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去讨论一个人的构成,那么姓名这种东西,究竟在其中占据了多少比重?

人是由血肉构成的一个实体,而姓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以肯定不会是百分之百;但如果人没有了姓名,也就同时失去了能与其他人区分开的标签,失去了专属于自己的、唯一性的符号,所以又肯定不会是百分之零。

那么,姓名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占有了多大的比重?

……其实严格说来,对于每个不同的人,这个比重也会不尽相同吧?如果是首相、议员或者是偶像明星,他们的名字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还有那些名门望族,他们的名字就是聚敛财富的旗帜,女婿改姓婆家姓氏这种事在那里也屡见不鲜;但对于乞丐或者是流浪汉来说,即使没有名字,他们也能够继续活下去吧?

一直以来,纱纪的心中都曾反复想过同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名字不是水原纱纪,我会不会得到另外一种生活?虽然不知道那种生活会更好还是更坏,但肯定会与现在大不相同。

依照算命师们的说法,名字与生辰、手相一样,也是决定一生命运的重要东西之一。纱纪也曾听说过,古代的巫师们只要知道了要去诅咒的人的姓名,再加上那人的头发或者指甲,就可以置那人于死地。

……名字关乎命运,名字关乎生死,就像哪个乞丐如果碰巧名叫“丰臣秀吉”的话,恐怕他在乞讨的时候也会比别的乞丐得到更多——更何况,拥有这样名字的人或许根本就不会沦为乞丐,哪怕这个人一无是处,只要拿着写有“丰臣秀吉”的驾照或者保险证明去应聘,就算是讨个彩头,也肯定会有公司愿意录用他的。

这就是名字,它看不见摸不着,却牢牢地束缚着一个人的一生,谁也逃脱不掉。

纱纪十分确信,在这个世界上,飘荡着无数根看不见的线,当一个人出生后来到人间时,为他取名字实际上就是为他系上了与这个名字相对应的那根线。这根线会有确定的长度、确定经过的地方和确定的终点,也就是说,人一辈子能活多少年、会与谁结婚,会度过怎样的人生、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当系上名叫“姓名”的这根线时,就已经决定了。

每次想到这里,纱纪都会莫名地兴叹一番——如果当初自己的父母没有为自己系上“水原纱纪”这根线,而是将“端村”这个姓氏堂堂正正地传给自己,自己又会迎来什么样的人生呢?

甲贺和川见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纱纪无法止住的眼泪簌簌地落下,贵志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重重地呼吸着。

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线在纱纪的身边飘荡着,纱纪莫名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好痒。那些线毫无意识地抚摸着纱纪的脸庞,纱纪想努力看清每条线都对应着什么名字,但当她试图去做这件事时,姓名的海洋就立刻将她淹没了。

这些名字,未来都会属于某一个人。拥有了某一个名字,也就拥有了与这个名字相对应的既定的命运,命运从开始到结束的过程,就被称为“一生”……“……这就是我的一生,作为水原纱纪的一生。”纱纪转回身,对贵志说出了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名叫端村纱纪的那个女孩的一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对吗?”

贵志当然不知晓姓名与命运之间的关系,他不知道应该用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去回答纱纪。

“那个女孩如果长大了,会比我更幸福吗?”纱纪继续追问。

“你……不就是端村纱纪吗?”贵志只能选择这样的回答。

“是啊,从肉体和血缘上来说,我就是端村纱纪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初没有被遗弃到孤儿院,而是被亲生父母抚养长大,能够以‘端村纱纪’这个名字活在这个世上的话,我还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吗?”纱纪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起来,“端村纱纪不会遇到六竹帮,不会遇到岩形大哥,不会遇到天岛秀濑……当然,也不会遇见你。名叫端村纱纪的我,一定会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看着她织毛衣,或者是一家人围着暖桌看电视,哪怕是家里没钱,哪怕让我辍学去打工,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我也一定会有很幸福的感觉……我想过那样的生活,哪怕是一天,或者只有一个小时,也足够了……”

贵志眼中的纱纪突然变得模糊,他也没能止住自己的眼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顾礼貌,执意让我称呼你‘纱纪’,应该就是这样的原因吧?”直到现在,贵志才第一次瞥见了纱纪敞开的内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想让自己变成她。”纱纪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她肯定也十分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变成那个人了。

