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拉着陈颐雅手笑道:“你哭什么,又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过两年就要出阁了,是大姑娘啦,有些话总得跟你说。”

又叫拿手绢子来给二小姐擦眼泪。

陈颐雅不理她,转头问丫鬟:“姨娘那边到底做了什么,老实跟我说,错一点儿看我饶你。”

丫鬟们自然都知道二小姐那任事都不怕性子,看了花姨娘一眼,还真不敢不说,何况此事闹人皆知,也没啥不可说。

丫鬟还没说完,陈颐雅已经跳了起来:“姨娘你!哎呀姨娘你出什么头,要出气,不过骂两句,只要不提名点姓,就算把祖母骂死了,也能钻了空子来,可你……这可怎么了得。”

只要不提名,咬紧了牙说骂是丫鬟婆子,还真是有磋商,可这样一头把太夫人撞到地上,且太夫人地上就中了风起不来,便是忤逆长辈,再有理也变没理了,陈颐雅自是着急很。

“那老虔婆也配做你祖母?呸呸!”花姨娘不以为然:“我不出头就没人出头了!夫人和少夫人敢动手么?就算想动手,她们那样身份,能怎么动手?再说了,侯爷又能怎么样?当初老侯爷时候,太夫人做那些事,比今日还厉害呢,老侯爷也没什么法子,后才送了家庙了事,如今娘家一抖起来,她又回来了。你想想,你亲事,她外头随口就给你坏了,侯爷和夫人也无非打骂一回丫鬟婆子,她依然是老祖宗,今儿这事,就算满帝都都知道她算计爵位算计侯爷,无非也就是说一说,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那老虔婆还不是仗着这一点,反正不要名声不要脸面了,这才坏事做绝,一点也不怕么?”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后果,陈颐雅眼泪下又急又,哽咽说不出话来。

花姨娘拉着她手安慰道:“那老虔婆害了你,又想害你哥哥,我若是饶了她,我也不成个人!拼着受罚,我也要她再害不了你们,我早听说中过风人容易再中风了,果然是恶有恶报。你也别哭了,你这样长不大,今后我不了,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陈颐雅点点头,姨娘意思她知道了,撕打太夫人,若是太夫人没事,她自也不会有重罚,太夫人中风,姨娘受罚也愿意,她哽咽着说:“姨娘放心,想来姨娘其实是有功,爹爹也无非为了堵众人口,把姨娘送走罢了,哥哥是有出息,今后说了亲事,娶妻生子,爹爹难道还不许姨娘回来看一眼么?到时候事情也冷了,再慢慢求一求爹爹和哥哥,也就好了。”

“可不就是这话么?哎哟,我好孩子也长大了,懂事了,姨娘这半辈子总算没白熬。”花姨娘说着竟就忍不住抹起泪来:“好孩子,这第二件事便是遇事该强时候才要强,平日里多温柔和顺些,别一味逞强,女孩子太过要强了反是不好。”

陈颐雅倒没想到花姨娘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倒是越发不解了:“我看姨娘平日里寸步不让,连夫人脸面也不给,倒还真没见过姨娘怕过什么呢。”

花姨娘笑道:“要说平日里,横竖我也没闹出什么来,不过是厉害些,嘴里不饶人罢了,这也不过是为着不给人欺辱了去,姨娘出身不好,以前不知受了多少欺辱,说什么也不能叫你们兄妹也吃这苦楚,好孩子,你不知道,这世上人并不是我敬你一尺你就会敬我一丈,反是你退一步,他就要上前两步来,我若不厉害些,叫人人都知道我不好惹,你们就会受欺负,你瞧五丫头她姨娘,那倒是一个好人,可五小姐如何?别说别人,连自己院子丫鬟都敢欺负她,若叫你和你哥哥都过这种日子,那姨娘以前苦可不是白吃了!再说了,我横竖没事,给那一位添添堵也好,谁叫她爱名声呢?既要名声,免不得就要吃点亏才是。”

陈颐雅都无语了,也就是姨娘是姨娘,才能这样不要名声脸面,只要实惠,换了哪家小姐夫人敢说这样话来。

说着花姨娘又乐了:“说起来,你嫂子倒是不错,这样好出身,也倒不那么一味乎名声脸面,需拉下脸来时候就拉下脸来,你今后是要做一家子主母,自然跟姨娘不一样,我瞧你这阵子爱去她房里看哥儿,你跟她学一学倒是好,你看太夫人想拿捏她,反倒她手里吃了那样亏,哈哈哈。”

她倒乐起来了,也没想想自己也郑明珠手里吃过亏呢,陈颐雅突然觉得,像自己亲娘这样没心没肺其实也挺好,罚她也不放心上,脸面名声也不看重,略惹一惹她就炮仗似跳起来,一辈子倒多许多惬意。

两母女关着门说了****话,第二日花姨娘就被侯爷打发了人来,一辆清油小车送到山东庄子上去了。

侯爷和夫人都没出现,花姨娘倒也没闹腾,只跟女儿儿子哭了一场,上车走了。

这一日发生了这样多事,驸马公主大喜日子依然祥和无比,待得晚间散了,陈熙华和陈夫人回了府里,郑明珠与陈颐安一起去请安,把今日事细细说了一遍。

没承想,这一次却是侯爷陈熙华先问:“妙石山居里头,各府夫人奶奶们都看见了杨家大小姐了?”

