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否认,他说,“你还是猜到了。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小胖……不,鼠宝它小时候确实是只流浪猫,那时我刚回国,它经常在我住的地方附近徘徊,我见它瘦得可怜,才把它捡了回来。后来我工作越来越忙,照顾它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才托了吴医生的太太把它送到你这里,希望它能给你做个伴,因为你小时候就一直特别喜欢猫。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我是它原来的主人,也是怕你多心。”

郑微裹着毛毯回头看他,“我是多心吗?”

“我以为……”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从床上砸过来的枕头将他的话打断,他措手不及,险些被枕头迎面砸个正着,堪堪在面前用手接住,不由有几分狼狈。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

他没有再说话,掸了掸枕头,把它重新放回床上,替她掩了房门,走到客厅,伸手抱起了又睡回冰箱顶上的鼠宝。离开之前,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她的房间里始终没有声音传来,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鼠宝的头,然后开门离去。

郑微伏在床上,听着他“砰”地一声关门,下楼的脚步,打开车门,发动引擎,轮胎摩擦地面……终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想要安静,现在终于安静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仿佛远远地听到鼠宝叫了一声,差一点就有了探头在窗口看一眼的冲动。

过了很久,她才渐渐意识到身上不适的感觉,晕沉沉地去洗了个澡。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闹钟时间显是已是次日凌晨的光景,她的26岁生日,在无比热闹中过去,犹如一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到这时才算曲终人散。入睡之前,她拒绝再思考,连闹钟都藏了起来,不过是一天,可她觉得像是过了一生。

次日清晨,生物钟让郑微准点起床,爬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连骨头都酸胀。她记起上午有个会议,只得打消了请假的念头,出门前,她习惯性地往鼠宝碗里倒猫粮,却不见它像往常一样跑过来,才记起它已经回到了原主人身边。

上午的办公会一开就是两个小时,陈孝正并没有出席会议,郑微上班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两分钟,经过他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是紧闭的。

散会后,她习惯性地最后一个离开,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关灯关门的时候,周渠走了进来,他拿起自己忘在座位上的笔记本,顺便说道,“哦,对了,陈助理过两天要去参加上头举办的青年后备干部培训班,大概要去四十多天,他想这两天在家收拾东西,整理一些必要的材料,我批假了。”

郑微负责经理办公室所有人员的考勤,所以她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周渠走到会议室门口,回头看了郑微一眼,“没什么事吧?”

“啊?”郑微表情有些惊讶,继而笑了,“能有什么事呀,领导。”

周渠挥了挥手,“尽快整理好会议纪要。”

郑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昨天晚上一直没有查看的手机,整整7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同一个人,她一条条地翻看来电时间,11:34、11:37、11:42……12:11,她可以体会来电者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有过的焦灼和绝望,然而这又有何意义?她翻阅到最后一条,信手将这些记录全部删除。

整理会议纪要的时候,郑微忽然记起昨晚阮阮始终没有接她的电话,后来也没有复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阮阮做事的风格,于是有些担心,赶紧再一次拨打她的手机,依旧没有人接。郑微越想就越不安,偏偏手机里又没有吴江的电话,也不知道阮阮出了什么事,只得不停地打过去,心想要是下班前电话仍旧无人接听,她就要亲自跑一趟阮阮家看个究竟。

第四次重拨的时候,阮阮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郑微没讲几句,就赶紧挂了电话,向周渠请了个假就慌忙往医院跑。

阮阮住院的地方在骨伤科,郑微赶到时,看到的是腿上打着石膏,手臂肘关节包着纱布在吊点滴的阮阮,好在她脸色虽然有些不好,但至少在看到大惊小怪的郑微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都说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上着班还过来干什么?”阮阮微微抬起受伤的手,指了指床沿。

郑微坐了下来,“我说嘛,干嘛昨天那么晚了打你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了,就说人在医院,差点没把我吓死。”

阮阮有些抱歉地说,“昨天是你生日,我本想给你打电话的,谁知道这么没用,在家里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当时疼得厉害,没想到是胫骨骨裂了,就这么倒在浴室里,半点也动弹不了,家里没人,邻居又离得远,连电话都不在手边,明明听得到客厅固定电话的铃声,只能干着急。”

“那你老公呢,他晚上什么时候才回来把你送到医院?”

