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孙波茹愕然:“历史上有这么一个朝代吗?”

“怎么没有?”我父亲反问道:“是谁篡夺了西汉的天下?汉光武帝刘秀又是从谁的手中将天下夺了回来?”

“啊,”孙波茹惊叫一声:“对对对,是王莽……”

“一点没错。”我父亲兴致勃勃的指着第一幅浮雕,对大家说道:“你们看,这幅画中居中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王莽了,跪在他面前的是西汉的汉哀帝,也可能是汉成帝,不管是哪一个,反正他们都不是玩艺儿,那个汉成帝叫刘骜,宠爱美女赵飞燕和赵合德姐妹,为了讨得她们的欢心还不惜杀死自己和别的宫女生的孩子,到后来他就死在了赵合德的床上,是真正的纵欲而死。接下来的汉哀帝刘欣更他妈的操蛋,后宫佳丽三千,他却一个也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叫董贤的男人,有一次董贤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压着了他的袖子,他怕起来时惊动董贤,就用刀子把衣袖割断,从此就有‘断袖之癖’这么一个说法。后来汉哀帝刘欣想把天下让给董贤,结果群臣一致反对,说是让给董贤还不如让给王莽,因为当时王莽伪装得好,蒙蔽了广大人民,窃取了革命胜利果实……所以在汉哀帝后面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应该是董贤,女的就是赵飞燕,他们身上都长着狐狸尾巴,这表示狐媚惑主的意思……你们看这第二幅浮雕,这画的应该就是王莽登基,百兽来朝的画面……”

“那这个巨人又是谁?”孙波茹问道。

“这个巨人名叫巨毋霸,”我父亲解说道:“据史书上载,此人身长一丈,体格有十围粗,生于篷莱东南,五城西北的昭如海边,轺车装不下他,三匹马拉不动他,他睡觉的时候只能头枕大鼓,吃饭要用铁筷子。此人还有一桩异能,能够驯服猛兽,驱动百兽效命,王莽给他改姓为巨母氏,更始六年间曾派他率领猛兽攻打刘秀,史书上说是巨毋霸战败了,但从这幅画上来看,他似乎被王莽暗中遣派去埋藏皇宫库府中的宝藏……你们看这幅画,画上画得明明白白,那巨毋霸率领百兽和人牲,正沿小路暗中潜行,而此时汉兵已经攻进皇宫,王莽被杀……”

当我父亲研究石壁上的浮雕之时,杨集和冯永安手持冲锋枪,背对着我父亲警戒四周,不知不觉的,他们发现汽灯的光线好象一下子放开了,四周无边的黑暗好象于霎时间化去——他们从一个低矮的洞穴中走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带,所以才会有这种强烈的心理效应。

正前方好象有什么东西,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大家都有这种感觉,杨集举起汽灯来照了照,不无惊讶的发现那竟是一棵树。

这株植物就生长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枝叶蔓生,颜色透着一种让人厌恶的肮脏,杨集上前仔细的瞧了瞧,转过身来说道:“首长,今天我算是开了眼,原来还有这种长在地底下的树……”一句话尚未说完,我父亲已经疾吼一声:“快躲开……”猛一纵身,一把揪住杨集的衣领,将他提了过来,于此同时,李天喜,孙波茹和冯永安同时对着那株植物开了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猝起,打得那株怪异的植物枝蔓不停的摇晃着,慢慢的蠕动着向黑暗中爬了过去。

“谁让你们开枪的?”我父亲愤怒的吼叫道。

李天喜、孙波茹和冯永安三人满脸的沮丧,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惊慌失措,不由自主的开了枪,主要是心理上的恐惧过于强烈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竟然见到一株植物,这已经够怪异的了,而那株植物竟突然象爬虫一样蠕动起来,冷不丁对杨集张开了一张骇人的血盆大口,择人欲噬,这不能不让他们丧失理智,本能的开枪射击。

“首长,刚才那东西……”杨集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结结巴巴的问道:“到底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我父亲回答道:“我最多只能告诉你,那株怪东西很可能就是碑文上所提到的冥花之狱。在这种极阴之地,一切事物都是反常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务须小心了就是。”

被那株古怪的植物一番骚扰,大家越发感觉到这可怕的地方处处隐藏着杀机,可是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怎么会有树木生长?这个问题让我父亲困惑不已,他吩咐杨集和冯永安要小心,不管发现四周有什么异常动静,要立即报告。

再转过身来,继续看那几幅浮雕,浮雕上的画面,含义就更加晦涩了。

第六幅浮雕是巨毋霸躺在一个平台上,九个女人环绕着他跪拜,在画面的角落里,有一扇门正在慢慢打开,门里边透出熊熊的火焰,有几个骷髅正要从门缝中挤出来。

第七幅浮雕上,所有的女人赤身裸体,躺在地上,每个女人身边各有几个小鬼在跳来跳去,看那鬼怪的模样,似乎是很兴奋的样子。这幅画和上一幅画同样是看不明白,我父亲正要继续看下去,却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再转回身来,仔细的数了数画面上的女人,竟然只有八个,那么第九个女人哪里去了?

