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一声令下后,弟子们一齐将水属灵力注入网中,万众一心,将沉于海底的东西捞了出来。

哗啦——

透明的海水从网眼中溢出,只剩大堆的蚌壳叠在一起,湿润的云母纹路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负责监督他们的真传弟子将蚌壳划分为几堆,做了不同编号,才对他们挥挥手:“可以开了。”

弟子们按照编号散开,一个个地将蚌壳打开。如果是普通的珍珠,就自己收着;如果是异彩闪烁的宝物,就要报告真传,将之交上去。

这就是北斗仙宗的“采珠会”。

碧波海底,灵气最浓郁、海水最清澈之处,生有天一珠蚌。天一珠实则是一种珍珠的变异,十分美丽,也十分贵重。有几种极其稀罕的丹药,就需要天一珠来入药。

每三月,北斗仙宗都会组织采摘天一珠的活动,通常以师门任务发放。来的人大多是杂役和外门,想着就算得不到天一珠,多攒点珍珠,日后修仙不成,还能回凡世做个富家翁。

他也是其中一员。

和那些天之骄子们不同,他从来没有奢望自己修仙有成。只是家乡人都说修仙可以得到力量,还能挣许多的钱,比去城里做工好许多。等个十多二十年再回家,便可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还可帮衬乡里乡亲一把。

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当蝼蚁走出矮小的巢穴,第一次目睹天地浩大,他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蚌壳一个个从他手中经过;滑腻的藻类让他的指间带上了浓浓的腥气。他熟练地开着蚌壳,将珍珠挑出来。旁人羡慕他开得快、得的珍珠多,却不知道他内心的焦躁:

怎么还是普通的珍珠?

终于……

一抹异彩映在他瞳孔中。

天一珠生有异彩,清气四逸,一开蚌就会被察觉。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在真传眼皮子底下偷走天一珠。

然而,他被层层衣衫遮住的心口,有一个白莲的刺青悄然浮现。

他手中的天一珠变成了寻常珍珠的模样,与其他珍珠一起落入他的口袋之中。

他死死低着头,心脏一直跳,不敢去看任何人。但他的动作很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稳。

联络他的人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凭借白莲之力,向天一珠许一个最渴望的心愿,你的愿望可能会成真。

他还记得自己问:“什么愿望都行?我想变成天灵根行不行,想成为卫枕流那样的天才行不行?”

对方没有因为他可笑荒诞的愿望而发笑,反而真诚地告诉他,那样的愿望不是不可以,却不是一粒天一珠能做到的。天一珠可以实现的愿望,范围并不广。

他问:“那我还可以许什么愿?”

对方意味深长地说:“假如只是许愿某个竞争对手消失……兴许行得通。你知道北斗仙宗为什么要严格控制天一珠的流出吗?因为他们用许许多多的天一珠许下了许许多多的愿望,最后才能站在修仙界巅峰。”

他心跳如擂鼓:原来北斗是靠许愿杀了那许多的敌人,才有现如今的地位?

他摸着乾坤袋,只觉找到了一条通往灿烂未来的乾坤大道。

那天的采珠会只收集到了不到十粒天一珠。这个数量还算正常,并未引起真传弟子的警觉。

那名真传还笑着对他们说辛苦、有劳。他站在海边,浑身海水腥味,仰头看那光鲜亮丽的真传弟子悠悠离开,心中像有一股火在烧。

啊,也许……

他敷衍了事地和别人说了些话,匆匆奔回自己狭小的居所。屋室简陋,尤其在他想找一个藏东西的地方时,这简陋真是让他更加心虚气短。

最后,他的目光无意间投向了道君像。

那是他从凡世带回来的像,木头做的一个三绺长须、手执拂尘的中年道人。据说这是一切道法的开创者,是天地间的第一位大能,人人只称“道君”。凡人们将他当天神信仰,日日参拜,祈求他能带来平安与富裕。

他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拿起道君像,在它背后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再将天一珠塞了进去。

咔哒——道君像被他放回了原位。

他愣愣地看着那道人平静无波的双眼,忽然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我希望,我希望……”

他捂着心口,不知道心口的白莲再一次出现。

“我希望……那个总是和我抢任务、给我使绊子的讨厌的张成宇,能够快点去死,不要再挡我的路了!”

