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他们脚下的秘道之内,时淼淼和燕鹰两人注视着趴在秘道中的人,时淼淼缓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气息很微弱。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燕鹰,燕鹰会意地走了过来。二人将那人翻转过来,一瞬间时淼淼的血液凝固住了,她和燕鹰对视了一眼,燕鹰的脸上同样露出惊异的神情,这时那人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时淼淼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眼前那人缓缓睁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气若游丝般地说:“没,没想到你们也进来了!”

“冯师父,你是怎么进来的?”燕鹰皱着眉问。

此人正是冯万春,自从那夜欧阳家宴,潘俊识破冯万春的身份后,冯万春便被押解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万春苦笑了一下,吃力地坐起来,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然后双手颤抖着在口袋中摸着火折子。时淼淼见冯万春的双手满是伤痕,那些伤痕很细,像是由极其细微的利刃切割而成,他的身上与他的双手无异,遍布刀伤,虽然血液已经干涸,但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伤势应该不轻。

冯万春在口袋中吃力地翻了一会儿,却始终未找到火折子,燕鹰掏出火折子,递到冯万春面前。冯万春顿了顿,抬头看了燕鹰一眼,然后点上了那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长叹了一口气,仰起头靠着身后的墙壁,泪水缓缓流淌了下来。

“冯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时淼淼望着冯万春说道。

“呵呵!”冯万春的笑声中带着一种悲凉,他长出一口气说道,“骗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骗局?”时淼淼不解地望着冯万春。

冯万春抬起头,双目注视着时淼淼,语气沉重地说道:“时丫头,你觉得我老冯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很早之前,潘俊就怀疑过冯万春有问题,他们的行踪一再泄露,可是最后这件事被子午一力承担,不过,潘俊对冯万春的怀疑却并未因此消减,因此他委派管修暗中调查冯万春。当他确定内奸就是冯万春之后,便定下一计,终于让冯万春原形毕露。是的,冯万春是一直藏在他们当中的内奸。然而,让潘俊和时淼淼想不通的是,虽然冯万春是内奸,但一路走来,冯万春不但没有加害他们,更在一些紧要关头,帮他们脱离险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冯万春的话,让时淼淼一时语塞。在她心里,冯万春很像一个长辈,可是,他却在暗中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时淼淼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冯万春似乎看出了时淼淼的心思,有些失望地说:“在你们心里,我是个为日本人卖命的老汉奸,是吗?”

“不!”时淼淼连连摇头,“冯师父,我生在水系家族,自幼无父,母亲在多年前过世,见到您之后,我从您的身上感受到了父亲般的厚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您要做那些事情,但我知道您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呵呵!”冯万春被时淼淼这几句话说得老泪纵横。的确,他的心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这块石头压了他几十年,如果不是因为这块巨大的石头,他怎么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沦为日本人的走狗呢?冯万春擦了擦眼角上的泪,右手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时淼淼见了那把钥匙,连忙在自己口袋中翻了一下,掏出另外一把钥匙,没错,这两把钥匙一模一样,这是天命密钥。

“冯师父,您怎么会有天命密钥的?”时淼淼忽然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冯万春笑了笑,说道:“这把钥匙,我整整保存了十五年!”说着冯万春的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淌出,伴随着那十五年前的记忆一点点扩散开来。

“家父多年之前离奇失踪,那时候他虽然已将土系驱虫师的秘术传授于我,然而那土系驱虫师的终极秘术,也就是制作天命密钥的方法,却并未留下来。这对于土系驱虫师家族来说,可谓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不知道天命密钥的制作方法,那么我这个土系驱虫师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一方面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另一方面为能得到土系驱虫师的最终秘密,我将徒弟们派遣出去,寻找关于父亲下落的蛛丝马迹。几年时间过去了,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派出去的大部分弟子或者从此杳无音讯,或者悻悻而归。”

