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了,钟伟霆是我丈夫生前的朋友。”面对陈睦的追问,葛静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躁。

葛静就是静语咖啡屋的老板娘,她一头深棕色的鬈发,衬托着艳丽妩媚的成熟风韵;一身性感的黑色紧身衣,呈现出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单从外表上看,也许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个十四岁少女的母亲。

“可是,你的女儿龚晓莹明明叫他‘爸爸’。”陈睦双臂环抱,犀利的眸子打量着葛静脸上的表情。

“警官,我女儿患有自闭症,她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说的话你们怎么能够当真呢!”葛静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以此来抒发内心的无奈。

“正因为她患有自闭症,就更加不可能随便管一个人叫‘爸爸’了!葛女士,你和钟伟霆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葛静加重了语气说道,“五个月前,我丈夫发生意外去世了,正在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时候,钟伟霆出现了,他说他是我丈夫生前的好友,会尽全力帮助我们。由于我当时没有工作,无法维持生计,他便帮我们把这家咖啡屋盘了下来。”

“五个月前?”陈睦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你跟钟伟霆是五个月前才认识的?”

“嗯。”葛静点了点头。

“在你丈夫去世前,你并没有见过钟伟霆?”

“是的。”

“那么,你以前听你丈夫提起过他吗?”

“没有。”

葛静的讲述听起来似乎有悖常理,钟伟霆既然是葛静丈夫生前的好友,为什么葛静从来没有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有听过?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钟伟霆又为何如此热心地帮助她们母女?

整件事情的经过,如若葛静没有说谎,定然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儿,陈睦继续问道:“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一名建筑工人。”

这个答案令陈睦吃惊不小。葛静的丈夫是一名建筑工人,而钟伟霆是一名整形外科医生,这两个人的身份如此悬殊,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他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你丈夫是在工地里发生意外的吗?”

“是的。”

“哪个工地?”

“锦月香湾。”

回到公安局后,陈睦马上去档案室调出了2010年9月19日锦月香湾工地事故的案宗。

根据案宗记载,那名建筑工人名叫龚志强,三十九岁。

他是在安装塑钢窗时,从24栋楼301室的厨房阳台坠下,且在落地时被一根直立着的钢筋穿入腹腔,当场死亡。

陈睦的目光定格在龚志强坠楼的地点——24栋楼301室。那里正是钟伟霆的家。

“果然是这样。”陈睦自言自语道。

杜警官拿起桌上的案宗,低下头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说道:“难怪钟伟霆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葛静母女,案发地点正是他家,这么看来,龚志强的死,一定与他有关。”

“没错。”陈睦点头道,“那天下午,钟伟霆一定就在工地现场,龚志强正在他家的阳台上安装塑钢窗,也许是龚志强发现了他,阻止他进去探房,但他没有听从劝阻,执意要进去,也可能是钟伟霆上楼探房的过程中,因为什么事与龚志强发生了争吵,最终导致龚志强失足从阳台坠下。”

“后来,这件事情被葛静知道了,于是她杀死钟伟霆,为自己的丈夫报仇?”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陈睦左手食指敲击着下巴,分析道,“如果葛静真的是凶手,她会主动和我们提起她丈夫的事吗?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难道,她真的相信钟伟霆是她丈夫生前的好友?”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她如果不清楚事实真相,必定会对钟伟霆充满感激之情。”

“是啊!说不定她们母女都把钟伟霆当成‘救世活菩萨’了,龚晓莹居然还叫他‘爸爸’呢!”

“可我一直想不通,龚晓莹为什么会叫他爸爸呢?”陈睦蹙起眉头说道,“第一种可能,钟伟霆的身上有许多与龚志强相像之处,让龚晓莹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己的父亲;第二种可能,钟伟霆对龚晓莹给予的帮助和关怀,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第三种可能,有人告诉龚晓莹钟伟霆是她的父亲,而她却信以为真了。”

“我认为第一种可能性非常小;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第三种可能性嘛,龚晓莹是个患自闭症的孩子,恐怕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除非……”杜警官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是她极其信任的人。”

