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梅萍身上真的有什么魔力,牢牢控制了张默林?控制了他一生?如果张默林的儿子张文波要是像他父亲对梅萍一样对我,那么我有什么不能忍受?可我不是梅萍,张文波也不是张默林。对于张默林和梅萍的事情,我了解一些,都是张文玲对我讲的,张文波什么也没有向我提起过,他对他家的事情总是守口如瓶,或者他一开始就像他母亲一样,把我当成外人。其实,我和张默林一样,对顾公馆而言都是入侵者,他们的提防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默林是在梅萍的前夫死后进入顾公馆的。

梅萍的前夫死后,梅萍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张默林一直没有放弃对梅萍的爱慕,梅萍前夫的死或者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他还是那样经常在顾公馆外面偷窥梅萍,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14岁的少年了。他经常彻夜地听到琴声从顾公馆里传出,梅萍的琴声让他心动。他想爬墙进去,陪伴他心爱的人,但是他不敢。

那是个夏日,闷热的一个夏日的正午,张默林看到梅萍从家里走了出来,他就跟了上去,张默林一直跟着梅萍。梅萍来到了赤板河边,她坐在河边的石凳上,一个人默默地哭着。张默林躲在一棵树后面,他注视着哭泣的梅萍,心里十分难过。他没有想到梅萍哭着哭着就晕倒了。张默林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背起她就往医院跑。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安排梅萍的晕倒,否则张默林根本就不可能接近梅萍。在医院里,张默林像陪着自己的妻子一样陪着梅萍,直到她醒来。当梅萍得知张默林救了她后,她也有了感动,她也一直记着这个叫张默林的人。

从那以后,张默林和梅萍就有了正式的交往,他可以出入顾公馆了。那段日子里,张默林一有时间就去陪梅萍说话,和她一起弹琴……也许是因为寂寞,需要安慰,也许是……张默林终于和梅萍走到了一起,但是他们有许多约定,不为人知的约定……他们的很多秘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张文玲也不知道……

张文玲说,张默林从来不敢进入那个阁楼,那个阁楼里有太多的秘密!张文玲小时候有一次想进入那个阁楼,被她母亲发现了,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张文玲问过父亲,为什么不能进去。父亲抱着她,神色凝重地说:“孩子,让你不要进去就不要进去,你什么也不要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摘自李莉《等待腐烂的稻草》

我走过了你的身旁看到了你的眼泪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柔情

我不愿看到你的泪水再往下流

我决定帮你甩去失意,回到伊甸园

你的笑容让我痴醉让我心里好崇敬

你长长的黑发引起了我对你的柔情

你的深情的眼睛让我想起天上的湖水

你的坚强的身影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爱心

我来到了你的家门看到了你和你的旧情人

我收回了自己的笑容仍然让泪水哗哗往下流

我的眼睛是黑暗痛苦兴许难以再表白

我收回了写了一夜的情书我收回了我的爱

你来到了我的身旁叫我不要再流泪

你给我了一个甜甜的吻叫我不要伤怀

你说你需要真正的爱情不是虚伪的表白

我不愿听你的解释说你不是个好小孩

有一天你上了天山再也没有回家来

在冰雪过后我找到了你那冻僵的身怀

你怀中放着为我病中采下的红雪莲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表白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表白——

李莉走进宫若望的家门后,她就听到了唱机里播放的这首叫《红雪莲》的歌,歌声优美而伤感,让人感觉心尖的颤动。

李莉坐在沙发上,她对疲惫的宫若望生气地说:“小宫,你和我玩失踪的游戏是吧,这几天怎么找也找你不到!”

宫若望给李莉倒了一杯水送过去,赔着笑脸说:“姐,我突然有急事出差到外地去了。手机忘在家里了,这不,我一回家打开手机看到你的信息不就马上和你联系了嘛!”