“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苦苦钻研典籍和父亲的遗物,希望能从中找到他失踪的线索。终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有一天我终于查明父亲是在接到一封来自北平的信件之后匆匆离开的。土系冯家在当地算得上是一个十分有名望的家族,因为我们的弟子众多,很多弟子都颇有建树,因此父亲的地位也非常尊贵,平日若是想见他一面也是极为难得,究竟是谁的一封信,会让父亲立刻启程前往北平呢?”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在北平城中并没有好友知己。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便立刻派出得力的弟子前往北平,寻找父亲的踪迹。然而,几个月过去了,这些派出去的弟子就和父亲一样,人间蒸发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又派出弟子前往北平,这一次我严令他们必须每三日向我飞鸽传书一次,然而,又一个月过去了,这批弟子再次有去无回。他们在北平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种隐隐不祥的预感,让我决定亲赴北平城去探个究竟。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当天夜里,却收到一张字条,那字条上写着‘天命密钥’几个字。这是土系家族的绝密,即便是土系家族的弟子也不曾知晓,而且,那行字的字迹是父亲手书。在那行字的后面,写着一个见面的地点。于是当天深夜,我带着那张字条来到了所写的地点,没想到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潘俊的父亲潘颖轩。”

“那时候潘世伯还健在?”时淼淼一面听着冯万春的叙述,一面不停地思索,以便甄别冯万春所言的真假。

只见冯万春微微颔首,双眼微闭着说道:“是啊,那时候他还尚在人间,那天晚上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时淼淼注视着冯万春问道。冯万春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时淼淼和燕鹰,似乎内心极为挣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个秘密。过了好一会儿冯万春才下定决心般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一个关乎驱虫师家族,所有驱虫师,甚至是全天下人命运的秘密!”

“驱虫师家族的秘密?”时淼淼和燕鹰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遇战乱,虫师出,得虫者,得天下!”冯万春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地幽幽说道,“这句话你们听说过吗?”

时淼淼默然地点了点头,她曾听潘俊说起过一次,那时他典当行偶遇爱新觉罗·庚年,庚年曾告诉潘俊,驱虫之术古已有之,然而却从未在经史典籍中得以记录,其原因便是冯万春所说的那句话,因为驱虫师家族的秘密过于巨大,因此,宁可任其隐藏,也不愿被天下人觊觎。

冯万春满意地说道:“其实关于驱虫师家族的秘密,所有驱虫师的君子都曾经猜测过,而且在驱虫师家族中一直流传着各种传说,据说驱虫师家族起源于西域的一座荒凉古城,那座城市几乎与世隔绝,五系驱虫师各司其职,在古城中有着极高的地位。这西域古城中,有可以洞悉天机之物,为了防止有人肆意用其作乱,便将那秘密隐藏在古城的最深处,然后将秘密分散藏在五系驱虫师家族之中,成为了五系驱虫师家族的秘宝。在这些驱虫师之外,还有一族人草师,所有五系驱虫师都以人草师马首是瞻,即便其他驱虫师家族拿出五系秘宝,也只能由人草师解开其中的秘密,这样一来,人草师在驱虫师家族的地位与日俱增。”

时淼淼和燕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燕鹰之前未曾听说过这些,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恍然听到了一些传闻。而时淼淼则不同,贵为水系驱虫师君子的她,早年曾经听母亲提起过一些关于驱虫师家族的传说,因此并不陌生。

“可是,不知为什么,或者是一场宫廷政变,抑或是一场天灾,那座古城忽然消失了,随着古城的消失,人草师家族也相继消亡。后来,有一些先代驱虫师君子曾猜测,极有可能因为人草师在当时的古城中地位极高,简直可以和当时的皇室分庭抗礼,因此被皇室灭族。不管是哪种猜测,人草师家族伴随着那座古城的消失,也一并消失了。而驱虫师的五个家族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他们从西域来到内陆,并且根据每个家族所属的类别,分开居住,其中缘由可能因为时间太久,早已经无从追溯了。”冯万春说完这些话,不停地喘息着,可能因为说话过多,再加上伤势严重,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冯师父,你怎么样?”时淼淼关切地问道。

冯万春深吸了一口冷气,紧紧咬着牙,说道:“放心,我老冯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话虽如此,但时淼淼已经看出冯万春的伤势不轻,虽然他嘴上强硬,那应该也只是硬撑着而已,想到这里,时淼淼忽然觉得鼻尖掠过一丝酸楚,眼角略微有些湿润。