很快我父亲就找到了第九个女人,因为那女人在画面的最下一角,所以一眼看上去很容易忽略,画面上那女人正飞快的跑着,在她的前面,是一扇欲合未合的饰有邪鬼浮雕的大门。

再看到第八幅浮雕,我父亲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原来这就是瘗方之术……”

画面上,八个女人呈跪状伏拜于地,她们的表情很是痛苦,头发和十指,以及她们的身体上,蔓开着枝叶与花果,那枝叶与花果极尽怪异,渗透着阴森森的邪气……

再看第九幅浮雕,我父亲顿时怔了一下,第九幅浮雕竟然是一片空白,上面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只有这八幅浮雕,就已经把有关王莽新朝的宝藏秘藏全都说清楚了不成?正在疑惑之间,孙波茹凑了上来:“首长,这些画的意思是……”

“我来告诉你,”一指身后的壁画,我父亲语气沉痛的说道:“同志们,现在你们看到的,是黑暗而腐朽的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摧残与压榨,你们先来看这个巨毋霸,他虽然出身贫农,却成为了剥削阶级最死心塌地的奴才,他带着新朝所有的珍宝来到了这里,用自己做牺牲,祭祀神灵,表示他要用自己的鬼魂来保护这些财宝,真是至死不悟,死不改悔啊。再来看看这八个女人……不,是九个……也不对……管他是八个还是九个呢,总之,这其中有八个女人中了封建剥削阶级思想的流毒太深,自愿用瘗方之术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那第九个女人在最后一刻觉悟了,勇敢的与统治阶级进行了斗争,你们看,她逃出了这阴森森的鬼域,投奔了解放区,加入了革命队伍……不对,这都是快两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没有解放区呢……”

“首长,什么叫瘗方之术?”冯永安愣头愣脑的问道。

“那是腐朽的统治阶级用来压迫人民的残酷手段,”我父亲解释道:“你们来看,那八个女人原本是活生生的人,可是让统治阶级这么一摆弄,她们身上都长出了花茎叶片……”

“可是首长,人身上怎么会长出花茎叶片来呢?”冯永安弄不明白这个问题,就虚心求教。

“是啊,人的身体上怎么会长出花茎叶片来呢?”我父亲心里说,我他妈的哪知道这种古怪问题?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岂不也是成了腐朽的统治阶级了吗?可是这个问题不说透的话,激不起战士们对统治阶级的刻苦仇恨,那么这思想工作就算是白做了。他灵机一动,说道:“你们总看过白毛女吧?想那白毛女,被地主老财逼得躲到破庙中,身上长满了白毛……同志们呐,你们想一想,那统治阶级是何等的残忍啊,他们连白毛都能让我们身上长出来,长上几朵花叶茎片,那又算得了什么啊。”

听了我父亲的话,杨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刚才那颗树怎么还长着两条腿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统治阶级搞的鬼。”

“没错……”我父亲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

王莽建立新朝并迅速覆灭,是公元初年的事儿,这么算起来差不了几天就要两千年了,怎么那身上长出花叶的女人,还在这个可怕的幽洞里活着?

大家继续向前走,经过了父亲刚才那一番解释,现在大家变得更加小心,这里是与阳世间的法则截然相反的世界,说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也不为错。

走在最前面的杨集突然站住了,把手中的汽灯高高的举了起来,我父亲纵身上前,向前一看,不由得叫了一声命苦。

只见正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地带,好象是一个诺大的地下广场一样,空地上空原因不明的泛着微弱的蓝光,能够让人的视线清晰的看到这里的一切。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株怪异的植物,阔叶粗茎,花果纷然,正在那里踟蹰徘徊,看到大家走过来,那东西立即向这边蠕动过来。

“首长,”杨集急忙报告:“刚才差点咬了我一口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父亲怔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那东西。如果不是他事先研究过那些浮雕的话,是很难把这么一株丑陋的植物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的,可是在看了浮雕之后,却发现这株邪恶的植物处处都象一个女人。

它的头发、双手双臂及十指表现得都很分明,只不过是呈植物枝叶状而已,只是双腿插入到泥土之中,从这阴暗潮湿的淤泥中汲取养份维持它的生命。起初父亲还怀疑这东西是一个女人把自己躲藏在树木的茎叶之中,可是看来看去,却根本找不到隐藏在枝叶之中的人影,只能说,这是由一个活人蔓生衍化而成的植物,虽然看起来怪异,但眼前的情形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这座空地上,除了几株拼命向着父亲一行蠕动的怪异东西,还有一座充满了阴森森鬼气的石头建筑,建筑物的房间窗子里竟然亮着灯火,让人一眼能将这黑暗之中的物事看个分明。

那石头建筑物好似一座冰冷的宫殿,一座平台从二层处延伸出来,平台上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祭坛两边燃烧着明灭不定的磷火,正中伏卧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虽然距离遥远,但从那人影的体形上,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望着那踟蹰徘徊的怪物,我父亲苦思冥想,猛可的,他大叫了一声:“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首长想起什么来了?”孙波茹等急切看着我父亲。

