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宗英的骂声响起。在他完全清醒之前,胸口就遭受了一记重击。

“你干什么啊。”

宗英光着身子,头发凌乱,流着泪撕扯着泷泽。

“你就是个魔鬼,你根本不是人。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情?”

散落在床周围的绳索、鞭子、管子、还有铝箔。他想起来了。昨晚那场用了冰毒的性爱。泷泽和宗英都忘我地贪恋对方的身体。

“白痴。”他一脚踹开宗英说,“你自己不也叫个不停,爽得不得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时把我绑着,还把我眼睛蒙住了。等我回过神来,那里就滚烫滚烫的……我怎么想得到,你居然会做那种事情呢。”

“吵死了。”

“我一直很相信你。认为就算被你绑起来也不会有事。因为我一直认为,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他觉得脑袋里像塞满了大粪。宗英尖利的声音则如同一根搅屎棍。泷泽叼了一根烟,点上火。

“现在你竟然对我做那种事情,我不干了,你别想再绑我了。绝对不行。以前大家都说你是变态,我都忍下来了。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侍奉你,为什么你要对我做那种事情……”

终于清醒了。

“你刚才说什么?”

泷泽一把抓住宗英的手腕。马上听到了细小的呻吟。

“你刚才说,谁管谁叫变态?”

“我、我不知道。”

“快说!”他掐住了宗英的脖子,“再敢装傻我就真下狠手了。”

“所有人都在说,泷泽那个日本人是喜欢虐待女人的变态,说你喜欢吃我的屎。天天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连我也是个变态。他们都在嘲笑我。”

视野一片赤红。发作——再也无法抑制。掐住宗英的手越来越用力。

杀掉——

“你、你干什么……”

“到底是谁那么胡说八道!?”

宗英的脸——在颤抖。渐渐失去了血色。

杀掉——

“你、不要……快住……”

“是谁!?是谁说的?!”

“……杜启光。”

杜,从南京来的高利贷——杀掉。

手心里有东西在颤抖,宗英煞白的脸猛地映入眼帘,他慌忙把手松开。

“杀人犯……”

宗英激烈地喘息,向他抛来带着憎恶的目光。

“真是杜那浑蛋说的吗?说我是变态。”

“没错,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不还钱。那家伙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说你是变态。还说我也是变态。”

干掉他。

“不仅是杜。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浑蛋,他们都在暗中嘲笑你。不知道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气息开始急促,视野再次泛红。

冷静。

“抱歉,宗英。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诚恳地道歉。因为自己决不能失去宗英。能够满足泷泽那些阴暗欲望的,只有这个女人了。

泷泽伸出手,宗英却一扭身躲开了。

“别碰我,我刚才差点被你掐死了。”

那是看蛆虫的眼神。看变态的眼神。

血液一下冲上头顶。

泷泽一把推倒宗英,骑在她身上,朝那张脸挥出了拳头。他一直打一直打,直到宗英不再动弹。

逃也似的走出房间,春风吹拂在身体上。如同宗英的诅咒。

他掏出手机,看到手上沾满了鲜血。鲜红的,宗英的血。他咬紧了牙关。

他本不打算打她。同时,他本来也不打算让宗英接触冰毒。刘健一——因为跟那家伙见了面,跟他谈了话,让自己脑中的某些部分陷入了疯狂。

他拨通了杜的电话。

“你好。”

不耐烦的声音,他回以一句臭骂。

“你好像跟别人说我是变态,对吧。”

“泷泽先生吗?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啊。”

“我要干掉你。”

“在此之前,你能先还钱吗,然后随便你怎么杀。我也不会到处去说泷泽先生是喜欢虐待女人的变态了。”

血液逆流。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几百万日元……”

“泷泽先生,连区区几百万日元都还不起,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呢?对我口出狂言时,麻烦你先还钱好吗?”

“喂!”

“你很吵哦。”

话筒另一头变成了普通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不耐烦。

“我可是一个人在做生意,跟北京和上海都混得很熟。要不要我跟他们说说你的事情啊?让他们帮我除掉一个日本变态简直轻而易举。”

泷泽握紧了手机。

“你试试,在此之前老子先把你干掉——”

电话挂断了。无处发泄的愤怒,脑袋的钝痛,急促的呼吸。他按下了重拨键,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可恶。”

当他准备再次重拨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泷泽先生,早上好。”是蔡子明。“老板请我们一起去吃饭。”

“在哪里?”

