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红月森然,诡谲的月色肆意流淌,整个城市陷入一片寂静。

这样的夜晚,本该蜷在爱人温暖怀里,做一晚恬静美梦,酣睡到天明。

只是可惜,她向来没有这般好运。

“为什……么?”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此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溢出很快泅成一地,布满血丝的双眼狰狞外凸,死死瞪着女人,不可置信。

而他面前的女人,一袭玫瑰色的睡裙妖娆贴身,血液顺着手中的银白刀锋滴落在地板上,行走间渲染出朵朵怒放的红莲。

女人居高临下望着他,“为什么呢?”

她轻笑的模样印在他逐渐放大的瞳孔中,恐怖如挥舞镰刀的死神。他永远都没有想到,明明入睡前两人还恩爱缠绵,怎么从剧痛惊醒,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我也想问为什么呀,”女人轻轻俯身,双眸深不见底,“你明明说要娶我。可为什么转头就娶了别人,还要继续和我保持关系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灰败的脸色流露绝望和后悔,粗喘的胸口一起一伏,眼见着就要死去。

如果时光倒转,他发誓绝对不要再招惹她,可惜……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后悔药。

女人微笑着俯瞰男人,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凄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到他的脸上,英俊眉眼染上几分血色。

“真可惜。”

女人喟叹道,蓦然想起当年初见时,他一袭白□□师袍,风度翩翩,金丝边眼镜下双眸脉脉含情。

他挑眉,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女子,会有什么心理问题?不会是太过自恋吧。”

她忍不住笑出声,他顷刻间呆征,从此一颗心钟情与她,念念不忘。

她告诉他,她冷酷自私,独占欲强,三观不正,丧心病狂。他却觉得她的偏执成狂若能落在他身上,受宠若惊,一生幸事。

他疯狂的追求,步步紧逼,胜券在握;而她终于难以招架,终于沦陷,如他所愿。

一夜缠绵,青丝成结。他抚着发结,眼中痴缠,承诺爱她一生永不变。发誓此情永不渝。

两人相爱,同居。她以为爱能延续绵长,爱人陪伴身边。每一天都在品尝幸福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他家里人发现了他们的事。意料之中的争吵,扬言断绝关系的家人。

赫赫有名的医生世家,怎能容她这样一个精神有疾的女人进门?怎能容她这个污点沾染上他们光耀的门楣。

他为她苦苦抗争,跪在父母面前发誓只要娶她,愿意被逐出家门。

她便愿为他洗净铅华,只愿做寻常夫妻,恩爱两不疑。

于是他被放逐,两人紧紧牵着手,从豪华的大宅搬到狭窄吵闹的小屋,简陋的环境挡不住年轻人心中火热的爱情。

那个时候,他们以为可以执手到白头。

然而他家里人始终不肯死心。

是啊,他年轻有为,是家中备受期盼的长子,徐氏医院发扬光大的顶梁柱,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们想尽办法来阻挠两人的爱情。

他被医院开除,大街小巷流传着知名医生和他的病人搞在一起的传闻。如此劣迹斑斑的医生,哪里有医院敢用?

他做不了医生,只能打杂为生。辛苦的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他还要养她,负担重重,每个深夜难以安然入睡。

她提出想去工作赚钱,却被他断然拒绝。

他看不惯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无法忍受她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白天上班,他就将女人锁在屋内,情意绵绵说舍不得她出去受苦,害怕随便出门遇到危险。只是眼神躲闪遮挡住心底的阴暗。

她这么美丽动人,让人一见倾心,他怎么放心让她出头露面,被别的男人看上?

男人的独占欲偏执起来,与女人的也相差无几。

“就这样吧。”即使失去自由,她也不觉为苦,只要有他的爱,甘之如饴。

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从来养尊处优的男人,终于不堪忍受。

于是他说要给她个惊喜,她满心欢喜,期待着他跪地求婚的那一刻,仅仅是一个指环也能系住她的心。

可等来的,却是他的满腔歉意。

“对不起,我想给你优渥的生活,不想你为财迷油盐脏了手……抱歉,我要结婚了。可是我还是爱你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回到家里,有钱了就可以继续养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对吧!”