“他晚上一直在医院里,今天早上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我,赶紧把我送过来了,好在没有摔出个脑震荡什么的。”

阮阮始终说得轻描淡写的,但郑微却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想像着阮阮一个人动弹不得地躺在潮湿冰凉的浴室里,身上的伤痛入心扉,可意识偏是清醒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个忙碌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家。她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十个小时。

郑微想着那种滋味,自己打了个寒颤。如果吴江早上没有回家换衣服,如果阮阮受伤的不仅是腿……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我昨晚没打通你的电话,就应该想到可能出事了,应该当时就去你家看看的。”郑微红着眼睛低声说。

阮阮笑,“别傻了,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对了,昨晚你那个时候打我电话有事吗?”

郑微含糊地摇了摇头,“先别说我,你老公人呢,他不就是在这个医院上班吗?我倒要当面问问他,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大医生,算什么男人?”

“他早上已经陪了我一会了,现在估计在手术室,听说上午有个重要的手术。”

“有多重要,比你还重要吗?”郑微激动了起来。

阮阮笑替吴江开解,“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他也不知道我会摔倒在家里,说起来还多亏了他早上把我送过来。”

郑微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匪夷所思,“阮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他,就连断着腿躺在浴室里熬到天亮,等他给别人做完手术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怨过吗?他现在不是个陌生人,是你丈夫,应该陪伴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阮阮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在枕上摇了摇头。

郑微哭了,越想就越难过,她不知道阮阮的“不怪”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根本没有过希望。难道这就是阮阮的幸福?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任何要求和期待。如果是,这样的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多么绝望。

她在阮阮平静的目光里抽泣,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阮阮还是自己。阮阮想劝她两句,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生日过得开心吗?”阮阮等到她哭累了,才岔开话题,“昨天早上,林静打电话给我,特意问你现在喜欢什么花,我说你好像挺喜欢百合的……花收到了吧,他后来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怎么,是不是后来出了什么事?”她从郑微的眼泪里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郑微说,“我跟林静做了。”

饶是阮阮这样波澜不惊的性格,听到她骤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也吃了一惊。郑微一五一十地复述昨晚的事,从陈孝正到林静,说到后面在她住处发生的“意外事件”,她草草地说自己是喝多了。

阮阮听她说完,只问了一句,“你自己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想。”郑微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你都帮着林静,还跟他合伙拿鼠宝来骗我……”

阮阮说,“我没想过帮他,我只是想帮你。我不敢说他有多好,可毕竟是有心的,你对他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有个人在身边,即使那天倒霉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况且,你不也挺喜欢鼠宝的吗?”

郑微茫然地点了点头,又再摇头。

接下来几天,郑微一下了班就到医院看阮阮,好几次在病床前遇到一身白大褂的吴江,他笑着跟郑微打招呼,可郑微始终没有办法用笑脸来回应他。

林静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每次看到他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的一些片断就让她脑子乱成一团,所以她总是草草说几句就挂断,不肯与他深谈,也不肯再见他。林静的口气似乎也有几分无奈,不过他也许觉得让她冷静一下并非坏事,便也没有了那晚的咄咄逼人,电话依旧每天打来,只问候两句,她态度不好,他也装作感觉不到。

大概过了四五天,林静再次打电话给她,郑微正不耐烦,他马上解释说自己要出差一个多星期,雇的钟点工也请假了,没人照顾鼠宝,只有把它寄养在宠物店里。

“你别做梦,我才不会再收留它。”郑微一口拒绝。

林静说,“我没想过让你把它带回去,不过你也知道它性格不是很合群,怕在宠物店有什么不习惯,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它行吗,当然,要是没空的话也就算了。”

郑微明知道这个时候要想彻底斩断跟他的联系,就应该忘了那只猫。可她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冰箱的上头空荡荡的,地板上还四处摆着猫玩具,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那只并不可爱的肥猫,虽然它有奸细的嫌疑,但毕竟多少个日子以来,下了班之后,就只有它陪伴她,甚至在忽然停电的夜晚,因为有它在身边“喵喵”地叫,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

第二天,从医院出来,郑微还是去了那个宠物店,一进门,她就看到了独自坐在一个笼子里的鼠宝,别的猫咪都是几只相互玩耍或依偎着睡觉,只有它落落寡欢。宠物店的主人说,鼠宝不喜欢跟别的猫咪玩,只要一靠近其它猫咪,就变得紧张而具有攻击性,自己单独在一个笼子里还好一些,就是不怎么吃东西。

郑微想起它平时霸道骄横,懒惰贪睡、吃嘛嘛香的模样,不由有几分心疼,怎么看都觉得它似乎瘦了一些,刚走到笼子边,鼠宝就站了起来朝她直叫唤。郑微伸手指进去摸了摸它,它就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它跟她反而没有这么亲近。郑微心一酸,害怕自己心软,不敢久留,正打算离开,就看到一个妇人牵着小男孩走进来看猫。

那小男孩指着鼠宝说,“妈妈,这是只什么猫,长得又胖又丑。”

那妇人看了看,对宠物店主人讶异地笑道,“这不会是只土猫吧,你们宠物店连这种土猫也卖?”

