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这个事件不是在香港发生的,也并非案件,事件发生在湖南某市。

以前有个共事的伙计阿宇是从内地来香港定居,然后考取了香港警察,这件事是他亲身经历的,在此记录下来。

阿宇18岁参加招兵工作,时间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以前,然后就加入了部队当兵,分到了湖南的一个部队里。新兵训练后分到了侦查排,十个人一个小队,居住在同一个宿舍,每天训练执勤每日例检,部队的日子倒也是过得不紧不慢,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娱乐和欲望,再加上年轻战友的集体生活,生活一直很平静。

部队的位置在湖南的山里,百里荒野无人。部队有时野外集训,在山里驻扎,整个山群都没有一户人家,而且除了陡峭的山口不用封锁和关卡,很多山的入口和公路处都有部队士兵把守,一方面是保护部队的秘密和训练基地,另一方面因为有一些军用物资和枪支弹药存放在军用仓库里,须重兵把守。在野外拉练时,他们只从其他山头看见过,有一个隐秘的山谷里有部队人员和类似军需基地的防空设施,虽然都是军人但是也不能随便打听和讨论部队机密。

有一天部队有个士兵的家属来探亲,居住在营地。过了几天后,这个士兵和家属因为家庭的琐事闹了一些矛盾,发生了口角,结果家属赌气解下自己的腰带拴在树杈上,上吊自杀了。直到深夜站岗的士兵巡逻时发现了异常,一个身穿花棉袄的人吊在树上,迅速报告了上面,顿时营地慌乱起来,那个士兵非常懊悔,最后受到纪律处分。

当时的阿宇刚进部队,只是一个新兵,从年龄上讲也不是很大,而且平时也是个胆子一般的人。据说当时部队的驻扎地附近都是荒山,还有成片的坟地,之所以大部分部队都建设在这个地方,一是因为环境偏远利于保密;二是军队正气十足,只有他们可以压得住这些奇怪的东西和所谓的妖邪之气。深夜阿宇站岗时,非常谨慎,新兵年纪都小胆子不大,自然晚上有些心颤,部队换岗应该是固定时间交接班,基本都快要到天亮才休息,经常搞到又累又困又怕。

经过几个月身心双重折磨,阿宇终于熬过来了,在最后一个晚上,阿宇很兴奋,多年的媳妇熬成公婆,告别这么苦的夜班就好多了。晚上11点,阿宇换上衣服拿上枪支在哨岗位置站好,一动不动。过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问题和特殊情况发生,交接后,阿宇准备回宿舍睡觉,路过院子里的树时,阿宇突然看见好像有人挂在树上,非常清楚,正准备跑过去看个究竟,突然想起那棵树就是战友的家属上吊自杀的那棵树,顿时一阵寒流传遍全身,头发根奓起,阿宇迅速转身往宿舍跑,叫上已经熟睡的战友拿上手电筒一起去看。结果上上下下找了半夜什么也没有,几个人对着树干破口大骂,发泄完恐惧后,回了宿舍。

阿宇被吓之后,一直心有余悸,还好再没碰见过。奇怪的事情还在发生,部队里的所有人都发现,那棵树开始越长越歪,倾斜的方向正是那家属自杀吊颈的位置,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悬吊着生长,地上没有任何异常,树就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越长越歪,连部队领导也发现了,弄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棵树很邪,半夜巡逻都尽量绕开这棵歪歪的“吊颈”树。

一年多后,阿宇做了班长,告别了大部队的营地,有特殊任务执行,被分配到了曾经新兵训练时看见的一个山谷里的基地。到了基地后才得知这个设施是一个弹药仓库,名字俗称“八号仓库”,被重兵看守。两侧是高山和峭壁,无法进入,只有一条山间小径,这条路上有三个守卫哨岗,每天24小时都有人站岗,平均三小时换一次班。三个哨岗分别相距10公里左右,步行巡检需要两小时,每个岗位有两名士兵荷枪实弹看守,因为山间也有野兽加上动物嗅觉灵敏所以配备两只警犬。也就是说要想从外面进到站岗八号仓库门口,需要闯过20公里的山路和三个哨岗,要不就从过百米悬崖峭壁攀登上来。