李莉接过水,喝了一口,还是气呼呼的样子,此时,她像是个和大人赌气的小女孩。

宫若望坐在了她的身边,搂住了李莉肉乎乎的肩膀,他哄小孩般对李莉说:“姐,别生我的气,好吗?来,消消气,晚上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李莉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叹了一口气说:“我哪敢生你的气呀,只要你能理解我的一片心就够了。”

宫若望在李莉苍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我怎么不理解我的好姐姐呢,我知道你心里苦,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宫若望的甜言蜜语缓解了李莉紧张的情绪,她扑进宫若望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她呼吸着宫若望身上的气味,心中有了片刻宁静,她突然想,如果这个男人能够这样温存地一辈子抱着自己该多好。这或许是她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或者不是!

这时唱机里那女歌手还在清亮而忧伤地唱着那支情歌,她不知道宫若望为什么重复地放着这首歌。

宫若望抱着李莉,他的手温存地在李莉的背上抚摸着,眼睛却望着窗外,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莉想,这个男人是唯一知道许多心灵秘密的男人,她几乎把自已经历过的事情都向他倾吐过,在认识他之前,她从来没有如此信任过一个男人,包括自己的丈夫。

李莉轻轻对宫若望说:“抱紧我,小宫,抱紧我!”

宫若望紧紧地抱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没有说话,但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了这个女人对他的依赖带来的某种障碍。

李莉抬起头,吻了宫若望一下,宫若望的嘴唇紧闭,他轻轻地推开了李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刚才紧紧地抱着李莉,抱出了他一身汗。

李莉问道:“小宫,你不舒服?”

宫若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呀,姐来了我很开心的。”

李莉说:“没事就好!”

宫若望说:“天太热了,我把空调打开。”

他打开空调后就进了房间,随手把门带上了。

李莉端起水喝了一口,听到宫若望在房间里和谁说话,不一会儿声音就低了下去,他一定有什么事在和谁打电话。

宫若望的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舒服,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说不清楚为什么,李莉在宫若望的房子里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她一直希望拥有自己的一个窝,哪怕是独立的一间房,和自己的爱人自由自在地住在一起,在这个窝里,她可以随意地脱光衣服,裸体在房间里走动,裸体在厨房里弄吃的。

她和张文波结婚后,因为受不了婆婆梅萍的压力,曾提出来过在外面找个房子单独住,但是张文波没有同意,他要和他母亲一起守着那幢死气沉沉的老楼。

她一直忍耐着,为了丈夫,为了孩子,直到那么一天,她发现丈夫和曼丽的事情后,她就绝望了。她想到过离婚,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就在她找上门去和曼丽厮打,导致曼丽流产的那天晚上,她迷茫地走进了一个叫“丑鸟”的酒吧。她在“丑鸟”酒吧昏暗和低迷的音乐中坐了下来,要了一瓶黑方独自地坐在酒吧的一角喝起来,这个酒吧里坐着许多英俊的男人,有的看上去十分的年轻俊秀,这些她没有兴趣,李莉只是自顾自地喝着烈酒,酒精让她的目光迷离起来,麻醉着她支离破碎的心和脆弱的神经,她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个小男生坐在了她的对面,向她抛着媚眼,还柔声地说:“大姐,能请我喝一杯吗?”

李莉对他说:“你是谁?”

小男生媚笑地说:“我是阿文,你是第一次来丑鸟吧?以前可没见过你。”

他说着就把脱了鞋的一只脚伸到了李莉的座位上。

李莉的手碰到了那只穿着红袜子的腿,她一阵恶心,对小男生阿斥道:“把你的臭脚拿开!”

小男生收回了脚笑笑,然后说了声什么李莉听不懂的话就离开了。

李莉说了声:“什么玩意!”

她又独自地喝了起来,边喝边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李莉喝着喝着就醉了,醉了的李莉泪水横流,边哭边说:“男人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酒吧里的红男绿女说笑起来,然后对着李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仿佛李莉是一头撞进狼群里的羊。

酒吧里的男服务生就来劝她:“小姐,你喝多了,还是回去吧,这样影响多不好!”

