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川

雨、大气中的水分、融雪都是泉流和小溪的水源，大量的泉流和小溪汇成了河流。地面天然斜坡上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流下来，汇聚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河流，而这些河里的水会源源不断地流入主要河流，最终汇入它的发祥地——海洋。这个大的水循环系统起于大海，结束于大海，灌溉并肥沃了土地。开始的形态是大气中的水分，最后又以陆地水的形态回到海洋中。就像心脏是血液的起点和终点一样，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保证各个器官的运作，而海洋就是大地血液——水的起点和终点。

每条溪流出发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有时，来源于冰山底下厚厚的冰层，水从那儿流出来后，会经过上千条水道，最终流入洞穴，然后变成急流。有些溪流会形成洪流从某个山谷底部的岩石中喷发出来，这些山谷离水源——融雪和冰，非常远。有些是从松软的土地慢慢流出来，或者从破裂的岩石缝里一滴一滴渗出来。我们从这么多的方式中选两个作为例子：一个是你们已经很熟悉的——从冰川岩洞里流出的泉流；另一个就是法国可以看到的最著名的泉流之一——沃克吕兹省的喷泉。

我将详细介绍一下这种因其灌溉的地方而闻名的泉流。它是从很大的峡谷中涌出，最后突然流入坚固的岩石形成的壁垒。沃克吕兹的意思是关闭的峡谷，指的是穿过峡谷的壁垒。想象一下，峡谷的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坚固的岩石墙，而在它的底部是比较小的岩石受风吹雨打后叠成的金字塔，在你面前有一堵红色的墙，阻断了所有前进的道路。这堵墙或壁垒就是陡峭的山边。这就是著名的沃克吕兹峡谷。

在低潮的季节，峡谷的顶部就只有大块的岩石堆在一起，上面长满了黑色的苔藓。从它柔软的背后看，稍微想象一下，就可能把这些被苔藓覆盖的东西看做是蜷缩在某个阴凉地方的水怪。到处都是这种奇怪的群体水怪在大量涌现，但是水却很平静清澈。不过主泉流不在这里，而是在最后一块壁垒的脚下。坚固的岩石上面开了一个很大的口，非常陡。往下走，你会发现你在一个天然的地下室里，它的上面是一座山，下面是平静天然的水，深不见底。

在下雨或雪融化的时期，这里的水位就会上升，填满洞穴，上升到斜坡上，然后以每秒2400升的速度溢出来。因此沃克吕兹喷泉就发生“大暴乱”，它的水会在长满苔藓的岩石之间弹来弹去，变成比雪还白的小瀑布向下猛跌，同时冒出沸腾的泡沫，溅出大浪花。深处的山谷里一切都很平静，不需要走很远的距离就可以看到一条很重要的河——索尔格河，它的水源就是沃克吕兹喷泉，这条河在灌溉沃克吕兹省后，注入罗纳河。山谷的底部光秃秃的，在干燥季节又很荒芜，人们差不多都把它当做老火山口，那么从这底部流出的大量的水到底来自哪里呢？它来源于常年积雪的冯杜山，然后从地下水道渗出来。

河床是一个水道，把水沿着斜坡引到出口处。地球表面隆起的地方会使河床位置发生改变，从而形成瀑布。在小溪的水量不是很多的情况下，它们也被称作小瀑布，而大瀑布经常是由大河流引发的。

欧洲最著名的大瀑布位于加瓦尔尼。在比利牛斯山最荒凉的地方——皮尔度山附近，就是著名的加瓦尔尼的半圆形高原。它是一面垂直的半圆形的岩石壁垒，有四五百英尺高。这壁垒上面都是冰川留下的孔，而它本身又处在一座屹立于梯田中被雪覆盖的高山的半圆范围内。在这半圆范围内，有10到12条小溪从这里流向高原，其中最大的一条是从440米高的悬着的岩石顶部落下的，在下落的过程中，有两次与山边接触，一次是在刚落下时，另一次是落到全程的五分之二时。看上去就像一块长条棉布或银色纱布在壁垒的顶部飘扬。水柱在穿过空气时，不会像云穿过空气那样白得泛光，同时产生很大的波动。而是，透过它半透明的薄雾的光，变得五颜六色，在边缘消失，然后又出现。

最后，这股光芒四射的带状流水会落到地面，打在岩石上形成泛起泡沫的急流，然后吐出闪闪发光的喷雾，非常耀眼，就像展开的一簇美丽的羽毛在飘舞一般。它的上方烟雾笼罩，背面是黑黑的岩石壁垒。这部分高原的地面是永久积雪区，瀑布经过这里的时候，会通过底蚀作用，在雪地上冲出一条路，这条路就叫做冰桥。不远处，溪流在冰雪下面流淌，之后被高处落下的瀑布吞噬，形成带点深蓝色的泡沫急流，从高原的缺口处向下冲击，进入峡谷。

