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八月十五日(星期一)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 大厅服务台

“……从南海上,一股已形成的低气压正慢慢地接近了。因此,从今晚至明天的天气,将极为不稳定……”

浅田常夫心不在焉地边听天气报告,边伸懒腰打个哈欠。

最近这些日子,白天热得睡都睡不好。虽说今年是个冷夏,但他住的木屋公寓却热得像蒸笼。而冬天时又有冬天的苦。睡眠不足,又得在这仲夏夜执勤,真是顶不住。

照命会总部大楼的大厅。大门右手边,服务台的窗口——

透过大玻璃窗口,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入口。

双扇自动门前的铁门早已放下来了,但旁边的小玻璃门整夜都是开着的。大楼内有两扇安全门,但因装有只能出不能进的装备,所以晚上时,人只能从这扇玻璃门进入。总之,检查从这扇门进出的人群,是浅田的工作。

晚班是采两班制。

下午六点至半夜一点是由浅田负责,之后至早晨八点由另一人分担。接班时一定要先视察大楼各层及附近才行。

电视的旁边有一台小型电风扇在旋转。湿热的风吹上脸颊。

(可以盖这么大的大楼,一定是赚了不少,竟然也不帮守夜班的人装台冷气……)

他直犯嘀咕。

浅田本身并非照命会的信徒。他是因为当会员的伯父的关系,才能进来当守卫。

上从伯父,下至教团中的人,大家都极力拉引他入会,但这是不可能的,因这人生平连对祖宗牌位都没合过掌。况且,除了得付不便宜的会费外,看着那些人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玻璃珠膜拜时,浅田的心中只觉得滑稽。

今晚的伙伴叫冢原雄二,也是个热诚的信徒。幸好他在里头的休息室睡觉,他醒着的时候,总又会拉住他,直问他为何不入会?若不是看在他大自己两年,笑着与他打太极,早就不耐烦地一拳揍下去了。

什么宗教——还有,相信那种不知所云的新兴宗教,还信得要死要活的人,看着真是没出息。

事实上,浅田也明白自己也不是个有出息的人。高中没毕业又有前科,只有一点可取的是年轻而已,但这里却肯付不错的薪俸,老实说是没得怨的,但……

壁钟上的针,已重叠上十二点。

(还有一小时……)

总之今晚特别困,真想快点交班,窝到休息室去睡觉。

刚要伸手去转电视台时,桌旁的电话却响了。

(咦?)

这时间还有人会打电话来?真奇怪!

“喂?”

“——是浅田吗?”嘶哑的男声,几个小时前才接到同样的电话,同样的台词,当然马上知道对方是谁。

“我是贵传名。”

“是!是的。”不由然地,他坐了正起来。

“教主大人”他,在这种时间又有什么吩咐?

照命会的新教主贵传名刚三,现在正在此大楼“闭关”中。他今天第一通电话打来时,是下午六点多,浅田刚开始上班不久的事——

他指示说,晚上八点半左右,会有一位叫齐东美耶的女士会来拜访他,要浅田让她直接上来。

喔!又来了。浅田嘀咕一句。先前也有数次,“闭关”中的他,也来过同样指示。

只是,每次的女人都不同。

其中一人,叫弓冈妙子——那人应该是教团的干部之一吧!另外一位,叫滨崎佐知,是一位妆化得相当浓,三十多岁的美女……

刚三再三嘱咐千万要保密,当然也承诺给浅田些好处。如果让冢原般狂热的信徒知道,肯定会有大问题,这点对浅田而言,教主做了些什么,与他无关。

那个叫齐东美耶的女人,在上周一也来过。短发娇小的年轻女孩。虽不是什么美女,但身材还不错。但一想到刚三和那女孩之间的年龄差距,浅田就觉得不舒服。

来访的女人照例是会在这里过夜,但今晚却不同。浅田还讶异着怎么才上去两个多小时,下来的美耶却躲着他的眼光,匆匆离去。这也只是离现在一个小时的事——

(这次又是什么?)

对教主这种特殊的身分,他突然感到妒意。

“请您吩咐!”非常客气地答。

(该不会又有女人来访?)

(一晚要对付两个?那老头行吗?)

“喔!喔喔!是——”是自己拨电话给人,刚三却又像做贼心虚般结巴起来。

“是这样的,从这里的窗外——我发现好像下面有个可疑的人影。”

“——人影?”

“后头那里——河那边……我觉得不对,想叫你去看看。”

“——好。”

“听清楚了吧!马上出去看!”他加强语气命令后又说道,“如果没有任何异状就行,不用回报。”

好像又想到似地,刚三再加上一句。

仲夏之夜。

天空黑压压的又没风。午后连续不断的雨,把地面弄得又脏又湿。

这座总部大楼是六年前盖成的。

创教之祖,贵传名光子二十年前接到“神启”的地点,据说是在这场所附近。而照命会以S市为“圣地”,且以此做为传教活动的主要据点,也是因为这原因。

大楼的前庭是广大的停车场。中央盘据了一座直径两公尺的喷水池。水池中心是一座白色球状抽象型喷水座,正喷得水声阵阵。包围着四层楼高的钢筋水泥楼房的,是一片大草皮。

一手拿着电筒,浅田从大厅由左顺着环过楼房后头的水泥砖道前进。

(什么可疑人影?)

说实话,简直是找碴,令人火大。

总之,一定是他眼花。说来这位教主老大,自从两个月前死了老婆,对自己身边的安全,异常地神经质……

路过也顺手检查下安全门,有上锁嘛!墙上并排的窗也无异状。三楼上有一道窗还亮着灯——那是事务局长野野村史朗尚在加班。

楼房的背面——靠东边——面对着境川这条河。虽说是神奈川县与东京都的交界河,但也并不很大,宽度最多只二十公尺左右吧!

离直耸的楼房墙壁一公尺左右,围着一道铁网,而铁网外即是境川的堤防。与对岸的平地不同,这边是丘陵地开垦下的土地,所以水泥制的堤防几乎是垂直下河面,且离水面有五、六公尺。

(说在河边——他从哪里看到的?)

他拿电筒照向楼房与铁网中间。

水泥砖块铺的暗暗的地面,连尽头都瞧仔细了,什么也没有。

(一切正常呀!)

他往前一步踏进楼壁与铁网的窄巷,然后从铁网照下河面。

灰暗的天空一颗星也看不到。加上前面的路灯也照不到这里,有的只是流水声及眼前湿热的黑板。或许是水量增加了吧,这水声听起来比平常大声些。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浅田朝对岸一座六楼高建筑物——“华厦K”这栋大楼的楼影瞥了一下,即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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