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丹的住处位于城东南,处于二环线和三环线之间,从本市交通图上可以看出,这里和她遇害的地方,几乎呈对角线。若不是出于特定的目的,死者是不应该去那个方向的,除非是被人劫持。

“韦庄,作为一般程序,也应该在出租车司机中摸摸线索。”桑楚小心地穿过那片积水的低洼地。在他的周围,矗立着六座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居民楼,都是新建的。施工的遗迹尚存,同时又增添了不少垃圾,味道很难闻。

韦庄跟了上来,眼睛盯着东一个西一个的啤酒瓶子,他估计,自己退休后到这儿来拣啤酒瓶卖钱,也不少挣。

“喂,我跟你说话呢!”桑楚提高了声音。

“我听见了,派人去调查一下出租车司机。可我派不出人来怎么办?”韦庄大声说。

桑楚叹了口气:“那就只好由你我亲自跑了。我弄不懂,刑侦处的人为什么被抽调得这么狠,就不能留几个么?”

韦庄嘿嘿—笑:“现在的人都红着眼睛挣钱,经济案频发。只要不死人,刑侦处就得歇着,莫朝栋抽调人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桑楚越过积水地带,赶紧点上烟抽了几口,道:“真他娘的臭气熏天!”

“宁可臭着,也没有人愿意多走几步,把垃圾送到垃圾桶去。你看,那个垃圾通道都堆成山了。”

话音未落,一包白乎乎的东西从五楼抛将出来,准准地砸茌停车棚的石棉瓦上。

“一包臭带鱼!”韦庄喝采道。

“不,是一包臭黄花鱼。臭味不一样。”

两个人顺着楼下的死角儿走向叶小丹的宿舍,三号楼七O一室。

“四月,”韦庄边走边说,“有几个不要命的家伙抢了一个旅游团,六个人对十九个,居然得手了;同月,三节货车在行驶中被劫,损失药品共计六十余种,还有两箱避孕药具;五月,同一伙车匪路霸劫了两车化肥,以低于市价标准卖给了农民,破案时那化肥已撒到地里去了;六月,缴获批无主的犀牛角,至今还悬着}八月,两名劫匪抢了一家城市信用社,到目前为止仍在逃;八月底,四个厅局的十一名干部索贿案败露,赃款赃物折合人民币二百六十余万元,牵连此案的有三名处级干部,一名副局级干部;九月份平安无事;十月初,也就是商品交易会开幕前一天,查获一批非法轿车,所出单据均系伪造,此案正在审理;十月十六日,发生了本年度第二起刑事案,就是咱们手里这起案子。”

“就这么一起还叫我碰上了。”桑楚耸耸肩,拐过了棱角儿,“严格地说,刑事案和经济案只是程度和表现形式不同,其背后总有经济及社会的因素。”

韦庄快步跟了上来。他这个人不善于归纳纯理性的东西,也就没接桑楚的话头。他在考虑寻找出租车司机的必要性有多大,可能性又有多大。桑楚的话并不一定“句句是真理”,因为他也承认,凶手劫持叶小丹,既可能是乘坐出租,也可能是使用单位的车,真要摸底,也应该首先从康达公司人手。

“咱们什么时候去康达公司?”他问桑楚。

“现在几点?”

“两点五分。”

“不出意外的话,我认为一个小时足够了。”

两个人按了按电梯键纽,电梯是坏的,便摸黑抓上了七楼。这片楼房都是塔式建筑,外表很堂皇,一走进去却漆黑一片。

他们摸到了七O一室,桑楚打亮火机,观察了一下门上的封条,和那两把新装上去的铁锁。认定没被动过,便顺手撕去封条。隔壁的房门呀地—声开了,伸出一张老太太的脸。她很紧张地打量着眼前一高一矮两个陌生人,桑楚朝地笑笑,韦庄借着光亮打开了锁。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桑楚怕老太太胡思乱想,赶忙道明了身份。

老太太忙不迭地把房门关上了。

桑楚无奈地跟着韦庄走进叶小丹的房间。他现在完全体谅了莫朝栋,如果有人手,就不会使用封条的。由于死者和死者的单位无法提供这房门钥匙,不得不加换了新锁。初步的勘查情况莫朝栋昨夜已经介绍了,没有什么线索含量。桑楚也不指望从这里打开缺口,他最大的愿望是想找到诸如背景材料一类的东西。