“我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了。”指着那怪异的植物,我父亲的声音颤动了起来。

“是什么?”大家齐声问道。

“这东西有个名字,叫冬虫夏草。”我父亲告诉大家:“那还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爷爷就告诉了我在上古秘宝埋藏的地方经常会见到这么一种东西,那是古时候的封建帝王面临着国家破亡的时候,就会在后宫中精心的挑选出九个宫女,称为灵缶,然后让她们吞服下一种特别配制的秘方,这种秘药一旦吞服下去,人就会迷失神智,然后再命人将这九个女人带到宝藏的埋藏地点,把一种蜇伏中的虫卵放入她们的身体内部,再用热蜡浇遍她们的全身,让在她们体内孵化后的成虫无法破体而出,于是那成虫在长年的禁锢中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在春夏的时候模样象植物,有茎叶,有花片,甚至还会结出果实,可如果天气寒冷的话,这些茎叶花片就会变成一种可怕的虫子,但无论是茎叶花片还是虫子,都是带有强腐蚀性的。早年我爷爷告诉我说,千万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沾到这种东西,否则的话,那东西就会钻入你的身体内部,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会生长出一种奇怪的植物来……”

大家听得无不毛骨悚然:“有这么可怕……”

“事情很可能比这更可怕。”我父亲继续说道:“但是这里的情况更诡异,按理说必须要有九个灵缶才能够生出冬虫夏草,可是我们刚才在浮雕上只看到了八个,有一个明明是跑掉了,难道我爷爷告诉我的有误?还是如果只有八个女人的话,那么这东西就不能再叫冬虫夏草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李天喜不耐烦了,拿出一颗甜瓜手雷:“首长,那东西马上要过来了,要不要给它一个小甜瓜尝一尝?”

“老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杨集表示反对:“刚才首长不是教育过咱们的吗?这个女人跟白毛女一样,也是被地主老财摧残的劳苦大众,要不要我们先告诉她们,我们是人民的队伍,是来解救她们的……”

我父亲哭笑不得:“杨集你个猪脑袋,这东西躲在这地下眼瞅着快两千年了,她所中的流毒之深,连她们的骨头都浸黑了,你跟她们说这些有个屁用,给老子干脆点,甜瓜手雷招呼。”

李天喜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性子耿直痛快,他早瞧着那树不树人不人的怪东西不顺眼了,当下听到我父亲的吩咐,立即把甜瓜小手雷拉了弦,对准那东西掷了过去。

小手雷凌空飞了过去,就见那东西伸出一片硕大的叶子,叶子上居然有一个洞开的嘴巴,一下子把甜瓜小手雷吞了下去。看起来这么小的一只甜瓜手雷根本就喂不饱

它,那东西继续蠕动着,向着大家张牙舞爪的爬了过来。

突然之间轰的一声,那甜瓜小手雷爆炸了,就见那丑陋的东西霎时间被炸得四分五裂零七碎八,漫空飞舞起一片残枝败叶。

“就这么个玩艺儿?也不过如此吗。”李天喜嘀咕了一声,跟着大家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

大家急忙扭过头来,顺着李天喜的手指望去,顿时每个人的头皮说不出的隐隐发麻。

只见地面上,那零七碎八的残枝烂叶,竟然仍然还在蠕动,宛如一条条形状不规则的蠕虫,那些残枝碎叶凑在一起,茎叶之间竟然自动粘连在一起,眼睁睁的,大家看着这么一株形状更为怪异的植物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继续向大家蠕动着追来。

“这东西,居然炸都炸不死?”杨集看得目瞪口呆。

“这东西只怕火,”我父亲说道:“早年听我爷爷讲起过,他曾经查过外国人的洋书,说这种东西是一种什么什么复合细胞生物,它的每一块都跟它的整体一样,都是活的,除非你用烈火烧掉它,否则它就会死缠着你不放。过去那些国家亡败的皇帝们就是用它们来看守财宝,不管什么人只要拿走了这里的财宝,这东西就会蠕动着慢慢追了去,因为这东西爬得慢,又不能钻出地面见阳光,只能在地底下慢慢钻行,所以经常会隔了好多年才被这东西追了去,到时候那拿走财宝的人家就要倒大霉了,往往是全家都被这东西害死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怪不得……”冯永安叫了起来:“以前我们老家就曾出过这么一档子事,有一个乞丐,应该算是赤贫吧?可是有一天他却突然发了横财,结果成份变成了地主,就买了好多丫鬟佣人,从此就死心塌地的作威作福剥削起劳苦大众来,却没料到有一天,这家人全都死绝了,死了的人都变成了奇怪的植物,在院子里到处乱窜,当地人很害怕,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干脆放了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全都烧光了……现在想起来,这应该就是那乞丐捡到了财宝,结果被负责看守财宝的冬虫夏草追了过去……”

“既然是害人的东西,那还留着它干什么?”孙波茹从挎包里取出一瓶酒精来:“有这么一瓶酒,管叫这东西灰飞烟灭。”