李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男服务生的鼻子骂道:“你,你说什么!我是,是小姐?你妈才,才是小姐呢!”

男服务生显然很生气,他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对李莉说:“你不要在这里闹了,还是回去吧,你喝多了伤身体,这样对我们的生意也不好!”

酒吧里总是有些醉鬼,服务生必须有耐心。

李莉翻着白眼,想说什么,没想到却歪歪斜斜地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酒吧的老板过来了,她是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女人,她对男服务生说:“叫两个人把她架出去,看来她也不是来找乐的主,应该是来借酒浇愁的!”

男服务生说:“可她还没有买单呢,咋办?”

女老板说:“算了,把她架出去吧,这样下去我们就不要做生意了,谁还敢进来,那样损失可不是一瓶黑方的钱了!”

女老板说完就回吧台去了,她穿着一身很短的吊带裙,那双腿又细又长。

男服务生就招呼了另外一个男服务生,把烂醉如泥的李莉架了起来。他们是要把李莉往外面拖,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挥了一下手对他们说:“你们把这个女人放到我车里去吧,她的酒钱记我账上。”

男服务生哈着腰对男子说:“这敢情好呀!还是咱们的宫哥大牌,知道怜香惜玉!”

男人说:“哪那么多废话!”

这个男人就是宫若望,他和女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两个男服务生拖着死狗般的李莉跟在他的身后。女老板看着宫若望离去的背影说了声:“这家伙老少通吃呀!”

宫若望开着车在赤板市转来转去,他是想等李莉稍微清醒点后送她回家。他兜来兜去的时候,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有接。李莉喝太多酒了,看来一夜都醒不来,他就把车开回了住处。宫若望把李莉背到电梯里上楼时,李莉吐了宫若望一身,宫若望自己换洗干净后,就给她换了衣服。然后用热水擦干净李莉身上的秽物,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那个晚上,宫若望一直守在李莉的身边,看着她痛苦地翻来覆去,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胡话。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在挣扎,在撕裂。李莉在第二天中午才昏沉沉地醒来,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宫若望。李莉惊坐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宫若望淡淡一笑:“这是我家,我是你弟弟!”

李莉“啊”了一声:“弟弟?”

……

从那天起,他们就开始交往了,随着接触越来越多,宫若望成了李莉的倾诉对象。宫若望从房间里走出来:“姐,我请你去吃海鲜大餐吧!”

李莉迷茫地说:“可是我还不饿!”

宫若望笑着说:“走吧,走吧,那么多天没见姐了,你看你都瘦多了,一定又碰到了许多烦心的事,弟弟都心疼了,我今天一定要给姐好好补一补。”

李莉不自觉地站起来,她感觉宫若望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对她那么有耐心了,而且他好像心神不宁,请她吃饭像是有意在打发她走。

李莉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他好心真意请我吃饭的。”

这时,唱机里还在响着那支忧伤凄美的叫做《红雪莲》的情歌:

有一天你上了天山再也没有回家来

在冰雪过后我找到了你那冻僵的身怀

你怀中放着为我病中采下的红雪莲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表白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表白——

张文波整天都惶恐不安,今天是曼丽期限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他不希望自己在新学期到来之际已经身败名裂。他不像文化界的许多人,对名声毫不在乎,有的甚至为了名声,还弄出许多事非来,屎盆子也可以往自己的脑袋上扣。这也许是有人说他虚伪的地方,连婚也不敢离,为了身上那几根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的羽毛放弃深爱他的女学生曼丽。

现在,他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上午,杨让来又假模假式地找他谈一次活,要他在这个暑假里千万要把问题处理好,个人事小,学校的名誉重大。

张文波坐在办公室里,屁股底下像顶了许多针尖。

他一直在等厉凌云的电话。

厉凌云昨天晚上已经和曼丽见过面了,可他一直没有和张文波联系。他们见面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早上到现在,张文波打了几次厉凌云的手机,都是关机的。

难道有什么不妙?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厉凌云也应该和张文波通个气呀,这可不是厉凌云的做派!张文波在办公室里等待厉凌云电话的时候,却接到了多日没有联系的宛晴的电话。

宛晴在电话里娇声说:“师傅,最近好吗?”