换班的流程是,六名士兵到第一个哨岗,留下两名,另外四名继续往下走,到第二个哨岗再留下两名,最后两个走到第三个哨岗,也就是八号仓库的门口,换一次岗至少需要四小时,而且最后两名是最恐怖的,在深夜无人山间徒步走两小时,虽然有警犬相伴,但是丛林密集野兽出没,依然很考验人。听说自发生恐怖事件后,换岗都变成了一个小队,就是一个班开始驻守一个岗哨。

阿宇以为调离营地到新基地就可以不用值夜岗,但是没想到到了八号仓库更加严峻,而且作为队长经常被分到接替第三哨岗的位置,也就是说要从第一岗走到第三岗,前面都是和多名战友前进,到第二岗后只有一个同志陪伴奔赴终点,整整两个小时在深夜的山里行走。在白天的巡逻中,阿宇就听战友们讲过,快到八号仓库的时候,气温变得非常冷,是骤然的感觉,走进那个区域的时候一下就可以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阴气很重的原因,大部分士兵都快马加鞭经过那个区域,不作任何停留。

发生恐怖事件的那晚,也就是阿宇最后一次执勤的夜晚,从第二天起他就告别了部队。当晚凌晨前,换岗部队开始出发,一行六人走到第一岗哨,交接完后,四人继续往下走,两小时后到达第二岗哨,交接完后剩下阿宇和另一个士兵,我们就叫他阿爬。阿宇和阿爬开始踏上了往第三岗哨的路,路上跟平时一样,有虫鸣鸟叫,也有树上突然受到惊吓跑动的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平时都习以为常了。走过一半路程时,两人坐下休息,两只警犬跟平时一样屙尿拉屎,两人望向远方的岗哨还有几公里,如果是白天隐约能看见岗哨灯塔位置,可惜望山跑死骏马,眼见都很近。突然两人看见平时望去的岗哨的灯光位置附近还有其他白色光在发散,要知道在山里除了月光外,一点光源没有,要是能看见白光一定是有灯或者有问题,于是两人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什么都看不清,只见白光和岗哨的灯光亮度比起来非常微弱,预测不到是什么光源,应该也不是夜晚山中的磷光和萤火虫。

于是两人迅速起身,带上警犬加快速度行走,走过平时突然变冷的那个区域时,两只警犬突然非常狂躁,开始冲四周乱叫,犬吠声在深夜山谷里不停回响,听起来刺耳又荒凉。要知道警犬都是经过训练,平时不会这么乱叫,会让敌人警觉或者暴露自己,可是当时两只警犬漫无目的地对着那个区域四周转着脑袋叫,正常情况下如果发现异常应该趴在地上然后头冲向危险方向,不发出任何叫声。那种情形阿宇回忆起来还面容失色,当时的感觉就是被敌人或野兽包围了,可实际上周围是很大的平地,没有树林遮挡视野,一侧就是山岩,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物体,当时阿宇和阿爬两人不停环顾四周,虽然天气寒冷,两人却汗湿了整个军装。

狗一直叫,阿宇和阿爬迅速拉扯狗链开始向岗哨奔跑,警犬跑动的速度很快,出了那个寒冷区域后情绪就稳定下来,也不再狂吠,可是快走到八号仓库和岗哨,还有几十米时,两只警犬竟然停在原地,死活不再往前迈一步,任凭阿宇和阿爬怎么拉扯都不再动,如同前面是悬崖和河流。阿宇还记得阿爬说的最后一句清醒的话:“搞么子呦,今晚真是够邪门的,又是乱叫又是赖着不走,妈了逼踢死你。”两人不能丢下警犬,于是两人硬拖着几十斤重的警犬在地上滑了几米,狗腿一直在撑着不往前,阻挠狗链的力量。

一来两人实在没力气了,二来两只狗干脆四肢都趴在地上了,尾巴紧紧夹住,放在屁股下面,脑袋深埋,嘴里不再叫,发出的已经是“呜——呜——嗯——”的声音,这时候阿宇和阿爬就知道真的麻烦了,很紧张,因为经过训练的警犬明知是悬崖,如果主人发号指令让它们跳也会跳的,都不会发出求饶和哭泣般的声音。