说着,孙波茹打开瓶盖,引火点燃消毒用的高浓度酒精,然后拿手掂了掂燃烧瓶,说了声:“给你这脏东西消消毒吧!”抬手将瓶子掷了过去。

那燃烧瓶落到了那东西身上,就听噗的一声巨响,高浓度的酒精在燃烧中炸烈开来,顷刻之间将那东西裹入熊熊的烈焰之中。烈火起处,那于火焰中拼命挣扎着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伴随着这激烈的挣扎,还有一种听起来让人魂飞魄散的惨嗥之声。那惨嗥凄厉悠长,缕缕不绝,但随着浓烈的火光迅速黯淡下来,惨嗥之声猝然而止。

眼见得那东西烧成了一堆灰烬,李天喜闷哼了一声:“也不过如此。”挎着枪跟着大家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前面还有一片刚才被甜瓜小手雷炸飞的烂叶子,就说了声:“这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一边说一脚踩了上去。

“闪开!”猛听我父亲一声疾吼,欲待伸手去拉李天喜已是不及,就势一脚飞出,将李天喜踹得踉跄向前扑倒,没等李天喜的身子接触到地面,父亲那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吗?这东西沾一下就是万劫不复,你怎么敢拿脚去踩?”

“首长……踩一下不大紧吧?”李天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脸色灰白:“我的脚上还穿着鞋呢……”

“你就是穿一双铁鞋也没用。”父亲说着,顺手拨下李天喜腰间的一柄匕首,向那片烂叶子面前一丢,就见那片残叶蛇一样突然窜了起来,闪电般的已经将匕首缠了起来。可是那匕首太过于锋利了,那残叶缠在匕首的锋刃上,顿时把自己切割成了也不知多少片。

那一片片的碎叶在地面上蠕动着,不长时间又拼凑成了奇怪的形态,继续向着匕首缠了过去,竟然是不死不休,惊得李天喜不由得变了脸色。

看着那邪恶的叶片蠕动不止,我父亲吩咐道:“立即把这东西烧掉,除了灰烬,什么也不要留下。”

孙波茹上前,撕下一块布,醮了擦枪用的机油,点燃之后丢在那叶片之上,不一会儿功夫,那叶片化为了灰烬。这时候远处又有两株灵缶食人树蠕动而来,远处似乎还有几株,俨然对这边形成了包抄阵势。

“首长,要不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消灭?”孙波茹请示道。

我父亲打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暂时用不着理会,先救出丁思梵要紧。”

大家跟在我父亲身后,走到了中央那座怪异的石头建筑物之前,绕着那建筑物走着,寻找着建筑物的入口,可是找了一圈,却发现这建筑物竟然是浑然一体,宛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根本就找不到入口。

真是奇怪,如果没有入口的话,丁思梵又是怎么进去的?

大家还不死心,继续绕着那巨大的圆柱寻找,转不到半圈,我父亲才注意到圆柱的表面凸凹起伏,刻着形状各异的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介于人兽之间的凶猛脸谱,一张张的说不尽的狰狞阴恶。

那脸谱每一张都奇大无比,有的脸谱头上生着犀角,有的脸谱獠牙突出,有的脸谱只有一只巨大的怪眼,有的脸谱眼睛象人,却比之于任何猛兽都要令人生惧。

没有进入的通道,难道那将丁思梵掳来的东西身材较之于西汉末年的巨毋霸更为高大不成?

还有,这些刻在巨石上的怪异脸谱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也和前面那些浮雕是同一个暗示呢?

我父亲站在那里,继续用眼光审视着这怪异的巨石建筑,心里却在苦苦的回想着幼年时我祖爷爷对他讲述的寻宝秘闻,他还记得我祖爷爷曾对他说起,瘗方之术,只为藏宝所专用,自古以来玄奇无比,无人可一窥其隐密。但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有人惦记,更何况那埋藏起来的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财宝呢?

自古以来,民间就形成了许多专一为寻宝为目的的秘密江湖组合,这种组合共分为五个支系,各有一个称呼,称为玄、机、洞、天、地。又称玄机动天地五门,这五门各供各自的财神,玄字门供的是黑虎赵公明,机字门供的是关羽关云长,洞字门供的是商朝的名臣比干,因为比干心有七窍之说,这一门故以“洞”为名,天字门供的是陶朱公范蠡,地字门供的则是那位戏金蟾的刘海。由于这五门所干的事情是暗窥皇家秘术,破解瘗方之法,一旦为外界得闻,必然会引起皇家的疑忌,带来灭门亡族的大祸,所以五门之法从不外传,但家中供奉的祖师爷却无处可藏,一旦有人问起,便以财神之称推诿,所以中国文化传承至今,财神就有了五位,但其真正的缘由,却几乎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正因为外五门之术向不外传,这种知识也就失去了“交流”的社会性可能,所以五门之人都等于在黑暗之中摸索,往往连街谈巷议,道听途说的消息都得不到,完全只能靠曾经觅到藏宝的人亲口讲述。

