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海市很重视培养艺术人才,每年都举办一次大型艺术交流活动,当然,主角都是爱好艺术的学生们。这一届,东方墨是美术组的评委,今天晚上,艺术节闭幕式,东方墨被邀请到场,和几位艺术家一起笔会,庆祝此次活动圆满落幕。

地点是本市一家豪华的展览中心。一楼大厅里,四张桌子拼在一起,铺上毡子就成了个巨大的画案。东方墨与其余三位画家各站一边,俯身挥毫泼墨,身后则簇拥着一堆人,画家们每画一笔,后面就有人啧啧称奇、连连叫绝。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令东方墨心神俱疲,他的心早就不在画画上面了,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胡乱涂抹,还好自己主攻的是现代水墨,既然是现代的,那么看不懂只能说你不够现代。

一张斗方宣纸上画了几团墨迹,有大有小,有深有浅,随后又在空白处点了几个红点和黄点,东方墨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盖章的时候却是很认真,或许正是过于认真了,所以才把名章盖反了。

似乎一切纰漏都没有人看出毛病来,东方墨放下笔,很快就有人把大作挂在了墙上,一大票人像苍蝇一样围过去,指手画脚,传进东方墨耳朵里的大多都是颂扬之词。

东方墨喝了一口水,他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他知道刚才画的那张画简直就是垃圾,甚至还不如垃圾,可自己有名了,随便点几个墨点也能卖钱。唉,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犯,那还会有人再锦上添花吗?

世态炎凉,或许他们更擅长落井下石。

东方墨举起纸杯又喝了一口水,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过于细长,佝偻着腰,细细的脖子探出老远,站在人群里,正指着东方墨的画跟人口沫横飞地白话着。

东方墨悄悄躲在一个大花篮后面,他从心里讨厌那个人,甚至不想见到他,他就是圈子里的败类,前妻的弟弟——红霉素。

东方墨把纸杯丢进花篮中,转过身,走出门,还不能离开这里,因为市里的领导还没来。他站在门外抽出一根烟,吸了一会儿,就觉得身后有只干枯的大手按在自己肩膀上。东方墨随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狐臭夹杂古龙香水的味道,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姐夫,最近还好吗?”红霉素套话道。

“还好,以后别叫我姐夫了,给外人听去了不太好。”东方墨皱着眉说。

“没问题,姐夫,对了,你站在这里等人吗?”

“不,我出来吸根烟,你忙你的去吧!”说着,就朝屋里走,没想到却被红霉素拉住了胳膊。

“姐夫,陪我去趟厕所吧。”

东方墨冷冷地一笑,随口说:“开玩笑吗?上厕所用得着我陪,难道你还怕厕所里有鬼……”当他说到“鬼”这个字时,心里竟然抽搐了一下。没想到红霉素的脸一下子拉长了,本来那张脸就长,加上故意扩大的鼻孔,看起来活脱一张大驴脸。

“姐夫,你看出来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红霉素神头鬼脸地问。

“啊?!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东方墨十分谨慎地问。

红霉素瞪大眼睛左右摇摆自己的头,好像身边站着看不见的人,而后压低了嗓子才说:“姐夫,我不瞒你,最近我真的撞邪了!”

仿佛一股阴风从东方墨的领口钻进衣服深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乱说好不好,快三十的人了,还疑神疑鬼地信这些。”可是,东方墨却又有一丝好奇,顿了顿,还是问道,“你撞的哪门子邪啊?”

“姐夫,厕所在楼上,上面黑糊糊没有一个人,我憋不住了,你陪我上厕所我就告诉你!”

于是,东方墨不得不跟着红霉素走进电梯,当电梯的铁门关闭的那一刻,东方墨还没能预料到,不幸即将发生在眼前。

虽然有几盏走廊灯亮着,但二楼依旧很昏暗,厕所在走廊的拐角处,东方墨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电梯口等着红霉素。

电梯对面有扇门,用红色皮革包裹着,就像电影院里的那种隔音门,其实,那个房间本来就是个小型的放映厅,能容下五十个人,文化节歌舞比赛时,都会选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东方墨一见到门,心里便会立刻滋生出没来由的恐惧来。

一扇门虚掩着,露出一道幽深的缝隙,东方墨当然不会无聊到推开门看一看,说实话,他现在已神经衰弱,没那个胆量了。

嘴里那根烟吸到了烟屁股,他转个身面对电梯门,伸出右手去摸烟,本想续上一根,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咯吱咯吱,吱呀吱呀……

东方墨急忙转过身,四处扫视,嘴里还叼着没点燃的烟。

那声音没有了,他朝前走两步,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红霉素看来是在蹲坑,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想下去,可觉得这样太不仗义了,况且他还想听听红霉素所谓撞邪的经过,因为他仿佛觉得和红霉素有种同病相怜患难兄弟的感觉。

这时,轻微的声音又传出来,东方墨看到了,是放映厅的那半扇门在慢慢地晃动,难道是风?可这室内哪儿来的风啊?!

