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接下来就是雷声大作。

千卷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呆然地站在那里。

爬在地上的小田切,一动也不动。胸口里流出的血,渐渐地蔓延到周围地上。

这个人完了吧……当千卷意识到这一点后,双手不由自主地扔掉了猎枪,她的双腿剧烈地抽搐起来。这时她突然清醒过来。

“我明白了!”一她喃喃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了,肯定会出这样的事的……”

这时,阿梶朝千卷走近了一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在一起。阿梶又走近了一步。他来到了千卷的身边。一瞬间,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紧紧地搂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再次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他们长时间地疯狂地搂抱着,渐渐地,阿梶松了手。这时从堵着千卷的嘴里也发出了呜咽声。阿梶用力扶着哭泣的千卷,过了一会儿又把她轻轻放到了沙发上。然后,他蹲在了小田切的身边。拉起小田切的左手,摸了摸他的脉博。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觉了一下他还有无脉搏跳动。然后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小田切那张由于失血的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白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阿梶看了看小田切那出血的伤口,又把耳朵贴在他的左胸上听了听。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千卷摇了摇头。

“是我干的。是我杀了他!我把枪口对着他才……”千卷又剧烈地大声哭起来。

“向这个男的……不是向我……你是有意识要……”

“当时我光惊慌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很清醒的,可我没想开枪呀!”千卷说道。

“我记得枪里也没有装子弹呀!可里面还真有……也许是上次去伊豆打野猎时剩下的一发吧?”阿梶来到离小田切不远的椅子下面,捡起了那只枪。一边打开弹仓一边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一只两连发的猎枪。当时我只开了一枪,谁知道这就剩下了一发。回到家后,我应当马上擦枪,那就发现了。可回来后我给忘了。你来之前,我正要拆开清扫一下……”

“我也觉得奇怪,你是不是间谍?因此我有意接近你,想调查一下,今天夜里……”千卷也弄不清刚才给阿梶的杯子里放安眠药是不是现实,那仿佛是很远的事情,“小田切先生已经偷偷地监视我了。他还抓住了证据。那家伙说我是你丈夫的敌人时,我就意识到这个时候到来了,他一定抓住了什么证据……我也是在那一瞬间意识到的。不,那也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接近你……反正每天我都盼着能见到你……”

“我早就看出来了。”阿梶平静地说道,“我爱着你……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从那一天后……可是,芦田先生和你,看上去多么像一对完美的夫妻呀!”

“我的确是这样希望的。不过,真正的……”

突然。窗外又一道闪电。两个人吓了一跳。他们有半天没有听到雷声了。雨也小了,但风好像大了起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了一下小田切的尸体。

“我捅了这么大的……”千卷又哭起来了。

“那你是为了我。”阿梶说道。

“我去自首?”

“不……”两个人又双目相对。

——这个人是间谍,是杀死我丈夫的凶手。可为什么我却杀死了揭露这一事实真相的男人?丈夫死了还没有一个月,却……自己的心……还是不是人心?自己也不明白……

阿梶把那只猎枪放到远一点儿的地方,朝厨房的窗户那儿走去。像刚才一样,他把眼睛贴近窗户,观察外面有什么异常没有。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雷声掩盖了枪声。这儿离人家又远。”他背着千卷,观察了许久。也许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方案。过了一会儿,他对千卷说道,“处理死尸吧。”

“啊……那……”

“反正要尽量离这远一点,运到山里去。”听到这儿,千卷浑身一颤,像硬了一般。这时她感到全身十分寒冷。阿梶从橱子里拿出一瓶白兰地酒和两只杯子。

“喝点儿吧?”

千卷一口气喝干了那杯白兰地酒。阿梶也一口干完了,然后从书架的一端抽出一份交通图。

“如果走中央高速公路,可以到达里高尾。那一带可尽是深山。从那儿尽可能地往深山里运。挖个坑埋掉。这是人们常用的方法。不过今天也只有这个办法。”阿梶自言自语道。

千卷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什么时候?”千卷终于开口了。

阿梶看了看手表:“8点20分了吧。在这之前……”说着他站了起来。把小田切来时放在脚边的一个茶色的皮包拿了过来。这是一个高校学生常用的旧式的可以折的皮包。

他从里面找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看。

“7日星期五……芦田家……在这后边,高田马场,9:00”千卷也凑过来看,小田切的字很有自己的特点。

“也许他要从你家去高田马场。”

“嗯……”

刚才小田切说“正好想要和阿梶先生和夫人谈点儿事情”。今天夜里他想向千卷问一些阿梶的事悄,或是想听一听千卷对他有什么怀疑,然后再去高田马场办别的事。但又因没有找到千卷,就径直去了阿梶的家。但是,由于千卷正好在阿梶的家,大大出乎了小田切的意料吧?