等待换岗的两名士兵和阿宇、阿爬交换了口令与值班岗位,就离开了岗哨回营地休息去了。两人又回来拉狗,就在此时,两人听见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音,从八号仓库的门口传来,警犬停下的位置离八号仓库有几十米,虽然有灯但是看得不很清楚是什么状况,于是两人丢下警犬,端起步枪拉上栓,向声音的方向轻轻走过去。八号仓库的位置比地面高出些,大门在中间,两侧上去的台阶,就像一个英文字母“M”,门在M的正上面,当两人走到还有十几米远的位置时,抬头看见一个人在用头撞八号仓库的大门,连续不断,声音清晰,看起来非常用力,用阿宇的原话讲:“见到一个穿白色衣服长头发的女人用脑袋撞门!”看得出来阿宇特别不想回忆这段。

当时两人对视了一下,这么重兵把守的地方竟然半夜有人在撞门,还是用脑袋,这可是弹药仓库,而且还有国家机密。于是阿宇大喊一声:“你干什么的?喂——”结果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反应,姿势都没变,继续保持速度在撞闸,白色的外衣在来回动作牵引下在风中轻轻晃动。于是阿宇示意了一下阿爬,两人来不及去岗哨叫人,分别从M的台阶一边一个走上去,两人速度很快冲上台阶,但是很快又停止了脚步,生生把自己定在台阶边缘,因为两人同时都看见那个女人在白色的上衣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上半身,白色衣服的下端还在空中飘摇不定。两人顿时呆在原地,脚没有移动惊恐中忘记了开枪,这时半身女子突然停止撞门,一下“升”到八号仓库的大门顶端位置,是很快的速度升上去的,阿宇特别强调“升”这个词。当时两人已经从恐惧的痴呆中反应过来,迅速跑下台阶夺命狂奔,根本没有意识要往哪里跑,就这样阿宇和阿爬走散了。阿宇在夺路而逃的时候,从山坡陡壁摔了下去,左腿摔断昏迷过去。

第二天清晨,战友没有正常接班而且失踪的消息已经在队里传开,领导迅速开始组织人寻找,先是找到阿宇,已经摔断腿和颈部,被送往大队医院,而阿爬没有找到,在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有人在敲二号岗哨的门,战友打开门后,往地下一看,当时差点吓昏过去,是血肉模糊的阿爬!战友问话他已经都不懂得回答了,察看伤口发现,整个军装全部磨破,手和脚已经磨得糜烂,到处是血,膝盖和肘部的皮肉已经不在,直接看见白色的骨头,腹部的军装磨破后腹部摩擦伤,感觉像是从八号仓库爬回来的。最后被立刻送往医院抢救,经过医生分析应该不是爬行的结果导致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粗糙的山石路上匍匐到骨头都磨出来还不觉得疼,还可以继续爬,应该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拖拽在地面或山壁上摩擦的结果,背部没有任何伤痕,身上的伤痕也没有任何动物齿痕或抓痕,非常费解。最后抢救过来后,阿爬已经疯疯癫癫了,神志不清不会说话,不知道是头部受损还是被惊吓过度,余生只能在医院居住了。没有人知道他当晚走散后到底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仓库建设以前是很多坟地,后来就全部推平建设房屋,在多年没人进的深山里,可能灵魂吸收了天地之气,那晚可能是女主人回家没带钥匙抑或是下半身忘在屋内想取走,只好学警察抓贼撞门了,总之都没人再见过。从第二天开始,整个营地里就传开了八号仓库闹鬼的事,部队开始研究改变岗哨方法,每个流动岗哨增加到10个人,但是大家心里还是受到了严重影响。多年后那个八号仓库就被封存了,封死之后,只保留了第一岗哨严加看管,任何人禁止入内,其他全部撤出,那个山谷也就成了死谷,再也没人进去了。