这是里外两间的那种单套间,收拾得很整洁,空气里还残留着女孩子常用的化妆品气味。里间的床铺和被子还是老样子,叠得规规矩矩,褥垫正中摆着个玩具小熊,床头柜上有一支漆木杆儿眉笔。按时间推算,叶小丹最后接触这些东西应该是十六号早上。从而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在离开这房间时,她的心情无疑是很好的。这个结论又恰恰支持了桑楚早上的假设:悲剧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桑楚,水壶里有个煮鸡蛋。”韦庄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这证明死者打算晚上或第二天早上吃的,她没有任何危机感。”桑楚应道。

韦庄没再发问,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桑楚翻了翻枕头,又伏下身子看了看床下,所见到的和勘查记录基本一致。床头有一只袖珍式录音机,按动放音键,传出的是比才的《卡门》序曲。由于电池不足,声音有些“跑”调儿。桑楚退出那盘磁带,看了看上边的曲目,基本都是些欢快的世界名曲,由此不难看出叶小丹的个性修养及业余爱好。这个印象很快又得到了更充分的印证,在外屋的写字台玻璃板下,压着一张张全市“公关知识大奖赛”的资格证书。就凭这个,桑楚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逐步清晰起来的叶小丹。令人费解的是,他至今还没见到一张死者的生前照片。莫朝栋昨晚给他看的那些现场照片属于恶性刺激。

“没戏,老兄。”韦庄从阳台上踅回来,“没有任何新东西。”

两个人在外屋的简易沙发上坐了下来。桑楚点上烟,刚吸了一口就掐灭了,他不想污染这小天地里的空气。

外屋的东西颇富情调,写字台边有个放电视机的矮柜,下边是日本东芝V84录相机;写字台的另一侧,是个茶色玻璃门书柜,但是书不多,放了些小摆设。最有趣的是,雪白的墙上竟然斜挂着一柄比赛用的女子花剑。

“伙计,你看看写字台的抽屉里还有没有什么上次遗忘的东西。”桑楚打了个哈欠。

韦庄依次拉开两只抽屉,见东西已被上次的人马悉数拿走,便大骂起来;“妈的,明明搜了个底掉,却告诉我们‘基本没动’!莫朝栋拿咱俩当傻驴使唤呢!”

“我经常当这种傻驴。”桑楚不太在意这个。不管怎么说,死者的房间总归要来看看的,因为房间是最能体现一个人个性特征的场所。而个性又时常能促进案子的侦破。

“伙计,这个叶小丹无疑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我想,咱们等会到了康达公司,先不忙找他们的头头,从基本群众开始。譬如烧开水的、分报纸的、门房等等,了解一下表面的东西,这样咱们会主动些。”

“还有没有其它的屁(譬)如?”韦庄推上抽屉。

“有,譬如你这把猪鬃似的胡子,就该放在开水里烫烫了,彻底拔掉!你这副尊容随便走到哪儿,都不像个好人。”

说着,桑楚站了起来,打开书柜的玻璃门儿上下检查着。很快,在一只黑陶罐下边,他发现了三张汇款存根:七月、八月、九月,数额均为二百元。存根上的邮戳比较清晰。

“把它带走,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韦庄把东西夹在丁笔记本里,顺便提醒道:“三点了,咱们该转移了。”

“不忙,”桑楚抬起一只手,“你看,这儿有个录相带的空盒。”

“带子呢?”

“没有带子,会不会是你的人把它拿走了?”

“记录单上没有哇。”

“那……对了!”桑楚快步走到电视机柜前,找到录相机的插头,接通了电源.轻轻一接,果然有一盘录相带退丁出来。

葛洪恩离开康达公司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十八分。三点二十分,桑楚和韦庄走进了公司的大门,双方的时间差不足两分钟。那时候,只要两名警探中哪怕有一个朝右前方的街口看上一眼,就能看见凶手走去的背影。遗憾的是,谁都不是圣人。

注意到凶手的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史昆,同时他也看见了桑楚和韦庄,但由于他同样不是圣人,便不可能知道道二位就是侦探。诸如此类的事,连老天爷也帮不上忙。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不想引起人们的特别关注,桑楚没让那辆打有公安标记的小车开进来。否则的话,靠车轱辘吃饭的史昆就可以从车子上判断出桑楚二人的身份,以后的事就可能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结果。

所以,你说它是“天意”或者“上帝的安排”也不是不行。当然,最好还是把它看作一种正常现象,不足为怪。

葛洪恩走出街口以后,史昆才迅速地回到车里,发动了引擎。这时,他还不知道那个杀人凶手要去干什么,同时,也说不清自己跟踪的目的倒底何在。他此刻的心情很激动、很紧张,喉咙发干。车子缓缓地朝前滑行着,车后喷出的废气冲起了路面上的尘土,一张黄色的纸片飘动着落在不远处的—棵桉树根部。