“天乐苑,还能是哪里?”

“几点?”

“现在。”

“知道了。”

他找到一个公共厕所,大开着水龙头反复搓动双手。他想洗掉手上的鲜血——却不能如愿。血液已经渗入了皮肤的纹路里。

他用过鞭子,无数次抽过她的屁股,但他从未打过宗英的脸。因为昨晚的冰毒,他的神经还是十分亢奋。

泷泽摇摇头。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过现在先去听崔虎有什么话要讲。然后再去把杜拽出来揍一顿。最后才是干活儿。

十分钟后,他就到了天乐苑。崔虎——依旧坐在大堂里吸溜面条。蔡子明和他的几个手下站在一旁看崔虎吃饭。已是午饭时间,店里却没有别的客人。

“哦,快坐吧。”

崔虎抬起头,让泷泽在自己对面坐下。

“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

没有食欲。可是,他不能浪费崔虎的好意。于是便点了饺子和啤酒,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就这么点儿吗?不吃饱可干不了活哦。”

“我来之前吃了点东西。”

“听说宗英熬的粥很美味啊,嗯?”

满脸是血的宗英——他努力挥去了脑中的那副场景。

“她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回答他的是快速的普通话。崔虎脸上露出微笑。泷泽看着蔡子明。

“老板说,那种丑娘们儿还是有这么一两样好处的。”

太阳穴的青筋爆了出来。

冷静。那又不是蔡子明说的。

“对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也才刚开始没多久而已。”

他瞥了一眼蔡子明,对方避开了他的视线。

“听说你昨天突然消失了啊,嗯?”

“昨天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喂。”崔虎的眼闪出了凶光,“你以为你是靠谁在歌舞伎町过活的?”

“老板……”

“愿意照看你这种人的,可就只有我了……”

剩下的话语他都没太能听懂。他又看了一眼蔡子明——对方正尴尬地呆立着。他的手下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给他翻译过去。”

蔡子明开口了。

“老板说,只有他才愿意罩着你这种变态。”

泷泽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血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对我有意见是吗,有意见你就说嘛,臭变态。”

泷泽站了起来,背后很快有一双手控制住他。他试图挣扎,向崔虎伸长了手。太阳穴感到一阵冰冷,随即传来金属声。眼角瞥到泛着黑光的枪管,火药的气味。一名手下用枪抵住了他,让他瞬间泄了气。

崔虎缓缓靠过来,脸上是他常有的那种残忍微笑。那是玩弄到手猎物的猛兽的微笑。

“喂,杀掉老张的是‘人战’那帮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放着活儿不干,跑去跟踪‘人战’那帮人?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缓慢的语速,清楚的发音。他绝不可能听错。

蔡子明告密了。那是个连泷泽的脸都不太敢直视的胆小鬼。不过出卖一两个日本人,根本不会给他造成什么愧疚情绪。

“他们的人骗走了宗英的钱。”

“多少?”

“一百万。”

“你就为了那么几个钱,把我交代的事情扔一边不管了吗!?”

“老板。”他也不服输地提高了音量,“我昨天确实去跟踪‘人战’那帮人了,但也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后来我马上回到老板交代的工作中了。我去找杨伟民和刘健一挖情报去了,这是真的。”

“杨伟民和刘健一?他们知道个屁。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正因为是内部问题,所以有时候只有外人才能看清某些细节——老板,我错了。今后一定认真工作,原谅我吧。”

崔虎点点头,枪口的触感消失了。身体重获自由。

“我喜欢直爽的人,就算那是个浑蛋变态日本人,只要他够直爽,我也能原谅。”

他握紧了拳头,关节生疼,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疼痛——让他无视了变态这个词。

“泷泽,最近有一大笔钱要流动。在此之前,你赶紧给我查出到底谁是叛徒,必须尽快。能听懂我的话吗?”

“能听懂。”

“你刚才说一百万?要是你好好干,那一百万我也包了。所以你要赶紧,明白吗?”