“一会儿我们处理完小田切的尸体,再去高田马场吧。”

“什么,去高田马场?”

“不,只是往返一下车站。对,快点,也许他预定了出租汽车到你们家呢!”阿梶说道。

“哎呀,一会儿会来电话的。”

“你马上回去,马上叫出租汽车。”

千卷像失去了判断力一样,听从着阿梶,出了大门。

“小心,别让别人看到。”阿梶嘱咐道。

雨小了,可还在下着。昏暗的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千卷回到自己家里,给出租汽车公司打电话。两三分钟后,阿梶也进来了。他穿上小田切脱在他家的桔黄色的雨衣,拿着一把黑伞和他的那个皮包。

“他今天来这儿的事,公司里很可能知道的。所以,以后有人问时,你就说来了,并说他又去了高田马场。”

出租车到了,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阿梶打开了房门:“夫人,打搅了,对不起。”他故意大声说着,然后又迅速地低声说道,“我马上回来,你什么也别想,在家好好休息。”

车声远去了,千卷步履瞒姗地回到起居室里,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纷杂烦乱的各种思绪时涌时退,搅得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想,应当马上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来,可她又感到这时满脑子如同一团浆糊一样,精神功能处于极端的麻痹状态。不一会儿,她就仿佛昏迷过去一般,思想处于梦幻之中。

电话铃响了,千卷猛然抬起头来。

她稍稍定了定神,还是拿起了听简。

“喂喂,是我。”是阿梶的声音。

“这会儿我到家了。”听他这么一说,千卷立即看了看表,他居然回来得这么快。

“我从新宿回来的。因为是星期五,车站那儿人还多着哪!因为我似乎一个熟人都没碰上,所以我想我就是去了高田马场也没什么意义。”

千卷没有回答。

“马上处理尸体吧。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处理完!幸好是这么个天气,不太惹人注意,能把车开到我家来吗?”

“好吧.。…。”

“小心,别让人发现!”阿梶叮嘱道。

和千卷家相隔了一条未经整修过的马路,就是农工大的大片的农场。那里白天也不容易有一个人影,这会儿黑乎乎的大片树林如海波浪一样随风摇曳着。

千卷迅速换上了了恤衫和长裤。把自己那辆BMW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然后停在了邻居的门前。当她走进阿梶的家里时,看到他正在用毛毯把尸体包起来。血迹在地毯上形成了一个圆形。

“子弹穿透了小田切的胸部,都打进地毯里了。啊,打开车的后备箱。”

千卷立刻走到屋外,照阿梶说的打开了后备箱。这时,阿梶把尸体拖了出来。两个人一人抬着一头,从大门口一直抬到车旁。千卷从未抬过这么重的东西,她咬紧牙关,不使自己滑倒。

阿梶在后备箱里摆弄了一会儿,好容易才塞下了尸体。然后他又去自己院子里的车库——实际上是去现在充当仓库的房间里拿出一把铁锹,放进了后备箱里。

“东西呢?小田切带来的?”千卷问道。

“一会儿再处理皮包,可是鞋……”阿梶又马上跑进屋里,把一双沾满了泥的茶色皮鞋拎了出来,然后扔进了后备箱里,“还有没有忘了的东西!……对,还要一只手电筒,最好再找一份公路图。”于是,阿梶再次跑回家中。

关上灯,锁上门后,阿梶来到车旁。

“我开车吧?”

“不要紧吗?”千卷问道。

“那当然!”说着,阿梶坐到了司机席上,千卷则坐在了他的旁边。

阿梶把手放在操纵杆上,突然盯着千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也就是小田切说的,根本不是真的。他曾对我这样讲过。不过,我没有想到他对你这么露骨地说。”说到最后,阿梶的声音有点儿颤抖,他的脸像要哭一样扭曲着。

千卷没有回答。于是,阿梶便发动了汽车,车子开了起来。

他们行驶在农场的树林和农田之间的小道上。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空中流动着白云。白云的间隙里有几颗小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千卷感到自己的头脑和身体里全部成了真空一般,仿佛飘浮在浮云之上,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捕捉着。

我已经干了这种事,只好和这个人一起走下去了,无论到哪……

仿佛又进入了一种梦幻之中。

大概我陷入了命运的圈套之中了吧?

