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的换了身休闲装,嘉逸冲到楼下,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了双手插袋背对着自己等在那里的程峰。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的缘故,程峰没有像前一次刘嘉逸见到的时候那样身着警服,而是穿了便衣,蓝色水磨白牛仔裤,黑色PoloT恤,脚踩一双白运动鞋,配上一头爽利的短发,看起来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丝洒脱。

嘉逸发怔的当口,程峰转过身看到了她,眉头一皱,说道:“大小姐,想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刘嘉逸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儿,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会觉得这个没品的沙文猪看起来会洒脱,冲口而出:“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是全天候的工作机器呢!我为了不错过案情,连男朋友都不陪了跟你去查案,你还在那里嫌东嫌西!”

“你有男朋友?”程峰瞥了嘉逸一眼。

嘉逸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男人给看扁了,气鼓鼓的呛声道:“对啊,怎样?不可以么?!”

“没,没!”程峰轻飘飘的回答,眼睛戏谑的打量了嘉逸一遍:“你男朋友看过心理医生没有?”

“他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我怀疑他有特殊癖好,喜欢儿童!”程峰调侃道,看刘嘉逸涨红着脸,他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

“你——!”嘉逸气恼的攥攥拳头,气鼓鼓的反问:“程先生,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

“果然!”

程峰挑眉:“什么叫果然?”

嘉逸恶意的一笑:“果然呢,就是说,我们广大女同胞果然还是很有眼力的!”

“你男朋友呢?还在你家等你呢?”程峰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没,他人在美国。”

“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读博呀,不像有的人,不学无术,甘心当个大老粗!”嘉逸怒气难平,抓住一切机会挤兑程峰。

程峰倒不在意,咧嘴一笑:“这山高皇帝远的,你可得看紧点儿啊!”

“拜托!”嘉逸感到头痛:“又来!干嘛都这么说啊!把人都想那么坏做什么!”

“哦?”程峰饶有兴致的转头看着嘉逸:“还有哪位智者也有同感?”

“嗯,我死党,和你一个调调!”嘉逸突然嘻嘻一笑:“她正巧目前单身,你俩既然想问题这么有默契,干脆哪天介绍你们认识好了!”

“你的朋友?”程峰挑挑眉:“算了,你们这种温室的花朵,我无福消受!”

“你才温室的花朵!”嘉逸白他一眼:“错,你是沙漠里的仙人球!刺儿头!”

程峰被她的话逗乐了,爽朗的哈哈大笑,又打趣的问:“哎,你男朋友加上你,一共有几个女朋友啊?”

“呸呸呸!”嘉逸急了:“去你的乌鸦嘴!他就我一个!这辈子就我一个!少在哪里乱说话!你当男人都像你一样!”

“错,不是像我一样,要像,也是像你那个朋友司马平一样!”

“什么意思?”

程峰收起玩笑,正色说:“昨天我们走访了一下司马平的朋友、邻居还有家人,发现这个司马平还真是个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前任的,继任的,现任的,挂名的,都快够编个花名册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情杀?”嘉逸来了兴致。

程峰点点头:“情杀的可能性很高,我们今天在司马平的家里找到了一封信,是一封恐吓信,里面还附了一张死者和一个年轻女孩儿拥吻的照片。”

“天呐!”嘉逸惊讶的长大了嘴:“司马到底招惹到了什么女人啊,竟然会惹上杀身之祸!”

“这个,还不能下定论,一切都要讲证据。”程峰说。

似乎被他的一本正经感染到,嘉逸也放下了刚刚与他斗嘴时的怒气,思绪都被司马平的案子牵扯过去了。

“你刚才说,你们?你不是自己去司马平家里查看的?”嘉逸想到一个疑问。

“当然不是了,还有其他人。”程峰答道。

“那他们人呢?为什么就你在这里?”

“你当所有人都那么闲,可以留下来恭迎你刘大小姐么!”程峰说:“我已经让他们先一步去电台了,一会儿在那里汇合。”

“喂!我警告你哦!再叫我大小姐我可跟你翻脸哦!”嘉逸反感的抗议道,然而对方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她更加气恼,一跺脚走快了几步,领先程峰一个身位走在前头。

走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喂,你去要去哪里啊?”

