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半。

叶与尾关离开华厦K,前往耸立于对岸的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

大楼门外,先前那辆黑色马可二代车还停在那里。车开过旁边时,斜眼瞄了里面一下,还是那两位便衣坐在里头。也不晓得是否眼花,只觉得那脸的表情好像很累很呕的样子。

车子上大道往北走。以直线距离看的话,因为只隔了一条河,其实距离很近。可是桥却架在离两端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要去那里的话必须绕一大圈才到得了。

“我看最多十五分就可以到。”握着方向盘的尾关道。

“只是——你认为呢?明日香井,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刚刚那死者应该是照命会的新教主,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那种地方被杀害呢?”

“关于杀人现场的事,刚刚那位芳野刑警说,应该不是在那屋顶才对。”

叶怯怯地说完时,尾关他——似乎是放弃了要少抽的决心——叼起一根新烟。

“喔!这个嘛,看那现场也马上判别得出来。因为如果是在那里下手杀人,又切手切头的话,血迹未免就太少了。”

“是啊!芳野刑警也是这么说。”

“你怎么看呢?”

“我?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对。”

“喂!喂!”尾关脸上露出苦笑,“拜托!拜托!你也要有点自己的看法嘛!”

“喔!喔喔……”

“对,我也知道对尸体你是怕得要命……只是,你也不是才刚入行的小毛头,再不加点油,会被后进看扁的喔。”

“喔——多田先生也常这么说我。”多田是叶的上司,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年龄是四十过半。与他的名字硬太郎一样,是个强硬的血性汉子,要是部下愣愣呆呆的话,他那像喇叭般的大声量,准吼得你无所遁形。像叶就常常被修理。

每次一被修理,或像看到刚才那种死尸而不舒服时,他就愈觉得自己实在是选错行业,干脆现在马上就提出辞呈算了——这个想法也常浮现他脑内。只是,他无法真的这么做,而这是有他的理由的。

叶的老家在北海道札幌。父亲在家乡也算是有名的实业家。但是他一点也没意思接下祖业。从儿童时代就爱用望远镜看星星的叶,到初中时还梦想当个天文学家。只是随着成长,他发现当学者这一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依现实改变了终生计划,那就是在初中或高中当个理科教师,然后在课余后,继续他的天体研究。

大学时,他远离乡里,进入东京一所中等私立大学。大学生涯和一般人一样过得非常地平凡。三年级那个冬天,他修齐了教职学分,也定好了毕业论文题目,再下来就要开始准备工作的录取考试。如果照着他的计划,没有发生任何事的话,现在他一定和常人一般,每天平平凡凡地过日子。

但是——

就在那个时候,不料他认识了一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大学生,随即叶陷入了热恋当中。只是,偏偏那个对象是她——深雪。

深雪是住在M市内保守派某政治家的么女(这事是到很久后才知道)。他们两人是因被卷入一个事件后才亲近起来的,而后,叶疯狂地爱上她,几乎到非她莫娶的地步。而她呢,看起来对他也并非不爱。

事情发展至止还算不错,可是呢——

无法等到水到渠成的叶,果敢地提出了求婚,而她回应的是一项必要的条件,那就是:如果他当得上刑警的话。

听深雪说,她小学时曾遭遇过一件灾难。她被一位凶恶的歹徒捉住当人质,而当时救她出来的是一位警视厅的年轻刑警。所以至此以后,她就决定将来结婚的对象,一定要是警视厅内的优秀刑警才行。

就这么地——明日香井叶的人生有了个大转折。为了考上他压根也没想到过的刑警工作,他开始了可以写成血泪史般的大拚斗。结果就这样地,可以圆满地和深雪长相厮守……

(我还是不适合这工作。)

深爱深雪的心,至今也完全没变。当上刑警第四年了,本来脑筋就相当好,且运动神经也绝不差的他,在调查工作上慢慢显示出他相当的能力。只是,他还是觉得这种常和暴力与鲜血打交道的职业,实在是不适合他。

“你是怎么会想到要当刑警呢?再怎么看,我都觉得这工作不合适你。”

刚认识不久时,尾关曾如此问他。在现场看到尸体,与先前一样冲进了厕所,就在那之后尾关问了他。

叶在那时老实地告诉了他实情。本来,像叶这种材料,即使学科成绩优秀,在警察学校毕业后到派出所值勤才一年,就能擢升到警视厅一课当刑警,这可是全靠后门的关系。

这话说起来,全都是因他的岳父,不知为什么非常地中意叶,瞒着深雪疏通了一下。当然啦!这项事实是不可告诉外人知的。

“原来如此喔——不过,这也算是很可敬的动机。”听了叶的这番告白,尾关苦笑地道。

“话说来,你也是很积极地想当上刑警,也是相当地努力过,至少比那种‘没鱼虾也好’的令人钦佩多了。”

“尾关先生,那,你为什么会想当刑警呢?”只是随口回问他,而尾关却很正经地答。

他小时是住在大阪。父亲早逝,他与母亲及年龄离得相当大的姊姊三人住在一起。有一晚一个强盗跑进他们家,刺死了抵抗的母亲,还强奸了姊姊。这幕光景,被当时躲在邻室一角,才小学三年级的尾关全看到了。

“简单地说,就是拖着三十年前的过去。”

说一说,尾关笑了起来。

“我的动机呢?是想要捉到当年的犯人。我想这点我与令夫人倒满类似,只是我们的选择不同而已。”

喔喔,叶边点头,心中浮现出愧意。同时也反省自己,既然已经做了这行,就必须得鞭策自己做个好刑警,不要只为介意深雪的脸色才去尽力……

“你在发什么呆?”被坐在驾驶席上的尾关喊了一声,叶才意识过来。像这样,不管和什么人在一起,老是不自觉地陷入沉思,是他的恶癖。

“快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尾关指向左前方落入视线的大门,慢慢缓下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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