白天见到有个老伯去警署报案,讲了半天,DO(报案室值班)也没有搞清楚老伯碰到什么困难或者看见什么案件及经过,最后老伯的家人匆匆赶到警署领走老伯。原来老伯患有老年痴呆,自己跑出医院想要回家,只记住得病之前曾经来这里报案所以突然想起又要来报案,已经很多次了,闹出误会。本章记录一些警察正常工作中碰见的事情和人,这些都是香港各差馆的“常客”。

其实每天香港警方都接到一些无效的报警电话,处理一些非警察受理的事件,增加警务工作量,浪费警力。无效报警电话包括奇怪民事投诉和家庭内部问题以及虚假案件的恶意报警,但是警方还是根据情况派出相关警力调查,能够解决就会现场解决。曾经我碰见过一个女孩子情绪激动地在商场报警,警员到现场后才发现原来她是和男朋友吵架。男朋友丢下她一个人在商场,关闭手机消失,她情急之下让警察帮她找男朋友。像痴呆老伯报警时警员会把他当正常报警一样共同对待,直到了解老伯有病之后才会列为无效报警。

经常有人发现可疑情况报警,其实最后都是误解,警方同样会认真对待,联系报案人,现场处理可疑情况,直到出警警员回复总台没有罪案,才算完成一次工作。但是仅仅通过999报警,警方出警到现场的情况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是报案人会直接到警署或报警点进行报警。有很多人不知是不是对社会具有高度敏感性,看见任何问题都要报警,已经把报警当成一种习惯,或是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无聊生活。这些人经常来警署打搅警员的工作,整天待在报案

室,即使节假日,风雨无阻,比警察巡逻还要准时。这种情况下,警察没有办法阻挡报案人,也没有办法列为无效报警,更不可能抓报案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最后大家只能应付。下面来介绍一下香港各警署一些常客,基本都是报案成瘾的普通大众。

东九龙有一间差馆,一到夜晚就有位阿叔到报案室端坐,开始报案。内容无非就是15年前自己养的一条宠物狗失踪,上个月看见有人乱丢垃圾又或者昨天隔壁街坊士多店的三婶同荣记猪肉的六姑吵架。仅仅这样还好,阿叔经常会带上一大叠自己手写的信,举报这个街坊投诉那个邻居甚至不存在的人,然后到了警署之后,对着差馆的同事挨个发信,下至PC(普通警员)上至DVC(区警长)个个都发一份,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你若休假,改日补上。可惜阿叔不是神经病并且身体很好,只是非常“热心”,风雨无阻哪怕十号风球来都不改,晚晚都来。大家都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如果哪天真的有大案,不知阿叔会不会再带着手写书信来报案。

红磡警署有伙计同我讲过,有一位叫黄珠文(化名)的女士和这一个区的所有阿sir都很熟悉!这位黄女士知道很多事情,每天古道热肠地到处搜集信息,不知是想拿良好市民奖还是天生想做警察,从来不超过24个小时就会有一单投诉,永远是三天一报案每日一投诉。最先是去一间报案中心报案要告人害了自己的老公和仔,老是说自己老公被警察害死了,不知是真是假。每次女警让她写状纸,她就自己安安静静在那里趴着写几个小时,写完就走。那间报案中心是在一棵梨树下,后来黄女士就被大家称为“梨木树契妈”(干妈),这个契妈历史悠久,悠久到什么程度呢?女警从出学堂开始就接待她报警,这么多年来,每个警员都认识,随便抓住一个就可以提供线索,哪个阿sir是新到环头或者哪个阿sir已经调离红磡警署,梨木树契妈比人事科还要清楚。后来契妈不知道怎么就去了荃湾警署teen做楼面,可能就是因为跟个个阿sir都熟悉,但不知契妈端上来的饭菜伙计是不是敢吃?保守估计连999接线警都已经无比熟悉梨木树契妈那熟悉的嗓音,可惜至今无人来投诉契妈,原因可能是一旦让契妈知道谁投诉了她,从此除非搬家离开红磡否则契妈追到南丫岛丛林里也要对他投诉到底!

