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立即乘坐JR从关内到东京站,又坐进了停在八重洲口前的警车。事先已和他们约定了时间,警车可以随意停靠这一点很是方便。

路上有些塞车,不过警车一路鸣笛,有时还蹿上反向车道,不一会儿就把我们送到了有乐町。这架势不知为何让我感到有些惶恐。

开警车的制服警官告诉我们,竹越警部正在位于有乐町的道德贷款自有的大楼里等着我们。

这在我和御手洗的意料之中。当问他道德贷款大厦出了什么事时,得到的回答是发生了火灾。接着,副驾驶座位上的制服警官把上身转向后方,向我们说明了大致情况。

火灾颇为蹊跷,起火的原因尚属不明。着火的只有楼顶,更准确点儿可以说只有楼顶的活动板房。由于楼顶是个水泥广场,没有其他可燃物,所以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因此并没有殃及楼下的办公室。这间小屋被用来收纳冬季用的暖气设备以及运动器材,存放着好几个煤油暖炉和装煤油的塑料桶,所以推测是桶中残留的煤油烧着了。

然而,起火的时候楼顶一个人也没有,而且通往楼顶的门也上了锁,员工和外人都无法爬上楼顶。由于道德贷款现在的风评不怎么好,所以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想侵入办公楼。因此,全体员工都依社长的命令处于警戒态势,除了对经营方针持赞同态度的人外,其余人等都不许进入前台旁边的一楼接待室以外的地方。公司内规定,如果有员工以外的人出现在公司的走廊、尤其是第二层以上的走廊,那么公司里的年轻员工就会立即和保安一起把他赶出公司。也就是说,公司一直都在警惕出现不测的事态。

正是由于处于这种状况下,所有外部的闲杂人等根本无法侵入楼顶。而且,公司内也只有保管楼顶钥匙的用具管理负责人才能上去。尽管如此,完全没有着火可能的无人的楼顶还是发生了火灾。如果火灾发生在楼下各层的办公室还可以解释得通。楼下人多,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没有把香烟的余火熄灭,而且楼下既有开水机,又有燃气快速热水器,此外还有给员工泡茶用的煤气灶设备。

可以想象到楼下会由于员工的错误操作或零件劣化等各种原因引起了火灾。

不过楼顶则完全没有着火的可能性。楼顶是一片水泥裸露的空地,上了楼梯有一扇金属制的出入用大门。活动板房中虽然也收纳有煤油,然而小屋本身大部分由金属部件组成,虽然一部分构件也使用了木材,不过极为有限。木材仅用在室内的窗框、天花板大梁的一部分,以及墙裙部分的底边,除此以外可以称得上可燃物的差不多只有铺在地上的地毯而且它还是合成树脂材质,并不是特别容易燃烧的东西。

楼顶一隅有一个鸟居及一间小小的神社,公司规定员工要有每天早晨到此参拜的习惯。这个神社由本色木料制造,鸟居也是木制的,不过鸟居和神殿都没有着火。因此这里并不是着火点。

此外,楼顶还散落着用绳子捆好的旧报纸、旧杂志,其中一些也着了火,不过并没有全部烧光。如此一来,也很难把它们当作着火点。

这样看来,只有燃烧一空的活动板房有可能是火源,但这里的拉门上也有包形锁,而且发现的时候就是锁着的。因此不可能有人进入房间放火。若假设是在外墙浇上煤油或是汽油等再放火,那么这样一来必定会留下痕迹。消防署的调查结果显示,完全没有此种举动的行迹。

上锁的处于密室状态的无人楼顶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突发一场原因不明的火灾,只有活动板房烧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状况不仅仅是失火原因不明,因为出事的公司最近问题不断,所以竹越警部怀疑有人纵火。若果真如此,让人费解的是为何偏要在楼顶放火。如果有人对公司心怀怨恨而犯下此桩罪行,那么似乎应该在楼下的办公室纵火。楼顶的小屋没什么价值,即便着了火也不会对公司造成多大损失。事实上,这场火灾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几乎等于零。

昨天早上九点多,员工们来到楼顶参拜神社。

之后所有人都回到楼下,楼顶的管理负责人在九点四十分左右锁上了门。平常的话,午休的时候也会有员工过来做做空打高尔夫的动作,不过昨天中午谁都没有上来过。似乎是由于工作繁忙的缘故。