张文波心里有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顺畅:“还,还好!”

宛晴说:“我听上去怎么不太好呀,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文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没事,真的没事。宛晴,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宛晴清脆地笑着说:“呵呵,出去玩几天。”

张文波说:“和男朋友出去玩的吧?”

宛晴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张文波打起了精神:“鬼丫头,和我卖什么关子!”

宛晴说:“本来嘛,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是不是可以做男朋友,不过可是个大帅哥呦!”

张文波说:“那你们好好谈吧!”

宛晴调皮地说:“是不是吃醋了呀,师傅?”

张文波干笑了两声:“嘿嘿,我吃哪门子醋呀!”

宛晴说:“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回来了和你通报一声,对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一定要补上的,有时间了联络我呀!”

张文波挂了电话后,突然想,当初曼丽要是换成宛晴,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因为宛晴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大咧咧的姑娘,而曼丽内向心里总藏有太多的事情,对很多事情又太认真。男人的这种侥幸的心理导致了他们从来不从某一件事情上吸取教训,而一次一次地滑入不能自拔的深渊。

张文波在焦虑和毫无意义的想象中等来了厉凌云的电话,厉凌云的电话对张文波来说就是他迷失在黑暗中的一线光亮。

厉凌云对张文波说:“文波,你现在马上到宝成路宝成会园对面的绿岛咖啡馆来。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后再详细和你谈!”

张文波什么也不管,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办公室,到停车场,开着车就往宝成路驶去。

他的车开得很快,已经忘了撞人的事情了。

愈速则不达,他越想快,可就越不能快。

一路上老是碰到红灯,在他撞人的那个路口,他又被红灯拦了下来,张文波骂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他在等待着绿灯亮起来,这时,张文波觉得车后座上有响动,不可能有人吧!

他回头一看,放在车后座上的那本书哗哗地翻动着。

怪事,他又没开窗,没有风吹进来,车内的空调根本就不可能翻动书页,难道有个隐身的人坐在后座上?

他仿佛听到一个女人阴恻恻的声音:“救我——”

张文波心里升起一股寒气。那个他从邻县回来路上碰到车祸死的女人在一直追踪着他?或者说那女人的魂魄附着在了张文波的车上?

绿灯亮了,张文波似乎没有看见。他坐在车上痴痴地动也不动,后面的车拼命地响着喇叭,他也没有听见。

此时,张文波的眼前浮现着那个倒卧在路上血肉模糊肠子也流出来了的女人。

从后面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来到张文波的车前,用蒲扇般的巴掌使劲地拍了拍张文波的车窗玻璃,声如洪钟般大吼道:“你他妈的有病呀快把车开走!”

张文波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开着车冲了出去,他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倒霉的张文波失去了在讲坛上的潇洒自如,忐忑不安地坐在厉凌云的面前,他说:“凌云呀,你的手机怎么一直不开呀?我都快急疯了!”

厉凌云脸无表情,他今天显得冷漠多了,喝了一口咖啡说:“你说这事闹的,昨天晚上和曼丽见面,回到家里就发现手机丢了,赶回和曼丽见面的那个茶馆。茶馆的人说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手机,我估计是掉在出租车上了,没办法,我只好又去买了个手机,补办了一张卡。”

厉凌云的话让张文波觉得心中有愧,对不起这位老朋友:“凌云,手机的钱我来出!”

厉凌云笑笑:“你别瘦驴拉硬屎了,现在你还有钱赔我手机?况且,区区一手机,何足挂齿,哪有咱们兄弟的情义重呀!”