“可是即便如此,每一位驱虫师家族的君子都未曾停止过对驱虫师家族起源及其秘密的追索!”冯万春的嘴角因为疼痛微微咧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驱虫师家族来到内陆,却也未曾衰落下去,每隔几代便会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才出现,他们往往可以在乱世之中力挽狂澜,创不世之功。正因如此,历代帝王虽然对驱虫之术趋之若鹜,却又极为忌惮。正如在安阳时金无偿所说,历来皇帝只有在战乱之时才会想起驱虫师家族,一旦战乱结束,他们唯恐失掉天下,便开始大肆屠杀各系驱虫师。不仅如此,所有典籍之中有关于驱虫之术的部分会被全部销毁。焚书坑儒、身首异处的韩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先例。所有的驱虫师都在为他们打抱不平,可是,这就是我们驱虫师家族的命运啊。唯一可以改变这命运的,就是破解驱虫师家族的最终秘密,只有破解了这个秘密,才能将驱虫师家族的诅咒永远破除掉。”

时淼淼微微地点了点头。

“但是所有驱虫师家族的君子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即便可以凑齐五系家族的秘宝,也无法知道驱虫师家族的秘密,因为,只有人草师知道如何使用那些秘宝,可是人草师家族早已经随着那座传说中的西域古城消失了,而且就连人草师也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人草究竟是什么?这些都无从考证。”冯万春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但是,潘颖轩告诉我,他可以确定人草师家族尚在,之后他告诉我多年之前天水城曾经发生过一场罕见的瘟疫,那场瘟疫来势凶猛,当时潘家祖先在宫廷当太医,被委派至天水城处理瘟疫。谁知当他的祖先到了天水城,却发现那场瘟疫十分罕见,所有人的死状都与古书上记载的摄生术一般无二。摄生术是一种非常凶残的驱虫之术,中者必死,几乎无解,唯一的解药便是人草师所种植的人草。当时形势十分危急,很多人已经感染摄生术而亡,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天水城,他送来了摄生术的解药——人草。那时候,他的祖先便确定:人草师在这世界上一定还存在。于是潘守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五系驱虫师的君子,如果五系驱虫师联合起来的话,那么一定可以破除掉驱虫师家族的诅咒。然而,恐怕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他的建议很快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反对!”

“是我家吧!”时淼淼想起七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偌大的湘西水系时家,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最后纵火焚烧,掩埋罪证。

冯万春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时潘颖轩并未详细叙述七十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所以那时候我只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后来潘俊让我调查你的身世,我才从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本以为时家灭门之后,前面便再无阻碍,可是这些人完全没想到,他们所做的一切早已被另外一些人看在眼里,并且在他们的生死簿上深深地画上了一笔!”冯万春言语间有一些宿命的味道,眼神里满是恐惧。

“你是说天惩?”时淼淼警觉地说道,在欧阳家宴上她已经见识了天惩的能力,那些人行踪诡秘,用的是一种近乎残暴的驱虫之术。

冯万春默认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和人草师一样,天惩这个神秘的组织也一直是一个传说。他们行踪不定,传说他们是驱虫师家族在西域古城掌权之后,从几系驱虫师家族之中分化出来的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寄生在驱虫师家族内部,时不时挑起驱虫师家族之间的争端,唯恐这几系驱虫师家族联合起来,造成事端。但是这仅仅是个传说而已,天惩组织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甚至驱虫师家族为了防止天惩的渗透,会对自身进行清洗,但是却从未抓住过任何有关于天惩的蛛丝马迹。可是湘西水系时家的灭门案,却让这个传说中的神秘组织再次出现了。在灭门案之后,灭门案的一些直接参与者都相继惨死。关于驱虫师最终秘密的追索,也

因此被瓦解了。可是潘颖轩告诉我,其实天惩的报复行动并未彻底结束,他们依然在追寻着当年所有参与灭门案的人,而我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我们发现了任地,应该是土系专用的器物之一!”时淼淼神情黯淡地说道。

“潘颖轩告诉我,我父亲极有可能被囚禁在那座消失的古城之中。之前父亲收到的那封信是潘颖轩所写,潘颖轩已经预感到天惩很有可能在寻找我父亲,所以急忙写信让他去北平二人商议对策,没想到等待数日却只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只有一张字条,那便是‘天命密钥’这几个字。听完潘颖轩的话,我更加担心父亲的安危。他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出我父亲,那就是与日本人合作,日本人一直觊觎驱虫师的秘密,想利用其改变战局,利用日本人的势力才可以与天惩抗衡。而且他告诉我一个秘密,那就是潘俊并非他亲生,而是人草师的后人,只要潘俊能够长大,他的计划就一定能够成功。”