NTS(新界南)TW(荃湾)的众安街的肥仔也是相当有名,这片属于青山警区。二十多年前的肥仔,应该还是小肥仔的时候就显示出天生捣蛋的能力,在石梨邨派出所门口经常出入报房,开始幼年的报警生涯,经常拦住警察哥哥或者警车,搞到派出所都知这个小孩子的检举揭发能力。时光飞逝,已经21世纪,直至这间派出所关闭后,肥仔才转移到荃湾的众安街,见到阿sir哥哥和警车还是伸手就拦,当街就地报警,讲话九不搭八,报了二十多年警都没有讲完一个完整的案件,估计可能再过20年就知道是什么案子了。

NTN(新界北)某警署碰见有一名很有学识的村妇整天致电警察,投诉邻居每天针对她,芝麻大的事情就报警,招来大批警察要共同商量办法和邻居斗争,令到警察哭笑不得。KE(东九龙)某警署报案室夜更,每晚都有个高人坐在报房内要找伙计讲各种故事给伙计们听,应该其他警署都没有遇到这样的高人,我觉得这个高人讲的故事一定比我给大家讲的故事更精彩。

NTS(新界南)的邱小姐,闲来无事就致电报案室投诉邻居一举一动,各种细节,讲到最后,报案室的伙计对她所有邻居各种信息都了如指掌。TKW(土瓜湾)的梁先生,电话只接通报案室的长官,要说秘密情报,还说跟其他警察报案始终信不过。

这些报案积极分子只是喜欢去警署找警察,没有暴力还算好。去年听伙计说,有个精神病患者去元朗警署报案,结果报着报着就老拳相报,突然拳殴元朗报案室的SGT,打到沙展鼻青脸肿。开心之后,就不报案了,他不报案,沙展该报案了。真是痛心,希望伙计工作时都不要再碰到这种事情。

说到只是因为报案来警署做常客也还算OK,如果是因为犯法或者妨碍市民安全被“请”到警署当常客就不合适了。这些常客基本都是固定辖区的烂仔,因为爆窃、古惑仔斗殴等刑事案件进来,或者也有贩卖K仔的无业人员、非法性交易的凤姐等人物。除了这些违法犯罪的常客被警察熟知,还有一些人是警察关注的“常客”。

这些人也是警察熟悉和了解的,他们极少是行为过分、影响他人、造成公共设施损毁等后果。这部分人是被称为“奇人”,行为独特、标新立异,却又与市井街坊关系和睦,来来往往看见如同排档夜宵一样,有一些应该是有些精神问题,警察不至于伤透脑筋,但是也都已经衍生成为一个社会问题甚至文化现象。

2007年7月香港一代传奇人物“九龙皇帝”驾崩!这是一个全香港人熟悉的名字──曾灶财。这个街头文化艺术家的“墨宝”遍布港九各区,无论在灯柱、电灯箱、墙壁等,不难发现他密密麻麻的字迹,黑色墨迹行文冗长,为港人默默地记录不一样的集体回忆。曾灶财生前活跃于九龙东,观塘区、尖沙咀天星码头一带均有他的笔迹,行文部分讲述自己及家族过往的事迹、指责英国非法占领土地,宣示对九龙的主权,称得上本地涂鸦始祖。

曾灶财真名为曾财,16岁来港,曾从事杂工及垃圾站工人。他声称“九龙皇帝”之名是根据族谱而来,皇帝曾御赐九龙给他的先祖为食邑,故自封此名。后来连著名服装品牌都采用他的涂鸦作品设计为服装面料。真是一代奇人,为无数香港人留下难以忘记的片段,甚至成为香港文化的一个特色。

说到奇人,就要说元朗,元朗真是数不胜数,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有四大天王,分别是金属狂人、“德兰修女”、饼叔、醉螳螂。这是最有名的四个人,还有闪灯人、宝婆婆和椰菜娃娃等等,光听名字就觉得够犀利!