强烈的好奇心暂时战胜了恐惧,驱使着东方墨一探究竟。

一直走到放映厅门口,他的手按在门上的皮革上,软软的很有弹性,而后缓慢推开门,合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里面很黑,东方墨知道脚下是一排排的坐椅,也是红色的,但靠背很低,坐的时间长了脖子非常不舒服。

他摸索到最后一排坐椅,停下来,想了一下,而后往回退了半步。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要是被朋友们看见,自己该如何解释。

东方墨正欲回身走出放映厅,就在前排坐椅里,忽地亮起了一点火光。他停下来,把脑袋转向挂着幕布的那一边,接着,火光又闪了闪,亮光转瞬即逝,但在这黑暗中却十分显眼。

“是谁在那儿?”东方墨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一秒钟过后,火光又闪了一闪,那情形就像坐在前排坐椅里的人,在拨动打火机。

不知为什么,东方墨疾步朝发出亮光的座位走过去,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只能闻见一股燃烧化学气体的味道。会不会是红霉素那小子在跟自己开玩笑,搞恶作剧,从而让自己在朋友之中再次出丑,目的是为了替他姐姐报仇?没错,那个浑蛋什么都能干出来。

东方墨狠狠地在心里骂着,转回身就加快脚步朝外走,可刚抬腿就撞到了一个人。从瞬间的触觉分析,那人肯定不是红霉素,红霉素一身都是骨头,而黑暗中的人身体却是软软的。

“谁?!”东方墨伸出双手朝前摸,“是谁,谁在那儿?”

什么也摸不到,脚下也没有被撞倒的人,他下意识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打火机是名牌,打着了可以燃烧很长时间不熄灭。

火光瞬间照亮周围一圈视野,那场面很诡异,像极了某部恐怖片的经典画面。

东方墨直愣愣像一根木桩,他举着火光在黑暗中绕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起码光线到达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一口气憋的时间足够长,他这才想起了呼吸,呼出的二氧化碳吹得火苗扭曲摇摆,把四周映衬得更加鬼气森森。没人愿意只身待在黑暗里,更何况黑暗中还潜伏着不可名状的阴森。他转过身,风令火苗抖动得更加厉害,还没来得及迈腿,只觉身后居然又有一只手毫无生息地按在了肩膀上!

如果自己不是教授,这会儿肯定朝后飞出一脚,把红霉素那豆芽菜般的身体踢飞出去,可自己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要注意一些形象。当他横眉冷对地把脸转向身后之时,却没有看见红霉素那张干瘪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女人的脸!

其实,那张脸很正常,没有七窍流血,也不是一脸惨白,那仅仅是一张女人的脸,而且还十分清秀漂亮,只不过晃动的火光把那张脸渲染得有些不真实。

东方墨没有喊出声来,他拖动着一条早已失去知觉的腿,奋力地朝门口跑去,那逃跑的劲头就像一个在战场上负了伤的战士。通向门口的过道并不长,也不知撞倒了几把椅子,反正他是活着逃了出来。

电梯门紧闭着,他颤抖着手死命按着朝下的按钮,连打火机掉在地上他都没意识到去捡。电梯门缓缓地张开,东方墨一个箭步冲进去,居然没有看清里面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很瘦弱,此刻已被东方墨撞翻在地,后背紧贴在了墙壁上。

“姐夫,你这是想干什么!”红霉素龇牙咧嘴叫苦不迭。他说他蹲坑回来,没见到东方墨,便乘电梯下了楼,可楼下也没有东方墨的人影,于是不放心,再次上楼寻找东方墨。就这样,电梯门一开,红霉素就被一股力道撞得贴在了铁墙上。

电梯下到一楼,红霉素扶着东方墨直接走出笔会大厅,虽说是一楼,可门口也有很陡的楼梯,还好有红霉素扶着,东方墨才没有从上面一直滚到马路上。

“姐夫,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红霉素迭声问。

东方墨紧咬着嘴唇,跌跌撞撞来到马路边。他伸手叫来一辆出租车,红霉素跟着上了车,东方墨只对红霉素说了两个字:“回家!”而后便瘫软在后排坐椅里,就像一个喝得烂醉的酒鬼。

