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搅拌机吗?!……”我和犬坊里美,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那些玻璃碎片?”

“是的,没错。现在的人,已经不觉得家用搅拌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了,可是,那个年代还是有很多人,见都没有见过这种奢侈品来着。不过,御手洗洁先生家里很有钱,所以他知道。那个时候,那个小镇上,知道家用搅拌机的人,大概就只有开电器店的中井,以及御手洗洁家那样的有钱人家了吧。”橘江梨子说。

“这样啊,可是那种东西,怎么会和酒吧……”

“因为我家里开着酒吧,中井想着推销产品,才带搅拌机来,给我父亲做演示。我想应该就是那天中午吧,他把机器带到店里,父亲正在吃午饭,于是,中井就一边和父亲一起吃东西,一边把苹果或其他东西一起搅拌,做成果汁给父亲品尝。中途父亲离开座位,他就趁机,把插着铃兰花的花瓶里的水,和铃兰花一起,混到了搅拌机里打成汁。”

“花瓶里的水?!……”犬坊里美和我,一齐异口同声地惊问,“这是为什么?”

“是的,我之前也一直不知道,母亲当然也是。她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去世的,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江梨子笑着摇头说,“我是做了这份工作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而且,也是最近才明白的事情。经过了四十三年,我总算知道了真相。铃兰这种植物,含有以‘铃兰毒苷’为主的三种特殊物质。”

“铃兰毒苷?”我和犬坊里美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对,主要分市在根部和茎部,叶子和花瓣里也有。有一种化合物叫做‘强心苷’,用作医用时是强心剂。”

“强心苷,强心剂……”

“是的,强心配糖体,是心脏病用药,具有强化心肌收缩的作用。”

“对心肌……”我嘟囔了起来。

“没错。但是,需要控制用量噢,若是一次性大量摄入,可能导致心脏休克,甚至心脏停跳。”

“啊呀呀!……”犬坊里美吓得发出惊呼,我则说不出话来。

“症状因人而异,因此很难判断用量。而且,这种毒素一旦服用过量,虽然可能导致心跳加快,但是,未必一定会引起心脏麻痹,不过至少存在病发的可能性。以我父亲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在驾车途中发作了。”

“原来是这样……”我受到了冲击。四十三年前的谜题,如今终于解开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那样的毒物。

“母亲说过,父亲的烟瘾很重,所以,我想,他的心脏也比较弱吧。”

“也就是说,御手洗洁他知道铃兰有毒……”

“是啊,他知道。我四十多岁才终于知道的事情,他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江梨子不可思议地咂着舌头,点了点头,“所以,那时候当看到现场,他立刻就灵光一现,要找铃兰花,还让妈妈帮他看花瓶里的水。”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我问道。但橘江梨子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了。

“那么,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是……?”里美继续追问。

“那个吗,我是这样想的。父亲午饭的时候,吃了罐头和面包,又喝了中井做的果汁,应该是在一点之前离开店里,他要出门去买,下午开张用的东西。中井和父亲一起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电器店。不过我认为,他把搅拌机留在酒吧里了,没有带回去。”江梨子慨然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大概是因为,父亲想让妈妈也看看那机器,要跟她商量着要不要买,所以,就让他先留在店里用的。父亲是个有点优柔募断的好人,自己什么决定也做不了,所以……”

江梨子话说到这里,突然犹豫了起来。我和犬坊里美一齐注视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多半就是这样。如果中井只给父亲演示的话,父亲肯定会那么说的。而中井想做成生意,所以不会表示反对吧。

“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中井,大约只是想着‘啊,这样也没有什么不行’。因为对他来说,是为了妈妈,这才杀死我的父亲的。或者说,出于善意来考虑,或许他并没有想让父亲死掉,大概只是想让他,在医院里住一阵子,这样,在他们私奔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来阻止了。再说,万一父亲的心脏很强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为了日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酒吧,搅拌机还是放在那儿比较好。