四大天王已经存在多年,在我未当差前就已经听闻。金属狂人的行为怪异,街头流浪,穿着像个铁甲威龙,经常两只袖子穿的不是衣服,是抽油烟机的两条烟管,其他服饰都是机器零件,头戴电饭煲或灯罩,不知这么怪异是否保暖。他就像外星人一般,行踪神秘,极少碰见。据说,当年BEYOND就是因为看见金属狂人才创作了那首《金属狂人》歌曲。德兰修女,原本是印度著名的有爱心的修女,还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对人类和平贡献了一生。而香港这个“德兰修女”是一个毛巾包头,手持红色水杯的女子,来去无踪。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大声笑,不管看见什么遇见谁。她经常在元朗冬菇亭熟食档附近出没,无论认识与否有事没事都喜欢与人交谈,奉劝他人好好读书,过街要看红绿灯,远看就像德兰修女正在跟人布施或者传授天主教精神,感觉已经超越了宗教和种族的界限,升华成为道德力量的化身。醉螳螂在元朗大马路附近经常出现,偶尔捡垃圾维生,每逢醉酒后,在元朗街头游荡,走到便利店、排档和士多门口,甚至突然就在车站候车的人面前,大打螳螂拳,动作虎虎生威,有模有样,一看便知年轻时有很好的武术功底。你要是不愿意欣赏他的表演,有时他就要和你“切磋”一下,但是相信都没有人敢同他过招,如果放弃比武送他酒饮,他也会高兴,双手抱拳叩谢,迅速找下一个人表演或者切磋去了。

四大天王里最有名的一个就是饼叔,也是大家最喜欢的一个,饼叔头发又长又脏,系在头上缠绕堆积,绕成个饼状,所以叫饼叔。在年少时见得最多的就是饼叔,永远那么有个性,行色匆匆,看起来也是四大天王里最有涵养和风度的一位。尽管饼叔在街头流浪,睡天桥捡垃圾,但是他从来不乞讨也不去领政府综援(属香港社会保障制度),穷也穷得有骨气,有时还看见他在衣衫褴褛中拿出英文书看,据说以前是个读书人,最后读到疯癫。街坊有人叫他牛饼架,有人叫他大长今,但是都很尊重和关心他,送他衣服,让他在大棠那边公众浴室洗澡。他经常流连东海堂门口,等阿婆拜完神后就去吃摆放的水果。身披麻布、手上缠满链子的饼叔在路边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向路人讨饭,你要是给他钱,他马上火冒三丈,用鄙夷的眼光斜视:“你当我是什么啊?”

有一次我还在元朗广场门口见到他,一同在屋檐下躲雨,饼叔光着屁股的坐姿很像电影《风云》里的主人公步惊云,连躲雨时的眼神都那么坚定执著有个性,令我等众生相形见绌。还有警察见到饼叔在天桥上独自站立,黄昏里望向远方,神情忧郁,不知思索何种人生哲理,身上的麻布已经破烂,裤子全是洞,硕大的下体垂在风中飘荡,自此“大长今”闻名元朗。饼叔就这样我行我素地活在人们的视野中,年年如此,直到2008年8月5日晚上8时许,饼叔因病横卧元朗街头,多名街坊围观,多名医护人员为他抢救,之后饼叔被送上白车,最后不治身亡。又是一代奇人告别人世,连天空都欷歔落泪,街坊无不怀念。

闪灯人的自行车装满各色彩灯,应该过百个,整辆车就像霓虹灯,耀眼夺目,每次只有到夜晚才出来,围着元朗疯狂竞速,所到之处,流光溢彩,振奋人心,如同一个插满彩灯的外星飞碟,穿梭街头巷尾,称为元朗一大奇观。其实还有一位单车高手后来崛起,两人通称为“单车双煞”,车尾两边各有一个石油气瓶,悬挂硕大无比的两个樽,而车身上插满无数塑胶花,飙车速度也是惊人。不知是想换石油气还是送花使者,而这个高手只在白天出现,遇见红绿灯从来不减速,十字路口总是呼啸而过,真不知道他在追赶什么,是远去的青春还是流逝的时间?总之最好不要撞到行人,也不要被汽车撞到。