付了车钱,红霉素搀着东方墨上到三楼,一进家门,东方墨就按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并且神经质地把屋中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做完这些之后,他瘫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姐夫,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红霉素靠着他坐下来,颇为关心地问。

“我没事了,呃……今天谢谢你了。”东方墨指了指柜子上的烟酒,“那些东西,你随便拿些回去,你可以走了。”

红霉素看一眼烟酒,不为所动地说:“姐夫,你到底怎么了,难道还瞒着我不成?我们毕竟,毕竟原来是亲戚……”

东方墨没心情搭话,他靠在沙发上,双手垂在两腿边,一张脸憋得有点白,白里透着青灰色。

“姐夫,我不能走,你……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你。”红霉素的小眼睛转动着,“姐夫,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看见……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难道你也看见了?!”东方墨明显被红霉素诱导了,说出了一句不打自招的话,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遮掩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

“不瞒姐夫,”红霉素故意把那张雷公嘴凑近东方墨,“其实,怎么说呢,前些日子,我也曾遇见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后来还好请了位高人,才把那些事情摆平,所以,这些天我很少一个人出去玩,那是因为之前留下的后遗症……”

“后遗症?”东方墨挪了挪身体,离他远一点,“你什么意思,你遇到了什么?高人又是谁?”

“唉!”红霉素叹口气,“谁知道呢?反正是太恐怖了。姐夫你是不是也……你不说我也不问了,那我就先说说我的经历,我一说,你一听,千万别当真就是了。”

且说半个月前,红霉素又去了一趟肠道酒吧,他喝着杯中酒,双眼如炬,像一对小蜜蜂一样寻找着落单的女人,因为兜里没钱了,他妄想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觅得一朵免费的野花。

毕竟酒吧是个帅哥扎堆儿的地方,仅凭红霉素那副尊容,想吃白食确实存在难度。一个小时就这样耗过去,红霉素只得结了酒钱,愤愤地离开吧台。

朝门口走时,他的双眼还在不死心地寻找机会,突然,他发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端坐着一个孤独的女人,粉红色的连衣裙,看背后,的确婀娜多姿。红霉素悄悄靠近她,心中暗忖,即便这个女人不漂亮,他也认了。

红霉素说了一句惯用搭讪的话,女人点点头,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

一见女人的脸,红霉素立刻心花怒放,女人不是一般的漂亮,漂亮得超乎想象。红霉素要来一瓶酒,就与女人对饮起来。女人不爱说话,只是倾听着,不时淡淡地报以微笑,更显得神秘而性感。女人挑拨着红霉素那颗好色的心,令其越陷越深。

他本想把女人灌醉,而趁着酒后冲动借机下手,没想到一瓶酒喝干了,女人没醉,红霉素却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女人又笑了,笑得很迷离,或者说这个女人本来就不真实——眼角、嘴角、眉梢……画画的人都知道,这些地方必须处理到位了,才能把人像画出神采来,可面前的漂亮女人,仿佛这些细节都很模糊,就像一幅没有画完的肖像画,或者本来就是一张画着美女的肖像画,贴在了对面这个人的脸上,所以她看起来才会那么漂亮。

迷人的脸在红霉素眼前晃动起来,虽然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可色迷心窍的他,有点不管不顾了。

“我喝……喝……喝多了,咱们走吧……”红霉素断断续续地

说。借着酒劲,他的手按在女人的小手上,那只手很软,好像没有骨头,又像是被碱水泡大了的鱿鱼。

女人还是淡淡地笑,跟着摇摇晃晃的红霉素走出肠道酒吧。风一吹,红霉素胸膛里就翻江倒海起来,四面八方的景物也开始旋转。

门口停着一辆轿车,红色的,是红霉素找朋友借来的,他晕晕乎乎地拉着女人的小手,钻进车里,“我要送你回家,你坐好,告诉我你家在哪。呃,先告诉我方向盘在哪,好不好?”

女人怪怪地坐在他身旁,挺直着后背,像个塑料人。红霉素在车上摸索半天,胃里一股酒气撞到头顶,他就像一摊烂泥,栽到了女人的怀里。

红霉素感觉身体一会儿朝上飘浮,一会儿朝下沉陷,意识里觉得自己可能正在接近地狱。这女人身上有一股子怪味儿,不是香水味,不是胭脂味,而是一种水腥味。很快,他混混沌沌地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车体越来越颠簸,难道女人开动了车子,送自己回家了?可是,他并没有透露给女人自家的地址啊!

他忽然想到,从肠道酒吧到市中心,都是新修的环线,平坦而宽阔,怎么会这样坑坑洼洼呢?