事实上,那不是什么纸片,而是一封信。

行至街口,史昆踩住了刹车。从右侧的玻璃望出去,他看见那凶手正捂住半边脸点烟,一团灰色的烟雾顺着那家伙的耳朵飘上去。然后,对方斜着穿过车道,快步地往正北方向走下去。

史昆巧妙地在路中倒了倒车,随后快速地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向了马路。有阳光从左窗射进来,映照在前窗处悬挂着的一串小金元宝上,反射着一个跳动的黄色光斑。史昆看了看表,现在是三点二十七分。

那凶手在前边低头走着,起先很快,后来,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终于,他走向路边儿,看来要打车,这时候,那凶手不自觉地朝右前方看了一眼。史昆这才发现,这个位置差不多正是三天前自己停靠的那个地方,鸿运饭店的褐褐色玻璃在熠熠闪光。

他隐隐生出些预感:凶手可能要去三棵树。一组连贯的镜头闯入了他的脑海,那女孩子的挣扎,撕扯,关于钱和一盘录相带的对话……随即发生了谋杀案。

他伸手寻找那封举报信,口袋里没有,又摸摸座位,也没有。他估计那封信可能掉在坐位下了。这时已没有时间细找,从前窗望出去,他见那凶手拦住了一辆黑色的奥迪,一躬腰钻了进去。

果然是去三棵树的,走的完全是三天前那条路线。由于此时还没到车流高峰期,速度较之于那次要快得多,史昆取得墨镜放回上衣口袋里,想了想又重新戴上。

两辆车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只是前边那辆奥迪开得更轻松更潇洒些,排气管喷出的烟雾也淡得多,这证明燃油效果很好。从那车子的后窗处,隐约可以看到那凶手的后背,史昆猜测着那杂种为什么要换上这样一身体面的装束。他猜不出来。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这个人曾经到乡下躲了几天。他理解为这是对方故意做出来的潇洒。

远远的,一列火车轰然穿过郊区公路,在座位上就能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史昆把车子停靠下来,他不愿意跟得太近。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座天主教堂了。他记得,那天驶离发案地时,教堂的钟声正在敲响。

三癞他妈说:有罪的人,死后要经受炼狱之苦。他至今弄不明白炼狱的“炼”字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三癞他妈是个非常善良的老太婆,虽然大字不识一斗,却能把圣经故事说得头头是道。平时节俭度日,从不杀生,最有趣的是,三癞曾花三百多块钱弄来一对好鸟儿,一扭头就让老太太给放了。那一年,三癞带他妈去北京玩,老太太要找教堂,好歹找到一个,进去一听就出来了,说那教堂不是她信的那个教。史昆永远感谢那个老太太,就是她,在自己报考驾驶学校落榜后,叫三癞腾出半张床让他住了一个多月,假如那次回乡的话,他现在仍然是个满头高梁花子的农民。

火车终于开过去了,红白相间的木栏缓缓竖起,奥迪第一个越过铁轨开了下去。史昆继续紧跟。

那片苍黑的松树林就在正前方,史昆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他甚至想,假如那天自己继续把车往前开,或许会避免那场悲剧。

柳河大桥、泻洪闸,沉闷的轰响中那奥迪竟真的开过去了,史昆有些胡涂。怎么,那凶手不准备下车么?

不,那奥迪靠向了路边。

史昆不敢减速,紧随着一辆卡车开了过去。在掠过奥迪时,他见车门开了。是的,那凶手确实下车了。

开出四五百米,待他相信对方看不见时,才把车子打了个回头,向回开来。不久,那凶手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黑色的奥迪已经远远地开走了。

直到这时,史昆的脑海里才终于跳出了那个早就应该出现的疑问:难道他疯了么!他为什么又到作案地点来了?