“什么?潘俊是人草师的后人?”时淼淼惊诧地望着冯万春,只见冯万春此时精神有些恍惚,嘴唇苍白,只恐已是强弩之末,时淼淼立刻止住了自己的疑问,静静地听着冯万春的叙述。

“他告诉我,我父亲参加过灭门惨案,天惩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只要我有需要,就可以去找日本人帮忙,他已经与日本人联络好了。”冯万春的喘息此时已经有些急促了,“最后他让我帮他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潘俊面前杀了他,只有这样潘俊才能记住仇恨,仇恨的力量会让潘俊变得足够强大,第二件事就是远赴新疆,到这里寻找金素梅。她是皇族后裔,在适当的时候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让我送金素梅到上海,交给一个日本人。”

时淼淼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冯万春口中的这些话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迷网,环环相扣地将她所有的思绪网罗其中,让她暂时找不到头绪。冯万春仰着头,快速地喘息着,他的手颤抖着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冲着燕鹰笑了笑,燕鹰连忙帮他点上那根烟,冯万春猛吸了一口,身体暂时得到了一些放松,他闭着眼睛躺了几秒钟,然后强睁开眼睛,说道:“虽然我帮潘颖轩做了两件事,但是那之后我从未接触过日本人,那些畜生禽兽在我们华夏大地上的所作所为,真是人神共愤,直到几个月前的一个深夜,一个日本人忽然到来,将这把天命密钥交给了我。”

“然后你被捕去了北平,发生了接下来的这些事情对吗?”时淼淼接着冯万春的话茬说道。冯万春点了点头,道:“嗯,没想到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潘俊还是在最后时刻拆穿了我。我等了十几年,就是希望能进入这秘道之内的古城,见父亲最后一面,怎么能就这样前功尽弃呢?所以我趁你们不备,偷偷地进入了这里,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实在是低估了这个秘道里面的机关。”说完冯万春自嘲般地笑了笑。

冯万春的这句话让时淼淼和燕鹰二人深以为然,想想他们两个人也是刚刚经历了生死一劫,倘若不是潘俊以命相救的话,恐怕此刻三个人都已被困死在那阵中了。想到潘俊,时淼淼鼻子一酸,心中隐隐作痛,她扭过头向身后那已经封闭的秘道望去,不禁更加神伤。可现在并非感伤之时,为今之计,时淼淼想得最多的就是先弄清楚这八卦阵的结构,希望能够找到别的出口,重新回到刚才那里,将潘俊救出。

“冯师父,您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时淼淼双眼凝视着冯万春说道。

冯万春仰起头指着前面的黑暗处说道:“前面!”

“您还记不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是在哪个密室中?”时淼淼知道冯万春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想走出去,机会已经不大了,她希望尽可能多地从冯万春口中了解这秘道中的情形。冯万春此时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紧紧地咬着牙。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这种挣扎是极为痛苦的。过了半晌,冯万春才缓缓张开嘴,说:“我刚刚进入的密室中,到处都是细若三千尺一般的刀刃,那些刀刃会随着你走动,插向你的身体,只要你在里面走动,立刻就会有很多刀刃向你的方向扑过来。”

“那您是怎么出来的?”时淼淼一面听着冯万春的叙述,一面快速在脑海中还原着那间密室内的情形,然后确定冯万春究竟是在什么密室内。刚刚潘俊和时淼淼已经连续过了乾卦密室和坎卦密室,现在还有六个密室,应该是坤卦密室、巽卦密室、震卦密室、离卦密室、兑卦密室和艮卦密室,他们所经历的两个密室,全部与卦象相配合,想要离开密室必须要理解那卦象之中的含义,更要有过人的胆识。