张文波说:“昨天晚上——”

厉凌云说:“看来,你是把她伤得不轻呀!我昨天晚上和她说了很多,其实,她说她并不在乎这二十万块钱,她就是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恰巧碰到了你那篇文章,她就找到了机会!”

张文波说:“当初我也不想伤害她,可你也知道,李莉那个母老虎,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厉凌云说:“你也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李莉身上,那样对她不公平。如果我是李莉,发现你和别的女人有染,我也会像她那样的,她的反应是正常的。曼丽的流产也是意外。你想想,如果她不流产,把孩子生下来,她带着孩子来和你闹,你岂不更加的不可收拾?你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是不老练,做事情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很多事情应该考虑好了再去做,否则就不要去做。”

张文波低下了头。

厉凌云说:“不过,曼丽看来还是对你有感情的,我们说得还不错,关键的问题在你,这些天只知道着急,也不知道继续再找她去沟通,你一点诚意也没有,让她更决绝了,她说了,这二十万是一分钱也不能少的,但曼丽也给了我一个面子,同意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钱,一个月后,你要不交上这二十万块钱,她是不会手软的了!就这样,她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在今天晚上先付两万块钱给她!如果这两万块钱今晚没到她手里,明天你就会发现处境危险!”

张文波说:“她是在逼我呀!我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呀!你很清楚,我就那几个死工资,要给我妈交伙食费,儿子的花销,我平常的花销,养车,到头来就所剩无几了,李莉的钱一直她自己管,除了每月交300块钱伙食费给我妈,她是一分钱也不会拿出来的!我妈那个铁公鸡,她更加不会给我钱的,这不逼我上梁山嘛!”

厉凌云说:“你怎么搞钱,大家可以先想办法,但这两万块钱你总该拿得出来吧,先过了这个坎再想后面的事情吧!”

张文波沉着脸。

厉凌云说:“叫你到这里来。一是这里清静,离曼丽家也近;二是这旁边就有个交通银行,你不是一直用的交行的卡嘛,利索地先去取两万块钱出来再说!”

张文波垂头丧气地说:“只能这样了,他妈的!”

他们俩走出绿岛咖啡馆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就是李莉和宫若望。

绿岛咖啡馆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默林一直在房间里找着什么,气喘吁吁。

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他那天从菜市场里背回来的那半麻袋大蒜,那些大蒜难道会自己蒸发掉?

张默林的胃部又隐隐作痛起来,牙齿在颤抖。

房间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仿佛要让张默林窒息!

他打开了门,走到了客厅上。

客厅里没人,梅萍不在泡茶。

看到茶几上的紫砂茶器,张默林真想把它们砸个稀巴烂。

张默林来到了楼下。

阿花正在房间里写着什么,她一看张默林推门进来,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她写的东西!

张默林对阿花写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冷冷地对阿花说:“阿花,你看见老妖婆了吗?”

阿花紧张极了,她一手把手里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握在手心,眨巴着眼睛对张默林说:“谁,谁是老妖婆呀?”

张默林忿忿地说:“还有谁,老是吃饱了没事干泡茶弹琴的那个老妖婆!”

阿花说:“梅奶奶刚才上街了,她没告诉我她干什么去了。”

张默林说:“你知道我房间里的蒜都哪里去了?”

阿花低下了头,手中紧紧地攒着那个纸团。

张默林提高了声音:“你说话呀,哑巴啦!”

阿花嚅嚅地说:“梅奶奶不让我说,我不能说,张爷爷,以后我每天都偷偷地给你买大蒜回来,你不要逼我说好不好?我求你了,张爷爷!”