而我们夏家,只有祖爷爷亲身进入过藏宝之地,我爷爷则好吃懒坐,根本不管这些闲事,弄到我爹这里,又因为他一直视这些东西为胡说八道,此时突然需要用到这些隐传知识,他顿时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望着石头建筑物上那一张张凶狠狰狞的脸谱,我爹只觉得脑子里边一片混乱。他实在是记不得听没听我祖爷爷说起过这些东西,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这些脸谱的后面,隐藏着极大的凶险。

后面一声爆炸,冲天的火光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用不着回头看,父亲就知道又有一个灵缶食人树被杨集他们几人烧掉了。从记载上来看,必须要有九个女人才可以施用这种瘗方之术,可是这里一切都透着蹊跷,浮雕上竟然显示有一个女人在最后逃走了,难道说女人数目不足也可以施术吗?如果说不能,这里边明明有几个灵缶食人树在蠕动,如果说可以的话,那为什么一定要九个女人的数目呢?

还有,如果说有一个人牲逃走了是个意外的话,那么又怎么会把这件事情刻在浮雕上呢?那浮雕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沉积了两千年了,仍然清晰可辨,无论就其工艺还是当时所征召的工匠而言,所有的设计都应该是经过王莽肯首的,绝不会允许别人轻率改变。而这就意味着,允许一个女人逃出去,是连王莽都知道的事情。

我父亲对着那巨型的柱形建筑物苦寻入口,杨集在一边等得有些焦燥了,他拿脚踢了一下地面的泥土,突见一道亮丽的弧光一闪,竟然踢出来一枚鸽卵大小闪闪发亮的珠子,那珠子发出的柔和光线霎时间将四周照得雪亮。

“首长,你看这里有一颗夜明……”杨集弯腰要把那珠子拿起来。

我父亲回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脱口大吼一声:“别碰那东西,千万不要说出这东西的名字……”

可是父亲的警告来得太迟了,杨集已经把他的话说了出来:“首长,这里有一颗夜明珠……”

珠子下面突然窜出一物,还未等他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只听嗖的一声,杨集已经惨叫一声,凌空飞了出去,那东西衔回珠子,转瞬间又消失在地下,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我父亲狂吼着向着摔落在远处的杨集奔了过去:“杨集……”他冲到杨集身边,将杨集扶了起来,杨集惨笑着想要爬起来,但一张嘴,却只是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孙波茹急忙上前替他救治,把过他的脉后,孙波茹脸色凝重的望着我父亲,摇了摇头。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又去了一员大将,我父亲心疼如绞,他慢慢的站起来,无力的对大家说道:“你们现在听好了,这地方……太不正常了,等一会儿你们要是再看到有什么东西,千万别直接叫出名字来,你们要是看到发光的圆东西,就管它叫死人眼,看到黄色的能用来买东西的金属,就叫它死人手,因为这地方的地下面躲藏着许多怪东西,那些东西看守着这里的一切,一旦你说出名字来,它们就会钻出来跟你抢……我们抢不过他们,就是这样。”

“首长,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看着杨集的尸体渐渐冷却,李天喜忍不住的问道。

“没有!”我父亲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有谁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只是因为有些现象我们现在还无法解释,鬼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这地底下……”

“藏在这地下的东西,也和刚才那几个灵缶一样,都是瘗器,”我父亲解释道:“你们要知道,凡是埋藏着上古珍宝的所在地,都是寄托了一个王朝复兴的希望,所以他们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这里的财宝拿走,所以他们在埋宝之地都要屠杀大量的人牲,用他们的冤魂来……就是让这些死人变成另外一种可怕的东西,在这里守护宝藏。总之,这地下躲藏着的东西已经蜇伏了两千年了,它们的可怕超出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尽量不要惊动这些东西……快一点把丁思梵找到,赶快回去再说。”

抬眼看着那圆柱形建筑物,李天喜说道:“首长,现在丁思梵人在上面,我们却上不去,要不要让我们爬上去,把她救回来?”

这时候地面忽然颤动了一下,分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蠕动着,似乎想爬出来,大家相顾失色,齐声喊了一声:“快!”所有的人立即发足狂奔,向着那圆柱形建筑物冲了过去。大家一边飞跑,一边从腰间取出绳索,顺势抛出,绳索的一头系了铁块,搭在建筑物二层平台四周的栏杆上,突然之间地面一声轰响,地下的东西已经破土而出,当所有的人都嗅到了那刺鼻的恶臭与血腥,感受到后背上狂烈的疾风之时,他们已经手抓绳索荡起在空中。

哒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了起来,是李天喜和孙波茹,他们两个一手缠在绳索上,一只手端着冲锋枪,回身对准后面的东西开了枪。

李天喜和孙波茹之所以冒险开枪,那是因为他们想救出我父亲。

论身手,我父亲不比任何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但是他不愿意将杨集的尸身扔给地下钻出来的那东西,此行他带了八个战士出来,如今连他在内只余四人了,那些死难的兄弟们,除了马天纵未落全尸之外,其余的人连尸首都无处寻找,再丢下杨集只顾自己逃走,那不是我父亲能够干出来的事。