“明白了,老板。”

疼痛——从掌心蔓延到全身。狗日的崔虎。说话从不靠谱,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背后响起蔡子明的脚步声。他正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喂,别离那么远,靠过来点儿。”

泷泽点了根烟。掌心都是血,他伸出舌头舔掉了。颈背附近还是麻痹的。他心中依旧翻卷着怒火与恐惧的旋涡。不管怎么说,要他静静坐着是不可能了。

“泷泽先生,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要是不跟老板说实话,我就遭殃了,所以我才把你给卖了。其实我也不好受啊。”

假笑。他怕得不得了。泷泽紧紧盯着他。

假笑消失了。泷泽紧紧盯着他,直到蔡子明的恐惧明显地传达过来。

“你有派人去监视‘四大天王’吗?”

“当、当然有。昨天他们三个喝完酒就直接回去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又派手下跟着他们了。”

“他们在哪儿,告诉我。”

“为什么?”

“我要找他们谈谈。”

陈雄——北京的疯狗。每当崔虎想干掉某人,陈雄就会代为下手。

“你就是老板手下的狗吗?”

陈雄一脸愠怒地盯着泷泽。

“请原谅我,陈先生。老板叫我查出是谁杀了张先生,这几天正逼得紧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向你打听一点张先生的事情。”

午后的咖啡厅。客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是陈雄的手下。陈雄在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听说过你挺多事情的。大家都说你是喜欢以虐待我们女同胞为乐的臭变态小白脸。”

虽然没能听懂细节处的微妙感情——但这样就够了。泷泽握紧了拳头,疼痛再次复苏。

“听谁说的?”

“鬼知道。老板居然想用这种变态替张道明报仇,他该不是老糊涂了吧?”

那是对蔡子明说的。

“大哥,泷泽先生过去是个警察。所以老板才——”

“变态就是变态。这家伙专门猎食我们的同胞,这怎么能容忍呢?”

“那你想怎么样呢,陈先生?”

“你说什么?”

“你那个女同胞是老板给我的女人。要是你觉得老板的做法有问题,那别对我说,直接去对老板说啊。”

“你这是在找架打吗?”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要是敢小看我,你会后悔的。”

“请允许我问几个问题。”

阴沉而凶险的眼神,泷泽顽强地接了下来。陈雄——他根本是个小型崔虎。他们都是一点就炸的性子,但泷泽还是勉强撑住了场面。“你想问什么?”

“杀死张先生的是职业杀手。我想问问,你听说

过有职业杀手来到歌舞伎町吗?”

“最近我没到那一带去,所以没听说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听说上海的朱宏那小子给自家情妇请了个保镖。”

“那是个专业人士吗?”

“专业是专业,但人家又不是杀手。那人好像是杨伟民那个老不死的从什么地方带过来的。”

脑中回想起一张脸。在“加勒比”入口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男子。刘健一曾说,他马上就能知道那人是谁。

“他叫什么?”

“你自己不会去查啊。”

“那你觉得,是谁下令杀死张先生的呢?”

“肯定是上海那帮人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你们为什么没跟上海那帮人打起来呢?”

“那是……”

“因为张先生根本就不是上海帮派人杀的,所以老板才会要我来查这件事情。”

“那你说究竟是谁杀了道明?难道你想说是我吗?那我劝你先做好觉悟吧,变态东西。”

握拳。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不管是谁杀了他,必定都有人将情报泄露出去。”

“我们‘四大天王’可是比亲兄弟还团结。这世上有谁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呢?我们可是人,不是路上的野狗!”

陈雄向他探出了身子,一股酸臭的口气扑鼻而来。

“坊间传闻魏先生很可疑。”

“在欣可疑?开什么玩笑,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了道明?”

“因为魏先生在‘四大天王’中是最突出的一个。他们说,因为两年前他替老板做了件特殊的工作,因此格外受到重用——”

“然后我们就妒火中烧了吗?哼,胡说八道。”

“你对那特殊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有什么特别的,那事情换做是谁都能完成。真要说的话,我替老板做的事情比在欣还要特殊。”

“魏先生替老板做过什么?”

“把一个女人的尸体沉到海里去了,就这样。”

“女人?”