“那密室并不算大,而且出口处一直有风吹过来,只是你一动弹便会被利刃割伤,我只能一面忍受着刀割,一面艰难地向前走,可是越是往前,那刀越是锋利,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只能坐在原地,我忽然发现一旦我停下来,那刀刃就不会再刺入我的皮肤,我忽然有种想法,既然这房间内有风,那么就说明另外一方应该还有出口,于是我就顺着风的方向,开始的时候,步法稍快还是会被利刃割伤,不过只要降低速度,尽量与那风保持同样的速度,就可以毫发无伤,我就是这样顺着那风的方向走了出来,可是,没想到却到了这里。”

冯万春说完,时淼淼皱了皱眉,他的话让时淼淼想起了巽卦,巽卦意为谦虚顺从,而且巽卦正是代表着风,一旦你顺从着风的方向,就不会受伤,一旦逆风而上,便会遍体鳞伤,甚至殒命其中。

不过燕鹰却显得格外失望,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勉强从坎卦密室中逃出生天,本以为这条秘道能通往一个安全的所在,没想到这秘道的尽头又是另外一个凶险无比的密室,真若冯万春所说,如果向对面走的话,那无数条如三千尺一般的锐利刀锋便将人割成碎片,那么他们岂不是要困死在里面了?

冯万春说完苦笑了两声,然后在口袋中摸了摸,拿出一个纸包对燕鹰说:“这里面是火系秘宝墨玉,现在我可以物归原主了。”

说完冯万春望着时淼淼,又在口袋中摸了摸,将一只巨型蜘蛛掏了出来,时淼淼清楚这是土系驱虫师专用的神农,它精于土遁,而且它吐出来的丝极有韧性,甚至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如果当时有这只神农的话,恐怕潘俊也不至于被留在那个密室之中了。

“时丫头,这是我贴身的神农,跟了我十几年,看来我也用不上了!”冯万春说到这里,一行浑浊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淌出来,他喉头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拿走吧,算是留个念想。如果你们能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把这个交给我父亲。”说完冯万春将神农放在时淼淼的手上,久久握着时淼淼的手,长叹一声,语气悲怆地说:“我老冯一生能与你们经历此番,也算是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冯万春说着,握着时淼淼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时淼淼见冯万春的眼神开始涣散,渐渐地变得空洞而了无生气,一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时淼淼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冷漠的人,她从小便如潘俊一样,被灌输了仇恨的种子,她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更兼有水系时家“千容百貌”的绝技,她更可以将那张脸隐藏在面具后面,冷眼旁观看着世人卑劣的行径,嘲笑他们的愚昧无知,但此时时淼淼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冯师父走了!”燕鹰轻轻地按着冯万春毫无生气的脉搏说道,时淼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说道:“咱们也走吧!”

“前面?”燕鹰惶惑地望着时淼淼问道。

时淼淼微微点了点头,将神农放在自己的口袋中,然后迈开步子向前走。这时燕鹰忽然喊道:“你疯了吗?你刚才没听冯师父说吗?前面的那间密室布满了利刃,如果逆风而上的话,会被割成肉片的。”

“那你要怎么样?”时淼淼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冰冷地说道。

时淼淼的话让燕鹰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可是前面是死路一条啊!”

“呵呵,那我们要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时淼淼轻声说道,此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潘俊最后时刻的模样,是潘俊用生命将他们两个人送到这里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辜负潘俊的一片心意。

“如果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的话,那我宁愿留在这里!”燕鹰毕竟年纪太小,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时淼淼长出一口气说道:“前面的路可能是九死一生,但是留在这里那就是十死无生,走不走,随你!”

说完时淼淼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燕鹰坐在冯万春身边,想了想,霍地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困死在这里,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还要见段二娥,他躬身在冯万春的身上摸了摸,忽然摸到一件物事,他拿出来一看,那是土系专用的任地,本来他们这一路走来,火折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他只是想在冯万春身上翻翻看,还有没有多余的火折子,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件物事,这东西绝对比火折子要好用得多了。之所以叫它“任地”,是因为土系驱虫师崇尚农家思想,这名字也取自农家经典著作的名字,而土系驱虫师平日多生活于地下,用一般的火折子往往会因受潮或者沾水不易点燃,因此才有这专门用来生火之物。这盒子内中有两个精巧的夹层,最里面装的是白磷混合物,所以只要身体的温度便可以点燃,只要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点燃,这也是任地的另一个含义。

燕鹰将任地和墨玉揣在怀里,然后向时淼淼的方向奔去,很快便追上了时淼淼,他紧紧跟在时淼淼的身后。时淼淼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她知道与其和燕鹰过多争辩,不如省省口舌,他必定会跟来的。

“这里的血迹应该都是冯师父留下的吧!”燕鹰打开任地,看着地面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心寒地说。

时淼淼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她的脑海中一直在想着该如何通过眼前的巽卦密室。可是燕鹰却似乎不想就此罢休,接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之前在中原流行的一种酷刑?”

