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知用一顿饭的时间把自己和周柏鹤之间的交易、和家里的矛盾,以及被停职的真实缘由都告诉了向成渝。

“成渝,谢谢你相信我,但是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父亲的手段我很清楚。”许南知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袋,“这个,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先吃饭吧。”

向成渝没想到这些事情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更令他意外的是,许南知和周柏鹤之间不过是一纸合约的关系。

他这会像是突然被惊喜砸中的幸运儿,愣神了半天,才消化完许南知话里的内容,点头应了声好。

一顿饭吃完,向成渝还要回院里,许南知自己也有事情没处理完,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

暮夏的阳光依旧灿烈灼人,许南知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逐渐走远。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袋,总觉得事情好像在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在发展。

许南知在傍晚的时候带着向成渝给的资料回了趟院里,在商讨无果的前提下,把停职改成了自行离职。

原本建筑院的离职手续比较复杂繁琐,但许南知是铁了心不肯服软,再加上杨万海也得了上面的指示,缩减了辞职的流程,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办好了全部的手续。

杨万海也想惜才,但人在低位,不得不低头,“小许啊,我是真想留你,但我也是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你的档案我交代过了,没给你写上什么不好的内容。”

许南知对他的安排抱有几分感激,“谢谢杨主任,我在建院的这几年多亏您的照顾了。”

“别别别,可千万别这么说。”杨万海也是于心不忍,“你的办公室已经可以进去了,回去收拾收拾吧,好好跟你手底下的人道个别。”

“好,那我先走了。”

杨万海挥挥手,不看她,“去吧。”

许南知回来办离职的事情根本压不住,她刚走到办公区,之前跟着她的人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全都不相信她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一切就走了。

有人问:“组长你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许南知摘下墙上属于自己的工牌照片,“别担心,会有新的组长过来带你们的,至少现在这个项目,你们还会继续做下去的。”

话已至此,众人眼见着事情确实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心里难过又惋惜,情感稍微丰富点的,眼睛都红了。

许南知带了他们两年多,有几个甚至是刚进院里就跟着她,这么长时间处下来,感情不可说不深,她也很舍不得,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强打着精神安慰道:“好了,办公时间,都去工作吧。”

等人散开了,许南知看着职工墙上刚刚空下来的一小块,轻吸了口气,转身进了办公室。

她坐进这间小办公室虽然只有一年,但东西却不少,认真收拾起来,用了两个纸箱才装完。

收拾完东西,许南知站在桌旁,望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风吹树摇,不堪重负的叶子从枝头滑落。

曾经多少个夜里,她在繁忙工作之余站在这里看过无数次夜景,迎来数不清的日升月落。

向成渝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办公室的门大敞,许南知倚着桌沿背对着门口,身影削瘦而孤寂。

他缓步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许南知从回忆里惊醒,下意识应了句,“请进。”

向成渝假装没有看见她说完这句话后的怔愣和怅然,自顾走进去,“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许南知拿起桌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箱子里,“都在这了。”

“那我帮你搬回去。”

两个箱子,许南知确实没那个能力一次性拿走,也就没拒绝。

向成渝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抱起来,只让许南知拿了些零散的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没从办公区走,而是绕到了另一边安全通道,下了一层楼才去搭电梯。

离别很难,说再见更难,不如就这样吧,走得悄无声息,也省去了很多的不舍和难过。

从建筑院出来后,许南知沉默了一路,向成渝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抱着两个箱子走在一旁。

等到了酒店房间,向成渝已经被夏天的暑气热出一头汗,许南知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又去了楼下大厅买了两瓶冰的矿泉水。

向成渝接过一瓶拧开又递回去,顺便把她手里另外一瓶没开封的拿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整个动作自然又流畅。

许南知神色微怔,握着矿泉水瓶,半天才想起来往唇边凑。

向成渝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笑意,拧上瓶盖将瓶子放在一旁,随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搬家,然后休息几天,重新找工作。”许南知有学历又有能力,重头再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搬家?你找好房子了吗?”

许南知“嗯”了声,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抽了张纸擦掉手心里的水,“已经找好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天晚上吧。”说完这句话,许南知转身过去给手机充电。

向成渝站在窗边,伸手推开窗户,让外面的热风和喧嚷一同挤进屋里,“……那我明天能来帮你搬家吗?”

