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郑明珠正想这件事时候,陈颐雅一脸喜色进来了：“嫂嫂，我有件事跟你说。”

陈颐雅也常来看宝哥儿，而且爱抱他外头院子里头,或是花树底下走一走，宝哥儿一见二姑妈就张着小手要抱,看起来很想出去样子。

郑明珠就笑着把宝哥儿递给陈颐雅，笑道：“这小家伙想出门了,我们一起外头走一走吧。”

出了门，陈颐雅就迫不及待笑道：“嫂嫂放心,姨娘一点儿也没搀和这件事。”

郑明珠心中早明白了,只是好奇花姨娘是怎么跟女儿说。

花姨娘就这一儿一女,爱什么似，且与陈颐雅母女关系亲密，与一般姨娘养小姐大不一样。

“饶是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洗脚水。”这是花姨娘得意洋洋翘着脚坐窗下椅子上，对二小姐陈颐雅这样说。

陈颐雅本就与郑明珠说过要伺机打探，此时如何有不问？

花姨娘得了这样好事，自然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女儿一问，立刻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把陈颐雅都听呆住了。

她如今渐渐大了，知道了人情道理，又常得郑明珠开导，虽说依然实心眼，但总算知道自己家与太夫人恩怨。

陈颐雅便知道这事绝对不妥，不由道：“姨娘又不是不知道母亲和太夫人势不两立，怎么会答应呢？”

花姨娘得意了：“可不是说么，那边忽悠我去跟夫人说，我拿什么说去？我又不是傻子，你打量他们为什么瞧着你哥哥出息，要许嫡长女来？”

“是呀，为什么？”陈颐雅也不解。

花姨娘道：“我虽不爱妄自菲薄，倒也知道一品大员嫡长女自是尊贵，你哥哥虽有爵位，到底身上有点残疾，我原想着，娶个高门大户嫡女也就罢了，没承想，太夫人拐弯抹角叫杨姨娘来我跟前打探，我都吓一跳，他们家傻不成？太夫人把夫人得罪那样儿，嫁个闺女来当儿媳妇，这图什么呀？我就起了疑心，安心要套她话，那个杨姨娘是个蠢货，没几句就把话说出来了，她们家老太太，一辈子惦记这个爵位呢，说是要助你哥哥夺爵！我看呀，这老太太是狗急跳墙了，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实话，姨娘出身不好，没有母族帮你哥哥，若是有强硬妻族，你哥哥又有出息，又有爵位，有人后头使力，看起来似乎是很有希望样子。”

陈颐雅吓到了，忙道：“姨娘应了？”

花姨娘笑道：“我为什么应？既是这样话，急是她们，又不是我，我跑去找夫人提？我蠢呀？自然叫她们提去，是她们觉着你哥哥好，想要把闺女嫁给他，又有那些打算，那自是非你哥哥不行，是他们求着我，又不是我求着她们，我傻乎乎给她们出力呢？”

既然姨娘不出头，就太好了！

和姨娘说完了这话，陈颐雅转个身就把她姨娘卖给了郑明珠，反是姨娘也没说什么出格话，倒是郑明珠听了，心中感叹，陈颐安那句：“太夫人一辈子念想都那个爵位上。”实高屋建瓴，从头到尾折腾竟都这句话上。

郑明珠想了想，跟陈颐雅说：“姨娘若有这个心思，难免出事，我瞧着，二妹妹若是有机会，只怕还得劝一劝姨娘才是。”

花姨娘平时闹一闹无伤大雅，可为了爵位出头，三五个花姨娘都没得好下场。花姨娘虽不讨人喜欢，到底还有三爷和二小姐脸面，闹难看了谁也不好过。

陈颐雅苦恼说：“我也不大会说话，且都是我听姨娘，哪有姨娘听我，好嫂嫂，你教教我，只盼着咱们家安安静静才好。”

郑明珠便笑着，低声教了她一套话来说，陈颐雅听得连连点头称是。

只是从花姨娘到陈夫人，都等着太夫人动静，偏偏一直就没动静，只八月初三，陈四老爷寿辰，请了武安侯一家子去喝酒。

到底是陈熙华亲兄弟，这也是该有人情往来，陈熙华与陈夫人带着儿女们都去了，除了还军营里陈颐青。

郑明珠没承想这里会又见到这位大小姐，跟太夫人身边，这一回才看了个清楚，这位小姐容貌中等，只有清秀二字形容，穿戴倒也雅致，低眉顺眼，颇为安静。

郑明珠尤其留意看了看陈颐安领着弟弟们进来请安时候，这位大小姐，虽避到了屏风后面，果然还是很意看了陈颐鸿好几眼，一开始见他跛着脚，似乎就很看不上了，不过后来见他容貌气度，似乎又不自觉点了点头，一副放心了样子。

待陈颐安他们出去了，太夫人拍拍杨大小姐手，低声说了句什么，一脸慈祥。

杨大小姐羞红了脸。

郑明珠心中已是有数，一边笑吟吟看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下来，太夫人竟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只顾带着杨大小姐和陈家三老爷、四老爷、五老爷家适婚年龄几个小姐，人前应酬，完全没有郑明珠猜想情形出现。