刑侦队办公室里,陈睦正与杜警官讨论着案情,陆鑫迈着急切的脚步走了进来。她斜挎着一个帆布的旅行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遵照陈睦的指派,她刚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前往穆依依的老家灵源县锦水村去调查穆奶奶的死亡时间。

早晨6点钟,她准时从公安局出发,直到下午4点多才匆匆赶回S市,这一路的奔波,着实让她感到有些疲惫了。她进门后二话不说,抓过办公桌上的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转眼间,杯子里的水被她一饮而尽。

“小陆同志,慢点儿喝,小心别呛着!”杜警官提醒道。

“你们别说,穆依依的老家还真是够远的。”说着,陆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陈睦的神情略显焦急。

“不简单啊!”陆鑫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什么不简单?”

“案情不简单,故事不简单,穆依依这个人更加不简单!”陆鑫故意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了,小陆同志,别故弄玄虚了,到底怎么回事?”杜警官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总是他。

“哈哈!”陆鑫的脸上呈现出胜利的表情,她拉开旅行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记录本,郑重其事地拍在办公桌上,“这是我今天做的笔录,答案都在这上面,你们拿去看吧!”

陈睦打开记录本,翻到了今天的日期,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两段询问笔录,第一段的询问对象是穆依依的邻居赵大婶,第二段的询问对象是村卫生所的医生严景民。

第一段询问笔录的内容如下:

问:穆老太太病危的电话,是你打给穆依依的吗?

答:对,是我打的电话,可我只是说穆奶奶病了,并没说是病危啊!

问:你确定当时说的不是病危?

答:确定。

问:穆老太太除了穆依依,还有什么其他的亲人吗?

答:没有了,她就只有穆依依这么一个孙女。

问:穆老太太是哪天去世的?

答:正月十七的晚上,公历日期好像是2月19号。

问:大概几点钟?

答:半夜11点多吧!还不到11点半。我当时已经睡着了,是穆依依跑到我家敲门,说她奶奶过世了。

问:在穆老太太去世前,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间?

答:她去世那天晚上9点半,我准备要睡觉了,想起穆奶奶正生病呢,又没有人照顾她,我不放心,就去她家看了一眼。

问:当时,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答:挺好的呀!意识还很清醒呢!晚饭时我给她送了一碗面条,她还吃了大半碗呢!

问:这么说,老太太去世,是穆依依第一个发现的?

答:嗯,对。

问:穆依依的父母也都去世了吗?

答:她爸爸有癫痫病,十年前上山砍柴时发生意外死了,她妈妈在她四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二十多年一直没回来过。

问:那穆依依跟她奶奶的关系怎么样?

答:怎么说呢!穆依依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但是她们的关系并不像别人家祖孙那么亲密,毕竟不是亲生的,心里还是有隔阂吧!

问:穆依依不是她的亲孙女?

答:是啊!她妈妈嫁到穆家时就已经怀孕了,依依不是穆家的亲骨肉。不过她妈妈的心也真够狠的,扔下她就一走了之了。

问:穆依依平时经常回来看望她奶奶吗?

答:很少回来。自从她去城里上大学,就很少回家了,连寒暑假也住不上几天就走了,每次我们问起她,她都说在城里打工,不方便请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年连春节她都没回来。

问:穆老太太这次生病,找医生看了吗?

答:找了,穆奶奶让我帮忙找的村卫生所的严景民严大夫,说是血压高,还有心脏病,连续打了四天点滴。

问:一点好转也没有吗?

答:严大夫说已经有好转了,穆奶奶自己也觉得有些见好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依依一回来就发现老太太竟然过世了。

看完了这段笔录,陈睦的心里不禁有些压抑。他没想到穆依依竟然有着如此复杂的身世,也许,从小在充满怨恨、缺乏亲情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才使她拥有了独特的、清冷的气息,而那股气息正源自于她的内心深处。

据赵大婶的证词所讲,穆奶奶晚上9点半的时候意识还很清醒,状态也还算不错,可是子夜11点多时,穆依依回到了家,却突然传来了穆奶奶去世的消息。在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是什么原因让穆奶奶的病情发生了急速的变化?

对此,村卫生所的医生严景民同样提出了质疑。

陈睦将目光转向第二段询问笔录:

问:穆老太太这次生病,是你诊治的吗?