北美的五大湖是互通的，它们共同灌溉了圣劳伦斯河。在最后两个湖——伊利湖和安大略湖之间的峡谷，河床突然下降了50米，因而形成最著名的瀑布之一——尼亚加拉瀑布。

小溪投入峡谷的方式和小河、大海投入的方式很不一样。有一个碧绿的小岛位于瀑布的边缘，所以它把瀑布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加拿大，另外一部分在美国。前者是马蹄形的，一圈是600米；后者300米，没有曲线。印度人把这个双瀑布称为“雷神之水”，每秒钟落下的水量达2500万升。

这景观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从边缘拂过的水的表面是墨绿色的，在向下流动的过程中就变成了多色，像水晶刺绣一样，最后掉入深渊里时还泛起了泡沫。同时，水落下撞击河床发出的声音绝对可以与狂风暴雨时的雷声相匹敌。这时候，白色薄雾会从沸腾的水中升起漂浮在瀑布周围，就像火灾形成的烟。

在美国这一边的瀑布上又建立了台阶，这样就可以到达瀑布的脚下，甚至可以走到它下面，然后在里面穿行，一边是陡峭的岩石，另一边是可怕的瀑布。在瀑布这边，有一个人口稠密的小镇，它从河流注入的地方蔓延到岩石高原；而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座悬空的桥，这是人类战胜自然的伟大杰作，它横跨河流的两岸，有上下两层，相距8米。上层是火车道，下层是马车道和人行道。

当河床不是垂直下落，而是倾斜下落，并且同时撒出石头的，我们称之为急流（经常用复数来表示）。这种情况下，就不是大瀑布落下，而是一系列带有岩石的小瀑布落下了。

有时候，河水流动的过程中会遇到障碍物。这时，土壤就会让步于河流，这样就形成了地下水道，消失在远处的河流，迟早会再出现，然后像之前那样流淌。从日内瓦湖流出来的罗纳河就是这样的。同样，默兹河会在巴卓伊利斯附近的地下消失，然后又在距离10千米远的地方重现。西班牙的瓜迪亚纳河渗入软绵绵的土壤里，然后又在低一点的地方大量重现。西班牙人把河流流经的这片土地叫做宽桥，这里可以放牧上千头角牛。但是也有河流是永久消失的，仿佛永远消失在地下。因为在它流出地面时，会被沙质土壤吸收，或者被太阳晒干。非洲有很多这样的不完整的河流——没有出口的河流。

在它流经的途中低一点的地方，水道是稍微倾斜的，而且这里的水很平静，河流所承载的矿物质和其他物质就会沉积在这里，所以河水没办法快速流过，而且出口处聚集了大量的沙、泥土以及其他冲积物，堵住水道，把河流分成了很多条。在河流与海洋的交汇处，沉积物把河流的集合口变成三角形，我们把这样的三角形地带叫做三角洲，因为它与希腊语的这个单词的字母形状很像，也就是字母D。罗纳河、莱茵河、尼罗河、恒河、密西西比河以及其他的大川都有这样的三角洲。罗纳河的三角洲被叫做卡马戈岛。在略低于阿尔勒，离海洋大约3500千米的地方，河流在这里分流，然后汇入它的两臂和地中海的一部分之间，这部分的面积达37万亩。这就是卡马戈岛，它的面积是不确定的，而且由于河水的冲积物和海水的沙在这里混合，所以没办法分清它是淡水区，还是盐水区。这里的三个区域是可以分清楚的：一个区域是从河岸到三角洲的中间，这部分主要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卡尔卡瑞斯池塘。这三个区域分别是耕田区、放牧区和池塘区。

耕田区是在罗纳河的两个入口处，由于每年冲积物沉淀在这里，所以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种植了大量的庄稼；另外由于河水的渗透，这儿的土壤里没有盐分。在这一带上方的就是放牧区，也就是盐田。这里是完全公开的，没有人看管，除了定期会有牧羊人带着他的三尺鱼叉来把一大群的牛驱赶到一起，把它们重新驯服。这些牛又黑又小又矮又壮，有很大的眼睛和可怕的牛角，它们已经恢复本性，把温顺的个性抛弃了。只有一个标志可以让人想起，它们还是人类的雇工——它们是屠宰场的牺牲品，而且由于它们的凶暴，所以在斗牛场上可以让人得到满足感——这个标志就是它们肩膀上有主人的牌子，而且这标志是用红热的铁烙上去的。