“可是,回到电器店的中井做着事情,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安。他开始害怕,万一最坏的事态发生了,那么,沾了铃兰毒的搅拌机,就那样放在吧台上,实在是很糟糕。我估计他用过机器以后,只是大致冲洗了一下,可是玻璃上还沾有果汁的残渣吧。如果在这段时间里,父亲音造就那么死去了,由于死因可疑,警察一定会展开调查,可能直接去酒吧里,检查店里的东西。万一到了那个地步,搅拌机放在那里,绝对要坏事了。他恐怕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中井就想趁店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再一次溜出去,赶在我母亲回家之前,把搅拌机拿回来。为了不让情况变得复杂,最好能在下午两点、母亲到家里之前,就把一切事情都办妥了。但是,因为电器店里很忙,还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等到终于有机会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四十分左右了。时间很紧张,所以,我想中并是在雨中飞快地跑到‘铃’,走进酒吧……”

“可是,他是怎么进去的呢?大门应该是锁着的吧?”里美好奇地问道。

“后门有一把备用钥匙,一直都放在垃圾箱下面,是在夫妻两个人,都忘带钥匙的时候应急的。中井和母亲有肉体关系,想来是母亲告诉他,关于这件事情的。说不定是在工作中,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所以,这才决定要把搅拌机拿回来的。

“可是,他走进屋里,想拿走搅拌机的时候,因为时间太紧张,他心中焦急,再加上下雨天,手上太湿,结果打了一个滑,搅拌机摔到了地上。店里的地板上都铺着薄石材,搅拌机的玻璃部分摔得粉碎,还溅得到处都是。

“那时候已经接近两点,妈妈很快就会回家。只有妈妈也还好,但还有酒厂的人来送货。妈妈怎么想先不说,要是被酒厂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联想。搅拌机的玻璃部分,全都被打碎了,看这样的情形,根本来不及把碎片全部收拾掉。要全部弄干净,想来差不多需要十分钟才够。

“就在这时,中井突然灵机一动,他迅速捡起附有刀具的搅拌机底部,然后把吧台上所有的透明玻璃杯,都扫落到地板上,随后跑了出去。”

“啊,原来如此!”我几乎大叫出声。里美也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只需要和搅拌机,同样种类的透明玻璃杯,彩色的杯子不需要。在那个没几个人见过搅拌机的年代,只要全是透明的玻璃碎片,就能够轻松掩盖过去。就算被人发现碎片不同,也肯定不会知道是什么东西。”江梨子笑着点头说,“事实上,这个办法的确很成功,如果不是御手洗洁小朋友来了的话。警察们把玻璃碎片,收集起来以后,检查都没有检查,就直接交给废品回收站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终于明白了。”我点了点头。

“真的呢,总算搞清楚了!”犬坊里美也欢喜地点头说。

“然后,原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的中井,带着钱来找千惠子太太,却被千惠子,也就是您的母亲拒绝了,于是就演变成劫持事件。”我推测说。

“是的,我把御手洗洁交给我的那张纸条,随手递给了妈妈,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妈妈打开纸条,盯着它看。妈妈问过是谁给我的,但是,我之前想过了,没有告诉她,我是从谁那里拿来的。因为我想,要知道是个小孩子写的,她会不当一回事儿。

“看着纸条,妈妈的脸色变了。后来我问她,她说上面写着中井的名字,写着他杀死了铃木音造。妈妈看得走神了,再也没问是谁给的纸条,我也就不需要说出来,是御手洗洁小朋友给我的。”

江梨子喃喃地说着,举头回忆着当年的一幕幕惊险遭遇。

“妈妈后来被中井劫持到二楼,还听御手洗洁讲了那些事情,可是,她直到去世,都不知道当时,御手洗洁早就看穿了一切,也不知道铃兰有毒。”江梨子苦笑着连连摇头,“多亏有了那张纸条,妈妈对中井产生了戒心。不过,就算不那样,我想她也不会,和中井一起私奔的,只是有了纸条以后,她更坚定地拒绝了中井。