答:是我啊!怎么了?(严景民此刻有些紧张,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问:根据你的诊断,她得的是什么病?

答:心脏病和高血压,这是她的老毛病了,这次是旧病复发。

问:以前也是你给她诊治的吗?

答:是的。

问:你给她用的是什么药?

答:甘露醇注射液和复方丹参注射液。

问:打了几天点滴?病情出现好转了吗?

答:打了四天。以我的经验判断,已经有所好转了,老太太说心脏感觉舒服多了,而且她去世那天上午,我还给她测量了血压,血压也开始下降了,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

问:穆老太太死后,你见过她的尸体吗?

答:见过。

问:是否发现有什么异常?

答:其他倒是没发现什么,只是她的嘴唇和指端都出现了紫绀,通常情况下,由心脏疾病引起的紫绀应该是全身分布的,可是穆老太太的尸体上,却只有这两处出现了紫绀。

问:那么,以你的经验判断,穆老太太身上的紫绀是怎么形成的?

答:这个不可以随意判断的,只是不排除中毒的可能。

问:你是说,你怀疑穆老太太是中毒而死的?

答:不、不,我只是说有中毒的可能。

问:穆老太太的尸体火化了吗?

答:早就火化了,老太太死后的第三天就送到殡仪馆火化了。

合上记录本,陈睦眉头深锁,脸色凝重,一种陷入沉思状态时固有的表情浮上了他的脸庞。

如果,赵大婶与严医生的证词均属实,那么,穆奶奶的死因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们二人都表示,穆奶奶的病情已经出现好转,很显然,她的突然离世已经引起了他们极大的怀疑。难道,穆奶奶的死真的与穆依依有关?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虽然她并非穆奶奶的亲孙女,但是毕竟是穆奶奶将她一手带大的,她真的忍心下此毒手吗?

“陈队,看完了笔录,感觉如何?”陆鑫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的确不简单啊!”陈睦喃喃地感叹道。

“那现在怎么办?穆老太太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就算她是中毒而死,我们也无从查证了,是吧?”

“没错,在焚化炉中火化后的骨灰,除非是重金属类的毒物,否则一般急性毒物或药物都会在燃烧过程中汽化,剩下的骨灰主要成分是碳粉,其他成分都难以验出。”

“难道,就只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吗?”陆鑫努着嘴说道。

“陆鑫,你认为赵大婶与那个村医严大夫两个人的证词,可信度能有多高?”陈睦凝神问道。

“这……”

未等陆鑫回答,陈睦又接着问道:“他们见到你时是什么反应?”

“看上去非常紧张,而且有些惊慌。”

“是惊讶,还是惊慌?”

“惊慌。”

“惊慌?”陈睦双臂环抱,再次陷入沉思,沉默了半晌,他似乎找

到了问题的突破口,急切地问道,“在你做询问笔录之前,有没有讲明你的来意?”

“有啊!我说我是S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想向她了解一下穆老太太病逝的情况。”

“你没有向她讲明,我们是为了调查一宗毁尸案才向她了解穆老太太的情况?”

“那倒没有。”陆鑫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鑫,我们现在来做一个假设,假如你是赵大婶,突然来了个警察找你问话,向你了解穆老太太病逝的情况,又没有向你讲明原因,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有人报了警。”

“为什么报警?”

“应该是对老太太的死因有所怀疑。”

“那么,警察是从S市来的,穆依依恰好在S市工作,她又是穆老太太唯一的亲人,你说报警的人会是谁?”

“当然是穆依依了。”

“没错,问题的关键点就在这里。”陈睦加重了语气说道,“既然是穆依依报的警,她奶奶的死自然与她无关,她不可能自己撒网自己钻吧!如果赵大婶和严大夫之前真的对穆依依有所怀疑,他们见到警察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而不是惊慌。”

“说不定他们以为穆依依报警查她奶奶的死因,把他们当成了嫌疑人,所以他们才会惊慌,并且把嫌疑反推到了穆依依的身上。”

“嫌疑?对,就是这两个字。如果他们是为了摆脱嫌疑,证明穆老太太的死与他们无关,最简单、最恰当的说法是什么?”

“穆老太太是病逝的,是正常死亡。”

“没错。那他们为什么不这样说呢?”