“你知道刘健一是谁吧?就是那个小心眼儿二道贩子的女人。”

心跳瞬间加快。两年前的事件,虽然不知道与现在的事件是否有所关联。可是,他还是想继续挖掘下去。

“魏先生杀了刘健一的女人吗?”

“白痴,谁跟你说是他杀的。在欣只是把尸体埋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把女人的脸给毁了,又把指头都切掉了。”

为了隐瞒身份而损毁尸体。中国流氓做起这种事情来可以面不改色。

“那到底是谁杀了他女人?”

“是刘健一自己。那个蠢猪为了自保,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

“然后呢?”

“什么然后,就这么多了。就因为这点事情,老板怎么可能会格外重视在欣。传闻就是传闻,不必当真。”

“既然是刘健一杀了那个女的,为什么又是魏先生处理的呢?”

沉默。陈雄脸上露出说漏嘴了的表情。

“当时情况很复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深挖下去会很危险——泷泽直觉地想道。于是,他转变了提问的方向。

“张先生好像找了个电脑高手来帮他伪造柏青哥的储值卡。对此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我的专业是这个——”他比划了一个挥动匕首的动作。根本不懂做生意的事情。”

“那张先生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

“我跟他的话题从来就只有女人。近几年基本上没聊过别的。”

陈雄是清白的。如此单纯的男人根本描绘不出背叛崔虎的蓝图。

“我知道了。以后有问题我还会再来拜访。”

“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变态东西了,下次你找那边那个人来问就好。”

泷泽握着拳头微笑道。

“他叫蔡子明,是老板手下的人。那下次我就叫他过来。”

他站起来,沐浴着陈雄的嘲讽和他手下们幸灾乐祸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外。“泷泽先生,多亏你忍耐下来了。即便同是‘四大天王’,陈大哥也是最不好惹的。”

“你也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们说我是变态。”

“我可不知道。”

这下他确定了。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知道的只有泷泽一个人。

变态。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与他人有着决定性的差异。但被中国人说破这一点,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你听谁说的?”

“我不知道啊。真的,泷泽先生。”

蔡子明惊恐地看着他同时却在内心将泷泽大大贬低了一番。

一定要问出来,迟早的,一定要。

“接下来是魏在欣和陶立中,去找找他们在哪儿。”

蔡子明掏出手机,拨了好几个电话。泷泽叼着香烟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听着。掌心的疼痛,双腿在颤抖。血液开始逆流,眼前一片漆黑。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这里是日本,岂容你们中国人作威作福。”

他小声说着。但这话轮不到他来说。泷泽自己都没能融入日本社会里。这是一个虚与委蛇的世界,他被这个腐败的人群所居住的腐坏世界彻底抛弃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无处可去,至少在这个国家是待不下去的。他除了对崔虎抛出的一些小钱摇尾讨好之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办法。

“泷泽先生,魏大哥和陶大哥都不在新宿,他们都在车上呢。”

魏在欣到了六本木,而陶立中则身在赤坂。两人好像都忙着谈生意,等他们回到新宿,估计要到天黑以后了。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那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号码。

“你好,我是远泽。”

“我是泷泽。”

片刻的沉默,很快,那头传来一声口哨。

“泷泽,莫非是防范课的泷泽老大?”

“没错,我有事要找你,现在有时间见个面吗?”

“真难得啊,你辞职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吧。可以啊,我正准备出去吃饭呢。”

“我请客吧。”

“那太不好意思了——”

远泽用精明的口吻报出了棒球馆后面的一家泰国料理店的地址。

他翻了翻夹克衫口袋,摸到一小包冰毒。他握紧那个小包,挂断了电话。

两年不见远泽,他已经瘦得像个重病患者了。他双眼血红,一看就是个冰毒的重症上瘾者。这个样子要是被防范课的警察撞见,马上会被带回去问话。但远泽早已深受冰毒荼毒,根本不在乎那些事情了。唯一让泷泽感到熟悉的,只有那歪斜的双唇。

远泽面前摆着啤酒和一份咖喱——里面添加了大量的辣椒。冰毒上瘾兼辣味上瘾,这是神经已经被麻痹的证据。

蔡子明戳了戳他的背。

嘲讽和不安齐齐涌上心头。泷泽已经看够了冰毒上瘾患者的末路。他仿佛越过远泽的肩膀,看到了死神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泷泽以警察的口吻向他搭话。远泽毫不介意地露出了笑容。

“还行吧。倒是一年到头都挺缺钱的。”

“赌博玩得怎么样了?”

