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之后又归于平静。我迅速偷看了一眼佣兵们的表情:有咧嘴笑的,有不快地皱着眉的,也有镇定自若的,唯独没有胆怯畏惧的。

“维京人!”波内斯市长的表情有些扭曲,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接着,他唾沫横飞地大叫了起来:“阁下,我尊重您说的话。但是维京人的威胁早已经是昔日的故事了。您不会真的认为维京人会乘着镶嵌着龙头的船来攻打索伦吧?”

维京人。他们掌握了卓越惊人的航海技术,无论多么汹涌的大海都能平安渡过,无论多么狭窄的水道都能逆流而上。他们突袭村落,不等反击到来就转移了阵地……他们是传说中的恶鬼。但对比我年长许多的波内斯而言,他们并不仅仅是传说。他那妄图付之一笑的话语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父亲说:“市长,问题不在于你相不相信。我确信维京人将要袭来,并且基于领主的义务,告知并敦促你们做好自卫的准备。”

“但是阁下……”

“我会尽全力迎战。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只是希望这场命中注定的战争不会卷入无辜的百姓。”

“啊……”虽然波内斯看起来并没有认可,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不清楚是否会积极备战的,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索伦的百姓。大概就算表面上反抗我父亲,他最终也会遵从领主的指示吧。

父亲稍微提高了音量。“很好。埃布,你来介绍一下这些佣兵吧。机会难得,市长,你也了解一下他们比较好。不过我事先声明,这些人我不一定会全部雇佣。”

埃布点点头,向前迈了一步。他挺起胸膛,骄傲地指向自己挑选出来的佣兵们。

“是,阁下。这边的三个人向我们证明了他们杰出的力量。仅从战力方面考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推荐他们。在此之前我想先说明,这位诺多法先生是一名骑士,并不是佣兵。他听说了这次危机,特地从不来梅赶来,才刚下船就来拜见阁下。”

确实,在埃布带来的五个人中有一人衣着出众。用来固定斗篷的胸针上镶嵌着绿宝石,剑柄上雕饰着常春藤一样的图案。金色的卷发,精悍的五官,黑色的眼眸中充满自信。他看起来很年轻,但估计应该超过了三十岁。他比法尔克要瘦,却没有靠不住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他上前一步,低头说道:“我是骑士康拉德·诺多法。听说赫赫有名的埃尔文家族正在寻求勇武之人,我带着愿倾尽全力的想法前来拜访。我带来了三名侍从,他们分别精于剑术、枪法以及弩技。另外我还带来了七名善战的好手。我对自己的英勇善战也算稍有自信,无论前来袭击的是何方神圣,我都将不辱骑士之名坚持战斗下去。”

“家令已向我禀告过,你就是不来梅的骑士?”

“是的,我在不来梅的南方拥有一片封地。”

“你在哪里学的英格兰语?”

“我母亲生在英格兰。而且,我经常和英格兰的商人交谈。”康拉德说着,忽然咧嘴一笑。他说自己与商人有交往,是在暗示自己并不只是一介武夫吧。

“能得到骑士的援助真是令人安心。就连德意志的骑士都对索伦岛的名字有所耳闻,实在是光荣之至。”

“因为索伦岛早已声名远扬了啊。”

我并没有不谙世事到听不懂这句话的程度。为了换取报酬,骑士挥舞利剑,从敌人手中保护弱小。骑士康拉德·诺多法想必是听闻了索伦的繁荣,觉得在这里一定会拿到比较高的报酬才过来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虽然他身为骑士,但也就是个佣兵而已。

而我父亲需要的正是佣兵,这两人可以互相妥协。

父亲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感谢你的鼎力相助。”

“一定不负您的期待。”康拉德再次低头致意,退了回去。

埃布接着高声宣布:“那么,让我来继续引见佣兵。这位是威尔士的伊特尔·阿普·托马斯,他的射箭技术令人拍案叫绝。”

伊特尔站在波内斯和康拉德之间。被身材魁梧的市长和骑士夹在中间,穿着脏兮兮的手工衣服、身材矮小的伊特尔看起来甚是寒酸。

然而被点到名字走上前来的伊特尔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他蓝色的眼眸直视着领主,毫不畏惧。黑色的头发杂乱地生长着,轮廓分明的五官与薄薄的嘴唇给人以冷淡的印象,与我所知威尔士人重感情的形象相去甚远。他个子不高,肩却很宽,粗壮的胳膊上肌肉隆起。右手带着皮手套,也许是需要经常拉弓的缘故。他的年纪比康拉德要大吧。人生的沉重仿佛化为年轮,刻在了他暗淡的脸上。

