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榎本住院将近两个月,他的左脚脚踝复杂性骨折,韧带和阿基里斯腱也断了,却无法好好向医生说明原委。

“只是撞到护栏,会骨折得这么严重吗?”

“我也不想啊,但是都受伤了。”

所幸由夏的哥哥水原辽只有轻微脑震荡,不需要住院。不过,他应该更确定加害由夏与自己的人是井山文乃了。增山到底想怎么收尾?这时候榎本仍毫无头绪。

大约在他住院第三天时,增山来到病房探病。

“真的很抱歉,害你受重伤。”

榎本的心情则完全相反。

“哪里,我才应该谢谢你呢。我不太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最后只有骨折已经很幸运了……这是真的。托你的福,我捡回一条命,这份恩情我一定记着。”

榎本躺在警察医院窗边的床位。其实他们应该去谈话室或中庭、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讲话,但毕竟榎本还无法站立,所以只能将就一下了。

“增山先生,这件事最后到底怎么样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增山深深叹口气,头轻点两下。

“结论就是,井山文乃疑似患有多重人格障碍。”

“多重人格啊……”这就是那天晚上,文乃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增山再次点头:“是的。以下是我的猜测:文乃小时候因为一些突发状况,不小心用自己的力量误杀了那只叫小布的狗,心灵深深受创。去由夏家陪小布玩,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但小布却被自己杀死了。‘我是可怕的人,残忍无情……’小时候的她不断责怪自己,日复一日责怪久了,精神再也无法负荷,于是在体内创造出另一个人格,想借此说服自己:‘错不在我,错的是体内邪恶的另一个我……’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文乃透过双重人格,把杀害小布的罪恶感连同超能力封印起来,恐怕连杀害当时的记忆都失去了。”

这些假设的前提是超能力真的存在,所以榎本接下来也只能应声附和了。

“不知上天开了什么玩笑,文乃在转学的高中和由夏重逢,怀念起儿时的种种,不小心和她聊起了小布的事。我不清楚由夏的想法,但她回家以后,应该把这些话都告诉哥哥了,兄妹两人聊起小布是怎么死的,刚好最近电视经常播超能力的新闻,哥哥水原辽才想到小布可能是被超能力杀害的……算是误打误撞猜中真相。辽怀疑小布是文乃所杀,怀疑文乃是超能力者;由夏听了之后,跑去质疑想替小布扫墓的文乃:‘是你杀死小布的吧!’前因后果大概就是这样。”

榎本试着想像由夏和文乃站在停车场谈话的情景。

“那句话有如扣下扳机,文乃当场人格转换。那个人格是背负起文乃自身一切罪恶的超能力者……恶意、杀机及狂暴的情绪就此袭向由夏,这就是整起事件的真相。”

榎本无从反驳这些推论。

“增山先生,你打算如何处置文乃?”

就连这天,增山的表情也丝毫不见动摇。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让她接受多重人格治疗吗?但考虑到她有可能治疗到一半突然人格转换,一般的精神科医师和心理谘商师大概会吓得不敢接近吧。受害人要是持续增加,只怕文乃的人格障碍会日益加重。”

这点榎本也有同感。

“然而……日本目前没有同时是超能力者的精神科医师吧?”

问了之后,增山咬住下唇,短暂陷入沉默,双眼无神地望着榎本的手肘一带。

当时,增山眼里微微浮现的泪影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因为没能即时帮助由夏及其家人而悔恨吗?还是为文乃被诅咒的命运感到哀伤?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我决定……自己来治疗文乃。与其寻找拥有超能力的精神科医师,由超能力者自己当精神科医师还比较快。从今以后,我会拼命念书,努力成为不输给正牌精神科医师与心理谘商师的专家……榎本先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可以请你装作不知情吗?不要告诉警方,也不要说出去。答应我,今后不告诉任何人,好吗?”

榎本当然义不容辞。

“好……我答应你,绝不说出去。”

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或许已经迷上名叫增山圭太郎的男子。榎本不太相信超能力,也不在乎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超能力;能肯定的是,这名男子是货真价实。

不过,有些地方仍令他无法释怀。

“但是你有必要把文乃的责任全部扛到自己肩上吗?你说的团体不是快成立了?何不和那些伙伴一起照顾她?”

增山没有作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我会再来的。今天双手空空真是抱歉,我下次会记得带东西过来。”

这就是增山和榎本认识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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