红霉素挣扎着抬起头,惊奇地发现车正在荒郊野外行驶着……

车灯射出去,土道惨白惨白,两旁是歪歪扭扭的倒栽柳,密匝匝的柳叶就好像是一头头乱发,随风呼啦啦地乱响,远处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哪?!

红霉素的酒陡然醒了一半,一下坐起来,他发现自己趴在副驾驶座位上,开着车的正是那个穿粉色裙子的漂亮女人。他盯住了她,车灯的反光照在她脸上,不仅模糊也更白了。

“你要带我去哪?”红霉素假装镇定。

“回家。”女人淡淡地说。

“怎么这么偏僻,你家在哪啊?”

“前面。”女人抬起一只手,朝前僵硬地指了指。

突然,车停了,红霉素瞪圆眼睛朝外看着,黑洞洞的一大片,分不出天分不出地,哪有半个家的影子。

“你去哪?”红霉素惊恐地问。

女人推开门,下了车,直愣愣地朝土坡下面走去,一点点消失在了荒草丛中。

红霉素虽说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下车,他踮起脚朝低洼处一看,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荒草底下有的只是一条黑沉沉的冒着臭气的河水……

故事讲述到这里,东方墨早已身如筛糠,抖做一团。

红霉素貌似很关心地摸了摸东方墨的额头,说:“姐夫,你头好烫,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你……你到底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墨居然扑向红霉素,死死地抓着他的领子,呼吸急促地问:“你看清那个女人了吗?那张脸,是不是朵朵花,是不是?”

红霉素从未见过东方墨如此骇人,他吓得脸都白了,低声反问道:“谁?朵朵花又是谁?”

是啊,红霉素不会知道一个陪酒小姐的名字。东方墨的双手软下来,头脑也冷静了,沉默了半分钟,他才缓和了语气问道:“那后来呢?你是如何脱身的?”

“哦,事情是这样的……”红霉素搓了搓双手,“我见坡下黑糊糊杂草丛生,就知道今儿个走了背字儿撞了邪,我哪敢久留,借着当时头脑还算清醒,赶忙发动车子离开了那里。”

“后来呢?还有后来吗?”东方墨皱着眉盯着红霉素的眼睛。

“后来我就回家了,之后我全身就开始不舒服,说不出哪疼,就是不舒服,就如同身上穿了一件被冷水打湿了的内衣裤,总之,干什么都感觉怪怪的,再后来……”

“你倒是说啊!”

“再后来,我就跟一朋友提起这件事情,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高人,经他指点,我觉得这些天好多了,身上也轻松了不少,但还是怕黑,害怕一个人独处。”

“你说的高人,他……他是干什么的?他为你做过什么?”东方墨十分谨慎地问。

“呃……”红霉素一脸为难的表情,“姐夫,这好像不能随便说吧,我告诉了你,万一不灵了,那女人又来找我,我可受不了!”

红霉素递给他一根烟,点着了,东方墨深吸一口,由于吸得急,他难受得咳嗽起来。

“我……我想见见你说的那个……那个高人,给我牵个线搭个桥,如何?”

“姐夫,你见他干什么?”红霉素假装一脸不解,“难道,你……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却半个字也没说,况且你找人家高人帮忙,起码也得心怀诚意,你如此支支吾吾的,人家高人怎么给你禳解啊!姐夫,你说我说的在理不?”

东方墨没言语,依旧默默地吸着烟,一根烟眼看就要烧尽了。红霉素准备给他续上一根,东方墨却摆摆手,站起来,踮着脚走到门口,拉开门,朝黑暗的楼道看了好半天,而后关好门,重新坐回沙发上。

也许,东方墨不想再独自承受那种恐怖了,他想找个人,把可怕的经历说出来,虽然红霉素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可那又怎么样,这件事毕竟是他引起的,如果他不介绍自己去那间肠道酒吧,自己也不会认识朵朵花。所以,朵朵花的鬼魂之所以去找他,正是为了报复!

现在,东方墨和红霉素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便东方墨打心里瞧不起红霉素这样的人,可木已成舟,只能被那鬼魂牵着鼻子朝无法掌控的方向走。至于自己今后将会处于一个怎样的恐怖境遇之中,却没人能够真切地告诉他。

接下来,东方墨破釜沉舟,把误杀朵朵花并把尸体抛进河里的事情说给了红霉素。

或许你会问,东方墨怎会把心中偌大的秘密告诉红霉素这样一个不能给人丝毫安全感的人,这太不合乎常理了。那么我打一个比方,如果你不慎掉进水中,慌乱之中只能摸到一根柔弱无力的水草,你会不会死死地抓牢它?我想,你肯定比想象的抓得更加牢靠,虽然那水草不一定就能救得了你!