“另一方面,御手洗洁小朋友听说中井从自家店里消失,立刻就想到,他可能是去找我妈妈了。妈妈会因为那张纸条,拒绝跟着他吧,如果遭到拒绝,已经杀过一个人的中井,也许会自暴自弃,说不定会伤害母亲,又或者强行将妈妈绑架。所以,御手洗才急急忙忙地跑来我家,放掉了中井的汽车轮胎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着江梨子的说明,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很明显,御手洗洁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发育完全了。

“御手洗洁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犬坊里美也咂着嘴说。

“一般人大概会想,幼儿园小朋友的头脑,会那么出色吗?……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简直一点都不勉强,但这并不是说‘因为他是天才’,而是那个时候,他正好在平时的生活中,见过搅拌机这种高级电器。他自己家里就有,所以,就算是小孩,也知道那是什么。再有就是……铃兰。”江梨子说。

“对哦,还有那个铃兰,这一点我不明白。铃兰里面含有类似于毒药的成分,普通人是不可能了解的吧?”我好奇地说,“就算是作为药剂师的您,也是因为从事了这份职业,这才知道的,对吧?……在小街上经营电器店的中井,他是从哪里获得这种专业知识的呢?”

“说的是哦,那可是连警察,都不知道的毒药知识呢,是非常专业的领域,为什么中井先生知道?”犬坊里美也睁大两眼,好奇地问道。

“因为以前是个文学青年吧,那个人……”江梨子说完,望着窗外,微笑了一下。

“可是,御手洗洁先生也知道呀。”犬坊里美不解地说,“若是现在的他,我能理解,可是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犬坊里美的话,江梨子应该都听到了,但是,她只是沉默着。

“总觉得关于这个问题,应该有个解释才对。”我也说道。

我开始不自觉地,想套她的话。江梨子的侧脸对着我们,一直沉默着。很明显,她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江梨子太太,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单刀直入地向她提问。

江梨子默然了片刻,终于开口了。

“这个问题的解释,非常简单啊。他们两个人,是从同—个地方,学到这个知识的。”

江梨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沉默下来。我们安静地等待着。和四十三年的时间相比,等待这区区几分钟,又算得了什么呢?

终于,她又开口了。

“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对中井的恨意,也慢慢淡了。父亲那善良、温和、又有些懦弱的微笑,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能够释怀。也可以把他的死,和中井这个人的存在,慢慢区分开来了。”江梨子突然感慨地说,“这大概就是所谓时间的力量吧。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倒是和母亲的争执,以及那些难以忍受的意见不合,变得越来越鲜活。”

江梨子说话的时候,依然面朝窗外,看着她苦涩的表情,我不禁猜测:接下去会听到怎样的故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窗外,太阳西斜,穿行于商店街上的情侣们,因为寒冷而紧紧依偎着。

然而,江梨子的目光并没有看着他们。

江梨子停下话头,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过去,不断地流逝着,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我精神恍惚地移开视线。事件背后的内情,超过了我的预料,我的大脑感到一阵麻木。而在我身边的犬坊里美,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有些紧张。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我……”江梨子含混不清的语音响起,由于那声音有些异常,让我不由得看向她的脸。这一看让我吃了一惊。她的嘴唇颤抖着,脸颊上有泪水流过。

“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会气得发抖。每次想起来,都好像会愤怒得发疯。不管过了多久,这种感觉都不会变。只要一想起父亲的温柔……不,应该说,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只能想到好的一面。”江梨子苦恼地说,“可能对母亲来说,对他有各种不满,但是,在我看来,怨言什么的,一点都没有。他从来没有骂过我,总是温柔地微笑,或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我,回忆里全都是这些事……”