许南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语气寻常,“随便你。”

等到第二天,许南知起早约了家政阿姨去给家里做一个大扫除,然后把酒店这边的行李都一起带了过去。

房子本身就是精装修,房东也提前收拾过一遍,阿姨过来也就是清清灰,做一次消毒。

简单收拾了一上午,许南知走之前把家里的窗户都开了透气,然后去了自己原先的住处。

许南知之前住的是个标准的三室一厅,大学一毕业就搬了过来,除了衣服最多便是专业书籍和一些设计稿,装了四个箱子都没能装完。

傍晚的时候,许南知接到向成渝的电话,把自己的地址在微信上给他发了过去。

约莫过了四十多分钟,向成渝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到楼下了,许南知下楼把人接了上来。

“随便坐,桌上有水自己拿,我还有些东西没收完。”进屋之后,许南知说完这句话又进了书房。

向成渝在客厅坐了会,目光环视着整个屋子,最后决定先将客厅里几个已经封好的箱子先搬下去。

他起身去书房和许南知说了一声,“南知姐,我先把外面的几个箱子搬下去了。”

许南知这会也收拾的差不多,和他一起搬了两趟,剩下最后两箱都是书,向成渝没让她搭手,“这些我来吧,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行,那你注意点。”

“好。”

搬完所有东西后,许南知站在门口看了会这间住了六七年的屋子,将最后一把备用钥匙放到鞋柜上,轻手关上了门。

新家离这里不远,步行只有十几分钟,开车要绕一些,二十多分钟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

搬上比搬下速度快多了,新家是个一居室,客厅光是放着几个大箱子就已经显得拥挤,更别论站人。

许南知和向成渝在仅限的空间里挪动,但也免不了有些肢体碰撞,两个人都假装不在意这一茬。

许南知拆了三个装书的箱子,把东西放进书架里,箱子压平放到楼道的回收垃圾桶里,屋里顿时宽敞了不少。

她坐在沙发上歇了口气,起身进浴室洗了把脸,出来时看着站在阳台的身影,“走吧,去吃饭了。”

“哦,好。”

新小区毗邻两所中学,周围街区热闹,吃的也多,香味传遍大街小巷,许南知来了兴致,问他,“吃烧烤吗?”

向成渝说:“都行。”

“那走吧。”

许南知找了家人气比较旺的大排档,撸串麻小加冰啤,一下就回归到生活里了。

老板端上来一盆小龙虾尾,向成渝见她拿酒当水喝,拿了一副一次性塑料手套递给她,边劝道:“你喝慢点。”

许南知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接过手套开始剥虾壳,随口聊了几句他在学校里的事情。

向成渝有问必答,手里剥壳的动作不停,很快手边就堆起了小山,许南知又问他在学校里谈过恋爱没有。

他顿了一下,倒也诚实,“大一的时候谈过,不过没多久就分开了。”

许南知喝了口酒,“你提的还是对方提的?”

“对方。”

“为什么?”许南知笑了笑,“你这个长相不应该啊。”

“她觉得我不够贴心,不是真的喜欢她。”向成渝想到当初分手时前女友骂他只会说多喝热水,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他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借着这个由头反问回去,“那你呢?你以前谈过吗?周柏鹤不算。”

“当然谈过。”许南知放下玻璃杯,往后靠着椅背,望着杯子里起伏的泡沫,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有一个谈了七年的前男友。”

向成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既惊讶于她这段感情的时间之久,又疑惑这段感情结束的缘由,“你们因为什么分开的?”

“他劈腿了。”许南知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想着既然开了这个头,索性就没再隐瞒,“他和你一样,之前也在建大读博,是我同专业的师弟,我们在一起七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却喜欢上了别人。”

说到这里,向成渝忽然出声打断她,“我们不一样。”

“嗯?”

向成渝摘下沾满油污的塑料手套,头一回正声叫了她的名字,“许南知。”

“我和你前男友不一样,你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他是渣男,我不是。”他将手边剥好壳的虾尾放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好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打直球的弟弟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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