他握着她光洁圆润的肩头,眼底是炽热的□□,和独占的贪婪。

他自信笃定,她爱他不渝,即使这样也无法离开。

“我当然明白啊”而她微笑着,心口仿佛被轰出个窟窿,森森滴血。

这就是他自诩对她的爱,真正荒诞可笑。

一夜疯狂,他肆意地发泄对她的爱/欲,而她婉转承欢,娇媚动人。

半夜,女人悄悄起身,从厨房拿出锋利的水果刀,对准睡熟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刺到底。

娴熟镇定的动作,看上去不是一次就能练就。

--她清楚,这当然不是第一次。

是第几次呢?女人百无聊赖地绕着搭在胸前的一缕卷发,轻哼着数数,“1、2……5、6”有点记不得了呢。

可她还记得当年遇到的第一个心理医生。

一份心理测试卷之后,他告诉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怕的偏执症。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了她。

他深情款款,言笑晏晏,说她的独占欲真好,能够让他感觉每时每刻都被爱包围着。

可是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却是忍无可忍。他说她的爱让他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他求求她放过他让他解脱。

“为什么呢?”她困惑,不解。为什么她一如既往同样的性格,他的态度却是徒然转变?

只是她向来善解人意,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于是一柄闪着铮亮光芒的利刃,给了他无上的解脱。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

她渐渐明白,他们爱她时,她的偏执成狂也是一番情趣;不爱时,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每一次她都倾注了所有的爱,想换得一份永远。却似乎怎么都逃不开命运的作弄。

“死了啊。”女人注目良久,确定男人真的死去,才随手丢开沾满血的锋刃。

“你问我为什么?”女人低低呢喃,缓缓附身趴到他变得僵硬的身上,吻上他冰冷乌青的嘴唇,双唇轻触间,是她满足的叹息--

“因为我爱你啊。”

爱是独占,爱是毁灭。爱是独一无二,爱是矢志不渝。

这就是她的爱。

这该死的爱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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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迎接新一天的灿烂阳光。

她利落地穿好校服,衣服因为经常清洗,颜色洗的有些发白,袖口也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瘦弱的手腕。

走到空荡荡的客厅,茶几那里摆放着一个褐色的盒子,正面贴着一张方形的黑白遗照。

女孩燃了三支香,举在胸前朝着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拜了拜,把香插在一炉香灰上,嘴角漾起可爱的梨涡,“外婆,早上好。”

祭拜完了亲人,她走到狭小的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刷牙,头顶昏黄的光线在镜中映出少女的容颜。一头齐肩黑发,乖巧娇俏的长相,眼睛像是猫眼般大而圆润,因为营养不良,瘦的露出尖尖的下巴。

洗漱完毕,她去厨房接了杯凉水灌下肚,权当做了早饭。

她背起书包,伫立在门口回望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道,“我去上学了。“

”砰“房门应声关上,属于少女甜美的嗓音在空落落的房间回荡,始终没人回应。

来到路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长发少女,顿时眉眼弯弯打招呼,“阿落,早上好~”

“早”名为黎落的少女眉清目秀,偏头朝她微笑,晨曦之光在她脸上静静流淌,整个世界仿佛豁然开朗。

对方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往她手里一塞,“拿着。”

郝萌一顿,眼睛弯成了两抹月牙,“谢谢。”

黎落急匆匆地拉着往前走,催促道,“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好!”手掌紧握的地方传来熨帖的温度,郝萌另一只手把温热的牛奶贴在自己冰冷的肌肤上,像是偷吃了鱼的猫儿,一脸幸福的满足。

好不容易赶在迟到前进入校门,来到班级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黎落翻开书早读,旁边的郝萌趁着老师没来抓紧时间啃早饭。

“阿落~”

一个短发健气的少女来到黎落身边,双手合十,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撒娇道,“马上要交作业了可是我数学语文还没写没时间了嘤嘤阿落你最好了~!”

“你啊,昨晚又看小说了吧,”黎落摇摇头,接过她的一本数学作业本,“这次我帮你写了,下不为例哈。”

“嘿嘿,最爱你了~mua~”女生抛了个飞吻,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抄语文作业了。

“阿落你真好。”旁观的郝萌笑吟吟地收回目光,埋头在竖起的书本遮挡下,就着温热的牛奶继续偷偷啃面包。

只是无人注意到,那直直盯着书页的墨黑双眸,悄然漾起迭迭阴暗漩涡。

真讨厌啊,对我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对别人也要那么温柔呢……

郝萌垂眸,香甜的面包也嚼出了一嘴苦涩的味道,难以下咽。

--如果,现实也是她的梦境就好了。

“嘘~”郝萌她,有一个谁都没有告诉的小秘密。

三个月前,她刚满18岁之后,就发现自己在睡梦中会来到另一个世界。有时那个世界会是她看或没看过的一部电影。

她在那个世界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她沉醉在梦中无法自拔,只为寻找一份独属于她的、至死不渝的完美的爱。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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