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他们认为她会一直傻等下去吗?

总探长和克丽丝泰尔·史丹宁离开鲍比的房车不到十分钟,她就放弃一点一点把车挪出来的尝试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商务搜索应用程序,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治安办公室。

看到她进来,跟踪狂显得比那两位警官更高兴。“丹斯探员,你好吗?”爱德文说。他准确地使用了她的职务以及姓名,表达了应有的尊重。

马迪根的表情似乎在说:房车小围困就到此为止吧。

她严肃地说:“警官,我要跟你谈谈。”她故意不叫他探长,因为她的确非常气愤。

马迪根答道:“我现在正忙着,凯瑟琳。过来吧,爱德文,那边。嗯,要喝杯冰水吗?”他对助手说,“我们去三号。”

他们进了大厅,不见了。

丹斯气极了。五分钟之后,她看见黑皮肤、大胡子警探丹尼斯·哈鲁图恩从走廊里向她走过来。他在马迪根耍手段困住她的车之前就离开了,不知道她是不受欢迎的人。她有了主意。她从包里拿出证件,警徽朝外挂在皮带上。她从来没这么挂过证件,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例外。

她向哈鲁图恩走去。

带着微笑,不停地点头。

他和他的上司一样不苟言笑,但至少他的眼神中没有怀疑,如果有那么一点尴尬,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抽时间下载凯莉的歌《你的影子》,分析歌词,寻找可能的案发现场。

“丹尼斯。”

“你好,凯瑟琳。”

她想起来马迪根称呼朋友的方式。“探长正在和爱德文谈话。三号审讯室的观察室在哪里?我找不到了。”

成功了。哈鲁图恩一点没有怀疑,以为她受邀前来,立刻带她穿过走廊,甚至礼貌地替她打开房门。这是一间狭小而封闭的房间,他打开灯。爱德文和马迪根不会看见闪光,审讯室必须隔音且隔光。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审讯室里的镜子是假的,镜子后面有摄像头,有警察,还有目击证人。

这样利用哈鲁图恩,她有些愧意。但是她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凯莉·汤恩的安全。她不怀疑马迪根和她有着同样的目标,不过对付爱德文这样的疑犯,她不放心他的能力。

而且,对他的所作所为她依然气愤。

她仔细观察审讯室。布置得很简单,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板材桌子,六七把椅子,另外还有一张塑料小桌,上面放着几瓶水和几沓纸。墙面上是空的。

没有铅笔,也没有钢笔。

据她的观察,虽然谈不上创新,但马迪根具有专业的审讯技巧。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种既专注又具有威慑力的姿势。他很自信,之前傲慢专横的态度消失了(很明显是针对不请自来的同行)。他没有使用夸张的手势,以防分散疑犯的注意力。他对爱德文礼貌有加,询问他是不是感觉舒适,房间温度会不会太高或太低。

丹斯猜测冰淇淋是他的审问道具之一,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审讯者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手势都在向被审讯者传递与审讯相关的信息。因此,与审讯无关的话不要说,与审讯无关的事情不要做,比如喝咖啡、搔头发、皱眉头……不过,看起来甜品不在总探长的审讯计划之列。他心满意足地吃完,把纸杯扔到一边。爱德文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

马迪根还是犯了几个错误。首先,他让爱德文坐在桌子对面。最好的问话方式是两人面对面,中间不要隔着任何家具,比如桌椅等等,因为这些都会让疑犯产生安全感。

其次,他询问爱德文是否要喝水的手法很拙劣。丹斯看到马迪根只是用手指了指净泉牌纯净水,而不是拿一瓶水递给爱德文。他的用意应该是用瓶子套取爱德文的摩擦脊纹,但是被爱德文看穿了,因为他没去拿瓶子。问题在于审讯人的手势暴露了他的战略和技巧。

丹斯觉得,接下来的错误更严重。

“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派克?”

“罗伯特·普雷斯科特。”

不能这么说,她心想。

“哦,凯莉的巡演管理人。”爱德文一面点头,一面抚摸突出的眉毛。

“昨晚他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噢,不行。

丹斯一定是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因为哈鲁图恩疑惑地偏过头看着她。

“什么?不会吧,他死了?”爱德文神色警惕。

“你不知道这事?”

“不,不知道,太可怕了。凯莉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怎么回事?”

“被烧死的。那么,昨天晚上你没有去过会展中心吗?”他的身体倾向爱德文,对他造成压迫感。

丹斯理解了马迪根的手法。这种手法也称钝器伤害。这是借来的一个术语,原指黑客利用大规模超级计算机算出所有可能的密码组合来解密信息。利用钝器伤害的警官向疑犯抛出大量与案件相关的信息,暗示疑犯不知道的事情以及似有若无的联系。如果警官说得十分肯定,就像马迪根这样,疑犯通常很快就招供了。

没错,钝器伤害可能很有效。但是如果这种战术没有立刻奏效,疑犯会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警方再也不可能得到有用信息。因此,丹斯从来没使用过这种战术。她始终认为信息是审讯者最重要的武器。信息可以布成陷阱,信息可以成为武器,无论如何都应该一点一点、慢慢地透露给疑犯,让疑犯不自觉地说出足以将他定罪的细节。马迪根刚才把最重要、最关键的事实——鲍比的死亡,案发地点,案发过程,都说出去了。如果由她主导审讯,这些信息她会留着慢慢说。

爱德文严肃地盯着探长。“好吧,我很遗憾听到了鲍比的事情,并为凯莉感到难过。”

马迪根没有接话,他飞快地问道:“能告诉我普雷斯科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吗?昨天午夜时分。”

“哦,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任何问题。真的,警探。显然你认为是我杀了鲍比。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我永远不会伤害凯莉的朋友。不过,我还是会回答你的问题,我在我租住的房子里。”

“有人证明吗?”

“也许开车经过的人能看到,我不知道。我在客厅里,整晚都在听音乐。我还没有装窗帘。”

“明白了,OK。”他开始用手段了。马迪根凑近爱德文,冷冷地说:“我们有两位目击证人,昨天夜里鲍比遇害的时候看到你出现在会展中心,今天早上又看到你出现在鲍比家里,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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