厉的道:“快走,你要是碰我一下,我会马上向你开枪的……”

丁思梵一声不吭的后退了一声,突然掩面向老歪叔追了过去。她当然知道我父亲绝不是在空言恫吓,无论是不久前我父亲用枪口对准老歪叔,还是老歪叔刚才用枪口对准我父亲,前者是阻止血妹子的转移,而后者却是为了防止血妹子做祟,这一对死生战友,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因为他们太过于关心对方。

战友情,最好的礼物,是于绝望之中的一粒子弹。

现在,丁思梵已经熟悉了这些。

她掩泪奔走,我父亲随之断后

,他回了一下头,见更多的浮尸撞击下来,更多的鬼虫子从撞碎的浮尸中蜂拥而出,那黑压压的竹节体丑陋的蠕动着,给人以强烈的污秽之感。

我父亲苦笑摇头:“你们他妈的还嫌不够乱吗?”

一枚手榴弹掷出,我父亲已经紧追上丁思梵。

冲到了蛩盆蜇伏的洞穴附近,远远的就听到那洞穴中的骚乱之声,老歪叔先将葛教授扔在地上,操起歪把子,对准那漫天俯冲而至的浮尸狂扫了一圈。

满天的浮尸在炸裂,幸好尸水被爆炸产生的高温汽化了,否则的话,如果喷溅下来的话,那肯定是极其令人不快的感觉……趁这工夫打出几枚照明弹,老歪叔把眼睛死死的盯在恐盆蜇伏的洞穴上。

那可真是一个好洞啊,洞口虽然非常开阔,可是浮尸再多,也不能够从四面八方多角度全方位呈立体三维的往里边钻吧?

可问题是,那蛩盆此时正安安稳稳的居住在洞中,它怎么可能给这几位不速之客让开洞口呢?

伤脑筋。

后面又是一声爆炸,我父亲又给了尾随追来的鬼虫子一棵手榴弹,然后脚步踉跄的走了过来。

“还有多久?”老歪叔把枪口对准我父亲。

我父亲举了一下手:“很快……”说着,他抬腿向洞穴中走去。

突听哒哒两声,几粒子弹射在他的脚下,我父亲愕然止步,转向老歪叔:“为什么要阻止我?”

老歪叔摇头:“老夏,我不反对你现在这个办法,既然你身上已经被血妹子所附体,让蛩盆吃了你,顺便把血妹子转到蛩盆的身体里去,这的确是唯一的法子了,可是老夏,你至少也得在蛩盆出了洞之后再这么做,否则的话,你现在的做法对扭转我们的处境毫无益处。”

“哦,这个事好办……”我父亲此时大脑越来越昏沉,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血妹子正他体内肆虐,与他争夺着对他身体的控制权力,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他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步一停的走到蛩盆洞前,伸出手,用力往下一揪,把钉在洞口的那块刻有张天师符箓的铜碑揪了下来:“现在……那东西应该出来了吧?”

但是蛩盆并没有出来,那东西反而把身体死死的贴在洞壁上,一堆脑袋七扭八歪,似乎连向外边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老歪叔觉得奇怪,向洞口前迈了一步,却见那蛩盆突然蠕动起来,一大堆脑袋跃跃欲试,那些兽头都与蟒蛇一般无二,只是这么多的脑袋长在同一堆肉疙瘩般的蛇躯上,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看那怪物只对他有反应,却对我父亲避之唯恐不及,老歪叔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对我父亲下令:“老夏,你拿绳子进去,把那东西给老子拖出来……”

我父亲跌跌撞撞的就往洞里走,丁思梵见此情形,忍不住长恸一声:“夏大叔……”

老歪叔白了她一眼:“瞎操心什么你?看不出来那东西害怕血妹子吗。”

丁思梵听了,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蛩盆对我父亲分明是恐惧到了极点,眼见我父亲用颤抖的手把绳套套在那堆象是剁碎了又拼接起来的蛇疙瘩般的身体上,然后按照老歪叔的吩咐,背过身来往外拉那东西,那东西怕少不了上千斤,又怎么拉得动?

