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警方再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掌握任何确实证据。

解开神山与海老冢的秘密,无疑是一大关键。内海惨遭杀害时,住在二楼的神山只要避开光一或海老冢,便能轻易地杀害一楼的内海明。

但是唯一冲突的是,千草小姐遭杀害时,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神山东洋和僧人、一马一起从火葬场回来之后,就一直和女士们待在客厅闲聊,这点女士们都能证明。

海老冢八点左右从村子过来,在后门与我和一马巧遇。至于离开医院的时间,不管猎犬警官怎么追问,加上木兵卫打破沙锅问到底,还是没有具体回答。调查后依病患证言,六点到八点之间他依序出诊三位病患,根本没有充裕时间犯案。七点二十分到八点之间,他从最后一位病患家里离开,准备前往歌川家,因为有点跛脚,走起路来会比一般人多费点时间。

神山夫人木曾乃女士,当天为了准备斋食忙得不可开交,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她没有离开过厨房。还有那位《论语》研究家,那天他人在七八里远的小镇,也有人证证明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我晓得警方不止针对我,也许巨势博士、海老冢以及神山都调查过,证明我们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博士,这几起命案,凶手搞不好不在我们之中,若事关歌川家族的话,杀害千草小姐、王仁和内海的凶手有可能不是同一人,就算案发时间连续,动机和凶手也可能不是单一选项,结果形成不连续杀人事件,你以为如何?”

“嗯,这是起不连续杀人事件也说不定。也许日后我会将其命名为不连续杀人事件吧!但我想这也是凶手的意图。也就是说,凶手刻意模糊其行凶动机,因为凶手怕被识破真正犯案动机,只要晓得动机,就能找出真凶。”

“那么所有命案是同一犯人所为啰?”

巨势博士微笑地点点头:“这是当然啰!光是我们这群人聚在一起,就非巧合之事,而是凶手刻意安排的。高高兴兴地来,居然发生这种事,真令人生气。”

虽然博士的笑容有些腼腆,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那凶手的真正动机呢?”

巨势博士扬声大笑:“如果晓得,就知道凶手是谁啦!不过这是件非常恐怖、有计划的犯罪事件,每个步骤经过仔细计算,可说是到目前为止,全日本最特别、最浩大的犯罪计划。凶手无疑是个天才,周密地计算过每个犯案环节,真可谓巧夺天工啊!譬如装设能让绳索自动与房门连接的装置,伪装成密室杀人等,这些琐碎功夫都是令人叹服的地方。这正说明凶手的一种心态,就是最怕别人撩拨其内心深处。而这般恐怖的沉默性格,也证明了凶手是个天才杀人魔。凶手真正动机究竟为何?哪一起杀人事件才是凶手真正的目的呢?这起事件真能如凶手所预告,于八月九日完结吗?我看为了真正目的,凶手是不可能于八月九日那天了结的。”

“可是在如此严密警戒下,凶手不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吗?”

“因此得想办法隐藏真实动机才行,不过八月九日那天,肯定是一大高潮,当然这是我的看法啦!虽然凶手预告八月九日,倒也不见得像个白痴似的,非得等到八月九日那天才结束。怎么说呢?因为凶手胆敢一天之内杀害两个人,足见他会随时改变行凶手法。只要下过一次毒之后,我们就会对此手法有所警戒,所以他才决定一次对两个人下毒,我想他的下毒计划应该会就此告一段落,再以另一种出乎意料的手法行凶,这就是凶手的性格,也许我们可以大胆预测,八月九日那天是完结日。”

不过巨势博士并没有十足把握。他知道我造访过片仓老人和海老冢的老家,也晓得我对一马有所存疑,不知为何,博士竟对一马说:“歌川先生竟然不晓得自己是海老冢先生的叔父,真是难以想象啊!就算梶子夫人不知道,多门老爷也应该告诉当家的歌川先生才对啊!还真是有违常理呢!”

可想而知,一马心情糟透了。我赶紧代一马回答:“博士那时不在场,有所不知,我可是亲耳听到片仓老人道出一切秘密呢!那时惊愕的一马茫然不知所措,顿失血色。那种表情是演技再好的演员也模仿不来的,真的是种本能反应,比用测谎器更真切。”

“哦,是吗?矢代先生以文学观点来看,未免独断了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测谎器来得确切吧!虽说歌川先生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可是连神山东洋都晓得的事,当家继承人却不知情,不是很奇怪吗?”

一马听了更愤怒,愤愤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自己是歌川家唯一继承人,况且家父是那种打死也不让别人知道他犯错的人,反正死了就这样带进棺材算了,所以他和我祖父合不来。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家庭观念、总是冷眼旁观一切的人。也许就是这种个性,让他在文学方面的造诣来得比我深厚。像这种宛如一道陈年旧伤的小秘密,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因为碰巧发生一连串惨事,才凸显这件事的重要性,否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不是吗?”

巨势博士有点腼腆地说:“也许吧!对我这种贫穷人家出身的人,发生这种事可是非同小可。沦为神山东洋要挟的把柄、家产纠纷、还引起一连串惨剧,可见遗产挺可观吧!”

