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经理办公室里,邦德又把刚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向赖特及尼科松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有了会议室里录音带的证据,再加上邦德这个人证,他们完全有充分的把握把史科拉送上绞刑架。这天夜里,他们三人当中的一个人还要偷偷跑去看看史科拉怎样解决洛克逊的尸体,这也是为了将来指控亨特及卡弗奇等人犯同谋罪搜集证据。赖特和尼科松还为邦德现在这种危险的处境感到担心。赖特关心地对邦德说:“千万记住,一定要枪不离身,要不然《泰晤士报》又要刊登你的讣告了。”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赖特幽默的话语还是使邦德笑了起来。这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先是坐在沙发里喝了两口威士忌,然后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冲凉出来后他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什么问题。晚上八点半的时候,邦德离开了房间去餐厅吃晚餐。这天晚上的晚餐是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进行的,好像每一个人都对下午会议商讨的结果感到满意。除了史科拉和亨特以外,其余的几个股东都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很多酒。邦德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备受他们的冷落,好像每个人都在尽量避免和他讲话,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也显得很不耐烦。

但是在仔细想想,这也合乎情理。史科拉已经对他宣判了死刑,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了。邦德心中的这口怨气让他感到实在难咽。

结束晚餐后,有乐队进入餐厅演奏。但是他们演奏的音乐死气沉沉,让人觉得很没有精神,一点儿也提不起情绪。这时,一个面容姣好但是衣服穿得非常多的女郎登台表演了,她一边跳舞一边演唱着一首非常粗俗的歌,好在歌词被她改得文雅了一些。在她的头上,有一枚菠萝形状的饰物。

邦德觉得这里的气氛憋闷极了,于是他站起身,走到史科拉身边,对他说:“我的头有点痛,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史科拉盯着邦德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不行,肯定不行!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气氛不能提高你的情绪,你就应该自己想办法,但是要离开肯定不行。你不是说你对牙买加非常熟悉吗?你可以自己试试看哪!”

邦德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他觉得大家好像都在看着他。恰好他刚才多喝了一点酒,于是他怒从胆边生,更想向这些人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灭一灭这些大老粗的威风。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这样做可能会对他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利。其实比起耍威风,他更应该扮演一个懦弱无能的窝囊废,这样才能避免引起他们的疑心。但是邦德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只听他冲动地说:“史科拉先生,能给我一百块钱,再把你的枪借我用一下吗?”

史科拉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非常诧异地看着邦德,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他的脸上却和往常一样显示出镇定的神色。博尔德这时已经有些醉了,他站起来,醉醺醺地叫道:“嘿,金枪,给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说不定这家伙真有一手呢!”

史科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然后慢慢地拔出那把金枪,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了桌子上。只见邦德拿起枪,他扳开枪机,迅速将子弹推上枪膛。突然,他转过身,单膝跪倒,砰然放枪。这声突然而至的枪声在舞厅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震耳欲聋。音乐骤然停止,酒吧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舞女头上的那个假菠萝已经被邦德刚才的一枪给打碎了,那个舞女用手捂着脸,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酒吧的领班赶紧从吧台后面冲了出来。邦德从桌上拿起那张百元钞票,走到舞台的下面。他握住那个舞女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把钞票塞到她的手里,对她说:“你和我配合得非常不错,宝贝儿,别害怕,你现在没事了,我刚才瞄的是你头上菠萝的上一半。快去准备下一场的表演吧,去吧!”邦德拉着舞女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啪”地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舞女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跑进后台里去了。

随后,邦德走到乐队面前:“你们谁是主持?”

一个又高又瘦的黑人惊慌地站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邦德手中的金枪,好像自己面对的是死神一样,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我,先生。”

“你叫什么?”

“怀特。”

“怀特,你必须知道,这不是什么救世军的晚会,你不用把气氛搞得那么严肃。”

史科拉和他的那些朋友们都喜欢一些刺激的东西,而且这种刺激必须是真正的刺激:“我一会儿叫人送点儿甜酒给你们,当然,你们要是想吸鸦片烟也可以。你们在这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说出去的。还有,把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妞给我们叫回来,让她把衣服穿得越少越好,她唱《舔肚皮》的时候,必须唱原来的歌词,等到她唱完的时候,她和那些伴舞的都要把衣服脱光了,明白了吗?好了,快去准备吧,否则你别想得到一分钱!”

听到这儿,怀特和他的乐队都一扫刚才的愁苦,变得开心起来。怀特迫不及待地点头表示:“好的,好的,你放心吧,先生,我会照办的。”然后,他转向乐队的那些人说:“大家都卖力一点,现在,我先去找黛丝和那些伴舞的姑娘们,我得叫她们热情一点儿。”说完,他走进后台,而乐队又开始演奏起来了。

邦德走到史科拉身边,把金枪放在他面前。史科拉紧紧地盯着邦德,足足看了他有两分钟,才拿起桌子上的金枪,把枪插到腰间。然后,他慢悠悠地说:“我们找个好日子再来比试比试枪法,怎么样?我们距离二十步,生死由自己负责。”

“这当然没问题了,”邦德说,“不过,恐怕我的母亲是不会答应我这样做的。你能让人给乐队送点儿酒吗?他们那些人,没有酒就奏不出好的曲子。”说完,邦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人注意他,因为除了史科拉以外的五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那首很淫秽的《舔肚皮》。四个有些胖但丰乳肥臀的舞女只穿着白色三角裤跑出了舞池,她们走近观众,在观众席间跳起了肚皮舞。卡弗奇和博尔德看得额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音乐在观众的掌声中结束了,四个舞女嘻嘻哈哈地跑下场去。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舞池中间圆圆的一盏灯光还在亮着。乐队的鼓手忽然加快了演奏的节奏,这时,台上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东西被推到了光影中。那好像是一支巨手,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六尺,而且还用黑皮包着。这个巨手的手掌是向上直立的,半开半合,手指努力伸张着,好像是要准备捉住什么。鼓手敲鼓点敲得更急了。那扇门又打开了,一个浑身闪闪发亮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在黑暗中停了一下,随即便移进了光影中,她绕着巨手,一耸一耸地跳着舞。这个女人的身上一丝不挂,只在上面涂了一层橄榄油,这使得她的皮肤在黑手的映衬之下,显得像凝脂一样白嫩。她一边绕着那只黑色巨手跳舞,一边做出陶醉其中的样子,其神态淫猥至极,邦德注意到史科拉也像其他人一样,看得全神贯注,他的两只眼睛简直都眯成了一条小细缝。鼓手的节奏在此时已经达到了最高潮,那女人随着鼓点装出了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最后她性感地一耸,便跑进了门里。节目到此也就结束了。

灯光又亮了,在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大家好像已经从刚才那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史科拉把乐队的领班招过来,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钞票交给他,又对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邦德猜想,史科拉应该已经选定了那个女人今晚陪他睡觉了。

经过刚才那个节目之后,观众都变得放纵起来。刚才那四个胖女人开始表演凌波舞,而被邦德当枪靶的那个女人则在陶醉地演唱。

除了亨特以外,其余的四个人全部跑到舞池里,好像狗熊一样抱着那些女人。几分钟后,邦德借口出去上厕所,准备溜走。

史科拉当时并没有注意他,但是亨特却一直在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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