说到这里,江梨子从白色的外衣口袋里,慢腾腾地小心翼翼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对不起。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那个人。装腔作势、傲慢无礼,好像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正义和道德的化身。”江梨子愤怒地说,“那个人的心地冷酷,把所谓上流社会、和所谓名门风范挂在脑门上,居高临下地蔑视别人,实在是,世界上最差劲的!因为父亲做风月生意,就被认为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瞧不起他。我绝对不能原谅,愤怒也不会消失。”

“您说的究竟是谁?”我震惊地提问。

“理事长。也就是御手洗洁君的阿姨。”说着,江梨子的肩膀颤抖起来。

“阿姨……”里美也屏住了呼吸。

“我接下去要说的事情,并没有证据,但是,我很确定。”江梨子忽然语气严肃而肯定地说,“那个人是植物学专家,对铃兰含有铃兰毒苷这种事情,当然是非常清楚的。”

“啊!……”我叫道,“原来是御手洗阿姨?!……”

“中井和理事长家经常来往,就像亲戚走动一样。御手洗洁的阿姨,喜欢新鲜事物,所以,一旦有新型电器出来,马上就会买下。这也是吸引女学生们,到她的家里来的一个理由。也正是因为这样,御手洗洁君和中井变得熟悉起来。

“大学校园里也一样。学校的电器,只要是中井店里经手的,都会由他负责到底,中井对理事长可谓俯首帖耳。应该就是在这样的接触中,中井从理事长那里,学到了关于铃兰有毒的知识。恐怕是理事长一遍又一遍地、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的。理事长对校园里的花坛非常骄傲,所以,应该也让中井看过了,中井才可能做得出那种事。”

“啊,那么御手洗洁也是……”

“想必是的。”江梨子点了点头,“我想御手洗洁也是从阿姨那里,听说以后才知道的。所以,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了解这些诡异的东西。”

“可是那个阿姨,是怎么做才……”我不可思议地追问。

“理事长非常讨厌在大学路上,也就是自己学生上学、放学的路上,有一间像我家这样的、不道德的小酒吧,总想着要早点把我们赶出去。在那个人的心中,大学附近的区域,就像她管辖下的附属领地一样吧。”江梨子苦笑着说,“我想她的感觉大概是:‘畜生,在自己家的街道上,怎么能有那种不干净的所在呢’。如果出个什么乱子,我家连夜搬走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乱子?……”我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没错。所以,她去数山百合、风铃草和沉香百合的数目,让我没有办法摘回去,却只留下铃兰花。那都是故意的。这么一来,我就只能采铃兰花带回家了。这一点也是我最不能原谅的。做法太狡猾了,利用了当时还是小姑娘的我。”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样才数花的啊……”

“我家从‘铃木’这个姓氏里取字,给酒吧取名为‘铃’,所以父母希望,店里的花卉装饰都用风铃草、铃兰之类的,那个人对此非常清楚。”江梨子冷笑着,“到最后,我家酒吧的吧台上,就摆满了铃兰。准备工作就绪,只要中井有了那种心思,随时可能实行计划。一切都在那个理事长的预料之中。”

“哦哦……”我大为叹服,想说“真不愧是御手洗洁的血亲”。

“理事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中井被利用了。”江梨子愤怒地说,“他和我母亲,发生了那种关系,在父亲变得碍眼的时候,他想起了从理事长那里,听来的关于铃兰有毒的事情。”

“真厉害噢!……”犬坊里美也感叹着。

“计划很完美地实施了。父亲去世,中井也死了,母亲一个人,本来是没有办法支撑酒吧的,但是,因为她意外地受人欢迎,所以,那里又多撑了一年,但是,最终还是搬到了元町。然后理事长立刻动手,邀请人在以前我家那块地方,开了一间书店,好像还给了资金援助。”

“啊?……”我点了点头。

“她真的是很能干,让人瞠目结舌。”江梨子违心地赞许了一句。

“女子大学的附属领地……”