所以当我父亲将绳索的一端抛出,缠在圆形建筑物二层平台的栏杆上之后,他的手顺势一拖,用绳索将杨集的尸身缠住,喊了声冯永安,将杨集的尸身抛到了高空,冯永安刚刚爬到平台上,听到喊声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忙不迭的拉住绳索,将杨集的尸身拉上去。

就这样我父亲留在了地面上。

但他并没有傻站在那里,当顺手将杨集的尸首抛向冯永安的时候,他已经腾空而起,跃出很远的距离,未等他的身体落地,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

巨响,那庞然大物已经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突然从后面扑了过来,他的人还在半空中,就闻到了后面那浓重的血腥味与泛着恶臭的地下深层的泥土味道,以及如影随形紧追着他不放的那狂烈风啸。

李天喜和孙波茹见状大惊,他们人荡在半空,疯了一样的拼命喊叫着,不顾一切的向地下钻出来的东西射击。但是那密集如雨点的子弹阻挡不住后面那疾速追来的东西,父亲的脚尖未曾在地面上踏实,又已经凌空跃出,然而那疾烈的风声,却依然紧紧的追逐着他。

轰的一声巨响,这应该是有人掷出了手雷,但那巨大的爆炸声,绝非是几颗手雷能够造成的,那猛烈的冲击波,卷得父亲如狂风中的一片木叶,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在地面上不停的滚动撞击着。

每一次翻身,父亲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株怪异的灵缶食人树正对他张牙舞爪,那灵缶食人树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父亲拼命的想止住自己身体的滚动,但那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太强了,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眼看着再跌滚几个跟头,他就要一头撞在那株守株待兔的灵缶食人树上了,情急之下,我父亲大吼了一声,双手十指并拢,猛的一下子戳进地面。

剧痛。

父亲说:那拼尽全力的一插,他十指的全部指甲都剥落了。

但是他的手却象钉子一样插入了泥土之中,狂烈的爆炸冲击波持续袭来,卷动着我父亲的身体来来回回的摇摆着,但最终,他距离那株灵缶食人树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哪怕他当时稍有犹豫,又或是手指插入地面的速度稍慢一些,他此时都已经沦为了这株灵缶食人树的食物了。

那株灵缶食人树似乎非常的失望,慢慢的,我父亲看到一片阔而肥腻的叶子向他伸了过来,想攫住他。

后面枪声不断,其间杂夹着李天喜三人惊慌失措的叫喊之声,地面回荡起沉重的余响,有什么体形巨大的东西又在向着他扑了过来。

那声音来得好快,当我父亲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之时,身后的东西已是近在咫尺。

历来古墓深海,地下岩穴之中,多有离奇之事。而寻找上古遗宝的人更是多与这类事情有所接触。我祖爷爷学究天人,参尽造化,曾进入过许多无法想象的神秘地带,寻找宝藏并将这种地方存在着的许多怪事作了研究与总结。

据我父亲转述的我祖爷爷的观点,上古遗宝,在埋藏之处封藏个千儿八百年都是寻常事尔,地下还有上古秘族埋藏的怪东西,那些上古秘族到底是些什么生物,我祖爷爷语焉不详,不详的原因是他也弄不懂。

据我祖爷爷说,在青海时他曾于祈连山下进入过一个上古遗族的埋藏之地,那里的岩壁上画着许多他根本看不懂的怪物,那些怪物的脑袋巨大无比,看起来让人心里发毛,里边积存的宝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那些宝物是什么最好,因为你无法叫出这些宝物的名字。

在藏宝之地有许多怪异的东西守护着宝物,这些东西非阴非阳,非死非活,你说这些东西是活物吧,可是它能够在藏宝之地被人发现之前,一动不动的躺在岩土层中沉睡个千年万载,甚至会最终成为石头一样的东西。你说它是死物吧,可一旦你叫出宝物的名字,这东西就扑楞一下子醒来了。

我祖爷爷认为,那些宝藏的守护者是被瘗方之术魇住了,除非它们听到了宝物的名字,否则它们是不会醒来的。

我祖爷爷认为宝藏的名字就是唤醒那些可怕的守护者的咒语,这就好比道家方术,只要你念对了咒语,就会有小鬼跑来为你搬运财物一样的道理。

但是我父亲却认为,与其说宝物的名字是咒语,还不如说是密码指令更容易理解,那可怕的守护者就象是一条忠实的狗,听到有人说出宝物的名字,就会凶狠的跳出来,择人而噬。

总之很可怕。

所以,在藏宝之地就有了许多怪异的禁忌,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不能叫出宝物的名字,如果你看到夜明珠,千万不能叫夜明珠,要叫“死人眼”,见到黄金也不能叫黄金,要叫“死人手”,总之就是不能惊动蜇伏之中的上古遗宝守护者,那些东西都是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怪物,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招惹的好。

但是杨集不明就里,说出了夜明珠三个字,结果惊动了躲藏在地下的守护者,那东西既然破土而出,当然要逮住这些有血有肉的活人大块朵颐了,就好象一条睡了好长时间的疯狗,见了骨头是不会客气的。