凌晨2点50分左右,阿梶和千卷回到了家中。

汽车的行驶路线和开始设计的一样,从国立府中的出入口进入中央高速公路,向西驶去。阿梶把车开到时速120公里。他们在相模湖出入口开出了高速公路,又向回去的方向开了一点儿,进入了高尾山的西侧,通向小佛岭的山道。他们仅仅凭借着星光的微亮,行驶在这窄小的山路上。这条山路窄得只能通过一辆车,而且旁边就是悬崖。

“这儿就行吧?”说着,阿梶停下了车,把小田切的尸体从后备箱里拉了出来。这时他们倒不怕突然出现熊或狼什么的野兽,如果被人发觉了才是最危险的。

两个人拉着毛毯的一端,把尸体抬进山林里。在这片密密扎扎的树林深处,脚下全是腐败透了的树叶、枯枝。一旦脚底一滑,身体一歪,尸体就有可能滚到哪儿去。

阿梶像一头野兽一样喘着粗气,看上去他已被汗水湿透,他拿出手电一照,这儿离停车地点并不太远。千卷想了好几遍,干脆就扔在这儿吧,但阿梶仍然固执地说: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们吃力地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片被雷击倒的树木旁边。

“好了,就在这儿吧。”于是,他又回去,把铁锹拿了上来。

他开始挖起坑来,但十分费力。原以为被雨水一淋,土地会十分松软,不料也许是巨大树根盘根错节,还是什么东西,在这片密林中用力按下去的铁锹总被弹回来。千卷也替了一会儿阿梶,但还不如他更有效。而且,为了彻底埋葬小田切,还要挖得深一些才行。

“好的……”阿梶放下铁锹骂了一句,他真有点儿泄气了。这会儿只挖了仅仅二十来厘米的“坑”。他把包着小田切的毛毯放了进去,“也许接触空气多,会尽快化成白骨一堆的。可我只是这样听说过。”阿梶像安慰自己般说道。

“化成了白骨,就认不出来了……”

“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西服上的标签什么的……”

“对,撕掉它。”

于是,阿梶解开毛毯,用手电照着小田切的尸体。千卷心中一阵恶心,连忙背过脸,用手捂住了脸。随后,千卷听到阿梶用力撕去小田切上衣内侧的标签,阿梶又看了看衬衫,大概是件旧的,上面的标签早就没了。他还看了一下上衣口袋,把钱包、月票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统统取了出来。

由于要把现场处理得十分圆满,因此他们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虽然说暴露于空气中尸体会尽快化成白骨,可两个人谁也不再敢揭去小田切身上的那块毛毯。

茶色底色上小白碎花的毛毯,只好依旧裹在小田切的尸体上,但为了不让它过于显眼,他们又在上面散了许多浮土和枯枝叶,然后两个

人才从树林中走出来。这时已经凌晨1点半了。

回来时也是阿梶开着车。操纵方向盘不是没有危险.但千卷无论如何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阿梶虽然平时看上去并不那么魁梧有力,但今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使千卷感到心里轻松了许多。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千卷在心中感叹道。

回来的车速也达到了每小时110公里。当BMW停在了千卷家的车库里时,车盘上的表已显示是凌晨2点52分了。

“累了吧。今天就这样,回去休息吧?”坐在司机席上,阿梶说道。

“可,你家里还……”千卷的脑中不禁闪过那卷起来沾满鲜血的地毯,书籍掉了一地,整个房间里残留着凶狠格斗后的情景。

“我马上回去收拾一下就睡了。明天我还要去公司上班。以后的事,等我明天从公司里回来后再说吧。”

“好吧。”

于是.两个人便下了车

为了避人耳目,两个人便从车库通向房间里的门走了进去。

阿梶来到门前说道:“如果明天,不,也就是今天,有人会来打听小田切的事。”

千卷不作声。

“他无故在外边过夜,他的夫人肯定要找他的……特别是……”

“好了,先进来吧!你别回去了。”

打开门锁,两个人走了进去,上几步台阶,就到了厨房。千卷伸手去开电灯的开关,可阿梶却一下子按住了这只手,并用力将千卷拉入自己的怀中。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倒在沙发上。

谁也不说一句话。

相互缠绵地楼在一起。

这时,阿梶把千卷的了恤衫卷了上去,低头把千卷的乳房含在嘴里。千卷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突然她一睁眼,像发现天有些亮了似的。

果然,窗外已经微微发白了。

“天亮了!”