“没错,那里从头到尾,都变成理事长理想中的高尚洁净之地呢。”

“真了不起。”我点头说。

“因为她以前是贵族吧,心里还认为庶民的事情,无论什么,都得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江梨子冷笑着说,“但是,使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根本谈不上道德!不觉得很可笑吗?!……”

“是呢!……”里美也为之愤愤不平。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父亲虽然经营着小酒吧,可是,他并不是蝼蚁。了解这一切之后,我感到非常痛苦。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地方去说。因为那个时候,理事长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

“现在我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居酒屋呢!……”里美说,“还有卡拉0K和麻将馆!”

“是的,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自然的状态。”

“这件事,御手洗洁他……?”我问道。

“那个人,我想是知道的吧。不过,当时毕竞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可能最开始没有意识到,但是,后来慢慢发觉了,意识到是谁在暗地里,操纵着这一切。我想,那对他也是一个打击吧,所以,他就对此缄口不谈。不管马夜川巡查怎么问,他都什么都不说。”江梨子连连摇头叹息着,“不过这种事情,就算说了也没用,不是吗?就算告发理事长,在中井死掉的情况下,没有办法取证,而且,她是名校的理事长,舆论会非常混乱,也会给学生们带来困扰。作为名媛学校,学生的父兄们,都不乐意看到乱象吧。而且,对于御手洗洁先生而言,理事长有养育之恩。再说,就算中井还活着,并且他还愿意作证,可是,因为这是或然率犯罪,我想理事长也不用承担责任。只是谈论一下铃兰毒素的话,不过是闲聊而已,根本没有刑事责任,因为她自己完全没有插手啊。”

“完全犯罪啊。”我十分感慨地说。

“是呢,这是真正的完全犯罪。”江梨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构成御手洗洁,那复杂人生观的一部分要素。

“后来我想,怪不得御手洗洁,要主动舍弃日本。他给人一种‘再也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的感觉。”

“说得是啊,大概真的伤害到了他吧。”我点头肯定地说。

“不,他要坚强得多。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他感觉很寂寞,但平时总是很有活力。他不是那种会让人看见,自己软弱之处的小孩。他非常开朗,绝对不会在这种程度的事情面前,轻易败下阵来。可是呢,我自己有时候,会觉得很痛苦。觉得自己没有去理解他的感受。

“小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喜次御手洗洁先生,总是他走到哪里都跟着。那时我的感情,其实就是一种信仰吧,全心全意的,总是仰望着他。那么小的孩子,却不论什么样的烦恼,都能为我解决;不管什么样的疑问,都能全部回答出来。对他给出的答案,我总是睁大了眼睛。我再也没有认识,其他像他那样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呢,我都会像这样双手合十地祈祷,希望明天也能见到御手洗洁。是真的哦,只有那样才睡得着。我就是那样地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那个时候,我以为只有自己那么痛苦,所以只想着要让自己得到拯救,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佰直到最近我才渐渐明白,也许那时候的他更痛苦。我却没有能够为他做任何事情,一想到这个就不山觉得很讨厌,又很痛苦。”

橘江梨子说着,最后忽然自顾自地,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听着江梨子所说的话,我也再度静静地思考,觉得她所说的话,也很适合我自己。现在的御手洗洁,无论是投向周围的眼神,还是对待女性的方式,都让人觉得有种奇特的冷淡。那其中的理由,我现在终于能够了解一些了。

然而,我好像也感觉到,这些情感中间,似乎还潜藏着某种东西,旁人无法察觉,只有我才能够感应到的东西。

儿童时代的御手洗洁,和我的想象略有不同。他从那个阶段脱离出来的方法,以及现在的御手洗,所得到的东西,都在向我表达着什么。

可是,我又应该从中学习些什么呢?

“我到现在都还,十分尊敬御手洗洁先生呢。”江梨子低声说道,“那个家伙啊,他简直就是我的希望呢。”

江梨子说着,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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