“凌迟!”时淼淼冷冷地说。在这样的秘道中,这两个字似乎被扭曲了一般,让人觉得万分诡异。燕鹰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紧紧跟在时淼淼的身后,其实燕鹰说得没错,那密室中充满了无数如三千尺一般,细若游丝却锐利无比的刀刃,一旦人走入那刀刃阵中,简直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正如冯万春身上和脸上那些细小却致命的伤痕。

可能是被那种气氛镇住了,接下来的路上燕鹰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跟在时淼淼的身后。当他们经过一个狭窄的拐角之后,前面忽然亮了起来,那亮光是从密室的入口处发出来的。时淼淼放慢了脚步,此时她感觉眼前的亮光简直就像鬼门关的入口一般,前面的密室,因为有潘俊在,凭着他的聪明,二人都能脱险,而此刻面对眼前的秘道,时淼淼心里着实没底,不过她早已经有了打算。

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密室的入口处,时淼淼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燕鹰。时淼淼从未这样注视过燕鹰,燕鹰瞬间觉得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甚至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从来不肯表露自己的情感,而且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手软,此刻她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燕鹰心里在不停地打鼓。

“燕鹰……”时淼淼想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转身向密室的入口走去,空留下燕鹰一个人一脸惶惑地站在原地。

时淼淼来到入口处,只见这间密室的四壁上燃着数十根火把,将这密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密室不大,从此处到对面只有百步而已,对面的洞口应该就是这密室的出口了。从表面上看,这密室中并没有什么异样,地面平坦,一眼便可以看见对面,然而只要你稍微注意一下,便可以发现在这密室之中一直有什么东西在闪光,那些应该是细密的刀刃,从闪光的密度看,这密室中遍布着这样的刀刃,间隔十分小,如果贸然进入,真的便如肉入刀池一般。

“还有火莲根吗?”时淼淼注视着密室中的那些细小的闪光点说道。燕鹰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根火莲根递给时淼淼。时淼淼接过燕鹰递过来的根系,站在入口处顿了顿,然后手上轻轻用力将火莲根向密室中掷去。

“你要做什么?”燕鹰惊呼了一声,这些火莲根是他们现在赖以维生的食物,没想到时淼淼就这样凭空丢了出去,可是燕鹰的话音未落,只见那火莲根刚飞出寸许,便被隐藏在这密室之中的细丝切成了两段,这两段借着惯性仍未落地,紧接着又被切割成无数段,当那火莲根落地的时候,已经支离破碎了。

此情此景让燕鹰和时淼淼为之一惊,因为时淼淼并未用力,所以火莲根只飞出了丈许,然而这丈许之间就已经被切割成这样,怎能不让人骇然?!

“呵呵!”燕鹰自嘲般地笑了笑,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说道,“看来我们俩这一次是

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时淼淼有些失望,虽然她见到冯万春的时候,已经想到这间密室必定是凶险无比,却未曾想到竟然会如此凶险。该怎么办?她望着眼前的密室,这里应该是巽卦密室,可是这布满了细密刀刃的巽卦密室,该如何才能通过呢?如果潘俊在,他一定能想出办法,看出这密室之中的破绽,而此时潘俊被困在坎卦密室中生死未卜,究竟该怎么办?

燕鹰此时已经有些烦躁了,人在绝望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恐惧,当恐惧没有办法释放的时候,就会开始狂暴,开始愤怒,开始自虐。燕鹰站起身,用力在原地踱着步子,咆哮着:“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难道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面吗?”