朵朵花不是东方墨杀的,红霉素没有怀疑,因为红霉素知道,东方墨没有精神上的疾病,他很正常,根本没动机去杀死一个陪酒小姐。

“原来是这样。”奇怪的是红霉素也没过多表露出惊奇,就像听一个毫无悬念的故事,“姐夫,照你这么说,那一夜我遇到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朵朵花,因为我的关系你们才认识的,她才有了接下来的惨死,她死得冤枉,所以先找到了我,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在放映厅,你吓成那样,难道也……”

“嗯。”东方墨痛苦地点点头,“我看见了她,她就站在两排坐椅之间的过道里,一眨眼就不见了。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她为什么要缠着我,是她非要来我家的啊!”

“姐夫,你别急。”红霉素的脸上少有的镇定,“既然事情发生了,你也不要过于担心,等明天,明天我就把那高人请出来,你们聊一聊,花些钱,没准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最后,红霉素拿着两瓶洋酒离开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东方墨一个人。

东方墨对睡觉已经感到恐惧,深夜最难熬,朵朵花的等级越来越高,显然不仅仅只会在梦中出现了,今夜,谁知道朵朵花又会变成什么可怖的样子?今夜,她会不会轻飘飘地从门缝里穿门而入,像一具僵尸一样站在卧室之中!

东方墨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直到太阳出来,他才打了一个小盹。光明带给活人勇气,十点左右的时候他去学院转了一圈,没什么事,在食堂吃了一碗面,就回家了。

坐在沙发上,东方墨手里握着手机,等待着红霉素的来电,越是着急,电话就越不响,忽地,他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换了新号码,新号码只有学校的老师知道。他赶紧从通话记录里翻找红霉素的电话,找到了,拨过去。红霉素的语气很惊悚,他说一上午不停地在给东方墨打电话,他还以为东方墨出了什么意外。

东方墨打断他,问他该办的事办完了吗。红霉素说,高人现在不在家,傍晚的时候可能会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可以带他去东方墨家里。

不知为什么,东方墨心中有些犹豫了,他没见过那个所谓的高人,万一是个不三不四的神棍,领进家门让邻居看见总不会有什么好影响。

红霉素进一步解释说,高人很低调的,有别于那些神汉,因为他不会捉鬼只会防御。家是人心灵的港湾,只要把不干净的东西拒之门外,时间长了,那东西也就知难而退了。

话听起来确也合乎情理,没有别的办法,东方墨也实在被吓怕了,这才悬着心答应下来。不过,他叮嘱红霉素说,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千万不要搞得沸沸扬扬、大张旗鼓,总之,一切越低调越好。

红霉素把胸脯拍得山响,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东方墨心里嘀咕:就因为是你办事,所以才最不放心。

这一下午可谓难熬,东方墨心里没着没落的,像只老鼠一样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外面的天都擦黑了,手机终于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姐夫,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

挂了电话,东方墨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儿,来的会是个什么人?万一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那还了得!可人家已经在半路上了,拒绝肯定不合适,况且自己还背着那个阴魂不散的朵朵花。也罢也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半小时之后,天更黑了。东方墨透过窗玻璃看见一辆红色二手轿车停在自己车子旁边,随后,红霉素跑下车拉开车门。东方墨死死地盯着车里即将出现的那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实话,东方墨有点失望,因为那只是一个中等个子的普通男人,虽然看不出年纪,但从穿着及行动上,半点高人的感觉也没看出来。

那个人跟着红霉素朝楼门走,突然,他站住了,毫无征兆地站住了,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东方墨所在的窗口,眼神很肯定,仿佛已经知道楼上的某一扇窗户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令东方墨吃惊不小,下意识朝后退了退,当他再低头去看的时候,楼下空空如也,接着,门外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东方墨擦去额头上的汗,假装镇定地打开门,门一开,起初看见的是红霉素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探头朝楼道里看过去,那个神秘人正隐藏在黑暗中。

“师傅,您请进,这位就是我姐夫,呵呵,以前的姐夫……”

东方墨的脸在抽搐,他本想微笑,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这种场合他该说什么。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撞了鬼,还请来了神棍来驱邪,所以,脸上的笑声才干涩、枯燥,嘴角带动着脸皮一起哆嗦起来。