可是我父亲的脑子这时候已经彻底糊涂了,他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听从于老歪叔的命令,做势往外拉绳子,却是拖着绳子往外走,那蛩盆压根就没动地方。

老歪叔走过去,试着往外拉蛩盆,他也拉不动。情急之下,他的眼睛盯在了正自高空处俯冲下来的浮尸上。

“日你姥姥,老子不过了!”地穴的深处,响起了老歪叔疯了一样的嚎叫声。

一具浮尸疾冲下来,这东西完全是靠了尸体腹部那膨胀的气流泄露为驱动,压根不会拐弯,而且来势凶猛,一旦撞击在附近,那满天溅起的尸水无异于一枚重型的生化炸弹。

疯狂的嚎叫声中,老歪叔丢了歪把子机枪,伸手从装备袋里掏出了最后的武器--锋利雪亮的长马刀。

“丫头趴下!”老歪叔丢了满地乱窜的葛教授和我父亲不理,一只胳膊遮住丁思梵,顺势将另一端缠在洞中蛩盆的绳子抛向疾冲过来的浮尸,另一只手迅捷的一刀抹出。

嗤的一声气流的喷击之声响起,那浮尸的背部被老歪叔用马刀划了口子,浮尸体内积胀的气体喷泄而出,反而将疾射下来的浮尸倒顶了回去。

寄生在浮尸体内的鬼虫子,是咬破浮尸的肌肤,让尸体内的气流泄露,驱动着浮尸向老歪叔发起冲击。但这一招鬼虫子会玩,老歪叔也会玩,而且他将浮尸捅出来的洞口更大,喷出来的气流更强劲,反倒让浮尸倒射了回去。

那具浮尸飞窜上去,拖动了紧缚着洞中蛩盆折绳子。

又一具浮尸俯冲了下来,老歪叔疯子一样的怪叫着,蹦高一刀,就听哧的一声,第二具浮尸倒窜回去,撞在第一具浮尸上。

浮尸一具又一具的冲下来,老歪叔连喊带蹦,一刀一个,让浮尸掉头射回,倾刻之间,半空中已经集结了一大群浮尸,都顶着第一具拖着绳子的那一具,和洞中的蛩盆较劲拨起河来。

眼见得那绳子绷得笔直,有一处明显出现了断裂,丁思梵正在惊心之际,却突听身后的洞中一声怪叫,就见一物,好似数百条毒蛇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让人恶心的肉疙瘩,忽悠一声,被半空中那浮尸的集群突然一下子拉了出来,竟然被拖到半空中,恰巧绳子也在此时嘣的一声居中断裂,那一团怪物,轰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

蛩盆真的被拉出来了。

丁思梵只看了这东西一眼,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太丑陋了,如果一个物种不负责任的把自己弄到如此的丑陋,不灭绝了它,那实在是没有道理好讲。

这种怪东西,看起来好象是蛇类生物进化误入了歧途,它有一堆脑袋,这是因为蛩盆的繁殖只图一个省事,就在自己的蛇躯上长出脑袋来,可是新长出来的脑袋并不与母体分开,而是逮住最近的部位吞噬,一边吞噬一边继续繁殖,其结果就是搞得这东西没个象样的形状,总之是要多让人恶心就多让人恶心。

丁思梵看这玩艺儿觉得恶心,可是葛教授却兴奋得无以复加,扑过去抱着蛇躯就咬,可是那蛇躯生着厚厚的鳞甲,鳞甲的厚度比人类的牙齿长度还要厚,所以葛教授吭哧吭哧的咬了半晌,只咬了满嘴的鳞壳,急得葛教授嗷嗷怪叫。

趁空中的浮尸大阵被倒冲上去的浮尸顶住的时候,老歪叔急忙冲到被血妹子吓傻了的蛩盆前,挥刀猛斫,几下子就将蛩盆砍出了一个大口子,然后顺手拖过昏昏沉沉仍然在和体内寄生的血妹子抗拒的我父亲,把他的手腕凑到蛩盆的伤口前,用刀一划,我父亲的手腕处出现了一个伤口,眼见得那伤口中突的窜出一团血光,没入了蛩盆的体中,然后就见我父亲身体猛烈的摇晃了几下,一跤跌坐在地,丁思梵惊叫一声:“夏大叔……”急忙上前搀住了他。