“我是伊特尔·阿普·托马斯。如果您愿意雇佣我,我将尽到我的职责。”

“你也能说英格兰语啊。”

“我在格洛斯特郡的庄园里待过。”他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隶属于庄园的男人,作为擅长使弓的佣兵流落到北海上的索伦岛来,这背后显然有什么隐情。首先怀疑的就是他是不是逃亡的农奴,或是因为更加严重的罪行。

不过父亲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进一步追究下去。

“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还有个叫希姆·阿普·托马斯的弟弟。虽然他使弓的技术并不如我,但他视力惊人,脑袋也很机灵,很可靠。”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所以,请把我弟弟也算上。”

父亲瞥了埃布一眼。埃布略微点点头,父亲便同意了。“好。不过你说你擅长使弓,但你到底有多高超的技术,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伊特尔不带任何夸耀,只是陈述事实般地回答道:“只要目标不动,我能在一百码外射穿目标的头颅。如果稍微有些移动的话,在五十码处也没有问题。”

“可对方是维京人。如果敌人在摇晃的船上,你能行吗?”

“如果对方比兔子还要擅长跳跃,那会有点难办。”

父亲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考虑如何让这位使弓好手发挥作用吧。不过埃布似乎认为父亲是在怀疑伊特尔的能力。

“阁下,请容我插一句。”他说,“他使用的弓比我们的要大得多,力量也更强。我虽然只让他尝试了八十码的射程,但他轻松地在那个距离将木桶射穿了。他所说的并无不实。”

不过,伊特尔听到这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感情的感情。“不!那个桶其实很大。”

他抬起头,只说了这一句,接着又面无表情地陷入了沉默。父亲眯起眼睛,注视着伊特尔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些好意。

“好,你就尽情地在战场上展示你的本领吧。埃布,下一位。”

“是。”但是埃布在介绍下一个佣兵之前,显得有些犹豫。

这也难怪,剩下的人中,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战战兢兢、软弱的男人,还有一个人戴着兜帽。我以为是尼古拉又戴上了兜帽,但好像并不是那样。尼古拉正站在法尔克身边,呆呆地听着自己理解不了的英格兰语。也就是说,那个戴着兜帽的人也是佣兵,但他个子比尼古拉更矮,简直像个孩子。

“接下来是……”埃布徘徊不定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女人身上,“哈尔·艾玛,自称是马扎尔人。”

“居然是马扎尔人?”父亲感到十分惊异,“是她自己说的吗?”

“是的,应该没错。她不怎么听得懂英格兰语。”

在场的佣兵和市长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语言不通还能作为佣兵作战吗?即使是在索伦这个商业港口,马扎尔人也非常少见,何况以前并没有过让女人作佣兵的先例。

虽然语言不通,但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能明白轮到自己了吧。艾玛向前迈出一步:“哈尔·艾玛。”

我觉得,她好像是因为招募佣兵之外的理由而被叫到这里来的。她身材挺拔,穿着布满网眼的麻布衣服,披着皮质斗篷。斗篷用细绳固定在身上,而不是用胸针。与她那充满异国气息的名字相比,她的衣服倒是非常普通。大概是最近才在波内斯市长的店里买下来的吧。

她拥有一头灿烂的金发,但未作任何修饰,脸上也因为沾了泥土显得有些脏。虽然涂着口红,颜色却是接近黑色的暗红,毫无凸显美貌的作用。当她被喊到名字的时候,依然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眼神恍惚,似乎在望着远方。

埃布的介绍听起来像是在辩解。

“我没想过会有女人来应募。本以为是因为语言不通而产生的误会。但是阁下,您可能不相信,当我们想把她从兵寨里赶出去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所有试图抓住她的人都被她灵巧地闪开,就算好不容易碰到她也被轻松地扔了出去。”

有人偷偷地笑出了声,也许是在嘲笑埃布他们的不中用。但我并没有笑。埃布比父亲手下的任何骑士都更加刻苦地磨练自己,如果埃布无法与之匹敌,那其他的骑士也一定不行。

“当然,我们不会对女人拔剑。为了不辱声名,我们全员都是赤手空拳。不过公平地说,如果双方都使用武器,结果估计还是一样。”

埃布接待佣兵的地方位于索伦岛。平时只有四五个人驻守,但父亲下达了加强守备的命令,现在包含骑士在内应该有十人以上。也就是说,艾玛面对如此多的人丝毫不落下风。她果然听不懂英格兰语,就算自己被谈论着,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听说马扎尔人是东方的蛮族。看到她强得离谱的战斗能力后,就算说她是罗马征服者的后裔我也会相信。给了她一点食物,她暂且平静了下来。而且她本人似乎了解我们正在招募佣兵。”

埃布热切地述说着他们被无情击败的事实。仿佛比起自己被击败的不光彩,他更加担心不能雇佣艾玛造成的损失。

我兴味盎然地注视着父亲。击败了埃布等人的艾玛想必是真的很强悍。但是她可能连基督教徒都不是。就算她很强,但父亲会雇佣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让她上战场吗?