“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

琴音散去,吟诵未止。顾思齐诵完了全文,有些意犹未尽,对弹琴者笑道:“楚楚,你这首《鸥鹭忘机》果然有进步。”

“我说我天天练着呢。”陈楚楚抬脸一笑,刚才竭力作出的淡泊出尘之态就化为了一派热闹生动,“要是没进步,我怎么到和光境了,嗯?我可是和思齐差不多时候破境的,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天玑峰内门了。”

其他人很捧场地为她鼓掌。

春雪初消,溪边听琴。为了祝贺陈楚楚与顾思齐顺利毕业,众人约着又聚了一次。佘小川毕业比他们早一些,这回也算在一起。

何燕微全曲都仔细听了,又回味了一会儿,有些惊讶:“楚楚,你的琴弹得很有些流泉先生的脱俗意境了,天天练很难练成这样,莫非有名家指点?”

流泉先生是凡世一名琴曲大家,因出身世家,后又出家修行,在世家之间都很有些名气。

陈楚楚笑语一滞,忽地有些脸红,别扭道:“什么……我就不能是自己领悟的?”

众人原本还随心漫谈,一见她脸红,个个都稀奇地凑了过来。

“你脸红什么?”

“难道是……”

“没有!没有!”陈楚楚一把收起七弦琴,推开他们,脸却红得更厉害,“我才没有遇到什么人?”

“哦……”其他人异口同声,“可我们也没说你遇到什么人啊?”

姑娘脸登时红到了耳根,干脆气咻咻不看他们,嘟哝道:“不和你们说了。”

石无患本来带着佘小川在溪边舀鱼玩,这时也不顾脸颊上的水珠,扬起眉毛就露出个笑,像只不怀好意的凤眼狐狸:“小女郎,你这般别扭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你不如把对方的信息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让你把人套牢了。”

顾思齐本在笑自家青梅,闻言有点冷脸:“石师兄,你别教坏她。”

“教坏什么?不教她,她才会吃亏。”石无患撇撇嘴,有些讽刺,“拿你们世家那套条条框框、忸忸怩怩来对付修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你……!”

“思齐。”何燕微又看了一眼石无患,声音很淡,语气却很坚决,“谁欺负楚楚,我必十倍还之。”

石无患哼笑:“真像你们那么做,楚楚这辈子都别想弄明白情缘的趣味所在了。”

这三人又开始吵嘴。

作为他们的导/火索,陈楚楚很是淡定,只转去和其他同样淡定的两人说话。盖因他们已经习惯那几人不时吵吵嘴,能发泄出来总归比憋在心里强。

谢蕴昭心里也好奇,正好问:“楚楚,你真有心上人了?”

“哎呀你怎么也……”陈楚楚打了她一下,脸上的红晕却骗不了人。几人年岁差不多,入门快四年,陈楚楚也已十九岁,但她圆脸圆眼睛,神态里总有种孩童的天真活泼,看着和十六七也没差。

“我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哩……说不准人家根本瞧我是个小丫头,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脸红完了,又叹息一声,忧愁里带点幽怨,很有几分少女怀春的模样了。

谢蕴昭怂恿她:“说嘛,说嘛,说了我和小川去帮你追他!”

佘小川向来是响应谢师叔绝无二话的,何况她也很关心楚楚师姐,便连连点头:“对对对,追追追,追到了捆起来送给楚楚师姐做见面礼!”

陈楚楚一呆,喃喃道:‘也不用……’

她心里害羞,便小声说:“我再试探试探他,再和你们说吧。”说完,不等她们追问,便急急去换话题:“说来,你们最近有买‘道君像’么?”

“道君像?买那做什么?”

陈楚楚松了口气,连忙翻出一个小小的木塑人物像,献宝似地捧在两人面前:“就是这个。”

她拿出的是一个约一个手掌高的木像,雕刻了个大修飘飘、高鼻薄唇的中年道人。

谢蕴昭知道道君。这个世界修仙者众,道家文化也兴旺昌盛,就有“道君”这样一个形象被传为道法之祖,在凡世很受推崇。婚丧嫁娶要拜拜道君,炉灶烧火也要拜拜道君,可以概括为“有事没事都可以拜拜道君”。要是道君有灵,说不准会把凡世消息群全给屏蔽了,免得天天吵得头疼。

而修仙界则有考据,认为“道君”这个人物是上古众多大能的集合体,不知道被谁捏合编造出来的万能形象。

有时修士们也会画一些道君画、做些道君像,只当个风俗,图个好玩。

“这是今年兴的装饰物吗?”谢蕴昭研究了一下,品评道,“许久未见,道君看着还是如此平平无奇,堪称集大众精华于一身,乃大众中的大众。”

陈楚楚一把拿回道君像,有点酸溜溜道:‘你天天对着卫师叔那样的神仙人物,当然觉得大众啦。今年兴起收藏道君像,是因为据说它很灵哩。’

“很灵?”