阿梶也一下子停了下来,抬起头像窗户看去。于是,千卷趁机要挣脱开来。

“天亮了好哇!”说着,阿梶更加猛烈地、性急地压住了千卷。千卷也顿时像忘却了一切一样,像阿梶挺去……

阿梶如同一只凶猛的雄狮一样,粗暴地进入,发泄着自己的快感。千卷也忍受不住多日的饥渴,在阿梶的暴力中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欢愉。

当两个人起身收拾自己的衣衫时,窗外已然大亮了。

“万一来人,万一来电话……”

于是,阿梶马上说道:“就说小田切7点半来的。”

“对。”千卷点了点头。

“在这呆了大约一个小时,8点半就回去了。当然不是我家,而是从你家叫了辆出租车走的。记住了吗?”阿梶问道。

“明白了。”

“我想他也许也告诉公司他来这儿了,因为他要秘密调查我。也许他为了保密,只是一个人进行,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么,他来你家时,我还没有回到家呢。”阿梶又嘱咐了一句。

“我就这样说,小田切先生晚上7点半来的。看了一下我丈夫的书房后,于8点半左右就回去了,说是还有件事没办。”

“对。你再说他去的地方好像是什么高田马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说。”

“你还去公司吗?”

“当然要去。”阿梶看了看手表:快4点半了,“睡3个小时吧,幸好今天是星期六,下午2点就可以回来了。然后我再收拾一下房间。”

“那就马上睡吧,你也够累的了。”千卷轻轻劝道。

“你也睡一下吧。而且你还要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没有任何人见到,但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

千卷点了点头。阿梶搂着千卷。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然后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天也快亮了。”

“还回去吗?”

“对,从灌木丛跨过去就行了。昨天我正好忘了锁窗户了。”阿梶一下子笑了。

于是,两个人提着鞋,走进了芦田的书房。

自从小田切来过几次了解、调查这个书房后,就一直封闭着,如同另一个世界一样无比寒冷。进来后,千卷不禁也感到一阵寒意。

阿梶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随着白雾流了进来。他穿好鞋,背冲着千卷,轻轻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跳进了狭小的院子里去了。

千卷一直站在窗户旁,看着阿梶打开自己的窗户,临进屋前,又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看不到阿梶后,千卷感到庭院中的雾更加浓重了。同时,千卷的贫血症发作了,视线变得模糊了。

不知心中怀念起了什么,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感压抑着千卷的胸口。和芦田的11年婚后生活。在这里就呆了3年时间。是在怀念和温文尔雅的丈夫一起的生活吗?仿佛这一切在昨天还存在着似的,可从昨天夜里,自己就用双手破坏掉了。多么美好的回忆啊。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重温那温馨的生活了……

千卷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为什么哭泣呢?

这时,她注意到明亮的阳光已经照到脚边的地上了。

这个光亮是那么耀眼——

死了,千卷白中只有这个念头……

电话是上午9点40分响起来的。

千卷睡在了床上,但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然而她还是在8点多钟下了楼。

她打开了窗帘,看到门柱上的报箱已经有了早报。这是个雨后清清爽爽的早晨。

她冲了一杯咖啡,烤了几片面包,并煮了几个鸡蛋。吃了一点儿东西后,便拿来早报看,报上没有报道关于芦田事件的任何消息。

她打开洗衣机后,便把盘子、碗拿到水池里清洗。整个“程序”和昨天一样十分顺手。

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阿梶打来的?或者是——?

千卷用力按着胸口,到起居室里拿起了听筒。

“喂……”

“啊,是夫人吗?”

“我是芦田千卷。”

“啊,您好!我是宗方。”他是芦田的上司,也是公司的设计分析家。

“这段时间受到了您的关照。”千卷连忙说道。

“哪里哪里。……身体怎么样啊?”问完了千卷的身体状况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那么,夫人。我有点儿事想打听一下,昨天,公司的小田切去您府上打扰了吗?”

连宗方也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他会详细盘问的——千卷直觉感到了这一点,不,不要上他的圈套,她回忆起和阿梶的计划,便下定了决心。

“因为他说要向我汇报一些事情,可这会儿……”宗方又补充了一句。

“他是来过。”千卷鼓足了勇气答道。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7点半左右,在我家呆了一个小时吧。”

“还有没调查完的事情吗?”宗方追问道。

“完了吧?因为他连书房里的笔记本什么的都翻过了。”

“那就是一个小时,打搅您到8点半?”

“嗯,我想差不多吧。”

“他没说还要去哪儿吗?”