燕鹰越走越气,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前一步向密室中走去,时淼淼一把拉住燕鹰,可是为时已晚,燕鹰一只脚已经跨入密室之中,他只觉得小腿一凉,然后是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向小腿望去,只见小腿两旁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顺着时淼淼的力道,燕鹰向后退去,回到入口处。他检查了一下伤口,那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点皮,但是一阵阵的疼痛已经足以让他清醒了。

“你没事吧?”时淼淼看了一眼燕鹰的伤口问道。

“伤口不深,没有大碍!”燕鹰从小便开始训练皮猴,大伤小伤也受了不少,因此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让他忧心的是,自己的脚才刚刚踏入密室半步,就已经受伤,那么想要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这个密室与之前的大为不同,之前的密室是找不到出口,而现在这个密室则眼看着出口只是一步之遥,却又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时淼淼站在入口处思索着,如果自己猜得没错,这确实是巽卦密室的话,那么巽卦在八卦之中应该属风,特性顺从。从冯万春的话里也证明了这一点,当他逆着风向的时候,身上被割得遍体鳞伤,可一旦选择了顺应风向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受伤。不过,她总感觉这个巽卦密室哪里有些不对,但只是一种感觉,无法抓住重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时淼淼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她仔细在脑中回忆着关于巽卦的一切,但除了谦顺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她忽然紧紧地握住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燕鹰一愣,疑惑地望着时淼淼,与此同时,一股凉风轻轻吹了过来,时淼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什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不对了,那是因为刚刚这入口处并没有风,而冯万春说他是顺着风向而来的。

为什么刚刚没有感觉到风呢?时淼淼再次向密室中望去,这一次她观察得更加仔细。只见这密室的地面是细细的白色沙砾,沙砾上留着一些带血的脚印,那应该是冯万春留下的,而这密室的四周极为凹凸不平,那些凹凸的地方十分明显,均等地将这个密室分成了八部分。而每个部分附近地面上的沙砾都有一个小小的弧形,这些沙砾显然是被风吹动而形成的,不过让时淼淼疑惑的是,按照常理来说,对面入口的风应该直接吹到这里来,那么风向应该是直线形的,可是那风为什么又会在这密室中形成弧形呢?

难道这密室中的风向是不停地变化着的?时淼淼想到这里,立刻眼前一亮,她观察着地面上的沙砾,只见那些沙砾随着风向在轻微地滚动,此时那些沙砾的方向是正对自己,然而片刻之后,那些沙砾竟然向一旁偏了过去,随之时淼淼感觉身上的风也消减了一些,她终于明白了这巽卦密室中的奥秘,原来离开这密室的钥匙就是这地面上不停流动的沙。

对面入口吹过来的风向一直在变化,因为这密室被修建得凹凸不平,那风在密室中被改变了方向,八个等份正好对应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几个方位。如果顺从着这里风的方向走的话,那么很可能会绕密室一圈,最后走出密室。

时淼淼面有喜色,但毕竟还只是猜测,她没有出错的机会,因为一旦出错,代价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她转过身对燕鹰说道:“一会儿我先过去试一试,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如果失败的话……”时淼淼此时没有太多关于失败应该如何的想法,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燕鹰有点担忧地说道:“你知道怎么走出去了吗?”

时淼淼长出一口气:“可能!”

“那就是不确定?”燕鹰从时淼淼游离的眼神中已然看出了一丝端倪。时淼淼没有理会燕鹰,继续观察眼前沙子的走向,一定要顺从沙子的走向,而且要尽量保持一定距离,向前行走不能过快,也不能太慢。正如巽卦中所说,当主动方太过激进,那么在与客方交往中可能会受到损伤,而当主动方消极,那么就完全受制于客方。在这里,人无疑是主方,而这个密室是客方,要在主动中学会隐忍和顺从,只有这样才能得以全身而退。也就是说当沙砾远离自己的时候,便可以进入密室,然后观察着沙砾的走向,拿捏自己的步法,风向在此间循环一周,便可以顺利出去。

燕鹰见时淼淼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确定的话,就让我去吧!”