“假如神山东洋真要搞诉讼,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与其遭人要挟,我会将父亲的遗产分给海老冢,我不是个贪财之人,会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

情绪激动的一马,语气坚决地吼道。

其实巨势博士对我也起疑。

“我说矢代老师啊!”他过来我房间,笑嘻嘻地看着我和京子说,“虽然歌川先生是那么说啦!不过先不谈他的事,该不会矢代先生也知道海老冢先生是多门老爷的孙子一事吧?因为有此秘密,所以亲近梶子夫人的人,像是女佣,还有加代子小姐,都脱不了关系,搞不好加代子小姐知道这秘密也说不定,还真是心机深沉啊!”

只见他笑得益发灿烂。

“我说矢代夫人,你不是加代子小姐最好的朋友吗?有听她提起这件事吗?”

这种探案手法未免露骨,没头没脑地这么问,惹得京子也有点愠怒。

“巨势先生,你太过分了。”

“哎呀,夫人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我知道这么问很失礼,也晓得这么大大咧咧提问,可能得不到答案。其实我是想,夫人毕竟曾是多门老爷的旧爱,搞不好曾听他提过这件事。”

“没有,从来没有。”京子脸色一沉,不客气地回应。

“多有冒犯,不好意思,”博士难为情地笑了笑,“对了,丹后先生还是单身吗?”

“应该是吧!”

“那有交往对象吗?”

“这个嘛,没听他提过。”

“听说丹后先生好像对珠绪小姐颇有好感呢!”

“是蛮喜欢的,至于是哪种程度的喜欢,像他那种怪家伙,我才懒得去问。”

“果然是一群脾气古怪又难搞的家伙。”

将大家视为嫌疑犯的他,令我有些厌烦,看来似乎太高估他了。和他相比,至少猎犬警官行事不会如此轻率,较为小心谨慎,不会胡乱将每个人视为狙击目标,感觉比较靠得住。

某天我往三轮山方向散步时,远远瞥见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家,正在争执什么的样子,蹲在路边。凑近一看,原来是由良婆婆,另外一位初次见面的老人,应该就是由良婆婆的夫婿南云老人。

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紧绷着脸的由良婆婆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本想勉强走点路,谁知老了不中用啰!明明十天前还办得到的事,今天就不行了。”

“您哪里不舒服吗?”

“本来想说趁今早身体状况还不错,老头子的脚力也还行,明知有点逞强,还是想走到千草陈尸的地方看看。像我刚才说的,上了年纪后,今天能做的事,搞不好明后天就办不到啰!人生就是这么无常。现在不做的话,就再也做不出来,既然时光无法倒转,为了不在人世留下遗憾,我们比那些没耐性的四五岁小孩更胜百倍呢!明明初春还能健步如飞走到温泉一带,没想到才走一点路,就累成这德性。”

“对了,前几天我听温泉旅馆老板说,您有去买过安眠药。”

“安眠药?没有啊,我没买过那种药。”

由良婆婆断然否认。

“这位是……?”蹲在一旁的老人问。

“这位是别墅的客人矢代先生,就是和京子小姐结婚的那位啊!”

“哦,哦!就是他啊!”

我伸出手扶起他们。本来想用背的,不过再怎么瘦弱,也是身长五尺八时的大男人。

“那我请喜作伯开车绕来这好了。”

“不用啦!不用麻烦了。已经休息够了,走得动,没问题。”

她扶着我的肩,迈开步伐。

“诸井小姐为人真是刻薄,她陪病人散步到一半,竟然厌烦地叫病人去死,真是个自私没良心的人!只要给她钱,什么都肯做,见钱眼开的贪心鬼。叫她帮点小忙,还会遭到白眼的小气鬼!”

老爷爷也扶着我的肩头,摇摇晃晃地起身,边喘气边附和道:“嗯,没错。”看来世上有诸井琴路这号人物,可真是一大憾事。

“她的人品如何?”

这么一问,由良婆婆说:“人品?那种人还有人品可言吗?我哥哥(指多门)脾气本来就很古怪,这个先不谈,居然连海老冢医生也觉得她是好人,还称赞她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不管是邮局局长、学校老师,还是最近生意小有收获的人家,都帮她说过无数次媒呢!我看那个女人啊,八成晚上抱着一大叠钞票入睡,没血没泪,满脑子只有钱,只有钱才是她最亲密的伙伴,真是令人作呕的女人。”

若是没遇到神山东洋,我想我可能会累瘫吧!

因为神山长得高头大马,轻而易举就能背起南云老人,由良婆婆则在一旁慢慢走。

诸井琴路这个谜样女人,肯定在此事件扮演着关键角色。尽管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个贪婪无度的女人呢?

我赶紧调查七月十八日傍晚,千草小姐遇害那天她的不在场证明,结果事与愿违。

那天诸井是最后目击千草小姐由后门离开的人,六点到七点她在帮多门老爷按摩,之后并未外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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