为了表示在回忆,千卷稍稍顿了顿后说道:“他说还有什么事,要去什么高田马场……”

“啊,高田马场?!”宗方重复了一句,“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样子?”这次宗方的口气变得温和了。

“啊……”千卷有意迟疑了一下。

宗方马上又提醒道:“就是说他和以前去府上时有什么不同?因为这次他是晚上这个特别的时间去的,也许会说些什么可疑的话?”

“不过,我可没有问,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那么,我实话实说吧。刚才小田切的夫人打来电话,因为星期六公司休息,她是查到电话号码打到我家里的。她说小田切昨天一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打回电话。”宗方解释道。

“那……”

“不,您不必担心,因为我想他这个人过去也常常在外面过夜。”宗方安慰道。

“真的?”千卷吃惊地问道。

“当然这有点儿太过份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有时是他们工程师的聚会,这样的事情很多。不过有时也因为太晚了,忘记给家里打电话。有时在一起打麻将,或喝多了酒,反正小田切这个人有时会马虎到不和家里联系的。”

千卷默默地听着。

“啊,我再让人找找看吧,如果你接到他的电话,让他马上和家里联系一下。拜托了。”

“那……小田切先生调查我丈夫芦田的事情,完了没有?”虽然和刚才的问题有些矛盾,但千卷还是想确认一下。

“噢,关于这一点,大体上他已经写出报告书了。软盘也全都看过了,我们目前正在研究以后由谁来接替芦田先生的研究工作呢。所以,所以我想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事要麻烦您了……”

虽然他这样说,但千卷认为也许以后他还会来的。不过,关于小田切对阿梶进行秘密调查一事,也许没有对公司汇报吧?于是,千卷紧张的心情慢慢地松驰下来了。

“他去高田马场调查什么呢……?”千卷问道。

“噢,实际上是这样的。芦田先生也没有什么,他在家里办公也是公司同意的,主要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不过,啊,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各公司之间挖人才的事情十分激烈,我们也为芦田先生负责,不要上了当。于是派小田切进行调查。——不,我们都弄清了,芦田先生是位忠于职守的出色的技术人员,请您放心吧!”说完,宗方便挂上了电话。

放下听筒后,千卷才发觉自己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过了一会儿,她把脸伏在了桌子上。等她觉得恢复了精神,这才去了厨房。洗衣机已经停了。昨天穿出去、沾上了泥土的了恤衫已经洗干净了。

下午1点左右,电话铃又响了。

“我是阿梶。”刚听到这句,千卷便顿时热泪盈眶。

“没有别人来吧?”阿梶问道。

“嗯。”

“那好。我还以为你会接了不少电话,或是有人来呢……”

“你在哪儿?”

“刚进家门。”

“啊,已经……”

“我马上收拾一下,然后去你那儿……”

“不,我去帮你。”千卷毫不犹豫地说道。

于是,千卷定了定神,和昨天一样,从厨房的门来到车库,再走出车库门,当她确认了外面没有人之后,才向邻居的门走去。摘去了领带的阿梶打开了房门,让千卷进来。千卷一进屋,阿梶就迫不急待地搂住了千卷。

“慢点儿……”千卷嗔怪道。

“嗯……没有什么事吧?”

可阿梶仍不松手,一副马上要求欢的样子。

“医疗公司的宗方先生打来了电话。”于是她把内容详细对阿梶讲了。

“看样子小田切没有对他的上司说,太幸运了。”阿梶也很高兴。

“可是,他说小田切先生的夫人查到了他家的电话给他打了电话,也许他的夫人意识到了什么。而且他从未不给家里打电话就夜不归家的。所以,也许她会很快向警方报案的。”

——千卷掩盖了小田切有时在外边过夜也不给家打电话的事。她希望这样能引起阿梶的重视。

她又说道:“要是警察真来了怎么办?”

“我看就像回答宗方先生那样就行!”阿梶安慰道。

“你这里还这样吗?”

“我想收拾完后再给你打电话。可回来后我心里迫不及待想听到你的声音。”说着,他又想动手去解千卷的外衣。

“我也帮帮你,两个人干事要快一些。”千卷出乎阿梶的意料之外,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于是,两个人进了里屋。

由于阿梶打开了窗户和门,因此没有什么恶臭味。但空气中还是多少有点血腥味。

染上了血的地毯。已经被放入了黑色的塑料垃圾袋里——那个猎枪打的洞还有吧。由于这块地毯不太大,所以用两个垃圾袋两头一套正好全部包起来。

在阿梶的起居室里,铺着两块小型地毯。是两块完全不一样的地毯。其中一块靠近沙发和书架,由于要抽出来特别费劲,加上没有什么血迹,所以他们决定不动它。

“这一块最迟也要在今天晚上把它带到很远的地方烧掉!”阿梶指着塑料袋里的那块说道。

“行吗?”千卷担心地问道。

“行。在日野公园的前边,大概是八王子附近,有一个废旧车辆处理厂,那儿的人员每天都要把报废的汽车回炉,还有好些抢垃圾的人。因为焚烧炉没有人看着,所以我把它扔进去,

点上汽油就可以烧掉。”

“不会被人发现?”