此时地下的邪物已经破土而出,再想让它们消停下来,那可就难了,所以耳听身后那庞大的东西疾扑而至,我父亲猛一咬牙,将他的裤腰带解了下来。

夏疯子的裤腰带是有名目的,在战场上,我父亲的对手们最害怕的就是他来这一手,因为我爹的裤腰带是特制的,说是腰带,其实是一个长条形的带子,里边装的全都是炸药,如果他当着谁的面把这玩艺儿给解下来,对手们无不闻风丧胆。夏疯子脱裤子——玩了命了。

总之,谁要是惹火了我爹,逼得他脱了裤子,那肯定是麻烦小不了,这条裤腰带一炸,我爹是死是活你甭管,反正他在战场上的对手们是没一个活下来的。

顺手把裤腰带上的雷火管一拉,我爹双脚猛一用力,迎着身后扑来的什么东西撞了过去:“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一声未止,他的身体在空中猛的一转,顺手将裤腰带掷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飞在空中的我父亲还没有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就被爆炸掀起来的一物撞了过来,那一下撞击好狠,正中我父亲的胸口,痛得我父亲惨叫一声,陀螺一样迅速的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地面上突然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掌,急切的攫向我父亲,那双手好似女人的,细长惨白,连打了卷的指甲都是细长细长的。

我父亲的身体突然在空中停了一下。

那双惨白的手呆了一呆,突兀的向我父亲的颈子上抓了过来。可是这时候平台上的孙波茹三人齐声呐喊用力,三条绳索两条缠住我父亲的腿,一条缠在我父亲的腰上,用力向上一拉,我父亲的身体啪的一声,落到了平台之上。

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我父亲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的望着平台下面,只见一个巨大的人影正在那里毫无目标的大踏步走着,那巨大的足音震得洞穴都摇摇欲坠。

“原来是这么一个东西……”我父亲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千钧一发之际将我父亲从死亡中救出,孙波茹三人也是吓得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好半晌,他们才慢慢的恢复过来,走到我父亲身边,看着那大步流星的巨人:“这个家伙……会不会就是那个巨毋霸?”

我父亲摇了摇头:“这个东西的名字应该叫漯嬴,根本就不是人,可是你要是说他不是人,他偏偏又不是别的东西,那它到底是什么,三言两语还真不太容易解释清楚。”

“那它就是妖怪?”李天喜愣头愣脑的问道。

“它也不是妖怪……”我父亲急燥起来:“就这么跟你们说吧,这个东西是封建统治阶级残酷剥削欺压劳动人民的铁证,他就是两千年前,替王莽开凿这个地下洞窟的工匠们,都是手工艺人,每个人的成份都是赤贫。”

“开凿这个岩洞的工匠们?”李天喜三人满眼迷懵:“那就一个巨人啊,看他那个头多高……”

“是这么一回事,”我父亲详细的对他们解释道:“早年亡国的皇帝们在埋藏秘宝的时候,都要用到成千上万的工匠们没日没夜的苦干,那些工匠们承受着繁重而危险的工作,许多人被巨石砸死,或是跌入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工匠们,临押他们的士兵就会在工程结束时把一种药物掺入到他们的食物之中,这种药物叫鲚霜,据说是从大海中的鲛人体内提练出来的,人服食了之后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哪怕是贴身的衣服磨擦到身体上,都会感觉到刀扎一般的剧烈痛疼。然后监押者将这些工匠们全部捆绑起来,用沸油灌入体内,烧烂他们的内脏,再将他们全身的肉贴着骨头剔净。在此之后将他们体内的骨头全部拆开,然后把所有工匠的同一种骨头放在一起,趾骨和趾骨放在一起,腕骨和腕骨放在一起,把这些骨头再浸入到鲚霜药液中,经过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这些所有的骨头都长在了一起,但新长成的骨头仍然同以前的形状一样,只是变得巨大无比,比如说上万个工匠的趾骨浸泡在药液中,最后长出来的是一只巨大的趾骨。然后监押者再将这些骨头对接起来,放回到从所有的工匠身上剔下来的肉堆里,重新泡回到一个盛满了鲚霜药液的巨大容器之中,最后把容器封闭起来,埋在宝藏的下面,这样经过九九八十一天后,药液里又重新生长出一个巨人。这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虽然它的样子与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它没有灵魂,也没有思想,有的只是那些工匠们临死之前的怨毒,如果进来寻宝的人被这东西看到,那就会死得极惨。”

李天喜三人听得心惊胆战:“这些皇帝们,真不是东西,竟然这么残忍……真应该把他们再从坟墓里挖出来,锉骨扬灰,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我父亲趁机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是啊,这些皇帝贵族们对人民群众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可是他们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反而梦想着长生不老,想把他们的黑暗统治永永远远的维持下去。”

“哼!他做梦!”李天喜愤怒的说道,端起枪来,对准正在远处大步的走动的巨人打出了一梭子子弹,那怪物却没有任何知觉,仍然迈着震慑人心的大步在地上飞快的跑动着,也不知这东西自己乱跑个什么劲。

“先不要管它了,”我父亲皱起了眉头:“有这么一个怪东西挡着去路,等我们找到丁思梵离开的时候,还真是个麻烦事……咿,那祭坛上的女人哪儿去了?”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那圆形的祭坛上,空无一物,早在他们刚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竟然不见了。

李天喜三人目瞪口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上来之后就没顾得上看她一眼,只顾冲那个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巨人开枪扔手榴弹了……”

“真是怪事……”我父亲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谁有多余的裤腰带借我一条?”