郑微听了怒从心起,土猫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再看看鼠宝在好几只品种各异的名种猫里竭力抬头挺胸的模样,就觉得莫名难过。

一番交涉之下,店主打了寄养人电话,最后同意了郑微把鼠宝带走。她当着那对母子的面视若珍宝地抱着鼠宝离开,当时觉得挺解气的,走着走着却后悔了。她何尝不知道再把它领回家是不明智的,可偏偏没有办法眼睁睁地把它留在那里。

回家的路上,郑微在计程车里接到爸爸的电话,她一般每周各自打一个电话给爸爸和妈妈,他们分开很多年了,都没有再婚。

爸爸跟她聊了一些日常起居的事情之后,有些吞吞吐吐地问起郑微妈妈的近况,其实郑微远在千里之外,反倒是爸妈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现在却要通过她来了解对方的事情。

“我前天打电话给妈妈,她说都挺好的。”

爸爸还是欲言又止。郑微心领神会,干脆把话挑眉了说,“爸,是不是想跟妈妈复婚?”

爸爸默认了她的话,“微微,爸爸快退休了,这些年,我也没有别人,你妈妈也是孤零零的一个,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吵架都是意气用事,我希望能跟她一起过完剩下的一二十年。”

“妈妈知道吗?她怎么说。”

“我没有当面明确提,可意思她应该是知道的,她没说什么,所以我希望你在她面前给爸爸说几句话,别人的话她不听,女儿说的她总会认真考虑考虑。”

郑微答应了爸爸,其实她也是想到了妈妈这几年独居的孤单,何况,在内心深处,只要有可能,她仍然期望父母能够破镜重圆。

晚上,她抱着鼠宝给妈妈打电话,刚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爸爸,妈妈马上就明白了,“微微,你以为替他来做说客吗?”

郑微艰难地说,“妈妈,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爸爸也说了,他不会再跟你吵架……”

“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婚并不只是因为吵架。”

“可是林伯伯都不在了……你又何必……”郑微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妈妈的声音很平静,“是,他死了好几年了,我也不是为他守着,我不答应你爸爸复婚,不是怕他再跟我吵,而是性格确实不合适,缘分尽了就尽了,我不想再试一次。你跟他说,趁年纪不是太大,另外找一个吧,我遇见好的,也会考虑的。还有,你别光操心我的事,你怎么样了?都大姑娘了,妈妈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你了。”

“不着急,你女儿还怕没人要吗?”她笑着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问了一句,“妈,孙阿姨现在好吗?”

妈妈跟孙阿姨还是在一个单位上班,“老样子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她是单位领导,也不能老为这事跟我纠缠,最多了是视而不见罢了。对了,微微,我听说林静回国后,本来在上海找了一个不错的单位,后来又去了G市,你们……”

郑微赶紧打断,“妈,我们还能有什么,上海的单位好,但说不定这边的单位更好,难道你以为他会是为了我来G市?他不是这种人。”

一个星期后,林静出差回来,郑微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可以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他说,“微微,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郑微暗暗揪着自己的裙子说:“我今天没空。”

他笑了,“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林静说道:“任何犯罪嫌疑人都应该被允许有申诉的权利,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吗?”

