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渡宇攀上直升机的起落架时,直升机忽然来了个急转,改变方向,朝海湾区飞去。

朝下望去,山原草野无穷无尽地往四面八方伸展,前方接连着反映天上星光月色的海洋。

农庄房舍变成一个个别致的小盒子,透出温暖。但却与此时浸浴在寒风中的他无缘的灯光。

公路上间中见到似缓实快。高速疾驶的车子,大片的材木覆盖着广阔的丘界。

直升机不住增速。

到现在凌渡宇仍弄不清楚庞度和阿力柏加的关系。

假若“金头鬼”只是庞度重金礼聘回来的职业杀手,绝不会出现目下两人祸福与共。并肩进退的情况。

金钱的引诱力虽大,但总比不上生命的宝贵。

在阿力柏加的立场,就算以天文数宇的钱财,亦不足令他胆敢树立像史萨尊、凌渡宇、美国政府这类强敌。

他和他的手下究竟为什么肯为庞度作出这种牺牲呢?

假若可以悟透此点,定可弄清楚庞度的计划。

幻石、精神科的手术仪器、沙漠、强大的精神异力,这些东西之间必然有着微妙的关连。

此时直升机逐渐减低高度,飞临海湾岸区。

沿岸大小码头处泊满了各式船只,大部分都是游艇;桅帆如墙,灯火通明,使天上的月儿亦黯然失色。

凌渡宇环目扫射。

岸旁对开的海面有点灯光不住闪动,格外惹人注目。

凌渡宇心叫不妙,若保持目前的情况朝敌人接应的船只飞去,不给船上的敌人发现,然后被机枪轰下来才是怪事。

忽然间他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直升机速度放缓,朝灯光闪处掠去。

转瞬间离开了灯光映照的海岸区,来到海湾黑暗的海面。

一艘长达五十米的巨型游艇,泊在海岸对开二千米处。而原本闪个不停的讯号灯变成一点固定的红芒,船上隐见两道人影,一在驾驶室后的看台处,另一则在船首甲板上。

若这两人任何一个拿着红外线夜视望远镜,他也要完蛋。

凌渡宇拔出佩枪,迅快地装上灭音器,同时尽量把身体躲在起落架后。

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若对方不留心,极大可能把他忽略过去。

到近处时,旋叶带起的狂飓和水花,会使船上的敌人更看不清楚。

红芒又开始闪动。

凌渡宇清楚瞧到红色讯号灯装在船尾的中心处,那是船上唯一可供直升机降落的地方。

游艇四周的水花应风而起,洒往船上。

原本站在看台上的人避进了驾驶室内。

凌渡宇暗叫侥幸时,直升相凝止半空,缓缓下降,连忙戴上夜视装置。

他觑准机会,先一步从起落架往下跃去,触地时往旁滚去,冒风前窜,到了驾驶室下敞开的舱口外,溜了进去。

“隆!”的一声,直升机降在甲板上,旋叶由快转慢,呼啸声逐渐减弱。

凌渡宇伏在舱门后,探道窥视,打定主意只要走出来的是庞度,立即喂他一颗子弹,其他人再另外处理。

直升机门张开,一名大汉跳了出来。挡着凌渡宇的枪嘴指处。

他暗骂一声,另一名大汉押着反缚双手的左屏丝步下直升机来。

头顶上驾驶室处有人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足音在船首那边传来,凌渡宇忙贴伏门旁,一名擎枪大汉在门外走过,迎往直升机。

凌渡宇现在已可肯定游艇上只有两名敌人,加上庞度等四人,共是六个人。

只要能杀死庞度,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但若令庞度警觉他的存在,他自问能追上庞度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杀死庞度前,他必须继续这躲藏的游戏。

他又探头出去,刚巧“金头鬼”阿力柏加扶着庞度走下直升机。

通过两名大汉背间的隙缝,庞度一闪即逝,视线再被隔断了。

庞度改装后的脸容苍白如死,脚步不稳,显然受伤颇重。

难怪他感应不到凌渡宇,不过由于他身具月魔的邪力,甚或其他神秘的异力,所以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将可回复过来。

要杀他就要在这段时间内进行,否则良机势将难再在。

“金头鬼”阿力柏加沉声道:“立即起锚开航。真奇怪竟没有人跟来。”

庞度沙哑的声音道:“他们敢吗?谁敢跟来我便要令们机毁人亡。”

又叹了一口气道:“将我放在这里吧!只要吸收两三晚月能,我就可回复过来,唉!若有那块鬼石头就好了。”

凌渡宇听得心中狂震。

没有幻石的庞度,竟仍能吸取月能,这是什么一回摹呢?