然而,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如她所愿。”

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而令埃布有些吃惊:“真的可以吗?”

“无妨,不要怠慢了她。”

我瞥了一眼其他的佣兵,骑士康拉德一脸不满。也许是从未想过要和女人并肩作战吧。弓手伊特尔也板着脸,不过我觉得他生来就是这样。

父亲再度环视作战室。“埃布,你说过佣兵有三个人吧?”

“是,是的阁下。还有一个。”比起介绍艾玛的时候,埃布似乎更加难以开口了。剩下的只有那个羸弱的男人和带着兜帽的孩子了。

“关于第三个人,恳请阁下务必慎重考虑。”这么添上一句话,他才终于开口了,“苏威德·纳崔尔……撒拉逊人。”

父亲并没有像埃布害怕的那样感到吃惊。康拉德、伊特尔和法尔克也都很平静。

只有波内斯市长明显被惊得目瞪口呆。“撒拉逊人!为什么?”

苏威德戴着兜帽,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英格兰语不是很熟练,但如果您能雇佣我的话,就一定能够在战争中胜利。”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仿佛来自黑暗中的私语,让人不寒而栗。

拥有这种声音的人并非不存在,如果是个老婆婆便不足为奇。但是苏威德个子很矮,身高不足四英尺(约1.2米),还没尼古拉高。因此,他的声音才显得特别不祥。

父亲放慢语速询问道:“你在战场上具有怎样的力量呢?以及你为何不懂礼节地遮住脸呢?”

沉默持续着。直到埃布的脸上浮现出了焦急的表情,苏威德才终于开口:“我用魔法进行战斗。请原谅我的无礼,过去我在尚不成熟的时候曾受到诅咒。”

“你说你是魔术师吗?”

“是的,我是一名炼金术师。”

经常有自称魔术师的人造访索伦岛,其中大部分都是街头艺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是真正的魔术师。所以苏威德说自己会使用魔法这件事本身并不怎么稀奇。但这个遮住面孔的男人,既是撒拉逊人,又是魔术师,还说自己曾受过诅咒,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父亲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是想让我相信一个连脸都不愿意露出来的人是撒拉逊的魔术师吗?我虽然准备了报酬,但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拿到的。”

埃布应该清楚苏威德的本事。但是他并不像之前推荐伊特尔和艾玛那样为他说话,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也许是担心自己为撒拉逊人说话会引起父亲的不悦。

苏威德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缓缓举起了右手。

“如您所愿。”

他退下了兜帽。

兜帽下是与身高相称,却与沙哑嗓音不符的一张可爱的孩子脸。他的黑色卷发像鸟巢一样蓬乱

,眼眸也是乌黑的。小麦色的肌肤富有弹性和光泽,嘴角不高兴地撇着。

“基督教徒的领主啊,让我像这样曝光我受诅咒的模样实在是难以忍受。我已经向那个男人展示过我的力量了,您问他即可。”

他说完,便又将兜帽戴了起来。

虽然他的嗓音沙哑,但不管是身高还是面孔看起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面对无语的父亲,埃布终于小心谨慎地开口了:“阁下。苏威德带着一个巨大的青铜人偶,他能将人偶像活物一般操纵自如。”

“人偶?”

“是。那个青铜人偶体型巨大却动作灵敏,同时力量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我虽然认为不该让使用这种可疑法术的人接近您,但遵循阁下不管是谁只要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就可以雇佣的命令,我最终还是带他来了。”

“体型巨大?”

“是。身高十英尺(约三米),令人惊恐的巨人。”

我产生了一个很自然的疑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东西到索伦来了我却一点风言风语都没听到呢?如果埃布所言属实,苏威德一定非常巧妙地把他的人偶藏了起来。

“真是荒唐!”有人叫了起来,是波内斯市长。“撒克逊人?魔术师?青铜人偶?真是荒唐,他不就是个孩子吗!阁下,这是个用毒药或者因病弄哑了嗓子、专门干坏事的骗子。您不会被这样的把戏欺骗、把这个肮脏的骗子留在索伦岛吧?”