郑明珠心中有点奇怪,侯爷不是那么八卦人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她也无暇细思,只是回道:“是,大嫂子气很,与杨家大小姐拉扯了一番,就把杨大小姐拉到了外头了,各府夫人奶奶们也都看见了。”

陈熙华点点头:“后头花姨娘过来,出口不逊,说了那些话,可有人听见?”

郑明珠心中有点打鼓,弄不懂侯爷意思,他是觉得应该给人听到还是不该给人听到呢?郑明珠下意识就去看看陈颐安。

陈颐安见她这样可怜兮兮看过来,终于大发善心接过话来笑道:“花姨娘不是个能忍气吞声,当时她穿了三品诰命服侍,又带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从前头园子跟前这样一过,谁看不见呢?就是各府夫人们不好去,丫头媳妇们横竖无事,去看一看热闹也是有。”

郑明珠原本是觉得这是太夫人算计长房事,要给长房塞个克夫媳妇来,为什么自己反倒要替她们遮着掩着呢?

先前人那样多看热闹,身为主家郑明珠不能不出面劝走,可是后来花姨娘浩浩荡荡来时候,郑明珠故意不叫人关院子门,也不叫人门口守着,就是想叫人听了去。

但她确没想到,花姨娘会跳起来撕打太夫人。还以为花姨娘会像上次那样骂一骂就算了,侯爷莫非是担心叫人看到这个,就不得不处置姨娘了?

此时侯爷别不说,先问这个,郑明珠又不了解侯爷,倒是有点不确定,怕自己做不合侯爷心意,此时见陈颐安替她接话,总算放心了一点。

陈熙华听了,竟缓缓露出了一点笑意,对郑明珠道:“你做很好。”

又回头对陈夫人说:“今儿晚了,别打扰太夫人休息,你明儿一早过去伺候吧,想来也有相好各府贵眷来探病,你也要应酬着,别累了太夫人,至于太夫人娘家侄女侄媳妇们要来侍疾,一律不应就是。”

陈夫人怔了怔,但似乎立即就明白过来了,笑道:“是。”

陈熙华也不再问别事,只是对陈颐安道:“你到我书房来。”

陈夫人与郑明珠一起送走了陈熙华和陈颐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和宝哥儿玩了一会子,陈夫人就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郑明珠一肚子疑问,她觉得陈熙华和陈颐安、陈夫人都明白了,就她一头雾水,她也不好问陈夫人,只得应了,抱着宝哥儿回甘兰院。

横竖陈颐安今晚要回来歇着,也只有问他了。

没承想这一等就等到了起时分,陈颐安才回来,他也是累了一天人了,偏神采奕奕,眼睛晶亮,郑明珠心中腹诽:这样子,不知道又算计了谁了。

陈颐安进门见郑明珠居然还没睡,正靠床头等他,便坐到床边道:“你累了一天了,怎么不早些睡?叫丫头来服侍我一样。”

郑明珠笑着伸出双臂圈上他脖子,笑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嘛。”

自成为郑明珠以来,她生怕露出不妥,一向都端庄得厉害,颇有点矫枉过正,直到生了宝哥儿,才逐渐放松了些,露出一些本性,只不过也少有这样主动动作和娇俏撒娇,陈颐安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伸手搂了她腰,低声笑道:“那我回来不是睡不着了?”

郑明珠就忍不住笑,随即就被陈颐安压了下去,只顾着嬉笑和亲吻,自然没有说话时间了。

直到了半夜,才终于有了说正事空儿,郑明珠还没问,陈颐安已经先吩咐道:“明日爹爹要去见杨家大舅老爷,你先处理家里事。”

郑明珠道:“到底要怎么做?你也不跟我说一说,我又猜不到,我若是做错了不合你意,生气倒是小事,坏了你事可就是大事了。”

陈颐安笑道:“爹爹都说你做很好,你就接着做就是了,我媳妇这样聪慧,怎么会做错呢?”

又卖关子!

郑明珠愤恨盯着他。

陈颐安这才忍笑说道:“这可不是后宅事,往小了说,是太夫人要害三弟,往大了说,那是杨家意图谋夺我陈家爵位,只怕还要惊动朝廷呢。”

啊!郑明珠恍然大悟,陈熙华和陈颐安拿住太夫人这一点私心,加上杨大小姐参与,要把杨家钉死呢。

太夫人说给花姨娘话明明白白就是想要陈颐鸿以杨家姑爷身份夺爵,加上杨家让女儿参与众人都是看见,两相印证,陈熙华要说是杨大老爷主使,也是有理有据了。

怪道侯爷那样问呢,郑明珠服气了!

郑明珠便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完了一个人物结局,感觉光明就前面!

谢谢妹子们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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