也就是说,早上九点四十分以后,没有一个人来过楼顶。并且,楼下的员工始终戒备不让外人登上楼顶。尽管如此,楼顶还是在四点左右发生了火灾。大致就是这样一件怪事。在前往现场的一路上,警官向我们说明了上述情况。

事发现场的大楼离有乐町站非常近,就在从外堀大道往南一点的一角。大楼非常老旧,窗户的玻璃全部都是磨砂的雾面玻璃,整幢建筑显得阴气沉沉。墙壁整体颜色发乌,这是由于灭火的时候大量的水落在墙壁上的缘故。大楼周围的地面上也能看出附近一带被水浸过的痕迹。

玄关处左右对开的两扇玻璃门也有些年代了,铜把手的中央已经变了色。警官领着我们穿过走廊,搭上了尽头的电梯,电梯摇摇晃晃的,令人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电梯在七楼就到头了。接下来要徒步爬上昏暗的混凝土楼梯。地上又黑又湿,这一定也是昨日的灭火行动与放水的痕迹吧。仔细一看,到处是浅浅的水洼。放水的水量似乎非同寻常。

爬到顶层,推开一扇金属门,黑乎乎的楼顶地面就呈现在眼前。的确是火灾现场的样子,地上还湿漉漉的。右首侧好像冲洗过一样,非常干净,左首侧则如水田一般,是一片黑色的泥沼。

到处都是浅浅的水洼。我看了眼时间,很快就要到五点了。距火灾正好经过了一昼夜。也就是说,昨天的差不多这个时候,这里正是一片火海。经过一昼夜,仍有一部分的水没有干。

吸饱水的旧报纸、旧杂志杂乱无章地散落在潮湿的地上。此外还有些受潮后变得皱巴巴的空纸板箱。不知是否由于喷水的压力,它们分散在楼顶一整面。捆着的绳子也大部分都散开了。

走出大门,右首后方就是那间出了问题的活动板房。它已经完全被烧毁。薄金属板构成的墙壁受热熔化而弯曲变形,骨架当中的木框也已全都成了焦炭;它们大部分也都由于水压的缘故掉落下来,空留一副金属框架,勉强让我们辨认出小屋原有的外形。

由于没有墙壁,所以小屋里收纳的东西都裸露在外。地上摆成一排的塑料桶已经彻底熔化,在地面结成块状。若不是刚才听警官说过,我可能都不会想到这是塑料桶。

在桶的旁边放着一排煤油暖炉。堆放在里侧墙角的木箱、纸板箱都已化作黑炭而变形,堆叠在地上。紧挨着的是一块类似床垫的物件的残骸,此外还有好几根高尔夫球的球杆和棒球的金属球棒。

竹越警部茫然地站在这堆烧毁的残骸中,发现我们后,苦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啊,老师你来了啊,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

说完,他接着又向我点头打了个招呼,我亦点头示好。带我们来的那位制服警官敬了个礼后便下楼离开了。

“火灾情况如你所见。”他用手示意,仿佛有些生气。御手洗也环顾四周,一语不发地点点头。

“你们听警官说明过情况了吗?”竹越问,御手洗点头。

“刚刚听说了。在九点四十分之后没有人上过楼。这儿被锁着,员工和外人都没法上来,也就是说这是个密室。而且这个活动板房的拉门也上了锁。”

听完,竹越点点头。

“没错。”

“这儿又不是大马路,所以谁也进不来。通往楼顶的门只有一个对吧?门被锁着,没有人来,而且也没有任何着火的隐患,结果楼顶突然在这种情况下着火了。怎么着火的?疑点就在这儿吧。”

“正是。你弄清原因了吗?”竹越看着御手洗问道。

“没找到定时点火装置之类的东西吗?就是那种时间一到就会起火的道具。”

“所以我才请你来的啊!”竹越大声说,“老师,你可能接下来会说也许是我们看漏了,所以我想请你亲自确认一下。我们今天一天从早上就开始检查了。鉴定科和消防署的人也一起协助,大家齐心协力地寻找。不过哪儿都没有,没有找到这种东西。我们已经找遍了。难不成是我们这些专业人员集体看走眼了吗……”

御手洗开始在楼顶现场来回走动。这一阶段的御手洗还不想详细调查,只不过是在到处走走而已。

“昨晚灭火结束后现场没动过?”御手洗问,“有没有拿走过什么东西?”