“那个地方没人,又有高堵围着,大半夜的不会有人。”

于是,阿梶把这个地毯拖向墙边。然后他开始收拾猎枪。千卷开始收拾当时被小田切弄掉的书籍。

“如果心中没有鬼的话,干嘛要把科技书全都藏在爱情杂志、恋爱小说的后面……”小田切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千卷放在书架上的手停了下来,果然在前排书的后面书籍有一半包着书皮。

从有几处破了的书皮里还露出了《使用计算机·入门操作》和《计算机使用方法》等。看上去这类书有七八本呢。果然和小田切说的一样。

阿梶抬起头来,看到千卷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千卷默默地把那些小说、杂志仍然摆在前排,收拾好。阿梶把猎枪收拾好后送到了二楼,下来后打开了小田切当时放在脚边的皮包,看了看里面,也放在了要烧的地毯旁。

“这个也要烧掉!”阿梶坚定地说道。

看到这只旧的茶色皮包,千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紧张地问道:“我说,那双鞋呢?”

阿梶也一惊:“不是……放在尸体旁边,后备箱里了!”

“后来呢?”

“在山路上运尸体时……放进毛毯里一块儿埋了吧?”

“真的?”千卷追问了一句。

“当、当时慌傲张张的……记不起来了……你不记得了?”阿梶也有点儿慌了。

“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双鞋的后跟很高,沾满了泥土……”

“也许还在车里?看看去!”阿梶仿佛抓到了一线希望。

“我去!”千卷小心其其地走出阿梶的家,到自己的车库去了。

可是,不一会儿她就空着双手回来了。

“没有!”她几乎要喊出来了。

“那……那就裹在毛毯里了,和尸体一块埋了!”阿梶有点儿侥幸地说道。

“那……一定是的。可埋的时候也没有注意一下。”

好像阿梶在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然后他又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干事儿还有漏洞。惟一幸运的是,小田切没有把他的发现对他的上司宗方讲。可也说不定他没有对别人讲呀!这样一来,一旦知道小田切去向不明,也许这些人就会对警方报告这一线索的。第一,如果昨天有人看到他来你家了,这就会成为疑点;而且尽管我们认为处理尸体时十分隐密,可也说不定我们在哪儿出现了漏洞……”。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阿梶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不要突然这么悲观,说不定没有任何漏洞呢!”

“也许我们会被抓起来的。”千卷一下子变得十分沮丧。

“到哪步说哪步……”

“都是我的错!”千卷突然失声痛哭起来。阿梶连忙扶住了她的双肩。

“你是为了我,而且这也是小田切他逼的……”

“那家伙是个利用计算机捉弄人的疯子!他自已也这样承认。其实,芦田先生的事件不过是他的借口。他是想借这件事重新确立他在公司里的地位,也许这果然是次机会呢!想开点儿。别担心。”

“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原谅自己……一个拼命追查杀害我丈夫的人,我却把他……我都没脸活下去了!”

“不,这都是……”

“我要去死,我想了好久了。”

听到这话,阿梶紧紧地把千卷搂在怀里。

“等一等,先听一听我的话。”

阿梶走进厨房,把威士忌从瓶子里倒进酒杯里,一口气喝下半杯,然后放在冰箱上,又朝躺在沙发上的千卷走过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千卷的对面。他紧紧地盯着还在抽泣着的千卷,低声说了起来。

“的确,我是企业间谍。不,我不是从属于哪家企业的……”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和小田切调查的事实是一样的。我之所以从东京商产退职,就是因为计算机的操作不当。只是我在辞职之前去资料室复制了许多资料,并清毁了可能因警方调查而发现我利用这个错误隐瞒了部份资金的数据。这样一来,我也许不会受到警方的逮捕。总之,我希望不让公司知道是我的失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可也许是小田切他那特有的情报嗅觉,也许是意外的疏乎,让他抓住了……”