葛教授嗅到了蛩盆的体液气味,顿时兴奋得无以复加的冲将过来,张嘴正要嘶咬,却见他口中鲜红一物,已于瞬息之间射入蛩盆之体,那可怜的丑蛩盆身体猛的一僵,数十个脑袋昂起来,向着空中发出了鬼哭狼嗥般的惨叫之声。

这时候丁思梵已经搀扶着我父亲,而老歪叔则倒拖着葛教授,一行人飞也似的逃进了洞中。

一进洞,老歪叔顺手把葛教授往地上一丢,反手将张天师的铜牌倒嵌在洞壁上:“哈哈哈,管你有多少妖魔鬼怪,想跟你歪爹斗狠,还差得远呢!”

“夏大叔,夏大叔你醒醒。”丁思梵哭着,用手掌拍着我父亲的脸颊,就见我父亲勉强睁开眼睛,惨然的一笑:“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让血妹子折腾得……没力气罢了。”

“哈哈哈,”老歪叔小人得志般的走了过来:“老夏,老子以前教你怎么杀日本鬼子,现在老子教你怎么杀妖魔鬼怪,你就跟老子好好学着点吧。”

“就他妈的凭你还敢说教我,老子杀日本人的时候你还欢天喜地的要娶童养媳,娶童养媳的第一夜你就给人家把床给尿了,摆明了剥削虐待广大劳动妇女呢……”我爹不服气,躺在地上跟老歪叔抬杠。

听我父亲提起他童养媳的旧事,老歪叔不乐意了:“他妈的老夏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救了你们小两口的命,你不说感恩戴德,反而揭老子的短,这还他妈的象话吗?”

听老歪叔满嘴胡说八道,丁思梵倒没说什么,可是那位葛教授却爬了起来:“小两口?谁和谁是小两口?”

我父亲趁机转向葛教授:“葛教授,你现在没事了?”

“我……刚才好象突然昏了过去,”葛教授有点把握不定的问道:“肯定给你们添了麻烦了吧?”

“那还用说?”老歪叔走到葛教授面前:“你这老头,天生就是给人添麻烦的人……睁大眼睛,让老子瞧瞧你的瞳孔……”

我父亲警告道:“老歪你说话注意着点,不要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

“老子说声老子怎么了?”老歪叔倍感委屈,跳了起来:“老子刚才的表现堪称经典战例,那么精彩的表现,老子还不能自称一声老子?”

丁思梵急忙出来打圆场:“刚才歪大叔的表现确实是非常的……不错,那千钧一发之际,除非是过人的智慧与勇气,否则的话……恐怕我们全都完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歪叔乐得嘴巴都合不拢:“我就知道还是这小丫头有良心,不象老夏那个白眼狼,他妈的老子自从革命以来,在战场上就没干过别的,天天都忙着救你的命了,连一个谢字都没听你说过,就知道一天到晚揭老子的短……”

“让你救我一命,是老子给你面子,换了别人,就算是求我我也不答应……是吧小丁同志……”我父亲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到能够爬起来了,就挣扎着想站起来,丁思梵急忙扶住他:“夏大叔你先别急,先歇会儿……”

“同人不同命啊,”老歪叔伤心的感叹:“怎么就没个人疼我啊……”歪把子机枪一架,哒哒哒一梭子,打得一大群正向着洞口俯冲的浮尸连锁爆炸起来,炸得洞外一片通明,连带着从山坡上追来的一大群鬼虫子也遭受了池鱼之殃,被炸得纷纷扬扬满天飞舞。

“不要紧,我没事……”我父亲推开丁思梵:“我就是耳朵里边总有幻觉,老是听到外边有人撞门……”

“撞门?”老歪叔神色大变,扭头看了一眼洞里,失惊的大叫起来:“这里真的一扇门……”

我父亲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几个人面色如土的看着洞里那扇被什么东西在里边重力撞击的铁门,好半晌,才听到我父亲嘀咕了一声:

“完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那洞口的符箓并不是用来禁制蛩盆的,而是用来禁锢门里边的东西,那只蛩盆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那东西体形庞大,张天师是用它来顶住门,可是现在蛩盆被我们赶出去了,只怕门里边的那东西……这就要出来了……”

哗啦一声,洞里的那扇铁门被撞开一条缝,一股子窒人的腐臭气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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