“今天阮阮出院,我真的要去接她。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余地,匆匆收线。

阮阮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虽然还不能拆石膏,但在旁人搀扶下也能支撑着行走几步。吴江对郑微来接阮阮出院再三表示感谢,他说他忙完手上的事情就会马上赶回家,另外,阮阮行动不方便,他也请到了有经验的保姆照顾她的起居。

郑微抢白了几句,“谢我干什么,我是来接我的朋友,又不是来接你吴医生的夫人。你继续去发扬白求恩精神,我肯定会把平安送到家。”

阮阮见吴江面露惭愧,便笑着对郑微说,“恩公,我们走吧。”

吴江帮忙搀着阮阮走到医院门口,正待为她们打车,看见停在路边的车子,就对阮阮笑道,“这回免费的车夫也有了。”

郑微当然也认出了林静的车,他看到了她们,走了下来,跟吴江打了个招呼,就看着郑微和阮阮说道:“走吧,我送你们。”

郑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却不看他,专注地在马路上留心过往的出租车。

阮阮站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嘶”了一声,表情里似有痛楚。

“没事吧?”郑微问。

“有些疼,不过还挺得住。”

正好赶上出租车交接班的时间,拦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郑微担心阮阮的腿,叹了口气,只得对林静说,“那谢谢你了。”

林静赶紧为她们打开后面的车门,吴江小心地协助阮阮坐了进去,郑微也坐到了阮阮身边。

吴江嘱咐阮阮回家后好好休息,谢过了林静,车子发动后就返回了医院。

一路上,郑微只跟阮阮低声交谈,并不理会林静,反倒是阮阮跟他闲聊了几句,郑微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侧面,大概是上飞机前刚结束公务,他正装打扮,形貌言谈均是一付谦谦君子模样,她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个词“衣冠XX”,可是又本能地抗拒这个说法,也许她还是不习惯把贬义的词汇用在林静的身上。

开到阮阮家门口的时候,保姆接到电话已经在门口等待,郑微说,“我送你进去,晚一点再回去。”

阮阮摇头,示意保姆过来扶了一把,“回去吧,你也上了一天的班了,我回去后马上就休息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她继而对林静说,“谢谢了,林副检察长,麻烦你送微微回家了。”

林静自然点头,“叫我林静就好。别客气,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养。”

郑微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挥别了阮阮,就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去哪吃饭?”林静看着后视镜中的她问道。

郑微闷闷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回家。”

林静没有再勉强她,车子径直往中建大院开,郑微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两人都异样地沉默。

刚到楼下,郑微立刻下了车,她想想,又回头问,“你是现在把鼠宝带回去还是改天。”

林静无奈地说,“都行吧,要不我跟你上去接它。”

郑微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把它带下来。”

林静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由失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怕,我忙了一天,刚下飞机,累得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脸一红,扭头“蹬蹬”地上了楼,林静不紧不慢地随着她走了上去,门没关,她低头抱着鼠宝,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

她看见他走了进来,便把鼠宝塞到他怀里,“别因为没时间陪它,就老宠着它,给它吃那些高热量的罐头,医生都说它要减肥了。”

林静换了个姿势抱紧不安分的鼠宝,忽然把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还没触到她,她就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满脸胀红地一连退了几步。

“干什么?”她厉声说。

看着她紧张得花容失色,全身戒备的模样,林静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示意她放轻松,柔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拿掉头发上那根鼠宝的毛。”

他见她愣愣的样子,便低头笑了,“傻孩子,看来我真把你吓着了。”

郑微窘得不行,她承认从他走进这个屋子开始,她满脑子都是那晚他毫无预兆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既紧张又是难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犹如惊弓之鸟。他这么一解释,她反而觉得更无地自容,不禁恼羞成怒,为什么他笑得如此舒心,而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稚嫩蹩脚地不行?她的怨忿顿时迸发,狠劲一上来,便上前一步,使劲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林静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被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得后退了几步,鼠宝脱手蹿到了地上。他嘴上说,“好,好,我不笑。”可脸上却忍俊不住。

他的从容更刺激了她。郑微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冲上去,两手并用地推搡着他,“还笑,我让你笑。”

这一次她没有推动林静,反被他顺势一把抱在怀里。此刻的林静终于收起了笑容,紧紧抱着眼睛红红的郑微,任凭她在怀里挣扎撕扯踢咬怒骂,就是没有不松手。

郑微挣不开他的怀抱,总是刚刚摆脱,他又拥紧了她,饶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番折腾下来,依旧筋疲力尽,尽情的宣泄之后,她忽然就松懈了下来,混乱、矛盾和怨怼全化作委屈。林静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终于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他于是放慢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她,胸口贴住她面颊的衣服却一点点地濡湿。

那晚林静没有离开。半夜,两个没吃晚饭的人都感到饥肠辘辘,林静在她床下翻出了几包方便面,略做加工,两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子。好在他出差的行李都还在车上,清晨换了套衣服,直接从她的住处开车到检察院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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