这不符合常情。避之唯恐不及,这杂种难道想自投罗网么?史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对方在前头慢慢地走着,然后左拐,快步穿过了松树林,向着教堂前的广场走去。小广场上没有人,或者说没有正常人,只有那个傻子坐在靠近台阶前的石板上逗弄四周的鸽子。这个傻子史昆上一次就看到了。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他把车子停在了靠近松树林的阴影里,然后在行道树背后站了一会儿,才沿着松林的边缘向教堂迂回过去。此刻,他用身的肌肉被紧张感绷得十分僵硬。不远的丛林深处,就是那女孩子被谋害的地方,史昆不敢往那个角度窥望。

忽然,那浑蛋站住了。史昆闪在树后,心脏狂跳不已,树身的直径根本无法遮住全身,他担心被对方发现。

好在那人没有往这个方向看。只见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改变了路径,朝着教堂侧面走去。教堂周围有一圈回廊,当凶手往那个方向走时,史昆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乡下人打扮的老年妇女,他这才发现,教堂的那一侧有一道小门儿。两个老人没有在意那凶手,小心翼翼地迈下石坎儿,沿着一条人踏出来的土路向松林走过来。史昆看见两个时隐时现的身影从自己不远处走过,很快便消失在松林深处。他估计这两个老太太就是附近郊区的。

这时候,那凶手已经越过了回廊前的石栏,像贼似地侧身站在小门旁边,他往里看了一眼,随即快速跳到门的另一边。这时候,他的脸正对着史昆。史昆急忙背过身子,他至少不能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待他再回头看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很显然,他进了那道小门。史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首先,他不知道凶手到教堂去干什么;其次,他拿不准自己是否也应该进去看看。

足足有五分钟,他站在树后一动也没动。泻洪闸的涛声在身后轰响着,脑袋有些发胀,两侧的太阳穴上的动脉血管像小蚯蚓似地激跳不休。他使劲儿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狗×的到教堂里去干什么?莫非又想杀人?他不相信对方有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教徒们也没惹着他。

不妨跟进去看看,他冒出了个大胆的念头。抬腕看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一分。教堂是个公众的场所,不像康达公司。想到这里,史昆便壮着胆子离开了松树林,快步走向教堂的那扇侧门。他这时并没有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姑且不说对方能否认出自己,即便认出,他也自信能和那家伙招呼几下子。使他不放心的是,对方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头,会不会采取其它什么防御措施?

因为自己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凶手作案!已经三天了,公安局好像还没有接触到实质。他决定回头就把那封举报信找到,寄出去。

越过石栏,进入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史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回过头去,朝松林方向看过去,阳光正好在树林上方,很晃眼。他估计那浑蛋没有发现自己。

小门开着,他悄悄地朝里边斜睨了一眼,没有动静,只看到几棵垂着头的葵花。距侧门不远的地方又是一道拱形的门,也开着,门楣上垂着深黄色的布幔。史昆轻手轻脚地走过甬道,靠近那道布幔。他伸出根手指把布幔撩开一道小缝儿,蓦然间,他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那凶手正站在布幔的那一头。

这时候,只要对方往后退一尺,两个人就会打个照面。

坏了,进退维谷!

史昆摒住气,身子紧贴着凉冰冰的花岗石墙,双手下意识地伸向衣袋。衣袋里除了一瓶风油精,没有任何能用来自卫的东西。不过,和对方比较起来,自己的位置相对主动些,至步是有准备的。

他俩耳捕捉着布幔那边的声音,仍然没有动静。少顷,他看到那布幔被抓得皱了起来,顶出几个指关节。这景象在这特定的气氛中,平添了不少怵人之感。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样子,布幔被松开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凶手离开了拱门。

史昆大着胆子掀开布幔,里边果然没人了。他仔细分辨了片刻,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不知那人躲到哪里去了。这时,他几乎能肯定对方是有所图谋的,这图谋又无疑和三天前的谋杀案有关。

关系的症结在哪儿呢?

进去看看!一种类似于窥秘的情绪顷刻间征服了他。他身子一闪,摸进了大厅。

俗世顿时被隔在了门外。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史昆完全陌生的世界。眨眼之问,他的心变得宁静了。空寂的教堂笼罩在一派即不明亮也不幽暗的光线里。那穹顶好高好高,呈椎形,给人以看不到尽头的纵深感。天光透过五彩玻璃,撒在那序列整齐的木椅上,撒在圣坛上,也撒在耶稣蒙难的十字架上。在两条悬垂的帏幔背后,是幅似乎有些眼熟的圣母画像。

史昆望着那幅画像,心里仿佛涌出些感动。若不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也许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循声望击,就见那凶手正沿着最后一排木椅的间隙往另一个方向走,他看见的只是对方的后背。不久,那家伙停在了正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往四处巡睃。史昆用布幔掩住身子,只留下一条用来观察的缝隙。

那凶手没有在门旁久留,随即便朝着东南角的楼梯走过去,看来他对教堂的内部结构挺熟悉。大约就在将要上楼的一霎那,凶手突然站住了,倏地仰起头来。史昆觉得这个动作来得很突然,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轻轻的惊叫。

在U字形楼栏的尽头,站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黑服的女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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