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勋的证词,就在刚过中午没多久,一名男性歹徒闯进他们家,不确定下手目标是不是钱财,而那个时间,正是由纪夫、葵与那三名女子闲聊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声响,本来以为肯定不是葵就是鹰弄出来的。”勋当时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翻阅格斗技杂志,“后来电话响了,我想一楼应该会有人接吧,一时也没理会。”

“可是都没人接?”

“嗯,我就去接了二楼的分机,是鹰打来的,他好像和一些年轻人混在一起小赌,感觉身后一片乱烘烘的。鹰劈头就问我:‘我和朋友在开抢答赌盘,有个问题是关于迈克尔·乔丹的,你知道答案吗?’”

“所以勋你就知道在一楼的不是鹰了。”由纪夫仍站在客厅,望向抽屉被拉出来的矮柜,以及柜门敞开的壁橱顶层柜子,“那个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我挂上电话后,当然晓得不对劲了,就走下楼察看。来到走廊上,发现客厅门毛玻璃的另一侧有一道人影。”

“对方几个人?”葵镇定地问道,眼神也很冷静。

“应该只有一个人吧。”

当时勋握住门把,一开门走进客厅便放声大喊:“你在干什么!”而几乎于此同时,右侧飞来一个东西,是对方扔过来的。勋以为是碗盘还是盆栽之类的重物,立刻转过身以背部挡下,没想到东西撞上身子根本不痛,原来只是一迭原本堆在餐厅角落绑好的旧报纸。“你搞什么!”勋面向歹徒再次大吼,这回的用词比方才稍微不文雅了点,此时歹徒正打算跳窗逃往院子,虽然钩到了窗帘,他还是一把硬扯冲了出去。

“窗帘杆都弯掉了。”由纪夫指着垂下的窗帘杆,那是一支两端有着装饰头、看上去非常有分量的深褐色杆子。“太夸张了吧。”

“那是知代很喜欢的窗帘杆呢。”葵皱起眉说道:“地上也留下了鞋印,知代一定会生气的。”

“是啊,应该会生气吧。”勋也苦着一张脸。比起家里遭人闯入,他们似乎更担心惹得知代不开心。

“应该是闯空门的吧。报警了吗?”由纪夫望向滚落在铺木地板上的电话机。

“要报警吗?”

“当然要报警吧!?”由纪夫看着勋,声音不禁拔高,“这种状况还不报警,什么时候才要叫警察?”

“不是啦,我明白勋的顾虑。”葵短促地呼吸了几次,那吐息仿佛带着香气,“勋是担心,歹徒可能是他的学生。对吧?”

“没错?”

“是喔?”由纪夫蹙起眉。

“我当时只看到那个人逃离的身影,确定是个男的,但是面貌完全没看到,换句话说,歹徒的身分有各种可能性。”

“所以,有可能是上次你们登山活动时,被你紧紧抱到肋骨都快折断的那个学生上门寻仇?”

“不无可能。”勋抚着下巴。

“搞不好是葵的女人哦。像是被始乱终弃的,还是很气很气葵怎么都不娶她的,一气之下就闯进我们家啦。”晚餐餐桌上,鹰得知家里遭人闯入后,拿筷子指着葵说道。

“勋说歹徒是男的哦。”葵一个偏头,避开鹰的筷尖方向。

“那就是另一招喽,气得要死的女人委托别的男人犯案。一定是这样啦。”鹰对于自己的猜测已经深信不疑了,“喂,葵,拜托不要把你和女人牵扯的麻烦事带进家门好吗?”