“没有。”竹越说。御手洗点点头,说:“地上浸着水,真干净,好像经历过一场台风的船。”

“因为放水量跟台风一样大啊。当时大概对这儿持续喷水喷了有一小时以上,当然会变干净。”

走着走着,前方楼顶广场边缘的一边竖着一张绿色的网。

“这是高尔夫的网吧?”

竹越点点头。

“对,高尔夫。但因为这是在楼顶,所以要打拴着绳子的球玩。击球入洞的话,这里有击球入洞的练习台,就是这个。”竹越指向脚下,只见一张榻榻米大小的人工草皮和用来装打进的高尔夫球的罐子。

“一定是为了防止在打拴着绳子的球的时候拴球的绳子万一断掉,所以才设了一张网吧。这里好像严禁打没拴上绳子的球。”

“这个网没有烧着啊。”

“因为离小屋很远呀。”竹越说。

“那儿有棒球棍,还有手套。”御手洗指着广场的角落。

“对。小屋里也有球棍。”

“这种球棍既不是硬球用,也不是软球用呢,尺寸有点小。跟玩具球棍似的。是不是打塑料球用的呢?”

“没办法,这可是楼顶呀,打硬式球的话,飞到楼下的路上可就危险了。要是打到人可不得了。”

“还有好多别的东西没有烧着呢。”说着,御手洗朝鸟居和神殿走去。

“虽说是木头搭的,不过它竟然没着火。”

他站在鸟居下,仰起头说。

“是啊,正如你所见。”竹越亦跟着附和。

“那个小神社是给员工参拜用的?”御手洗转向竹越问道。竹越点点头。

“玩具球棍和玩具神社吗?”说着,他冷笑道,“对受到这家公司伤害的人们而言,还真是相当讽刺啊。员工每天早晨来参拜神祗,默诵公司之名,就跟我们国家进行大陆侵略时的神军一样。”

竹越用沉默来回答这句有争议性的言论。

“有张小桌子。”说着,御手洗蹲了下来,这还是到这里来后的头一遭。位置就在神殿和鸟居的中间。那儿横陈着一张桌子。

“这里也保持了灭火之后的状态吗?”御手洗问。

“我什么都没让别人用手碰。直到你来到现场。”

御手洗从地上抬头扫了竹越一眼,点点头。

“放水的影响确实大了点儿,不过还真帮了我的大忙。我们一定会从中发现点儿什么的。”

“但愿如此。”竹越说。

“花都变得乱七八糟的。是供在神殿的花吧。虽然有点烧焦了,不过仍然能认出马蹄莲、玫瑰,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不当季的花,看上去也不便宜。”

“温室栽培的吧。订了让商家送来的。”

“他们逼得众多债务者自杀,居然把钱用来买温室栽培的花呀。真是浪费呢。不过这儿虽然有花,却没有花瓶。”

“玻璃的碎片散得到处都是。”

“啊呀,散布的范围还真大。”

“那就是花瓶。”

“是块透明玻璃,原来是玻璃的花瓶吗?晤,好像没错。花和花瓶的碎片都飞溅出相当远的距离。”

“这是喷水的时候强烈的水压导致的。”竹越说。

“原来如此,消防署喷的水可是很猛的。从哪里喷水的呢?”

“从这幢大楼,老师刚刚上楼经过的门和对面大楼的楼顶两处都喷了水。”

“对面的大楼?”御手洗站起身来,看着相隔一条马路的大楼。

“靠得不算近,不过都在同一平面上。那幢楼是干什么用的?”

“那楼里干什么的都有。有K乐器之类的店。和这幢大楼在相反侧靠着的房子都太矮了。不适合喷水。”

“唔。对面也是七层建筑。消防署喷的水足够喷到这里了吧。”

“对。从那里喷出的水使得插满花朵的花瓶连同桌子一齐向着这一侧飞了出去。所以桌子就像这样倒向这一侧,花瓶从桌子上飞到了远处。所以花瓶的碎片会朝着远处飞散。”

“没错。花瓶的碎片以这张桌子为圆心整齐地分散成扇形。”

“嗯,从门那里喷出的水径直对准那边的活动板房,水喷不到这儿来。所以地上的玻璃片和花完全不受门那边喷

水的影响。”

“说得好。你的说明有理有据,无可辩驳。也就是说,现在地上之所以非常干净,是由于对面大楼上大量的喷水把地上的泥和脏污都冲到了另一边对吧。”

“对。所以那边形成了混杂着焦炭的黑色泥沼。简直泥泞不堪。”竹越说。

“我们去小屋看看吧。”