贵志迟迟没有回话,面对这个承受了太多事情的女孩,贵志担心哪怕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会将她彻底压垮,再也不可能起来。

“我并不奢求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幸福到底是什么样子。”

纱纪的身体突然猛地摇晃了一下,就像是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每种生活,都有它不同的幸福。”贵志上前紧紧地抱住纱纪——既然川见已经说了那样的话,贵志也就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不管你在何处,肯定都会遇到发誓给你幸福的人。”

“……对不起呢,从来也没人跟我说过那样的誓言。”纱纪似乎是哭累了,她无力地趴在贵志的肩膀上,语气越来越微弱。

“我现在就可以发誓。”贵志鼓足勇气,在纱纪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身上好暖和,”纱纪抬头笑了笑,“比那个暖桌暖和多了……”

“别去做傻事了,纱纪,”贵志轻轻地将纱纪放平在地板上,“我不管你是幽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都会让你一直幸福地活下去。”

虽然贵志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如何给纱纪带去幸福,不过他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缺少坚决的意思。

“贵志,不要骗我。”纱纪的微笑一直残留在脸上,“……即使是在骗我,也请不要让我知道那是谎话。”

贵志的眼泪垂直滴落在纱纪的脸上,与纱纪的泪水混在一起,然后融为了一体。

暖桌依然在开着,因为房间狭小的关系,贵志抱着纱纪的手距离暖桌很近。红彤彤的电热丝很快让贵志的手暖了起来,也正是在这股温暖的衬托下,贵志伸进纱纪头发里的那只手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冰冷。

“贵志,让我睡一会儿吧……”纱纪喃喃地说着,“你先去……吃午饭。”

察觉到异样的贵志立刻将手抽了出来。不过即使是看到了沾满手掌的鲜血,贵志也没能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纱纪左侧太阳穴附近的皮肤似乎已经裂开了,刚刚在她站着的时候,由于有头发的遮掩,加上红色的血在黑色的头发里实在难以发觉,所以贵志才没有注意到。刚刚在平躺下时,不知道是不是蹭到了哪里,本来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已经完全撕裂了。

这个伤口是在早上的时候,被三舟木和彦用木棒敲出来的。

“纱纪!”贵志蹲在了纱纪的面前,“振作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午夜时分发生的那些事情,犹如放映电影胶片一样地浮现在贵志的眼前。十个小时之前,贵志亲眼目睹了水原纱纪的死亡,那时候,不论贵志如何呼喊她的名字,躺在他怀里的那个裹着床单的女孩都没有再次醒来……水原纱纪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慢慢冷却的那种感觉,贵志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所以,十个小时之后的现在,贵志绝不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出现。

“纱纪,不要睡!”贵志找来毛巾按在了纱纪的伤口上,但因为伤口实在是太严重了,这种程度根本没办法止血。贵志大声地喊着纱纪的名字,他担心纱纪一旦睡过去的话,就再也没办法醒来,“纱纪,不要睡!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贵志……不行的,”纱纪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头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地板染红成一片,“别忘了,你是通缉犯,不能出去……别上了天岛家的当。”

“那种事我才不管!”贵志将毛巾简单固定在纱纪的头上,然后试图将纱纪抱起来,但又立刻意识到这样不妥——纱纪很虚弱,如果就这样抱着她跑向医院,她肯定又会在路上送命,“对,救护车,等等,我马上去叫救护车!——电话呢?电话被你放在哪里了?”

“我没事的……”纱纪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你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见纱纪不肯将手提电话交出来,贵志只能起身准备向外走去——他记得斜坡上面就有一个电话亭。

“贵志!”纱纪拼劲全力,将已经冲到门口的贵志喊了回来。

“……请坚持住,我很快回来。”贵志已经将房门打开。

“喂,你忘了我有什么样的能力了吗?”纱纪挣扎着坐起身,强打起精神对贵志说道,“我是能够复活的人……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复活吗?坐在我面前,哪也不要去,我这就表演给你看。”

贵志停住脚步,他发现坐起来之后的纱纪的确比刚才精神了一些。

“这样……就没事了?”贵志打量着纱纪,她头上的毛巾已经掉下来了,伤口流出的血依然没有止住,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纱纪的耳根流淌下来,夹杂着原本就在那里的泪水,很快就将她半边衣服染得通红。

“没事的,放心吧……”纱纪倚靠墙壁,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贵志呆立在门口,等待着纱纪重新睁开眼睛、浑身上下的伤口逐渐全部愈合的那一刻。

“贵志……你刚才发誓让我得到幸福的那句话,真的不是在骗我吧?”纱纪的面庞已经完全变成了苍白色,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似乎也越来越少了——当然,贵志并不知道,那并非是因为伤口愈合,而是因为纱纪的身体里几乎已经没有血可以再流出来了。

“可以等你醒来的时候,再回答这个问题吗?”

