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学校就那么大,他若诚心,总能遇到。

后来悯之都见怪不怪了,默默收惊喜,每次见他都觉得很好玩。

有时候宋易会给她一颗糖,有时候会送她巧克力……

随手带女朋友零食,看起来真不像他会做的事。

悯之喜欢一转身就能偶遇他的那种感觉,有时候从宿舍出门就开始期待今天会在哪里遇见他。

期待他口袋里会掏出什么东西来逗她开心。

周五的时候上体育课,他穿着球衣在隔壁篮球场打篮球,一上课就有无数人来“通风报信”。

——悯之,你家会长在隔壁呢!

——打篮球。

——凶得嘞!

——一个暴扣把周副会长都快气哭了。

因为合作的一些事,不是很顺利,所以他今天不是很开心。

他本身就不是好脾气,沉默式爆发那种冷气场,这会儿也就周乔和陆一鸣敢在他身边待着。

悯之感觉,嗯,感觉就是三百六十度被他包围了。

他的所有情绪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总会透过各种渠道钻进她的耳朵里眼睛里。

她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过去送了他一壶水,她自己泡的菊花茶……降火!

她蹲在旁边看了会儿他打篮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看,他一向进攻式凶猛打法,忽然换成了耍帅式打法,动作别提多花了。

旁边周乔倒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总归是缓和了。

周乔抽空还冲着悯之拱了手,真是救苦救难的天使妹妹。

最后他抱着球站在她面前,身子半蹲着视线和她平齐,浑身的热气似乎能透过空气扑到悯之身上去,她莫名就觉得有点儿热。

他抬手勾了勾她下巴,“是不是有点儿觊觎我荷尔蒙炸裂的年轻肉体?”

悯之捧着脸慢吞吞地说,“如果你不说话破坏美感的话,倒是有一点点这种感觉。”

宋易轻哼着笑,满满得意。

悯之想着他这次总没什么要给她了,结果他从脖子里解了一根链子给她套脖子里了,是一条黑绳挂着的小狐狸吊坠,情侣款,“周乔说谈恋爱呢,就是全方位渗透对方,虽然我觉得情侣款很傻,但是想到你和我多了哪怕一丝联系我都觉得很美妙,我挑了好几天,喜欢吗?”他把她手机拿过来开了前置摄像头递给她看。

悯之摸了摸小狐狸,抿唇笑了起来。

“嗯。”

悯之笑起来总有股很单纯的味道,甜甜的像被水果糖包裹的味蕾的感觉。

宋易绷了半天的唇角忽而彻底舒展开,伸手勾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

悯之哎呀了声,慌张张地四处看,然后回头推了他一把,皱着眉头,生气又难为情地哼了声,“干嘛呀,这么多人!”

宋易缓缓笑,“没,我眼里只有你,全天下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

悯之鼓了鼓腮帮子,狠狠地□□了他的脸。

“你脸皮好厚啊~”

·

悯之现在已经是焦点人物了呢,陆遥之和陆逸之最疼爱的妹妹,影帝陆季行的女儿,还有……宋易的女朋友。

宋易这个人,倒也没有厉害到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步,无论是学业,还是创业,学校牛人辈出,比他手腕高人脉广资源优秀的,比比皆是。

就拿上一届医学院搞医药研发的师兄来说,本科还没毕业,就在实验室里泡出了心得,一不小心拿了三个专利,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医美行业研发美容品去了,公司今年开到了CBD,品牌竟然也有了知名度,而那位师兄,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

还有据说上好几届的一个学神级师姐,金融学自认为学得通透且有敏锐的嗅觉,投资炒股来练手,赚得盆满钵满,毕业即拿着自己不菲的存款去了欧洲游学,据说那一年被她激励,很多师弟师妹去模仿她,奈何大多志得意满,结果赔得裤衩都要当掉了,导致学院老师不得不打了个大大“投资有风险”的横幅挂在教学楼上,警告他们要理智不要冲动。据说几年过去了,师姐去研究人工智能去了,跨专业考了计算机的研究生,对统计学也有颇深的造诣。偶尔还听说她在兼职做美术老师,去年开了个人画展。那真是通用型人才了。

……

相比之下,宋易顶多算创业大军中不突出的一员。

奈何他够风骚,酷的时候酷得令人发指,不说话的时候阴冷沉默,做事高效精准,仿佛注孤生的一个人,谈起恋爱却来满身是梗,情话张嘴就开,仿佛没有一点包袱,哄悯之哄得一套一套的。

反差大的人或者事物,总是让人格外印象深刻些。

·

头等舱。

空姐小声地过来提醒,客机即将到达目的地。

陆遥之把眼罩拿下来,掐着眉心揉了揉,醒神,浑身上下透着股没睡好的冷气压。

他这人不凶,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但总是无端端让人觉得害怕。

陈翎做了他四年的经纪人兼助理,至今还不能从容地对他,说话做事,总是难免透着股战战兢兢的感觉。

“提前祝您假期愉快,我待会儿就不跟您一起走了。这次是私人行程,改道的也有些突然,机场应该不会有粉丝来接机,接机的人会送您到家里。”