父亲腻烦地摆了摆手:“你冷静点,市长。单是这孩子的话,空口无凭我是不会相信的。”

“那么……”

“但是我相信见习骑士埃布的话。如果他说见到了青铜巨人,那就一定见过,说它力量强大就肯定强大。而他真名是不是苏威德,是不是撒拉逊人,这些都无关紧要。我现在寻求的是能够击退敌人的战斗力。”

“真不敢相信!”波内斯的声音近乎悲鸣,“穷途末路的威尔士人,语言不通的蛮族女人,还有自称撒拉逊人的小骗子!这些就是索伦的领主招募的佣兵!”波内斯大声说完,转身就走。“阁下,我先告辞了。我不想让我的灵魂遭遇危机。”

谁都没有阻止市长。波内斯用力甩门的声音将作战室里的空气震得微微抖动。

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么苏威德,你的事我知道了。不过你的酬劳需要在战后支付,战事结束后,根据你的表现来决定金额。每天的食物我会让人为你准备,但青铜人偶不用进食,所以我只给你一人份。当然我会尊重你们的戒律,绝对不会给你送去猪肉或酒。如果不满意就请离去吧。”

苏威德什么都没说,也并没有打算离开。

“这就是你带来的所有佣兵了吧?”

“是的阁下。”

佣兵有四人。骑士和他的属下共十一人。父亲麾下骑士四人,见习骑士一人。虽已在招募士兵,但眼下武装整备完毕的只有十五人。一旦开战,父亲也会奔赴战场吧。而且还有我的兄长亚当。加起来一共三十七人。如果对方是普通的海盗,那这些兵力绝对绰绰有余,可父亲的表情却很僵硬。

他的视线集中于最后一人身上,那是个仿佛被带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一脸不知所措低着头的男人。

“那么埃布,他是谁?”

埃布睁大了眼睛,“不,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一定是阁下的客人呢。”

埃布肯定原以为他是法尔克他们的同行者。而我则以为他是跟着某个佣兵一起来的。

这个人穿着红蓝格子上衣,下身是针脚粗大的半截裤。衣物都有些陈旧,脏兮兮的,还有些褪色。棕色的头发剪得干净整洁,可能是这几天刚请人修剪过吧。他相当年轻,大概十五岁。他现在有些惶恐,面部很僵硬,但挺直的话一定相当美型。

他说:“因为一些意外的失误造成了我现在和大家同席,十分抱歉。家令告诉我要来这个房间,可能是走错了。”

就算真是出了差错,那错的也是家令洛斯艾尔。父亲似乎也这么认为,表情缓和了下来。“如果你有事找这个岛的领主的话,那你也没有走错。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是。”得到了许可,男人不再像之前那么胆怯。他用清澈圆润的声音报上了姓名,“我生在剑桥,名为伊沃德·萨姆斯。我在英格兰的城市乡村间游历,以弹奏三弦琴、歌颂诗篇为生。听闻索伦的领主大人正在寻找乌尔弗里克,我便想办法凑够了钱来到了这里。乌尔弗里克·萨姆斯正是我父亲,前年去世了。”

“哦……乌尔弗里克。”父亲怀念地念叨了那个名字,“这样啊,已经去世了。他有一副好嗓子。伊沃德,你也是个吟游诗人吗?”

“是的。可惜我终究还是比不上我父亲。不过,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您所寻找的叙事诗。”

父亲频频点头,似乎现在就想听伊沃德的叙事诗。不过父亲的工作还未结束。

“我明白了,来得好。今晚你就留在这个岛上吧,我会让人在佣人宿舍为你准备房间的。但是现在还得等一下。”

伊沃德坦率地听从了父亲的话。“好的领主大人,十分感谢。”

然后,父亲扫视了佣兵们一眼,郑重地说:“应募而来的人们啊,请你们回索伦岛等候。”他吸了一口气,“诸位佣兵,以及骑士。我虽不怀疑你们的勇气,但是在签订契约之前告知你们敌人的情况比较公平。我们的敌人是维京人,非常强悍,数量众多。其他我所知道的情报将于明天告知诸位。各位可在明天听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要签订契约。我今晚会在作战室,对即将到来的战事进行整理和思考。”

接着父亲抬起手指向大门:“从今晚开始,我将为各位提供住处与食物,详细情况会由家令传达。埃布,你辛苦了,可以退下了。”

于是,佣兵、骑士,见习骑士以及吟游诗人都走出了作战室。

从窗口洒入的阳光带上了一些绯红,刚才一直站着说话的父亲,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让你久等了,来自东方的骑士。请你进行说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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