贵志好像觉得,如果订立一个约定的话,纱纪能够复活得更快一些。

“……好啊。”

纱纪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这抹微笑随后就像是雕刻在她的脸上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天岛秀濑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将车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羽田空港的航站楼内已经乱成一团,外面的广场上也聚集了很多人。闻讯而来的天岛隆一和中村律师开着车跟在救护车的后面,好不容易才冲破了越聚越多的人群。中村律师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无法忘掉航站楼大理石地面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伏在那摊血迹上,一动不动的天岛秀濑。

医生说,尽管秀濑还有微弱的心跳,但能不能救活完全要靠运气,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当场死亡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天岛隆一稳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脸上的表情僵硬着,毫不显露自己内心现在的想法。秀濑的随身物品都被天岛隆一紧紧地抱在怀里,血迹沾染了他灰白色的西装,天岛隆一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秀濑的母亲和其他家人仍然还在宾馆里,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人去告诉给他们。

就是在这时候,秀濑的电话响了。听到铃声的中村律师一下子没有把稳方向盘,汽车猛地摇晃了一下。

染满血迹的电话屏幕一闪一闪地亮着,刺耳的铃声也一遍又一遍地响起。电话在天岛隆一的怀中,即使听到电话响了,天岛隆一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什么动作也没有。

“天岛先生……”中村律师小声提醒着,但他的声音还不及铃声的音量。

天岛隆一任由电话在自己的怀中鸣叫着,对中村律师的提醒也视而不见。

“失礼了……”中村律师腾出一只手,将电话拿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这部电话并不是自己送给秀濑的那个。用那部电话会被窃听的事秀濑是知道的,为了避免被窃听,秀濑重新买一部电话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天岛隆一的姿态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也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

“喂,我是天岛家的律师中村纪明,请问您是……”电话上并没有显示出来电者的号码,中村律师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色的奔驰商务轿车在中村律师的驾驶下,稳稳地跟在救护车后面,天岛隆一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是要吓退渐渐接近那里的死神。

十几秒钟过去了,电话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但也毫无要挂断的意思。中村律师小心地控制着车速,将电话贴在耳边等待着那边的回答。

“我是樱庭贵志。”沉默了接近一分钟后,电话那边终于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我不想和你说话,让天岛秀濑过来。”

中村律师似乎感

觉到电话那边有一股强压而来的气势——樱庭贵志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势,但现在电话里的声音又肯定是贵志的没错。

“秀濑暂时没办法接听电话,”中村回答道,“你在哪里?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号码?”

“没办法接听是什么意思?”贵志的语气完全是在威慑,毫无询问的意思。

“……我把他的这部新电话没收了,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中村律师只能编造一个勉强说得通的谎言。

樱庭贵志是中村律师唯一无法控制的棋子,听他电话中的口气,贵志应该是想和秀濑见面,要是趁这个机会能够抓住他,中村律师就可以省下很多工夫。

“去找他。”贵志强硬地命令道。

“秀濑已经通过机场的安检区了,我没办法过去。”中村律师回答道,“樱庭,你是想和秀濑见面……”

“听好,下面的话我只会说一次,记不清楚不要怪我。”中村的话音还没落下,贵志就用绑架犯的口气说道,“让天岛秀濑立刻带着身上所有的钱离开羽田空港,一个人到北面不远处那个城南岛海滨公园去,你们谁都不许跟着他,我只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事件的全部真相我已经录好音存在了手机邮箱中,如果你们不老实,我就马上把录音发给警视厅——哪怕会坐一辈子牢我也会说到做到,听清楚了吗!”

“樱庭,你到底想干什么?”中村放缓车速,他觉得樱庭贵志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听清楚了就赶快去做!”贵志怒吼道,“如果二十分钟之后天岛秀濑没有到那里,我一样会把录音发给警察!”