我们移步到了小屋前。

“烧得一千二净嘛。”御手洗说,竹越点头。

“墙壁的金属板熔化了。玻璃也碎了。是热浪造成的吧?”御手洗在熔化的墙壁前蹲下来。

“消防署和鉴定科都说毫无疑问。”

“啊呀,地下嵌着一颗棒球。”御手洗用力从地下拔出一颗球。似乎是硬球。它曾经是颗白色的球,不过已经烧焦,变成了半黑不黑的颜色。

“可能是那边一套棒球用具里的。”竹越说。

“这就是拉门吧?这里在锁着包形锁的状态下着了火?”御手洗指着脚下问道。

“没错。这就是钥匙。”竹越也蹲了下来,翻开一片金属片,将一枚黑色的包形锁展示给我们看。插销仍好好的插在插孔里。

“起火点就是这里吗?”

“因为这儿烧的最凶啊……”竹越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并站了起来。

“不过,你们说没有什么纵火的痕迹?”御手洗问,竹越苦着一张脸不住地点头。

“借贷会签文件之类的书面文件全都烧成灰了吗?”御手洗站起身来,指着一团曾经可能是箱子的焦黑残骸问道。

“借贷会签文件?”竹越说。

“对呀。它们全都堆在这儿呢。”

“你怎么知道的?”竹越说,御手洗惊讶地看着竹越。

“你说这火灾是怎么回事来着?”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呀。”

“你们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就调查到现在吧?”

竹越沉默了。

“借贷会签文件是什么?”他小声问道。似乎一时既感到羞愧,又明白了些什么。

“是借款的时候和债务人签订的文件。此外还有重要事由确认书啦、利息收取证书之类的无数种文件。每个都非同小可。都是很有可能在法庭上证明为伪造的危险的证据。说不定还有不主张应用利息限制法这一条款疑为事后印刷的文件、发传真用的拼凑成的伪造文件、假印章盖的印。简而言之,对这家公司来说事关性命的文件统统集中在这里。”

“什么?!”竹越脸色都变了,“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在这种地方?”

“为了把它们藏起来。”御手洗说。竹越立刻激烈地反驳说:“怎么会!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这不是直接就藏在头顶上吗?根本不能叫藏。如果真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想藏起来的话应该会藏在更远点的租来的仓库或者熟人家的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吧?”

“当然之后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临时放在这里一天呀。只不过是应急而已。”

“应急?只放一天?”

“没错。”

“有什么紧急情况?为什么要藏起来?为什么?藏起来不让谁看到?”竹越显得很亢奋,就差没上前揪住御手洗了。

“为了应付检察人员呀。因为忽然有人来到楼下开始搜查。接着检察人员开始不断地收取贷款文件并搬了出去。因此道德贷款暂时把存放在别处的危险文件急急忙忙都搬到楼顶上,放在这间活动板房里。”

“放在这间小屋里?”

“会有人特意锁上只有装煤油的塑料桶和高尔夫球棍的小屋吗?这幢楼里又没有别家公司,只有道德贷款的员工才能上来呀。”

竹越茫然地看着烧得一片狼藉的小屋,又猛地回过身来大声问道:“喂,昨天下午这里起火的时候,楼下有检察人员进来搜查吗?”

询问得到周围一片肯定的回答。听到后,御手洗摆出他一贯得意时的动作,摊手看着竹越并努着嘴。

“你们怎么不早说!”吼完后,竹越转向我们,承认说:“好像是的……”

“你说是由于楼下忽然有检察人员来搜查,所以才会急急忙忙把危险文件藏在这儿?”竹越说,御手洗点头。

“这也只是作为应急处理。本是打算之后再藏到更安全的地方,想只放在这里一天躲过检查?”

“没错。”御手洗用一副要说几遍你才懂的表情回答。

“老师,你有绝对的自信吗?”

“再确信不过了。”

“我没听到这里的员工们提过啊……”

“怎么可能告诉警察呢。这可是公司违法的证据呀。”

“不过检察人员……对啊,他们不知道吧……竟然会在楼顶这种地方。”

“当然也会有被发现的危险性。员工们肯定也做好一半会被发现的思想准备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要运出去的文件一定不少吧。毕竟是这么大一间公司。”

“搞不好花了好几个小时吧。而且检察人员本身对诉讼半信半疑的,说不定还没想到真会有如此明目张胆的东西存在。”

“唔。”

“这么说来,定时点火装置这样的思路是不是有点说不通了呢?”御手洗说。

“是吗?”