李天喜想笑,可是眼前的怪事却让他笑不出来,结果脸上憋出了一副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表情,递给了我父亲一条绳子。我父亲顺手把绳子系在腰上,看着圆形祭坛后面那扇洞开的大门,说了一声:

“大家小心了,门里边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肯定比我们以前遇到的更不容易对付。”

穿过那圆形祭坛,我父亲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向着那门里走去,李天喜三人持枪在手,紧跟在我父亲的身边。

那其实不能说是一道门,确切的说,那只能算作是一座宫殿的废墟,两根孤零零的巨型石柱,于这黑暗世界保持着永恒的沉默。

四个人从石柱正中走进去,迎面就是坍塌的巨大石壁,其间夹杂着形形色色的陶瓷碎片,两排巨石刻成的黑盔武士,东倒西歪的栽在地上,或断头,或折脚,仿佛末日般的景象,看在眼里极尽苍凉。

“我明白了,”看到这里的情形,我父亲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在那根石柱下面怎么也找不到进入口,其实这座地下宫殿的正门是在这里,应该是由于地震让下面的地面塌陷了下去,把下面的人工挖出来的洞给填埋了,结果暴露出了这座宫殿的地基,让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丁思梵又是怎么上来的呢?”李天喜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问道。

“只怕这个答案,是我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我父亲苦笑着,突然大喝一声:“全体注意,准备战斗,不管是什么东西把丁思梵弄到这里来,要想让我们相信这其中没有恶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长,你看……那个东西……”孙波茹凑了过来,指着乱石丛中的一块斑驳醒目的东西让我父亲看。

我父亲走过去看了看,先是莫名其妙的抬头望了望大家,又低头看了看,突然诧声道:“这个……这个好象是山神奶奶的塑像啊。”

的确是山神奶奶的塑像,大家把那尊塑像立了起来,越看越看不明白,怪不得大家在外边的时候看到山神奶奶的塑像,觉得塑像人物的衣服特别奇怪,现在才有点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山神奶奶身上穿的是汉时代的服饰。

汉代女子的服饰以短上衣为主,裤子为无裆的管裤,后公元前87年,大将军霍光专权,他的外孙女儿成为了上官皇后,为了防止皇帝和别的宫女胡来,就下令宫中妇女都必须要穿上有裆并在前后用带系住的“穷裤”,从那以后有裆的裤子就流行开来。

这座山神奶奶的塑像就是短上衣、绲裆裤,可知这位山神奶奶正是汉时宫人。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大家再往里走,又发现了一尊山

神奶奶的塑像,细看塑像人物的相貌,跟前一幅明显有所区别,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前面又发现了几尊塑像,找到最后,居然一共发现了八尊塑像,如果加上外边那一尊的话,塑像恰好是九尊。

刚刚发现的这九尊塑像,头上挽的正是汉时的发髻,每一个人都与其它人有区别,分别是坠马髻、倭坠髻、瑶台髻、垂云髻、盘桓髻、百合髻、分鬟髻与同心髻,不一而足。

在将塑像立起来的时候,孙波茹无意中搬动了一块石头,忽然他大叫起来:“首长,这上画也有一幅画……”

“是吗?”我父亲犹豫了一下:“不用看了吧,左右不过是王莽是如何残杀人民群众的,赶快抓紧时间找到丁思梵,离开这里要紧。”

大家又向里边走,可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了咚咚的脚步声,远远的就看到那巨型怪人正在黑暗中奔跑着,原来已经走到了平台的尽头。

“不对啊,”我父亲想不明白:“我们在下面的时候,明明看到这上面完好无缺,甚至还看到窗口里边的灯光的,怎么这么会儿工夫就什么都不见了?”

突然之间我父亲想起来什么:“快,快一点把刚才那倒塌折石壁上的浮雕拼凑起来,看看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四个人七手八脚,把那倾塌的石壁重新对接起来,终于,一幅模模糊糊的图画出现在地面上,我父亲半跪在石壁上,仔细的看了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浮雕之上,刻着九尊山神奶奶,居中的体态姿式与外边那一尊一般无二,其余的八尊,环列第九尊排开,每一个山神奶奶都呈顶礼膜拜状,好象是在恭迎中间那一尊山神奶奶一样。

我父亲看了看大家:“你们看明白这幅画的意思了吗?”

“这幅画……”孙波茹猜测道:“好象是逃走的那第九个女人又回来了……”

“一点没错,”我父亲脸色慎戒的点了点头:“是那逃走的第九个女人回来了,而她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九婶。”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返回来的第九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丁思梵!”不知道谁回答了一句。

霎时间,阴寒四起,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不寒而粟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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