“这附近的赌场差不多都把我列入黑名单了。最近只能赌赌自行车和赛艇,而且每回都输。”

“工作呢?”

极其伤人的阴笑。远泽的肩膀开始颤抖。

“我早就没什么正经工作了。你不也知道吗?只能偶尔从老鸭那里接到一些为了盘剥钱财进行的跟踪工作。就连那种,也不是常常有的。而且我也没地方去借钱,现在就是等着饿死在路边了。不过身为一个赌博和冰毒上瘾者,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你想帮我干活儿吗?”

“当然想啊。但是泷泽先生,传言这个东西可不得了啊。你不是管杜那家伙借了钱吗?而且才区区一百万。外面都在疯传呢,说你这个前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借了钱就不愿意还的浑蛋。”

远泽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让泷泽产生他脸上泛起了波浪的错觉。视野迅速变红,他叼起一根香烟,接过蔡子明递过来的打火机,动作缓慢地点上了火。

“大家都知道杜催债催得太紧了,搞得没人愿意从他那里借钱。他现在还能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还不是因为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最后只能找他去借。一旦跟他借了钱,那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泷泽先生,等你回过神来,搞不好就变成我这样了哦。”

“你少管闲事,到底要不要接我的活儿,赶紧回答。”

“所以我才要问你啊,你有钱吗?”

他一把捞出口袋里的小塑料包,甩在桌子上。这家餐厅不会有日本人来,因此不必掩人耳目。

“品相不太好,但是真货。这够你用两三天了吧。下次我再给你多弄点。”

“这么一点根本不够啊。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但现金是必须要有的。”

拼尽全力的逞强——远泽的目光早已被药包吸引过去。

“我知道。”

泷泽从钱包里掏出十张钞票。从崔虎那儿拿到的钱已经越用越少了。

“你快给我讲讲吧。”

泷泽开始陈述。远泽默默地听着,顺手把药包和钞票划拉到自己怀里。

“我想让你到魏在欣、陶立中、陈雄家里安装窃听器。当然,窃听到的内容也由你来整理。”

“在行动之前,我想先掌握那三人白天活动的模式。”

泷泽看了看蔡子明。

“陈大哥一般不会离开歌舞伎町,他中午起床后开始巡视歌舞伎町,直到夜里才回去。因为那人平时的工作就是震慑四方。魏大哥和陶大哥多数会开车出去。因为他们是负责做生意的。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回到歌舞伎町喝酒玩乐,然后才会回家。对了,陶大哥在西口还有一间办公室,叫‘陶贸易公司’,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

“这样一来,不仅是公寓里面,连他们的车和办公室里都要安装窃听器了哦。就刚才那点钱实在……”

“只要在房间和办公室里装上就好。”

“那你再把那几个人的家庭成员和公寓构造告诉我吧。”

“子明,你告诉他。”

泷泽站了起来。

“泷泽先生,你要去哪儿?”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我也能完成。因为远泽想问的那些东西只有你才知道。我还要继续去打听消息。”

“你不是才被老板训斥过吗?”

微不足道的恫吓。泷泽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我要去给老板干活儿啊。远泽,两天后我们再在这里见面。到时候给你准备冰毒。”

“泷泽先生。”

“子明,你跟着远泽,直到他装好窃听器。事情完成后,打我手机。”

在医药日用品店购物——廉价的墨镜和棒球帽。付完钱后,他又径直走进纪伊国屋,在一楼的匕首商店买了一根警棍。只要再有把枪就完美了。他知道怎么搞枪,最安全简单的方法需要花很多钱,但他没有钱。

他站在路边,揣测着自己内心。害怕,但并没有怕得想逃。

去“人战”。

崔虎的承诺——报酬多加一百万,根本是骗人的。等他把活儿一干完,崔虎就会装傻。宗英的钱,他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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