阿力柏加狂喝道:“将这女人先押入舱内绑好,开船起航。”

凌渡宇吓了一跳,无暇多想,退入舱内。到了尾端的旋梯,走了下去。

眼前出现另一道长廊,每边备有一间舱房。足音在上舱响起,他哪敢犹豫,急步到了尾房,扭开左方的房门,避了进去。

沉重的足音在外面廊道响起。

凌渡宇把门轻轻关上,躲到一个大柜和角落问的空隙去。

房门张开,灯光亮起。

一名大汉在淫笑声中拦腰抱着左屏丝,跨进房来,两个倒在床上,接着是左屏丝抗议的呻吟和大汉的喘息声。

凌涯宇探头外望,那大汉把左屏丝压在身下,大嘴在她胸颈间大占便宜。

凌渡宇正要扑出去,那大汉已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嘿嘿笑道:“出了公海再来侍候你这骚蹄子。”

说罢出房去了。

左屏丝饮泣的声音轻轻响起。

虽明知她是史萨尊派来对付自己的奸细,凌渡宇仍是心生怜意,缓缓走了出去,来到床旁。

左屏丝美眸紧闭,蜷伏床上,手脚都给塑胶手扣扎个结实,衣衫敞开,露出雪白玲珑的胸脯,双肩抽搐不停。

凌渡宇坐到床沿去,伸手抚上她的秀发。

左屏丝剧震睁眼,黑暗里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下意识地宿到床子另一端。

凌渡宇拔出小刀微笑道:“不用怕!是凌渡宇。”

左屏丝“呵”的一声叫出来,充满意外的惊喜,泪水却涔涔流下。

凌渡宇挑断缚着她手足的胶扣,把她扶起,一边为她搓柔手足,边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这里。”

左屏丝死命搂紧他,浑身颤抖,哭得梨花带雨。

船身猛颤,终于启航。

凌渡宇温柔地为她拭掉泪水,低声道:“你懂用枪吗?”

左屏丝点头。

凌渡宇除下夜视镜,把背上的自动武器脱下,塞入她手里,又解下缚在腰间的后备弹线,微笑道:“这足够消灭一团军队了。”

左屏丝低声道:“对不起!”

凌渡宇拍拍她香背道:“我明白的!”

左屏丝坐直娇躯,熟练地检视手上的武器,回复生机地低声道:“你知道了吗?”

凌度宇若无其事道:“若你给十多人拿着化学喷枪围攻,仍不知道自己给人弄了手脚,那就活该给人生擒活捉,拷问火藻的下落哩!”

左屏丝叹道:“这么一个男人,谁家女孩不为你倾心呢?问题是‘教皇’是我的姑丈,我只能力自己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凌渡宇在她玉颊轻轻一吻,又为她拉好敞开的衣襟,吩咐道:“任何踏进这房间的人,你务必格杀勿论。”

左屏丝愕然扯着他道:“你要在哪里去?”

凌渡宇虎目闪过森寒的杀机,冷然道:“杀两个作一双,难道还要与这些人讨论人道主义吗?”

凌渡宇步上旋梯,廊道静悄无人,壁灯照射下,敞开的门外隐若有人声传来。

他夷然不惧地抢上旋梯顶,就在有人进入廊道前,打开右方一扇舱门,闪了进去。脚步声在舱外面远去,敌人过门不入,没有步进舱内。

正要启门外出时,忽感有异。

铁门被猛力甩了回来,重重击在他额头处,撞得他满天星斗,往后便倒。

他的手枪亦给撞跌地上。

门子旋风般打开,黑黝黝的枪管朝他指来。

凌渡宇知这是生死关头,两腿急伸,一下子就夹着对方拿枪的手臂,同时运腰力硬把身体扭转。

那人惨叫一声,随即滚跌地上,手枪甩手飞脱。

凌渡宇弹了起来,强忍额头的痛楚,往那人扑去。

那人的身手亦是了得之极,跳将起来,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根长约一米的金属棍,劈面朝他打来。

鲜血由凌渡宇额际滑下至他的眼帘,对他的视线大有影响,一时看不清楚下,只好往后退开。

金属棍擦肩而过。

凌渡宇肩臂处一阵火辣,疼痛难当,这才知对方用的是一种钢鞭似的东西,更骇然发觉这顽强的敌人正是“金头鬼”阿力柏加。

这时他已无暇研究为何会给阿力柏加发现他的踪影,“金头鬼”一个旋身,钢鞭再朝他迎面抽来,声热凌厉。

凌渡宇心知肚明自己若退往房子的另一端,那掉在入门处的两把手枪将会落入“金头鬼”的手里。唯有兵行险着,猛一侧身,险至毫厘地让对方钢鞭擦鼻尖而落,同时以拳背重击在他的右肋处。

“金头鬼”痛哼一声,弯下身体,凌渡宇待要把钢鞭以擒拿手夺取时,“金头鬼”壮硕的巨躯硬往他撞来。

凌渡宇这才领教到“金头鬼”硬朗的身手,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懂得他要往外飞倒时,凌渡宇人急智生,一把抓着他的外套。