以上各位奇人都不算妨碍大众或者带来人身侵害,下面这位食环署的克星就不一样了。号称食环克星的“粪便狂魔”不知受过什么刺激,可能看不惯食环人员不让街头阿婆摆摊,没收贫穷街坊的食档,经常在街头和闹市大声念打油诗,例如“警察开枪捉贼够正气,消防救火救人真英雄,食环专捉阿婆食狗屎……”他爱憎分明,情感饱满,在兴奋之时突然跑到厕所或者自己拉屎然后用手抄起一大堆,鬼鬼祟祟走到食环工作人员的后面,突然袭击,抹得他人一脸大便,瞬间呕吐,弄得人要发疯。还好至今为止,他只是攻击食环署的人,从来不袭击警察,而且对警察是赞不绝口。现在所有的食环人员见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溜走,猜想如果狂魔真的袭击警察,后者身手再好也是防不胜防。

以前在旺角有个哑仔,疯疯癫癫到处乱跑,又不会说话,虽然做了很多影响他人的事情,但是心地善良的他看见别人需要帮忙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雨天背小孩子过街,帮阿婆收垃圾,有时候警察做事,在烈日的闹市中站立,哑仔拿了一瓶水给一个流汗的伙计喝,胜过千言万语。

在沙田中央图书馆那边,一到夜间一位全副武装年约六十的伯伯就闪亮登场。他的道具是全套滚轴溜冰装备,穿的是好似赛车手的战衣,头上的帽子会闪灯像警灯迷离,非常有型。当时架车还配备HI-FI音响,一路走一路悠扬,不是播放刘德华的《我恨我痴心》就是黄子华的《做马仔》,一路原地跟bit溜冰,引无数师奶、阿婆回头翘首瞩望,酷劲十足。以前旺角CyberCity有一位骑师阿伯,也是专业装备的超级粉丝。阿伯很认真,和大家打机玩游戏不同,每次都会身穿全套骑师装束去玩骑马机,一玩到终点前直路就会作势用条马鞭打那骑马机,好像以为自己年轻时是个参加赛马的专业骑士,每次落场都会吸引一大班人围观,连机房工作人员都佩服。应该很多去旺角玩的年轻人都见过,不知阿伯下次要是换别的机器,如果玩射击游戏,是否要去跟飞虎队借避弹衣等整套装备呢?

中环有两个婆婆号称“白发双魔女”,两个女人满头白发,成天混在兰桂坊,性格扭曲动作夸张脾气暴躁,同别人讲话稍有不顺就开始动手,一般人闪躲不及脸上已经被巴掌打到,警察、街坊、儿童无不被打,据说连政府工作人员有时都被打,警察也没有办法,只能劝阻或者让市民躲避。湾仔298电脑商场里面,也有位奇人,人称“湾仔黄耀明”,每日都在商场里闲逛,上蹿下跳,好多人都认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自言自语,说完就开始唱歌,又是中文又是英文,又是白话又是闽南语,偶尔还唱不知是哪个国家语言的歌,那真的是非常有才情。柴湾小西湾街市还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小西湾舞王”,自从生意失败之后,受到刺激开始疯癫,在街市一带和便利店门口,打开巨大背包,各种音响乐器都有,随歌起舞,娱乐街坊,让等待巴士的市民不再觉得无聊和寂寞,娱人娱己,一代市井明星。

粉岭、上水、何文田还有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奇人,警察都非常熟悉。

其实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者精神有轻微疾病,生活

困苦,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弱势群体,需要人关心。他们伴随在一代人的成长记忆中,为市井街坊带来乐趣和生机。若说香港是个金钱社会没有人情味,我不同意,走在上环、中环或者出入高级写字楼的西装革履的人,一样有家人,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与阿叔阿婶,如果没有那幼小温馨的关怀土壤,孕育不了健康成长的种子,也就没有所谓完美的每个成功人士。

香港是个传奇又多元化的地方,正因为有了这些独具特色的奇人才有了今天缤纷的香港,铜锣湾曾有悲伤,尖沙咀会有泪水,半山豪宅少不了烦恼。反观,屋村也有欢笑,渔民也能享受夕阳,邻里街坊市井草根,充满温情和暖意,大家各有各活法,自有安逸天地。记住自己的肤色,找到心的方向,才不会在摩天大楼和繁华街头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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