张默林无语,他心里已经十分明白是梅萍捣的鬼。

张默林不想再为难阿花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当他看到李莉恶斥她的时候,张默林就觉得自己的同情心还存在着,张默林默默地走出了阿花的房门,他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上了楼,这个楼里死一般的宁静,他看了看四层阁楼紧锁的门,眼中冒着一颗一颗闪亮的火星。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想着一些乱七八糖的问题。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没有当初那惊鸿般的一见,他就不会被梅萍迷倒,就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他并不为当初刻骨铭心的爱恋而后悔,而是感叹命运对自己无情的捉弄。他想起了那时对这个公馆的迷恋,准确说是对米一般的梅萍的迷恋。

他多少次偷偷地离开师傅,来到陈山路梅萍的家门口守着梅萍的出现,要是有几天没见到梅萍,就会疯一样地用手指砸着钢琴的琴键,恨不得把那琴键砸烂,把自己的手指头砸断,为此他挨了不少钢琴老师的鞭怠。

那一个飘雪的冬日,张默林躲在街角,一天都没有见到梅萍出来。他心急如焚,今天一定要看梅萍一眼。他冒着飘飞的雪花来到了梅萍家门中,听到花园里有清脆的笑声传来,那是女人的笑声,他梦寐以求听到的米一样的梅萍的声音。他从铁门的门缝里望进去,什么人都看不到。看了看花园的围墙,张默林就爬上了那围墙,竟然坐在围墙上朝里面痴痴地观望。梅萍正和一个女人在打着雪仗,梅萍的脸红扑扑的,那小巧挺直的鼻子也冻红了,他看得是那么真切,快乐的梅萍口里呵出的热气也让他心旌荡漾!

就在他痴迷地看着梅萍时,没想到铁门开了,走出了两个人,把他拖下了围墙,抓到花园里去了。

其中一个人对正在玩耍的梅萍说,“太太,抓住了一个小偷!”

梅萍走到了张默林的面前,张默林低下了头,看到了梅萍脚上穿的精巧的女式皮鞋,他想象着那皮鞋里面梅萍的双脚是不是米一样透明和温暖,那时的张默林没有因为被抓而恐惧,而是充满了巨大的幸福,他离梅萍是那么的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那张明净的脸,可他的手被那两个人反扭着他动弹不得。

梅萍笑了笑,说:“这不是百乐门舞厅里的钢琴师的徒弟吗?把他放了吧!”

说完就继续玩她的雪去了。那两人就把他担出了门,他边往外走时,还边扭头看着梅萍的身姿……

梅萍推门进来了,她微笑地对坐在床沿上的张默林说:“你找我,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你是不是找不到你的大蒜了?告诉你吧,你的大蒜被我扔了。就扔在街上被人家捡走了,你想怎么样!你想把这个家变成大蒜的天堂!”

梅萍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张默林的牙关打战,泪水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他的脑海一片茫然,因为愤怒而变得一片茫然,就像白茫茫的一片旷野。

他想着想着,胃部又隐隐作痛起来。

张默林突然站了起来,他来到了楼下,在杂物间找出了一把斧子。

他提着斧子就上了楼,一直来到四层的阁楼外,他仿佛听到了阁楼也有人在嘤嘤地哭!

张默林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他哀嚎了一声,举起了斧子,要朝阁楼门劈下去。

没等张默林高举的斧子落下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印度香的气息从门里溢出来。

梅萍穿着那身黑色的旗袍站在门里,微笑着看着张默林,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张默林说:“你不是一直要知道阁楼里的秘密吗?你可以进来看,不过,有个条件,很简单的条件,就是用你高举的斧子把我砍死,然后踏着我的尸骨走进这个阁楼!你不是胆子很大的吗?往我头上砍呀。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张默林的呼吸急促起来,举着斧子的手颤抖着,他心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声音说:“劈下去,一不做二不休,劈死这个老妖婆大家一起死好了!”另一个声音说:“张默林,这可是你从14岁就开始迷恋的米一样的姑娘,你曾经对着空中的皓月发誓,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爱着她,包容她!”

张默林看着梅萍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过来,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着,举着斧子后退着,退到楼梯的护栏边,他就没有退路了。

面对梅萍平静的微笑,和那明亮却没有一丝表情的眼睛,张默林颤抖着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之感。

他高举的斧子会不会劈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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