两人同时往房子的另一端的木床跌去,“蓬!”的一声,先后落在床上。

“喀嚓!”一声,床板哪堪两人加起来二百公斤的身体和冲力,登时塌陷到地上。

“金头鬼”张口便往凌渡宇的鼻子咬来。

凌渡宇双臂向后抵着床板,双膝借力连续两记顶在他的小腹处。

“金头鬼”惨嚎一声,却乘机一按床板,翻跌床外。

凌渡宇大叫不妙,勉力跳将起来。

“金头鬼”正连爬带跑,扑往门旁的手枪,凌渡宇左手抹掉灌入眼内的血水,右手拔出小刀闪电掷去。

“金头鬼”的右手刚摸上枪柄,飞刀贯掌背而过。

他痛得翻倒地上,接着滚往门外。

凌渡宇扑了过去,拾起两把手枪,抢出门外时,“金头鬼”已冲出舱外,大叫道:“凌渡宇在里面呀!”

子弹在他左边擦过,给他闪往一旁避开了。

凌渡宇往外冲去,一排子弹又将他迫得退回舱内。

凌渡宇心知不妙,若不及早逃走,不但杀不了庞度,连他和左屏丝也要小命不保。

身后足音骤响。

凌渡宇回头一看,原来左屏丝提着自动武器冲了下来。

直升机旋叶拨动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左屏丝正要冲出去,却给凌渡宇一把扯着,低声道:“来!”

“砰!”

凌渡宇以机枪射断窗框,与左屏丝投进冰凉的海水里。直升机已升上夜空,游艇仍以高速行驶。

火光一闪。

一枝导弹由直开机射出,正中游艇。

连串的爆作后,游艇沉没在茫茫汪洋里。

直升机盘旋了两个圈子,高飞远去。

左屏丝搂着凌渡宇的脖子,骇然道:“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盯着在月照下变成一个小黑点的直升机,吁出一口凉气道:“幸好庞度受了伤,‘金头鬼’又被我重创,否则明年今夜就是我们的忌辰。”

左屏丝道:“我是问怎样回去哩!”

凌渡宇微笑道:“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吗?”

左屏丝醒悟过来,一声欢呼,献上来自真心无比热情的一吻。

凌渡宇和左屏丝先后被救上海岸巡逻队的快速舰,换过干衣时,载着里察、沈翎、凤雅丝和金统的直升机刚好赶到。

左屏丝给带到舱内时,里察报告道:“我们一直追踪着他们,不过他们极为狡猾,立即折返海岸,又弃机逃走。没有你在,我只好眼白白看着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丝雅爱怜地吻了他扎着绷带的额头,道:“下趟让我宰了他们为你报仇。”

见凌渡宇神色凝重,奇道:“今趟我们虽逮不着那疯子,但至少破了他们的巢穴,宰了两个,又救回意大利小美人,成绩可算中规中矩,为何仍要苦着脸呢?”

凌渡宇低声道:“因为庞度仍能吸收月能。”

三人失声道:“什么?”

凌渡宇把事情说了出来,分析道:“此事极端奇怪,恐怕与庞度要藉肋诸般开脑手术仪器有关。”

沈翎抬头望向天上的一弯明月,道:“若他不用靠幻石亦可吸收月能,那他为何仍要取回幻石呢?那至少要冒上被月魔控制之险。”

风丝雅移往船首围栏处,转过娇躯,秀发飘扬里,淡淡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漏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幻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若只是一种奇怪罕有的石头,为何又可成为月魔与持石者间精神联系的桥梁?照我看幻石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而是……唉!我不知该怎么说了。”

凌渡宇脑际灵光一闪道:“当日我与‘红狐’的精神连成一体,正面与月魔交锋,被它带回远古的某个回忆片段时,曾目睹它额头正中处嵌有一片幻石。这么说来,幻石极可能是从月魔脑袋长出来的奇异物质,在某一程度上等于月魔的‘精神脑子’,这解释该有点道理吧!”

金统色变道:“说不定所谓月魔能重回人间,就是这脑子以人作媒介吸了足够月能后,就可以某一种方式复活过来,重回人间。”

沈翎吁出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月魔早就完蛋,只是余下这幻石的种子。假如我们能把它砸个粉碎,月魔便会寿终正寝,从此再不能遗祸人间。”

凤丝雁苦恼道:“但庞度的脑内是否也长了一块幻石出来呢?!否则为何他能吸收月能呢?”

四人同时一震,朝她瞧去。

凤丝雅亦娇躯剧颤,回瞪他们。

凌渡宇拍腿道:“今晚的交谈极为有用,这正是庞度需要大批精神科仪器的原因。”

沈翎狠狠道:“他定是想通过某种神经的改造,使脑袋里能长出这种能吸收月能的物质来,而其中又必须以幻石作范本才能做到。”

里察道:“也有可能那些仪器是用来解剖幻石,研究其中的秘密。那等若解剖一个外星人的脑袋,有心者定可获益不浅。”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趁庞度成为‘另类月魔’前,把他格杀,否则我们也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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