陆遥之“嗯”了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微微点头,把他身上的毯子收起来,一些小物件收进包里。

沉默无声地打理好一切。

他低头把一沓资料来来回回地翻着,兀自出神。

陈翎没敢问他在看什么,余光扫过去,只看见零星的几个词句。

似乎是一个人的资料。

他看了很久了。

罗御宁。

她脑海里冒出这个名字来,是那天给陆遥之送资料的人,如果她没有记错,是选秀节目新起的艺人,和陆遥之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同一届毕业生,同一个班级,可惜运气不太好,一度差点转行,最近半年来靠着选秀才稍稍有了些名气。势头不错,自身条件也可以,今后资源堆上去,慢慢就能站稳了。

前段时间参加了DN科技的新品发布会,成功拿下了代言人的头衔。

这一步走得很不错。

那场发布会的直播回放陆遥之看了好多遍,她也陪着看了,就产品来看,亮点有限,倒是意外地,在里面看见了悯之。

或许是因为悯之在里面,他才会反复观看吧!

那是个真正的小公主。

她很少去羡慕谁,唯独悯之,是她年少所有梦幻的少女心都想象不出来的存在。

漂亮,精致,单纯,温和,治愈……可以把任何温暖的词套在她身上。

同时又被很多人爱着宠着。

陆遥之很疼爱这个妹妹,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精心准备礼物,再忙也会飞回来,哪怕只是陪她吃个饭。

他说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几乎都是他和逸之在带悯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悯之黏他和逸之,比黏爸爸妈妈的时间更多一些。

陈翎有时候会觉得很羡慕这种感情。

她只有一个弟弟,顽劣,自私,叛逆,父母头疼,她也无能为力,有时候作为姐姐会想要去劝说,但似乎有代沟,小孩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想来也是失败。

飞机已经在下降了,微微失重的感觉让耳膜发胀,她看着窗外,黑夜浓郁,远处灯光微弱地点缀着大地,她其实挺喜欢工作的,就像这样的夜,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总之并不想回家,她没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会盼着自己,除了买礼物给钱的时候,父母脸上的笑容也都吝啬。家对她来说就是冰冷的四堵墙,还有冷凝得让人窒息的关系。

飞机滑行了一阵,终于稳稳停了下来。

陆遥之把资料收了起来,递到她手里,“麻烦帮我处理掉吧!”

陈翎双手接过来,“好的。”

她把资料收进自己包里,把他的行李箱和背包交到他身上,然后跟在他后面下了飞机,在出口处和他分道扬镳。

机场确实没有粉丝,他戴着口罩,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推着行李箱大步往前走去。

陈翎和来接机的人确认好已经接到陆遥之,然后才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拦了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酒店吧!”

她进房间的时候,整理包的时候又发现那份资料。

没忍住好奇,翻开看了一下。

简单的A4纸装订的册子,薄薄的四五张纸。

里面确切是一个人的资料。

名字一栏写着宋易。

附着几张照片,还有从小到大的文字经历。

她瞥见一行——

20xx年4月,因□□拳被抓。被不明人士花巨额保了出来。6月底妹妹死于吞食药物过量,之后消失了近三个月,十月份回学校上课。

高三暑假期间去酒吧陪酒,因争执起了冲突,脑震荡在医院住了两周。

……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包括人际关系还有家庭背景。

和她一样,是个家庭关系糟糕,经历复杂又可怜的孩子。

不过她倒没有那么惨烈,半死不活地吊着,好歹安稳度日。

母亲又打来电话,她把资料扔到一边,走到窗台前接了起来。

外面是Z市璀璨繁华的夜,霓虹把黑夜点缀得缤纷,七十多层的高度,隔绝了喧闹,夜空也显出宁静的本色来,如她此刻的心,冰冷,沉寂,毫无温度。

“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妈妈寒暄了几句,问她最近工作忙不忙,她回答还好,就是到处飞,不能回家看你了,你自己多照顾自己。

“没事没事,你工作要紧。”

这样客气的时候,总是掺杂了些许的功利,她隐隐有些不安,但没表现出来。

果然没聊几句,妈妈开始哀哀地哭诉,弟弟在学校多次打架被开除了,她托关系帮弟弟转了学校,只是要交一笔不菲的借读费。

“多少钱?”她似乎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浑身冰冷的仿佛忽然失去了温度,一股莫名的悲哀席卷她全身,但她也只是这样平静地问出了口。

“两……三万吧!送送礼啊请人吃个饭什么的,怎么着也得三万块钱。”

她闭上眼,繁华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仿佛内视到自己深处,看到心脏在咕咕地往外渗着血。

她深呼吸。

“好,我待会儿转给你。”她又睁开眼,抬眼的时候意外看见一颗流星,她眼睁睁地看着流星划过去,无动于衷。

她年少时候曾为了看一场流星雨熬夜到后半夜,架不住瞌睡虫的折磨,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都要亮了,天边一点鱼肚白,流星一颗也没见到。