“对啊!为什么?”陆鑫一脸不解地问道。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知道穆老太太是非正常死亡,这个嫌疑是无法抹去的,只好反推到穆依依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是他们害死了穆老太太?”

“对。”陈睦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大婶与严景民在村边的杨树林中畏罪自杀了!

上午10点钟,当陆鑫再次抵达灵源县锦水村时,这条消息已经如重磅炸弹般在整个村子炸开了。

早晨从公安局出发前,陆鑫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将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时隔一晚,两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办案效率很高,他们已经把案子的来龙去脉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赵大婶与严景民于昨晚一同失踪,两人均彻夜未归,家属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直到今日清晨6点钟,一名同村的村民在村边的杨树林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当时,村民看到两棵粗壮的杨树上分别系着两条麻绳,而他们的尸体正悬吊在上面,尸身已经完全僵硬了。

村民报警后,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了事发现场,经查,两名死者的身上除了颈部的勒痕,均未发现其他外伤,其随身携带的现金和手机也没有丢失,民警初步判定二人的死因为自缢身亡。

经询问调查得知,赵大婶的丈夫多年来一直在县城打工,赵大婶则留在家里务农,她的一双儿女也都长大成人,女儿已经结婚,嫁给了同村的一个货车司机,儿子在省城上大学,明年即将毕业。表面看来,她的家庭生活是美满而幸福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了自杀呢?

一个林姓的邻居告诉民警,赵大婶已经将自家的房子低价卖给了一个远房亲戚,她还向邻居透露,她的丈夫在城里赚了大钱,过段时间,他们全家都要搬到县城去生活。林姓邻居还反映,赵大婶最近出手很大方,去集市买东西丝毫也不手软,这与她勤俭持家的一贯风格大相径庭。林姓邻居对赵大婶的话深信不疑,还暗自羡慕赵大婶的丈夫有本事,是个“捞金”的好手。

不过听了这些话,民警的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赵大婶的丈夫在县城打工长达七年之久,为什么突然就赚了大钱呢?到底是他赚了大钱,还是赵大婶获取了别人的不义之财?而且,这笔不义之财的获取者除了她,还有严景民!

对此,严景民的妻子并没有否认,丈夫的死已经让她变得歇斯底里。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悲伤,就只剩下悔恨,她恨自己当初财迷心窍,没有及时劝阻丈夫,让他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穆奶奶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是严景民将超剂量的安定注入她的输液瓶中,使她在家中中毒身亡。而他们毒害穆奶奶的原因,则是为了一本五十万元的存折。

2月15日,就在穆奶奶生病的前一天,穆家的庭院里出现了一个漂亮而神秘的中年女人,赵大婶住在穆家对面二十几年,从未见这个女人来过,她为此感到十分好奇,于是站在自家的窗前观望着穆家的动静。

可是过了一会儿,穆奶奶卧室的窗帘突然拉上了,赵大婶觉得事有蹊跷,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拉窗帘呢?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穆家的庭院,她本想找个借口进去一探究竟,却在门口无意间听到了穆奶奶与那个女人的对话。

那个女人说,存折里面有五十万元,密码是六个“0”,她还说,今天的事千万不要让依依知道。

那个女人走后,赵大婶的大脑像失去控制般不停地胡思乱想,她的心也久久无法平静。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是那本存有五十万元的存折。

五十万元,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想起那个女人告诉穆奶奶,这件事不要让穆依依知道。既然穆依依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那么只要穆奶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笔钱就是她的了。

赵大婶的心里萌生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可是几天来,她思前想后仍不敢下手,最终,她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与村医严景民联合,借助穆奶奶生病的时机,利用医学的手段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五十万元的诱惑力可见一斑,财迷心窍的严景民居然答应了赵大婶的提议,将超剂量的安定注入输液瓶中,残忍地毒杀了八十二岁高龄的穆奶奶。事后,他们从穆奶奶的卧室里找到了那本存折,并平分了里面的钱款。

然而,获取了不义之财,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吗?穆奶奶死后,严景民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他终日食不知味、寝食难安,活在无尽的自责与惶恐之中。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就会选择畏罪自杀吗?陆鑫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她决定去事发现场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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