“樱庭——”中村律师猛踩了一脚刹车,但贵志已经将电话挂断了。由于这部新的电话无法显示来电号码,中村律师没办法将电话再拨回去。

车厢内一下子陷入到了可怕的沉默中,中村律师握着已经一声不响的电话,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天岛秀濑正躺在救护车里,贵志的要求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做到的。而如果让他去报警,至今为止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救护车沿着通畅的马路渐行渐远,中村却觉得同样在这条路上的自己已经到了悬崖的尽头。

“是谁?”天岛隆一终于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了。

“是樱庭贵志,可能是秀濑给他打过电话吧,所以他才知道这个号码……”

“想干什么?”天岛隆一出奇地冷静。

“他说……让秀濑在二十分钟之内到城南岛海滨公园去,否则——”中村律师似乎有所顾忌,但最终还是如实奉告,“否则就会把他知道的所有真相告诉给警察。”

“那就杀掉他吧。”天岛隆一目送着载有秀濑的救护车远去,然后喃喃地说道。

“天岛先生,您……说什么?”中村律师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杀掉那个叫樱庭贵志的少年,”这一次,天岛隆一无比清楚地说着,“就让姓三舟木和姓久史的两个少年去。樱庭要是早点听话去自首的话,秀濑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樱庭贵志必须要对此付出代价。”

“天岛先生,请您冷静一点……”中村律师试图劝诫面前这位已经趋于疯狂的父亲,“秀濑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请您不要……”

“中村,你现在连老夫的命令也敢违抗了吗!”天岛隆一不由分说地对着中村的脸狠狠地打了一拳。虽然由于车内的空间狭小,天岛隆一并没有使上全部的力气,但冷不防地领受一记拳头,中村律师还是被打了个够呛。

“听好!我要三舟木和久史立刻去那个公园,等贵志出现的时候,就把他随便拖进哪个巷子里杀掉。”天岛隆一将眉毛扭成了一团,“事成之后,老夫会派私人飞机送三舟木和久史去美国,他们愿意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也可以,想要多少钱老夫都可以给他们。”

“这种事……”

“怎么,让别人动手不放心吗?”天岛隆一的语调恢复了平静,“中村,你手里不是有录音的吗?他们要是不听话,就让他们多蹲两年监狱好了,这种事你做得到吧?”

中村律师的手里有淳也打给贵志那通电话的录音,愿意的话,将来在法庭上,中村可以凭借这段录音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和彦和淳也的身上。

“老夫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天岛隆一紧紧抓着怀中那个沾满血迹的灰色背包——这是秀濑将要去机场的时候,天岛隆一亲手为他准备的东西,“……老夫作为一个父亲,必须要还儿子一个清白之身。”

中村的计划同样也是想办法让天岛秀濑变成无罪,但他计划只是用手里的录音去胁迫和彦和淳也,让他们俩替秀濑承担下罪责。因为和彦和淳也也是同案犯,所以有没有秀濑对他们的量刑来说影响并不会很大,报酬丰厚的话,和彦与淳也肯定会同意。虽然中村的提案可能不会立竿见影,也无法消除樱庭贵志这颗让人难以安心的棋子,但毕竟周旋的余地更大。如果真的按照天岛隆一所说的去做,那就根本无法再走回头路了。

“中村,他们杀掉樱庭贵志后,请你想办法将这件事变成畏罪自杀的事件,然后就让樱庭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罪责吧。”听口气,天岛隆一似乎早就想好了这样的主意。

“天岛先生,这样做是不可能——”中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天岛隆一收回命令。

杀人后伪装成自杀的提议,中村一直都无法赞同。虽然也曾发生过试图毒杀和彦和淳也的事情,但当中村得知这个计划的时候,那盘鸡腿已经端上餐桌了。下毒的命令是天岛隆一亲自下达的,中村律师的手段再狠毒,也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种事——一个水原纱纪已经够麻烦了,再添两具尸体的话,只会变得更麻烦。

死者越多,事情就会闹得越大;事情闹得越大,也就越会引起警方的关注。理想的翻案时机是在警方调查疲惫、舆论失去兴趣的那一刻,而这就是中村律师瞄准的时机,但现在的天岛隆一很显然是在向相反的方向努力。

“喂,你们,愿不愿意按老夫说的去做?”天岛隆一回头看向后座,和彦和淳也现在就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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