千卷停止了哭泣,静静地听着。

“但这毕竟是事实。计算机的诞生,使人类分化成了两种人:一种是像芦田先生那样,充分发挥出了他的天才才能,成为行业的精英、骨干人物;还有一种,就像是小田切那样的败类。他们由于失败、挫折,便用扭曲的眼光来窥测人生。当然,人生并不顺利,会产生许多的困难,有些人奋斗一生也一无所获。而小田切这个人又具有一种十分顽固、认真的作风,他要报答使他重新回到他盼望多年的岗位的经理的恩情。可他却对我在计算机领域内的成就报有成见,于是便对我采取卑劣的行径……”

“间谋?你是怎么干的?”千卷问道。

“开始……就是4年前吧。那时,一家软件公司的人员找到我,要我去和美和综合管理中心签了合同的公司盗窃他们的资料软盘。于是,我便从公可的业务部查找出签了合同的每个公司的地址。以检查现场为由,出入公司进行活动。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一组。但主要还是我一个人,寻机下手。幸运的是,这些公司对我的出入并不戒备,因此我经常得手。”

“从什么时候?”千卷又问了一遍。

“我从东京商产辞职后还不到一年的时候。我没有了工作,没有钱生活下去。实际上还有一件事,在我辞了职后不久,我就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把对方的司机和助手席上的人撞伤了。虽然对方没有从行政处罚上进行更多的追究,但却要由我支付对方的部份赔偿金、工资和奖金。这样一来,不仅我,连我母亲的生活也成了问题。这些都一言难尽呀!”

“方法很简单吗?”

“确实并不困难,只要把对方保存的软盘偷出来就行了。我偷出来放在夹克衣袋里,然后到车上的计算机里迅速复制,再马上送回去。由于时间很短,所以一般人都不会注意。过去一般是晚上偷出来,第二天送回去。干得还挺顺利。”

“那人家什么时候发现的?”

“噢……其实偷来的内容我一点儿也不懂。由于雇佣我们的公司完全商品化了,所以一般也不告诉我们内容是什么。只要求我们不能暴露。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可能知道了。”

“反正由于我屡屡得手,后来他们又找过我几次。而小田切掌握的好像只有两次。一次是同一个设计软盘,再一次是内容完全不同的,但也是我们管理的一个公司。这次给了报酬,可全用在处理那起交通事故上了。这时,我母亲租借的热海的房子祖金又涨了,我在经济上又陷入了困境,到了借钱过日子的地步。我曾下了决心洗手不干,可是……”

“也要对芦田进行这样的间谍活动?”

“是的。说这是最后一次,并说好要给一大笔钱,还说要负担我的一年租金,于是我答应了。”

“成功了吗?”千卷盯着阿梶问道。

“我先制定了一个计划,”阿梶没有正面回答,“要和芦田先生接近,查出他的软盘密码,这样就可以直接通过计算机进行窃取了。”

“……”千卷似乎听不懂了,因为她缺乏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这些软件,除了芦田先生个人有外,公司也进行了存储。所以没有密码是无法获得的,这和信用卡的道理一样。”

“噢……”

“这个指令的长度,有30位数,短的也有8位数,也许是防止让外人轻易地查到吧,但也专门有人研究这些密码。比如说,设置密码的人,常常把自己或家庭成员的生日,或是什么纪念日当成密码数字,这样比较容易记。可有的人不这样,10位数以上时连他本人也记不住,于是就记在笔记本上,或是日记本,或是贴在办公桌或电话机的下面。反正这和本人的生活习性有关。因此,只有接近他本人才有机会探查出来。而且再加上反复演练,这样就可以推测出来了。并且往往准确率很高。”

其实,在别人窥测他的成果时,芦田也在偷偷地出卖自己的成果。在如此科学技术的尖端领域里,居然还有这么多黑暗、丑陋的内幕。千卷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的思维仿佛被一种冷酷的铁链紧紧束缚住了一样。

“我们对芦田先生尤其感到十分为难的是,不能使他陷入出卖本公司情况的困境中去。而且一定不要使他对我产生戒备心理。因此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好像我成了受苦受难的罪人一样……”

阿梶说到这儿,不由得把目光向远处望去。

“这个原因是我见到你后,爱上了你。与此同时,我又发现你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几乎使我不敢有什么妄想。因此我处在一种近乎自我煎熬之中。尽管这样,我还是要想方设法地接近你,这和我原来的意图简直颠倒了……”

停了一会儿,千卷低声说道:“什么相亲相爱,我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阿梶静静地听着。