“啊,这个。”佘小川忽然说,“我也有呢!是阿藤送我的,要我每次遇到什么大事,可以多拜一拜。楚楚师姐,这个原来真的很灵呀?”

“我也不大清楚。”陈楚楚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不过我今早许愿说想演奏出最高水平的《鸥鹭忘机》,兴许是灵的呢?”

这时,另外三人总算也吵完他们的日常架了,又没事人一样地走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道君像?”石无患瞧了一眼,不大感兴趣,“嫣华最近也送了我一个,被我扔洞府里没管。修道是自己的事,靠个泥雕木塑有什么用?”

何燕微板着脸说:“这一次我同意石无患的话。”

顾思齐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大家便知道他也有一个了。

六个人里三个人都有,足见这道君像的确风靡。陈楚楚见自己的话题引来了大家的关注,不由更起了谈兴,滔滔不绝地把知道的事倒出来:

“你们不要小瞧这像,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不灵哪里会拜呢?我之前还在学堂时,有个总是考不过五行法术实践考试的同门,拜了之后就真的通过了。有人想收集什么材料,总是找不到,拜了之后也立即得到了……还有好多例子,真是很神的!”

“这么灵?”谢蕴昭又拿起道君像仔细看了看,沉吟道,“这么说,这道君像在学堂几乎人手一个了?山长他们瞧过没?”

“瞧过的,但也说是普通木像,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陈楚楚迟疑道,“其实我想,无非大家自我安慰,将所有成功都归到木像身上,若是不成,也并不意外。只是图个新鲜才传开的吧?”

谢蕴昭见她面露心虚,知道自己的严肃将她吓着了。她看一眼石无患,半开玩笑说:“还是搞清楚的好。不如……石无患,你拿去给你师父瞧瞧?”

“我?”石无患夸张地指指自己,再一摊手,“师父他老人家收我入门后,我一面都没见着。说不准你去九分堂求见他,还更有可能见着呢。”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太灵验便容易有鬼。那我拿回去给师父和师兄瞧瞧,可以吗?”谢蕴昭看向楚楚。

“啊,可以……可是,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楚楚这句问话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回答了。

“咳咳……谢师妹的谨慎是对的。楚楚,你也当多长个心眼。”

陈楚楚先是眼角眉梢都带了笑,被他语重心长一句话说下了,便又压下了嘴角;有点不大高兴,又忍着,不想显得太任性的模样。

——这心情真是一目了然。

谢蕴昭转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绛衣的高瘦年轻人。他肤色苍白、面带病容,却不掩俊秀沉静之风采。他掩唇咳了一会儿,目光望向楚楚,又巡视了他们一遍,眼里暗含审视,最后才弯唇一笑,对他们略略点头。

其他人显然不同程度地吓了一跳。任谁忽然见到大名鼎鼎的戒律堂执风院使,也都会吓一跳。

只要看见院使,九成九没好事——这是一条暗地里流传的“谚语”。

谢蕴昭拉了拉陈楚楚衣角,故意压低声音而不是传音:“难道那位教导你弹琴的大家,就是执风院使?”

其他人的目光也来回转来转去,显然也很想知道这两人怎么会无端端搅在一起?

陈楚楚脸通红,说不出话。执风瞧她这样,便走近了一些,很和气地说:“我不过有空时帮她听听琴曲,说不上教导。谢师妹莫逗她了,她胆子小得很,又不大会说话。”

陈楚楚终于憋出一句:“谁……谁不会说话了?”

执风摇摇头,向谢蕴昭讨要道君像。他说:“近日出了一些事,戒律堂正在上下回收这道君像。谢师妹说得不错,太灵验便容易有鬼。我一想就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不会错过这热闹的。其余人如果也有道君像,也请交给附近的绛衣使。”

谢蕴昭被身边的佘小川拉了拉手。

“谢师叔,怎么执风院使说得就像他和楚楚师姐是一起的,我们都是外人呀?”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流水还在欢快地跳动。何燕微像是才迟钝地明白了什么,不由去看顾思齐,皱眉和他传音说着什么。石无患则以颇觉有趣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们,神情里有种肆无忌惮的、轻浮的快活。

谢蕴昭摸了摸孩子的头,淡定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陈楚楚整个红得快冒烟,执风却还是苍白沉稳,只微微一笑,又低头咳嗽起来。

“既然执风院使接手道君像,我们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谢蕴昭说,“不过最近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戒律堂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手?”