“警察怎么说?”悟问道。他先望向歹徒逃逸的窗口,接着望向被拿掉抽屉的矮柜。看到悟这副紧锁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模样,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推测出歹徒是谁了。

一开始对报警持消极态度的勋,后来还是同意叫警察了。因为他考虑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即使歹徒是他的学生,也该正式交由警方处理才对。

“没说什么,警方只是确认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在屋子里到处采指纹,还采了地板上的脚印回去调查。”

“那个还是赶快清理掉比较好吧。”鹰以筷子指着留有鞋印的地板,接着提到那支弯掉的窗帘杆,“还有那个,不赶快修好就有得瞧喽。”言下之意,俨然已经打定主意收拾的人绝对不是他。

“对了,警察可能还会过来采悟和鹰的指纹哦,因为必须排除经常出入这栋屋子的人的嫌疑。”由纪夫想起警察交代的事。

“警察很惹人厌吧?”鹰不知怎的对警察非常感冒。

“嗯,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啦。”由纪夫答道:“不过最主要是因为,他们好像觉得我们家怪怪的。”

“我们家怪怪的?”悟问。

“因为啊——”

上门的警察们看了看勋,再看了看葵,开口问道:“请问男主人是哪一位?”

“是我。”

“是我。”

见两人同时举起右手应道,由纪夫忍不住咂了个嘴。两位父亲这么回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且不出所料,警察们登时板起脸,一副像是发现比闯空门还严重的重大犯罪似的语气追问道:“麻烦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好吗?”

“没有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勋抬头挺胸地回道,没办法,由纪夫只好插嘴道:“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母亲没结婚,但是有很多爱人,大家常会来我们家玩。嗯,状况有点复杂。”

“这样啊。”警察居然轻易地相信了由纪夫的解释,接着露出蔑视缺乏伦理观念的家伙的眼神,瞪向勋和葵。“原来如此,你也很辛苦呀,生活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

“就是说啊。很可怜的。”由纪夫点了点头,这话不完全是捏造的。“所以真要算起来,我想这个家的主人应该是我母亲,而不是父亲。”

“原来是这样啊。”点着头的警察,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似乎暗自认定了这起闯空门骚动只是这几个男的在争风吃醋。

“这么说也是。”悟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这个家的主人应该是知代。”

“对了,通知知代这件事了吗?”鹰问葵和勋,接着喝了一口汤。

“我讲了。”由纪夫举起手,然后,虽然不是受到两位父亲影响,他也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不愧是一手打点店内料理的葵煮的汤,口味清爽且滋味美妙,一咬下汤里的麸,柴鱼高汤便在口中扩散开来。“我还没打电话去,妈先打回来的。她在公司拨的电话,问说:‘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被歹徒闯入显然算是‘发生事情’吧?所以我就告诉她了。”

“知代说了什么吗?”悟看了由纪夫一眼。

“听到有人闯进家里,妈是有点讶异,不过她说大家都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由纪夫拿筷子揽着碗里的汤,头也不抬地回道。

“骗人。”四个父亲异口同声地说。

“咦?”

“知代一定只担心由纪夫平不平安啦,被我说中了吧?她根本不在乎我们好不好。”鹰的语气并没有呕气的情绪,说完将筷子指向由纪夫。

“只有由纪夫能让她心碎。”悟敛起下巴,也举起筷子指着由纪夫。

“对知代而言,我们四个不过是守护着由纪夫的四人囃子吧。”勋搔了搔额头,接着垂下原本就有点下垂的眼角,伸出了筷子朝由纪夫一指。

“这就是知代的优点呀。”葵笑着说道,同样将筷尖指向了由纪夫。

被四个父亲拿筷子指着,由纪夫只能板起脸。

用完餐,洗完碗,所有人都在饭后的麻将桌前坐定后,大家又针对闯空门歹徒的身分纷纷提出自己的臆测。包括“勋学校里的嚣张学生”、“对葵挟怨报复的女人”、“赌博输给鹰的赌徒”等等,种种不负责任的揣测满天飞当中,由纪夫心中暗忖,该不会和那些牛蒡男有关吧?虽然他们的复仇目标是鳟二,难保不会迁怒到由纪夫身上。

“好!那要不要来赌谁的推理是正确答案?”聊着聊着,鹰突然双眼发亮,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却没人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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