燕鹰的话让时淼淼一愣。在时淼淼的印象中,因为当时在安阳巧遇燕云为自己吸毒疗伤,燕鹰便以为是潘俊强迫燕云那样做的,自那之后,燕鹰对潘俊和自己十分仇视,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而此刻生死未卜,自己的猜测可行不可行尚未可知,进入密室随时可能会殒命,燕鹰竟然会抢在前面,这确确实实让时淼淼有些意外。她抬头看了一眼燕鹰,心想燕鹰无论如何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自小父母双双离去,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母亲,也是因此与爷爷和姐姐来到中原,卷入这场风波,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时淼淼的眼神让燕鹰有些脸红,他连忙说道:“你告诉我吧,应该怎么做,如果我死了,你还能再想办法出去,可是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困死在这里!”

“谢谢你燕鹰!”时淼淼微微笑了笑,然后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沙砾的动向,此时沙砾已经开始向对面滚去,时淼淼看准时机,心中暗想,应该就是此刻了。

时淼淼心念一动,身体跟着行动,右脚上前走入密室之中,可刚一进入密室,时淼淼便觉得小腿和左右肩膀划过一阵微凉,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服。燕鹰站在入口处,看得真切,他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时淼淼距离他太远。

“别动!”时淼淼的声音极轻,她知道眼前这些细若游丝的利刃在极小的微风影响之下,也会改变方向,一旦说话声音过大,极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可即便她已然将声音压低,还是感觉眼前一道微光闪过,接着贴着自己面前的一绺头发被齐刷刷地削掉,散落在地上。她一时心惊,幸好有惊无险。

燕鹰站在入口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手心早已满是汗水,这密室何其凶险,说一句话都可能让人葬送性命。他屏住呼吸,细细地观察时淼淼的动作。只见时淼淼的头微微低着,脚下就如同在做慢动作一般,缓缓抬起脚,然后缓缓落下,走出数步竟然安然无恙,燕鹰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只是再看时淼淼,此时她并非径直走向对面的入口方向,而是走向密室的右侧,在右侧的第一个凸出处,时淼淼的脚步辗转绕了两圈,然后继续向更右侧走去。燕鹰有些不懂,时淼淼难道是在走什么脚法?其实只有时淼淼自己心里清楚,她一直低着头,其实是在观察脚底那沙砾的动向,然后随着那沙砾的方向缓慢向前移动,每走一步都谨小慎微,唯恐一步落错而终身遗憾。

大概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时淼淼已然绕了小半圈,距离对面的入口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时淼淼此时浑身是汗,她步子起起落落,有时候在空中停留半天,这是一件极耗费体力的事情,然而就在快到入口处时,时淼淼忽然愣住了。

她发现眼前的沙砾忽然不动了。停顿片刻,那沙砾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要向自己的方向而来,时淼淼皱了皱眉,此处距离对面入口只有两步而已,倘若现在依顺风向返回,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到达出口,她索性一狠心,在那风向即将变化之时,纵身跃起,向对面的入口处跳去,她此时已经做好被那利刃所伤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所想的并未发生,她跳到入口上,而那利刃并未将自己割伤,她不解地回过头凝视着这座密室,忽然想起在巽卦中有这样一说,越而求全,就是在顺从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需要适当地爆发,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从困境之中摆脱出来,这最后一步也正对应了那句话。

此刻最开心的除了时淼淼之外,就是燕鹰,既然时淼淼可以顺利走出去,那么相信自己也应该没有问题,他跃跃欲试地望着对面的时淼淼,满脸欢喜地说道:“告诉我怎么过去!”

可是时淼淼却完全没有燕鹰这般轻松,巽卦密室最讲究的是顺从和耐心,而燕鹰的心性过于火暴,耐不住性子,极有可能会受伤。但是现在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她站在对面,将自己出来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鹰,最后和燕鹰说道:“一会儿你看地面上的沙砾向我这方向而来,便可进来,进来之后观察着沙砾的动向,然后踩着我留下的脚印,一定要有耐心,见那风向改变的时候,立刻向前走。”

燕鹰听得极为认真,他躬身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沙砾的动向,过了好久,他发现那些沙砾果然如时淼淼所说,开始向对面滚动,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与时淼淼当时的情形几乎相同,他的双腿和双臂都受了轻微的伤,不过那种疼痛尚可以忍耐。

他循着时淼淼的足迹一点点向前缓行,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上沙砾的动向,大概又是小半个时辰,燕鹰见已经距离时淼淼非常近了,他微笑着抬起头,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微笑完全僵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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