“不,很久以来,我也坚信这一点。我对丈夫从未有不满足,他对我也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可直到今天,我才感到……”千卷有些不敢正视自己现实似的迟疑了一下,“芦田真正爱的不是我,而是计算机,对于他的计算机的才能,他十分骄傲。而我有时竟然会成了他工作上的障碍……和别人的妻子一样,他对我一点儿欲望都没有。”

“障碍?”阿梶不解地问了一句。

“对,就是孩子。”千卷冷冷地说出了一句,“以前我说过,我曾经流过产。这个原因是我有先天的疾病,不能怀孕。但是芦田却安慰我,劝我想开点儿,我都觉得奇怪。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这样,是他特别讨厌孩子。后来我直截了当地问过他,到底还要不要孩子,是不是这辈子都讨厌孩子,不打算要?”

“可是,小田切不是也非常感谢芦田先生吗?不管怎么说,他应当感谢是芦田先生的才能才使公司有了今天呀!”

“但是,后来这个小田切渐渐地被芦田的才能刺激了。”千卷说道。

这时,在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在那家饭店的里面,芦田和东京软件中心的初冈对话时的情景来,她当时从那面带满意笑容的芦田侧脸上看,感到芦田的事情进展顺利。他把头侧向初冈,并不时地点着头。

那时的芦田,与其说心中会不会产生一种背叛公司的自责感,倒不如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由于自己的才能而受到别人高价追求的快感。那时,从饭店里走出来的初冈那一副阴暗的异样表情,回到家中芦田那十分爽朗的笑脸,给千卷礼品的纸袋时的情景……

“那个人的优越本身不正是一种自私自利的典型吗?”千卷气愤地说道,

“可哪个人不是自私的呢?”阿梶的口气中使人感到了一种指控的腔调,使得千卷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击感——难道我也是个罪恶深重的妻子?我背叛了我的丈夫,至少我没有在他背叛公司时拉他一把?

“丈夫的死全是我的责任!”千卷坚定地说道,“是我先背叛了丈夫。在杀死小田切先生之前,在和你有了那种关系之前,我就……丈夫死了之后,我却责备要报偿丈夫的心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从心底里就根本不爱我丈夫,我终于知道了!”

“……”

“和你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从第一次见到你后,在我的潜意识中就产生了一种渴望。当时我很害怕,想尽可能避开你。啊!那个……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哪个?”阿梶问道。

“就是在我家开的那个欢迎会的晚上!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你很快要结婚了。从那时起我就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怖。对我来说,你是最危险的敌人,也许是你给我套上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套!”

“看不见的圈套?”阿梶从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千卷身边,一下子抱住了她。

“什么圈套,对我来说是幸福的……”

“不!”千卷反射性扭动着身子,从阿梶的手中挣脱出来,“我是个可怕的女人!自己什么都干不了,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我,我还是自首去吧!”

“笨蛋!不能去!!”阿梶吼道。

“不,如果我自首了,你就会从犯罪嫌疑中解脱出来了。”

“不!与其那样,我们已经做了那种事了,不如我们两个人……”

“阿梶君,你要我做这样的事,难道以后你不会恨我吗?如果我没有打死小田切,你也许会有更好的托辞。什么间谍之类的事,在芦田被杀后

,就没有任何证据了。”

“不,这是……”

“求求你,阿梶君,我只明白了一件事。”千卷说着,眼中流出了热泪,“我杀死小田切……在这之前我就意识到了。我爱你!为了保护你,我只能那样做……当然了,我开枪还是在一种无意识状态下进行的。因此,应当饶恕我……”

“你在说什么呀!我应当感谢你!”阿梶说道。

“谢谢。你能明白我的心就好。我要补偿我的罪。”

“不,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有什么罪。”

“可我不能这么活下去。让我去死,要不就去自首。我下定决心了!”

“如果你死了,我也无法活下去!因为……我知道事情的原因了……你不能死!”

“那你也要活下去!”

“千卷小姐!”阿梶第一次直呼千卷的名字,“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处理完了尸体,后面就是打赌了。要死,什么时候都可以,走到哪步说哪步吧!”

“不,我……”

“你要说什么?”阿梶一下子用嘴堵住了千卷的嘴,“好了,别说了。千卷小姐,我要你闭上嘴。”阿梶紧紧地搂着千卷。千卷咽下想要说的话,闭上了眼睛。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掉进了一个圈套里,可这个圈套一定是幸福的圈套!”阿梶坚定地说道。

千卷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胸中又涌动出一种渴望,于是她紧紧地抱住了阿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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