进来之人令东方墨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人身穿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夹克衫,灰色的,和水泥墙面一个颜色,里边是白衬衣,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布鞋,高矮胖瘦都和东方墨差不多,但那张脸却杀气腾腾,尤其是一双三角眼,上眼皮低垂,看人的时候黑眼珠朝上翻起来,目光冷飕飕。

看他年纪也与东方墨相仿,但这也不好说。那人两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体两侧,手里没有罗盘也没有桃木剑,洒脱得就像一个出来散步的普通人。

东方墨一直退到沙发前,才勉强伸出一只手。高人撇着嘴,目光炯炯,环视屋子一圈才看见东方墨伸出的那只手,他没有握手的兴趣,只是朝东方墨略微点点头,淡淡地说:“不必做那些浮夸的寒暄,我很忙,有事说事吧。”

那冷峻的眼神落在东方墨脸上,他警觉地发现有一丝似曾相识。

“好,呃……您先请坐。”

东方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求助般地看向站在门口的红霉素。

“那什么,基本上就是我之前跟您介绍的那样,您看看,想个禳解之法,有劳,有劳师傅了。”红霉素挤过来,点头哈腰地说。

高人点点头,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一双三角眼却凶狠地盯着东方墨的额头,沙哑着声音说道:“你的脸上有一团黑气,看黑气的成色,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你早些找到我,我还可能化解一些,可现在,那团黑气已经逐步实体化,单纯地化解,恐怕不行。不过,我既然被你请了来,也只能亡羊补牢做些什么,但愿可以减少你的忧愁……”

东方墨是这样打算的,不管怎么样,先听他如何说,再作结论。

“你门口正对着楼梯栏杆,而栏杆在这一层扭曲了,变成了锐角,角对门多不吉利,锐角就更加凶险,并且你家大门对着卧室的门,那个锐角一直冲入卧室,主凶,容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的话很平淡,就像买菜时的讨价还价,可传进东方墨的耳朵里,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从高人进入屋子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分钟,他居然把自己不幸的婚姻算了个一清二楚。难怪结婚两年多没孩子,又离了

婚,难道都是因楼梯口那个锐角造成的,如果早一天知道而加以预防,或许……

可东方墨又一想,这些事情红霉素知道得一清二楚,会不会是他嘴不严实说出去?想到这,东方墨没有表态,只听高人继续讲。

“你可以在门前面摆一张案子,买个方形的鱼缸放在上面,但不要堵住浴室的门,这样,门口的不吉就被挡住了。如果从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分析,外面的锐角属金,金生水,金转化成了水,便会失去力量,况且鱼缸是玻璃的,可以反光,把煞气反照出去,我想,这样会好一些。”

东方墨是文化人,对于风水方面的书也读过几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听罢高人的一番论说,心里就已经信服了一半。

“还有,你的沙发摆放的位置也不妙。”高人走到沙发前面,伸出右手,手指短且刚直,五根手指动了动,“沙发有靠,即为靠山,所以沙发要靠墙摆放。像你这样,沙发后面留有过道,也属不吉,后背空荡荡一片,人无靠山,是散泄之局,难存旺气,而且长久坐在沙发之上,总觉得脑后生风,背后藏人。人缺少安全感,你说,能不招灾惹祸吗?”

东方墨从原来的半信半疑,到如今的完全信服,只用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看来眼前站立的还真是个世外高人。

“是是是,承蒙先生指点迷津,多谢,相遇恨晚啊!”东方墨作揖道,“我明天就按先生所说,重新规整一番,但不知这样做了,是不是那些怪事就不会再找上我了?”

没想到的是,高人听他这样一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东方墨与红霉素面面相觑,二人都不敢多言。

“哪有这么简单。”高人扬了扬眉毛,“你呀,你是看不出来,此刻就在你头顶三尺之上,正悬浮着一团黑云,你到哪里,那团黑云便紧紧跟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令你听明白,又担心吓到你,不过你得知道,一切恐惧都来自人的内心,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应该不难理解我的意思吧!”

“呃,我好像理解了,先生是说,恐怖的源头是来自我的心魔,是我心生惶恐使得那股子怨气化成了实体……”

东方墨还没有说完,那人就瞪起了三角眼,问:“你是说已经实体化了?难道你看见过什么?!”高人的声音也多出一丝惊惧。

“呃,我,我……”东方墨低下头,搓着双手,吞吞吐吐起来。

“姐夫,你就直说吧,难得先生想帮你,你要是再遮遮掩掩,让人家怎么推测啊!”红霉素坐在一旁煽风点火。

东方墨不想进监狱也不想被朵朵花吓死,他在苦苦地权衡,要不要把实情告诉这个面露凶光长着一对三角眼的人。如果说了,他会不会报告给公安部门?但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他是神棍,在公安眼里,什么高人、神医都是坑害老百姓的骗子,他把自己捅出来没有一丝好处。

那么这个男人应该为的是求财,人既然有需求就有弱点,人有了弱点就什么都好办了。这样一想,东方墨就敢于把赌注压到高人这一边。

“可是先生,呃,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东方墨眨着眼睛,偷瞄一眼高人,进行最后的试探,“先生,如果我和盘托出,您能保证不透露给外人吗?”