郑明珠总觉得，太夫人这样蠢货，说不准会客人跟前问陈夫人：“我这个侄孙女儿如何？”这样子。

不过回家之后，郑明珠这样一说，陈颐安就笑起来：“你傻呀，太夫人当初外头说二妹妹事，那是因为她并不乎二妹妹名声，自不怕人议论，而如今这个可是心肝宝贝，自是乎她名声，又是女家，怎么能这样不矜持？从来就算女家有心通婚，也是请了相****眷上门打探，有意了，再由男方出面来提，便是如此，那男方也常常会看不起这样女方，何况这样大庭广众来说？”

啊对，郑明珠觉得自己想法真是钻了牛角尖，只想着太夫人为着爵位，再没有做不出来事，就忘了这样显而易见规矩了。

那么太夫人这就是带着杨大小姐来相女婿了？

而且似乎相准了？

他们就这样笃定陈家肯应这亲事不成？

而且陈夫人回来也有七八天了，给太夫人请了两回安，也并没有见太夫人提过一次这件事，倒是奇了。

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却偏偏乌云密布，闪电雷鸣，就是不下雨感觉。

这边郑明珠想不通，那边花姨娘也急了：“怎么回事，夫人回来都七八天了，怎么太夫人还是提也没提？今儿我听说太夫人把杨家大小姐也带了身边，还以为要说一说呢，竟还没动静？”

她这会子倒不那么笃定了。

陈颐雅劝她：“姨娘急什么，我只觉着，这事儿不提也是好事，嫂子娘家到底是娘家，姻亲罢了，能出多少力，无非外头使劲，正主意还不是要爹爹来拿？这是一件，且哥哥再出息又如何，到底比不过大哥出身正，又嫡又长，嫂子是县主，如今连嫡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可争？反是哥哥有爵位，有出息，若是礼让着大哥，兄友弟恭，不比争那镜花水月强？大哥也不会亏待了哥哥。前程有是呢。何必非要杨家来撑腰呢？”

花姨娘笑道：“哎哟傻孩子，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儿呢？别人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不成？姨娘再不懂事也知道，武安侯这爵位你哥哥是绝沾不上一点子边，我平日里虽说爱闹些，不肯让人，却也没什么要紧事，那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脸面，又生了你们两个，越发给我挣了脸面，侯爷眼里，我不要脸，你哥哥和你还要脸呢，也必不会轻易罚了我。可若是我敢对爵位事说上一句话，别说我这是三品诰命，就是一品，那也是白搭，绝讨不了好去！”

陈颐雅就想不通了：“那姨娘还这样子急？”

花姨娘便道：“我当然急，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嫡长女，多好一门亲事！今后进了门，就是咱们家媳妇了，日子好不好还得看夫君，你哥哥不去争爵位，她还能和离不成？还不只得求着娘家帮你哥哥挣前程，岂不是好事？你瞧太夫人这样没权没势了，杨家还肯出个嫡长女帮她，多半是个看重姑奶奶家族，倒是良配。今后好处多着呢！”

陈颐雅听得直点头，然后回头又跟郑明珠说了。

郑明珠哭笑不得，原来压根不用自己劝，这种市侩精明，还真不能小觑。

一家子翘首等着太夫人动向，偏太夫人十分安稳，沉得住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陈夫人与郑明珠倒没空多想她，太夫人不来烦是好，一转眼就是八月十二，陈颐青尚主日子了。

八月初十陈颐青才从军营里回来，不过一个多月军营生活，人足瘦了一圈儿，给陈熙华陈夫人请安时候，陈夫人差点儿没哭出来，似乎想要起身，却被陈熙华按住了手，勉强忍住了，陈颐青显得沉默了很多，骤然回首，郑明珠觉得陈颐青似乎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是那个阳光跳脱少年了，一年来经历种种，一点一点变不同起来。

自己院子里一个熟悉下人都没有，陈颐青也依然一声不吭，蹬了靴子，倒头就睡，两个房里服侍大丫头上前去，小心给他拉上被子，放了帐幔。

郑明珠忙团团转，宝哥儿两三天没怎么见娘亲了，还发了一回脾气。

这个坏脾气小家伙。

郑明珠好笑亲亲他。

八月十二，礼仪公主府办，武安侯府自也要设宴，郑明珠是长媳，自要门口迎各府女眷，这一回，太夫人依然把杨大小姐带身边。

郑明珠看了她好几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觉得她似乎有一点紧张，叫郑明珠都紧张起来，这可是公主下降好日子，若是闹个什么事出来，如何了得？

郑明珠想了想，低声对张妈妈说：“你把小兰叫来，吩咐她今儿别事都不用做了，只悄悄儿跟着杨家大小姐，也不用听她说话，远远跟着就行了，须得时时都知道她什么地方，明白吗？”

张妈妈一再受郑明珠重用，志得意满，立即点头表示明白，就下去吩咐小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