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您是高个儿还是矮个儿?”这两个问题是我在某项研究的问卷调查上看到的,当时并不连在一起,是我暂时把它们放到一起的。您也许在想,这是两个不同类型的问题。因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非黑即白,要么是这个,要么就是那个。而第二个问题却留下了许多空间,从很矮依次到很高。这个例子很好地展示了,我们研究事物时通常使用的方法过于简单,总是太过迅速地想到黑白是非。就拿同性恋这个例子来说吧。如果我拿出这份问卷,你们中的大多数应该都会非常清楚地用“当然是异性恋了”来回答第一个问题,而一小部分则给自己扣上“同性恋”的标签。好了,我这就来给您预言一下,在将来,同性恋和异性恋之间的区别会被大大细化,比如“我70%是异性恋,30%是同性恋”。当然也会有很多人说:“我很大程度上是异性恋!”就跟有人说自己个子很高一样。不过,通常情况下,人们的结论会细化很多。

这个预言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吗?不是的,是我在一次开会的时候受到的启发。会上,一位美国心理学家介绍了自己针对性取向做出的研究。他在研究中提出,就性取向而言,是与非这样的答案已经满足不了要求了,因为,从异性恋到同性恋,性取向是个连续不断的过程,存在着许多中间状态,就跟从矮个儿到高个儿、愚蠢到聪明、富有到贫穷的连续性一样。

那位研究员是通过网络调查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提了一系列和人的性取向有关的问题。比如“多久梦到一次和异性的性接触”“想过跟某个异性发生性行为吗”等类似问题。这是项很刺激的实验,所以研究员预测参与的人会很多。结果一万八千人做了测试,需要处理的信息量特别大。最后,研究人员给出了十三个性取向等级,最左边代表绝对的异性恋,最右边则是绝对的同性恋。

您和我一样,肯定期待着以下结果:参加测试的大多数人都堆在最左边零的地方,一小部分处在最右边的十三级,而这之间有一大段空白。错啦!结果是处在一级的人最多,接着异性恋的人数便开始下降,逐渐过渡到同性恋。同性恋的数量在七这里开始上升,在十一和十二之间出现了一个小高峰。在七和小高峰之间是些双性恋者。这么看来,在零和十三级处并没有出现最大值。从这个实验看来,大多数人的性取向是混合的。“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嗯,那个,我在四级上,我是说我的性取向。”“好吧,我得了十分,就不请您去喝咖啡了。”有些人明明说自己是异性恋,却时而表现出同性恋的行为,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就容易解释了,反之亦然。从这些信息中得出的另一个有趣的结论是女性偏向右边,或者说,相对男性而言,女性更加频繁地表现出同性恋特征。研究结果并不局限于某个国家,十二个国家都得出了相似的结果。

这个曲线图是不是又可以载入心理学手册了呢?当然了,不过其意义可不只局限于此,还可以从中得到几个有趣的结论。第一,那些思想还处于中世纪、觉得同性恋是种病的人,现在应该知道,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病,只是有些人病得轻,有些人病入膏肓。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第二,实验清楚地表明,当涉及人类问题时,我们应该少用非黑即白的思考方法。就跟高矮胖瘦一样,人不是绝对的同性恋或者异性恋,因为生理特征是具有连续性的。比如自闭症作为男性的一项特征,也是由轻到重逐渐变化的。还有些人甚至认为,男女性别的二分法也不应该用非黑即白的方法来思考。

就我使用的进化论的研究方法而言,第三点是非常有趣的。通过这项研究,人们能对同性恋的进化有更好的理解。我在2009年写的《达尔文的眼镜》中已经说过,同性恋是对人类性生活的一种扩充。这一点可以通过以下事实来解释:倭黑猩猩的祖先及人类的性行为与繁殖是没有必然联系的。不过,要解释同性恋基因是如何在自然选择中保留下来的还是很难,因为不进行繁殖的生物,其基因就得不到继承。我们知道,一个作为同性恋行为基础的基因“制造”出来的,无疑是个“不育”的身体。而这个基因的携带者便会位于性取向级别的右侧。不过他(她)仍然可以进行繁殖,把这个基因传承下去。只是,这样还没能解释出这个基因的好处——也就是自然选择为什么给了它一个存活的机会,不过,这种基因的存在及可遗传的原因倒是解释清楚了。

测试表明,您很大程度上是异性恋,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怎么吃惊。不过这项测试的结果与测试中提出的问题关系密切。换个问题,就可能影响最终得分。比如“您是否梦到跟自己同性别的人产生过性行为”。不管舒不舒服,甚至可能是个噩梦,可只要您回答了“是”,得分就会向右侧移动。所以,您不必死揪着测试的得分,是高是低您自己早就知道了,至于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您可以慢慢测试。不过,要是发现自己的得分处于中间位置,可别动气。那样的话,您就两头获利呗,进化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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