“哼哼!”高人连眼皮也没抬,冷笑着,“你讲与不讲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没有闲心去给你散布谣言。我还很忙,先告辞了!”说着,他起身欲走。

东方墨咬咬牙,绕到高人前面,抬起双手,说:“先生莫急,先请坐,我这就细细道来。”接着,他真就把事件的经过说了出来,当然也有一点小小的改动,原本是他不小心把朵朵花推倒的,却说成了朵朵花因洗澡过程中不慎自己滑倒摔死在浴室里,除此之外,东方墨并没有撒谎,也没那个必要。

那个人认真听着东方墨的述说,眼睛一直都在下垂的眼皮里滚动着,像是在盘算。直到东方墨止住话语,他才缓慢地抬起头,摸着下巴,缓慢地说:“一念之错!一念之错啊!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有因才有果,绝不存在真正没来由的事情。就像一片落叶飘落在你面前,很多人都认为那不过是一种巧合,其实,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真正的巧合,那只是无数前因结合在一起从而造就出的结果。”

东方墨没心情听他废话,要是比抒发情感,东方墨比他不知强上多少倍,可自己的秘密被外人知晓,心中忐忑,也只能静静听下去,实在不耐烦了,他才敢催促道:“先生,您指点一下如何破解,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把这些事平息下去就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呃……”高人摆摆手,示意东方墨没必要太过激动,“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你还得仔细想一想,想想这几天遇到的那些怪事,最重要的是细节,尤其是撞邪时的细节……”

“细节,我想想。”东方墨两只大手按在裤子上来回搓着,“起先是做噩梦,对,就是噩梦,我梦见有人拽我家房门,还有,我梦见自己出现在了河边,荒草里就立着一扇门,我打开来,看见里面居然是我自己,我细加分辨,才看出原来门里有面镜子,然后又梦见自己掉进水里,被一团水草缠住,被憋醒了,还有……”

“好了好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不过在梦里,头脑里的记忆被扭曲放大变得更加恐怖而已,但毕竟是梦,并不会直接伤害到你,我想了解你的亲身经历!”高人加重了语气。

东方墨听到“亲身经历”四个字时,全身又是一哆嗦,因为他马上想到昨天在放映厅见到的那可怕一幕,朵朵花就出现在那里,虽然没有变成冤鬼模样,但东方墨心里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

“是是,她真的出现过,就……就在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了她,对,之前我还接过她的电话,在电话里她一直重复着她死前那晚说过的话。我该怎么办?先生,您必须得救救我,我……”东方墨乱了分寸,一双布满冷汗的手抓住高人衣袖,“救救我,先生,别让那女人再出现了,一定要帮帮我!”

“先别急,你放开。”高人皱着眉抽出袖子,闭上眼睛静思起来,沉默良久,他才说,“人鬼殊途,既然你能看见她,那么毕竟有因才有果……你再想想,比如抛尸的那一天,还发生过什么?”

“我——遇到劫匪了!”东方墨高声说。

“劫匪?!什么意思?”高人的眼皮撩起来,白眼球大黑眼珠小,这种眼睛俗称鹰眼。

“当天,我把箱子拎下楼,刚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就有一把刀子横在我脖子上,而后我就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他……”东方墨慌张地看向红霉素,却见他比自己还慌张。

高人一脸冷漠地摇摇头,“不是这个,这些跟我们没关系,后来呢?”