“因为员工们是匆忙中把文件藏起来的。无论是员工还是外部受害者组织,事先应该没有人知道有检察人员突击搜查。要是突击搜查的消息走漏了,可就不叫突击搜查了。”

“嗯,确实。”

“如果没有突击检查,就不会发展成紧急把文件都藏在楼顶的事态。如果楼顶的小屋里没有问题文件,就失去了在这里放火的意义。也就是说,之所以产生放火的理由,是由于检察人员的到访,这种情况下应该没有立刻造出或者准备一个定时点火装置的时间。总之,这种思路就是本末倒置。”

“唔。”

“要是找到了定时点火装置,那么这里肯定一开始就藏着文件。”

“嗯。”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这里并不太适合作为永久的藏匿地点。藏在这里是瞒不住的。”

“嗯。”

“也就是说,不可能会找到定时装置。”

“实际上,我们也花了一天的时间彻底地检查过了,不过这里完全没有可疑的表形状的机械类物品。我们把角落也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哪儿都没有这种装置。我还想过是不是被消防喷水冲走了,在楼底四周也找遍了。结果还是没找到。”

“唔。这个结果应该靠得住。没有这种玩意儿。”

“那火是怎么点燃的呢?”

“怎么点燃的呢?”说着,御手洗双手抱肘。

“我原先认为没有在楼顶上放火的理由。不过你说有,对吧?”

“是吧。”御手洗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不知怎么一脸认输的表情。

“如果那些是贷款的文件的话……哎呀,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放火烧了这里?有没有理由呢?”竹越问,御手洗抱着手肘,陷入沉思。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始说明。

“这是因为如果没有了那份文件,许多人的债务就会因此勾销。这家公司无视利息限制法,以接近百分之四十的高额利率借钱给中小企业的经营者们,也就是所谓的高利贷。而在借贷的时候,并没有向债务人和保证人仔细说明这些条件,却谎称对他们进行过说明,之后伪造出当成证据的文件和证人来蒙蔽法官。

“不过,如果烧了藏在这里的这些伪造文件,也就等于勾销了这些不正当的债务。楼下正进行搜查,所以不可能把副本放在楼下。电脑里的文书一定立马被删除了吧。如此一来,小屋里的文件就成了孤本,就有烧掉它的意义了吧。”

“这么说果然是有人纵火。”竹越说。御手洗点点头,接着说:“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方法。这里烧起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外人和公司的员工都不在吧?”

“似乎是没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员工好像全部都集中在一处听某个人讲话。之前我没仔细想过,想来很有可能是检察官把员工全都召集起来的吧。之后做了不要把文件藏起来,这种行为该当何种罪名一类的说明。”

“当时公司的员工全都在场吗?”

“好像都在。不过社长和专务董事似乎不在。”

“那个时候楼顶的管理员和他的钥匙呢?”

竹越点点头,说:“管理员在场,当时身上也带着那把钥匙。”

“那就没可能了。谁都不可能放火。至少人类是没办法放火的。”御手洗说。

“人类?什么意思?”

“有可能是几种惊人的偶然共同点燃了火。”

御手洗指着落人大楼间的夕阳。

“太阳?为什么?”

“有这样一个先例。装满水的烧瓶发挥凸透镜的作用,把太阳光的焦点碰巧对准了放在一旁的火绳枪的绳子上。火绳烧了起来,最终发射出了子弹,碰巧被这发子弹击中的人就死了。”

“哈……”

“这就成了一桩密室内发生的、犯人和动机都不明的杀人事件。”

“哈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这次的事件和它是不是也有点相似呢?这里有装满水的花瓶。太阳照到那边,花瓶起到凸透镜的作用,碰巧把焦点对向附近的报纸。不久,报纸烧起来,又逐渐引燃了周围的废纸,最终火势蔓延到了装煤油的塑料桶。”

竹越抱着手臂,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样?”

“只是几个惊人的偶然因素聚集在一起。不然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没有人的密室楼顶,既没有着火隐患,又没有放火痕迹,也没有定时点火装置一类的东西。

“是神明对这间令众人哭泣而自杀的无良贷款公司的制裁啦。这可是必然的报应。这里也有神社。神明在自家门前落下火焰的雷击,挥下愤怒的铁锤。所以没有人丢失性命,只有令人们痛苦不堪的文件化为灰烬。除此以外还能怎样解释这个奇迹?”御手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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