她懊恼地掐自己,仿佛错失了整个世界一样悲伤。

而如今,她已经不会对着它许愿了,因为知道,万能的上帝或者神,对她的境况,也无能为力。

或者说,她从少女的梦里,终于醒了过来。

“不过……你还是管管他吧,不能事事都依着他的想法。”印象里小时候弟弟总是爱哭闹,固执得很,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必须要牢牢抓在手上,不管那是商场橱窗里昂贵的玩具,还是别人的心爱之物,她那时候经常板着脸教训他,告诉他有些东西要不起,有些东西不能要……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始终不亲的缘故。妈妈在打骂他之后,还是会选择妥协,无论那要求有多过分。他知道自己的哭闹是有用的,于是变本加厉。

她从他身上看到的只有小孩天真的恶毒和势利。

或许她是一个凉薄的人。

对家里人也是诸般挑剔。

妈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能怎么办?你弟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觉得头疼,掐了掐眉心,“……先挂了吧!”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在想,像陆遥之那样的家庭,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吧!

·

“大~哥~哥~”悯之听说哥哥提前到家,上完课就往家赶。

进门就冲着陆遥之跑了过来。

他张开怀抱,悯之扑到他怀里拥抱了他,撒娇道:“悯之好想哥哥!”

陆遥之冷肃的脸上慢慢染了些暖意,“嗯,哥哥也想悯之。”

他带了礼物给她,是她最喜欢的玩偶吊坠,限量单品,她一直买不到。

他在法国待了几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帮她买了。

那时候陈翎笑着问,“是送给妹妹的吗?”

他“嗯”了声。

陈翎难得开了个玩笑,“您以后有了女朋友,不知道会不会吃醋呢。您对妹妹真好。”

他出神的时候想了片刻,女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遥远而陌生,但妹妹却是从小到大刻到骨子里的,那种想要爱护和疼爱的感觉,大约无人可以覆盖。

他这样的人天生凉薄,唯独亲情的热度,滚烫而热烈。

悯之“哇”了一声,喜笑颜开,“还是哥哥对我最好。”

他摸了摸她脑袋,“当然。”

悯之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二哥哥也回来了,一家五口难得同时在一起,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去了外公外婆家里,外婆烧菜,舅舅舅妈听说都回家了,推了工作也回来蹭饭,思思表姐最近正好也在家……悯之把奶奶也叫了过来……

简直热闹的很。

哦,如果大哥哥没有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抬头问了她一句,“听说你谈恋爱了?”

……的话。

或许这是个非常美妙的一天。

悯之手软了一下,差点把筷子扔了,抬眼瞪了二哥哥一眼,总觉得是二哥哥告了她的状。

陆逸之蹙眉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思思表姐也摊手。

他们都没吭声。

悯之不知道大哥哥怎么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怂兮兮地小声回答,“嗯。”

“明天约出来见一见吧!正好我闲着。”

悯之挺直了腰板,蹙着秀气的眉头,娇娇气气地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见他算怎么回事啊!”

陆遥之并不为她的语句所动,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语调都是平直的,“我自有一百种方法见到他,但我希望是你来约。”

悯之有时候会怕大哥哥,特别是这种时刻。

她默默了嚼了两口菜,丧气地“嗯”了声。

因为提起了这个话头,一家人难免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外公外婆和奶奶都还好,只是调侃悯之长大了,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妈妈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叮嘱了句,不要急于尝试性,如果非要尝试,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悯之有些害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爸爸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挑剔的状态里,问东问西,恨不得把人户口查一遍,悯之又气又恼,好不容易才让爸爸不打听了。

“刚刚谈恋爱而已,你不要这样嘛爸爸!”

那理直气壮的,好像在说,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那样。

陆逸之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几乎要拆穿她刚认识几天在人家里过夜的事实。

悯之在经历了全家人的盘问和杂七杂八的意见之后,莫名有一种自己的确很轻率的感觉。

整个人心里都毛毛的,很不踏实的感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易打视频过来,她躲在自己卧室里,盘着腿坐在床上跟他讲话,低眉耷眼地跟他说:“我大哥哥想见你诶,我好害怕。”

宋易挑了挑眉,“那我家长都见完了,是不是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悯之翻了他一个白眼,她都担心得食不下咽呢,他还有心思贫。

“我大哥哥参加过散打比赛,拿过青少年组的亚军,他自由搏击也不错呢,可以单挑普通退伍军人那种,他拍戏从来都不用武指的,各种路数都懂一点,你懂我的意思吧?”

宋易:“……”

周乔说,软妹是宝啊,身娇体软易推倒。

可去他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他真后悔当初没有狠狠心把她办了,反正挨打了也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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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肥章,没有二更了哦,我今天打算早睡,明天早起去拔智齿……

最近熬夜熬傻了,谢谢大佬们的投喂~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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