“后来,”东方墨回忆着说,“后来,我疑神疑鬼地开到河边,把箱子拎出来,抱着尸体丢进河水里的同时自己滑倒在河边,也险些淹死在河里,然后……对了!我记起来了,确实很奇怪,非常的不可思议……”

高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一道寒光闪过去,好像终于等到了关键情节。这时的红霉素才松了口气,十分好奇地问:“哦?姐夫,快说说,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是,我说我说,可……”东方墨抬起脸,咧着嘴,“可我也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真的,当我把空箱子轻轻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惯性使然,不慎又按亮了前车灯,关灯之际,我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奇怪的是,那人手里也拎着一只大箱子!当时我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个人就是我自己,但我俩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在时间上,他比我延迟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我无意中触动了什么机关,才让我看见了以前的我……”

“后来呢?”红霉素也很好奇。

“后来黑影就钻进胡同里,消失不见了,只是瞬间的事,我没敢久待,只当是眼花了,就把车开回了家。”东方墨解释着。

“你说那个人和你一样也拎着一只大皮箱?”高人的一对小眼珠死死地盯着东方墨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没有!”东方墨没有半分怀疑地回答。

“姐夫,你确定那个人手里也拎着一只和你一模一样的皮箱吗?”红霉素又问。

“不确定,我怎么能确定呢,只是一闪,我就把前灯熄灭了,连那个算不算人,我都不能确定!”

“你们先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高人又闭上眼睛,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太阳穴有条青筋却突突乱蹦着,显然,他的脑子肯定在飞速旋转着。

高人不说话,东方墨点上一根烟,直到一根烟吸完,高人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遇到的事过于难处理,我想我是爱莫能助,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东方墨手一抖,烟头抖落在木质地板上,他也不管是否烧坏了地板,跳起来慌慌张张拦住高人,压抑着胸中怒气,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说得一清二楚,你不能说走就走,起码也得给个说法,你不能……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东方墨是真急了,眼睛也露出了少有的凶光。

高人轻蔑地嘴角朝上翘了翘,似乎见惯不怪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表情,他嘴里说要走,可屁股却没有离开沙发,这时候,他才冷哼一声,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东方墨与红霉素互望一眼,红霉素抢先开了口,问道:“先生,究竟是什么办法?您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哈哈,哈哈哈!”高人的笑声令人后背发冷,“说出来,就必须去做,不做,最好不说,省得节外生枝,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犯法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再做的!”东方墨坚定地说。

“笑话!”高人又瞪起三角眼,“我时刻劝人向善,怎么能让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呃……”东方墨软下来,“那您为什么要那样反问我?如果不犯法,还有什么敢做不敢做的?”

“呵呵!”高人又干笑两声,“其实,敢不敢做还为时尚早,因为我不知道,那具女尸是否已经被焚毁……”

“什么?!”一提到女尸,东方墨不但揪心,胃里也有一股股酸水向上翻涌,“您到底什么意思?”

“我所说的避让之法,也是唯一的办法,虽然听起来骇人了些,但绝对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他顿了顿,仿佛在编造语言,“如果尸身未毁还存于世间,你要拔取女尸身体上的三种毛发,混合自己的血液深夜吞入腹中,十二个时辰不可进食,而后……”

“啊?!”豆粒儿大小的汗珠从东方墨的额头上滚下来,他都顾不上擦,“您不是开玩笑吧,这,这也太,太……”

“三种毛发,必须各不相同,比如头发、眉毛、腋毛、汗毛等等都可以,但必须得是三种不同的毛发。把毛发烧成灰,掺和进你自己的血液里,夜半时分,吞服下去,静静地等待一整天,我想,那冤死的魂灵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也就因此而解脱了。”

“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再也找不到我了?”东方墨的脸都白了,他绝没胆量去尸体身上拔毛,“先生,有劳先生,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高人闭上眼睛,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其实,我所说的办法也只是一种消极的避让,只因那个魂灵怨气太重,没人有能力把它完全驱逐出去。之所以让你取其毛发,并且必须混合自己的血液吞服下去,乍听起来确实令人费解……或许你也曾听闻过,古代战场上没有输血这一手段,一旦有人身负重伤,失血过多,那么就会让其喝下新鲜血液用以救命,这是因为,喝水和饮血是有区别的,水会变成尿液排出体外,而鲜血却不会,一部分鲜血会流进人体的血液里,从而增加伤患的生存机会。当你吞下混合女尸毛发的血液后,毛发的灰烬就会融进你的血管里,那么,在怨灵眼中,你就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物质,它再也嗅不到你的气息,你把自己藏了起来,所以,它也就永远找寻不到你了。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听到这里,东方墨的脸色煞白,两只手握在一起,凉得就像一坨冰。他不说话,紧咬着下嘴唇,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高人看了眼被吓得几乎崩溃的东方墨,他转动了一下脖子,站起来,低声说:“你求我帮你,办法我已经说了,至于你做与不做,我就不管了。当然,这一切还得看老天是否给你这个机会,如果女尸早就焚毁了,呵呵,那么,即便你下定决心想做也做不了了。”他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了两步,而后又转过身走回来,一只手按在东方墨的肩膀上,虽然力道很轻,但还是把东方墨吓得站起来。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为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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