在同一片牧场上，从阿拉伯人那里遗留下来的野马在曾经被阿拉伯人统治的法国南部地区自由狂欢，不管天气多糟糕。这些马又小又白，还很勇猛，都是未被驯养的。它们不会用嘴巴咬，也不会用蹄子踢。丰收季节，它们会被驱赶到打谷场给粮食脱谷。事情做完后，它们就又恢复自由了。

在罗纳河三角洲的第三个区域就是池塘区，不管是形成中的还是未形成的，都被看做干地，这里是河流与海洋发生冲突的地方，河流把肥沃的土地的肥料带到这里，而海水却不断地冲刷掉它们。在不久后，河流将取胜，它的冲积物就堆积在三角洲的上半部分。这时，海岸线向大海延伸，但是非常缓慢，可能经过几个世纪才延伸了一点点距离。在这个过程中，水的作用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后是土壤。

海水穿过移动的海滩时，会流向四面八方，到处留下破坏的痕迹。就算是高处干燥的土地也不能幸免，盐分会从表面开始渗入土壤里，直到整片土地都被海水浸透，然后表面覆盖一层光亮透明的盐。稀稀疏疏长了几棵松树的平沙地遭受了北风的猛烈打击，延伸出去的土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盐，腐烂的植物形成沼泽、盐水池、污浊的咸水湖、恶臭的淤泥——这就是低处的卡马戈岛。

这块区域对人类的健康有害，但又实实在在地成了海鸟的天堂。池塘是野鸭最喜欢去的地方，在沙丘上可以听到千鸟的叫声，在芦苇之间还可以听到它低沉的声音。燕鸥和海鸥在水面上尽情地飞翔。它们带着极度饥渴的眼神看着飞过的水面，如果鱼出现被它看见，那么这条鱼就逃不掉了。还有另外一只鸟是什么呢？红色的，有着长长的腿，像踩着高跷，与身体很不成比例。它就是火烈鸟，最奇怪的鸟类之一。它的脖子的长短粗细和腿一样，而它的嘴巴非常扭曲，跟其他的鸟完全不一样。它用这张很不好看的嘴巴在泥土里挖出贝壳类动物，把它们敲开。它的窝是黏土结构、名副其实的塔状的，顶部为碗状，用来装蛋。孵蛋的时候，它会跨着坐在鸟巢里，让两条腿悬着。天性很好地帮助了它，如果它不得不在普通的鸟巢里孵蛋，它将如何利用它的长腿呢？

很难测出河水带来的沉积物的量，沉积在出口的沉积物的量，或者被冲到海里的沉积物的量。一年内，从恒河注入孟加拉湾的淤泥达3560万吨。它旁边的雅鲁藏布江，每年运载的淤泥的量也跟它差不多。陆地上这些大河中，最活跃的是中国的黄河和长江。每过25天，堆积在黄河出口处的沉积物面积就有1平方千米，迟早会填满它所注入的海湾。长江带入海里的沉积物是恒河的3倍。如果用船来运输这些沉积物，那么就需要2000条船，每一条承载1400吨，这些船每天要到河里去，然后把货物扔到海里。雨季来临时，亚马逊河非常宽，它的泥水会从大西洋扩散到1000千米远的地方。谁可以估算这些从南美洲土壤里流失的、沉积在海里的淤泥的量呢？波河和阿迪杰河的冲积物以每年20米的速度占领亚得里亚海。在这些河流出口附近的许多城镇以前是港口，但是现在都离海岸有一定的距离。亚得里亚，18世纪前，因它所在的海岸得名，现在那个海岸已经有40千米远。拉文那以前也是一个港口，现在长达10千米的干地隔开了它和大海。

多数情况下，注入海洋的河口每天都会被涨潮和退潮的水冲洗，特别是海岸的潮水非常猛烈的时候，基本上淤泥都会被冲刷掉。这样会造成淡水和咸水混合处的深海湾扩大。像这样的口就叫做河口。拉普拉塔河是巴拉那河和乌拉圭河注入的河口，宽度是250千米。亚马逊河的出口有50千米宽，很像一个河口。吉伦特河是由加仑河和多尔多涅河合成的，也是一个河口。被河流和海洋挖出的这些河道，大船可以顺利地在里面通行。

一般来说，如果河流出口的淤泥没有被潮汐冲刷干净，那么就会形成三角洲。流入地中海的河流就是这种情况。如果河流的出口被潮汐冲刷干净了，就会形成河口。注入海洋的河流就是这种情况。罗纳河注入地中海，所以就有三角洲——卡马戈岛。加仑河和多尔多涅河，流入大西洋，所以就有它们的河口——吉伦特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