戒律堂执掌北斗纪律,又一直有“手段酷烈”的名头,自然让人生畏。他们自己也知道,平时主要出面的都是底下的普通绛衣使,主要负责到处巡逻,和普通弟子也只差一身衣服、一个头衔。

四个院的院使轻易不会露面。一旦露面,要么是为金玉会、秘境试炼等宗门活动担任监督一责,要么……就是发生了命案。

果然,执风淡淡道:“几桩命案罢了。过几日自会有结果公布,几位耐心等待。若是身边有可疑之人,还望及时报与绛衣使。”

照晴湖边,白梅盛放如点点飞雪。乍一看去,几乎叫人以为春雪还眷恋人间,尚不肯走。

一道剑光划破如镜的平湖,又切碎几片飘零的花瓣。

“师妹的道法剑意益发精进,不日超过我也说不定。”

卫枕流收了剑,毫不吝惜地夸赞自家师妹。

谢蕴昭也收了太阿,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尖,严肃道:“哎呀师兄,不好了,你的鼻子长长了!”

“哦?”

“听闻说谎的人鼻子会长长,你天天闭着眼睛吹嘘你的师妹,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鼻子已经长得能当个浮桥,去将照晴湖两头连起来了?”

他面上笑意更盛,比身后的白梅林都更芳华灼灼。他也不辩驳,只拉起她的手,含笑道:“才只能在照晴湖一用?那可不够,我必定要天天夸奖师妹,争取早日能把鼻子当个登天梯用。”

“那可真是浪费美人了。”

她被他逗笑。奇怪,过去总是她逗别人,什么时候她自己这么容易被逗得大笑?但只要跟师兄在一起,她总能轻易笑出来。

她正笑着,不防被师兄抱起来,在她面上一蹭,又倾身吻下来。白梅林中幽香起伏,她睁眼看见梅花簌簌而落,背后树干成了一点粗粝的起伏,渐渐又有了些温度。

她望着那片盛极将颓的白梅,望着几片花瓣落在师兄的发间。差一点点,他眉心的红痕就要被雪白的花瓣遮住了。

她用手指碰了碰那据说是胎记的红痕,又忍不住摸摸他额角。

“师妹?”

“想看你有没有长角……比如龙角?师兄,你会不会哪一天突然长出龙角来?”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话。”他低低一笑,“要是我长出龙角,最好师妹也长一对,这样你就不能嫌弃我了。”

“你才是孩子话吧。”谢蕴昭戳了戳他的脸颊,觉得他可真好看啊,又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笑眯眯道,“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你。就算是你变成个老头子了,我也还能亲你。”

来来去去,都是些情侣间会说的傻话。

亲昵一阵,她才想起前几天遇到执风的事。她和师兄讲了,又问:“那道君像有什么问题?”

卫枕流没有执风那些顾忌。就是有什么保密要求,在师妹面前他也不在乎,于是想也不想便说:“那道君像么……执风师兄约莫是怀疑同白莲会有关,但我察看了道君像,上面没有魔气存在。”

“白莲会?”谢蕴昭皱眉,“这么说,不是一般的命案?”

“正好相反,看上去都是一般的命案。”卫枕流说到这些“正事”的时候,很容易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的讥诮,又有些似有若无的厌恶,“斗法身陨、意外坠崖、修炼出错,乃至一念之差自杀身亡……桩桩件件,都是每年不少的‘意外’。”

“但是?”

“但是,太多了。今年以来,辰极岛上因‘意外’而身亡的弟子数量已经达到了108例,过去这是一年的总和。不过一月,就有诸多弟子身亡,正好又有‘灵验至极的道君像’大肆流传,戒律堂便认定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听上去的确可疑。”谢蕴昭问,“师兄有什么线索么?”

“……有所猜测。”卫枕流顿了顿,眼中泛起的波澜却更像是回忆,“师妹可知道天一珠?”

“听说过。我只知道门派会定期采摘天一珠,并且严禁向外流传。是天一珠有什么特别的功用?”

“不错。人人都知道天一珠可入药,但它最重要的特征却不为人知——天一珠可以承载愿力。传说里,第一颗天一珠是上古某位龙女的一滴眼泪。由于那位掌控愿力,她的泪水也就有了一丝实现心愿的力量。”

莫名地,谢蕴昭心中生出一丝反感:“要是心愿可以凭借外物实现,还叫什么心愿?叫白日梦得了。再说,天一珠产量极少,总不能每尊道君像里放一颗吧?”

“正是如此,不愧是师妹,果真道心明澈。”卫枕流又面不改色地夸了一句,才说,“天一珠并不能真正实现谁的愿望,除非……付出一定的代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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