嘉逸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峰已经停在了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路边。

“你怎么不走了?”嘉逸纳闷儿。

“电台那么远,当然要用这个!”程峰一脸无辜的指指身边路旁停着的警车。

“你!”嘉逸咬咬牙,往回走:“你为什么不早叫住我?”

“我看你走的那么起劲,以为你还没走过瘾,就没忍心叫住你喽!”程峰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纯良。

坐进副驾驶,嘉逸别过脸去不看他,她决定,不和这个男人讲话,免得杀害司马平的凶手还没找到,自己就先被这个程先生气到吐血身亡了!

车行至一半的时候,程峰的电话响了,他伸手按下免提:“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马春雷的声音:“峰哥,怎么还没到?!”

程峰瞥了副驾驶正在赌气无视他的嘉逸:“快了,我们再几分钟就到。”

“哦,美女接到没?”

“咳咳,”程峰瞥见嘉逸扭过头来看自己,不自然的清清嗓子:“雷子,免提。”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

“哈喽啊嘉逸!快到了吧?一会儿我去电台门口接你啊!”

原本绷着脸的嘉逸,被马春雷的话逗的噗嗤一下笑出来,应声道:“那就有劳你啦春雷兄!”

即使隔着电话,程峰也听得出来马春雷那小子的声音里充满着激动之情:“好说好说!雷哥向来尊重女性!妇女能顶半边天嘛!话说……”

“行了行了!”程峰实在是被马春雷的殷勤搞得面子全无,赶忙打断他的话:“省点儿电话费吧!要贫一会儿见了面免费贫!挂了吧!”

电话那头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收线。

等车子驶进广播电台院里的时候,车上的二人远远就看到电台门口齐刷刷的站着三个大小伙子,看到程峰的车开进来,立刻迎了上来,方向,副驾驶位。

程峰一脸黑线的瞪着迎上来的几个人,心里愤愤的想,看来自己回去得在组里头立些新规定了,第一条就是禁止工作时间对姑娘大献殷勤。

嗯,对,还要严格控制单身男性人数!

车门一开,几个大个子一股脑的朝嘉逸那一边集中过去,为首的自然是与嘉逸有过一面之缘的马春雷了。

“嘉逸,来啦!大周末的还让你跟着跑出来,真是辛苦你啦!”马春雷见了美女,嘴巴立刻好像抹了蜜一样甜。

“你就是嘉逸吧!”一个个子比马春雷略矮、肤色略白的小伙子凑上来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重案组的田阳!”

“嗨!你好!”刘嘉逸大方的和田阳打招呼。

“哈喽美女!我叫安长埔!omeetyou!”另外一个身材瘦高,最是面嫩,一副阳光男孩儿模样的年轻人也忙着自我介绍。

程峰走过来,照着安长埔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没事儿不会好好说话!装什么假洋鬼子!”

安长埔被拍了一巴掌,哎呦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我说师兄,人家是海归派,我当然要按人家的习惯来了!”

嘉逸在一旁抿嘴直笑,除了让她余怒未消的程峰之外,重案一组其他的这几个她见过面的人,感觉起来还真的都蛮好相处的,想必平时他们工作在一起,应该也会蛮开心的吧。

“好啦!”程峰发话了:“先别闲扯皮啦,办正事要紧。”

几个人一听头儿发话了,立刻收起玩闹,正经起来。

最先发话的是安长埔:“我和雷哥去电台监控室查过了,监视器记录显示,司马平遇害当晚午夜12点下了节目之后就开车离开了。而据之前死者居住小区的监控显示,他从当天下午离开后就没回去过,也就是说,死者开车从电台下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在这期间遇害的。而死者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车并没有在附近,所以我想,查清楚司马平的车子现在的所在位置,或许对案情会有帮助。”

程峰点点头,转头问田阳:“你呢?有什么发现?”

“头儿,我刚才在司马平的助理哪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田阳说:“他的助理证实,司马平的节目这大半年以来,收听率下降的一直很厉害,所以他压力特别大,这几个月更是定期看心理医生。司马平确实服用含有苯乙胼的精神性药物来缓解压力,但是他助理说,司马平这个人对医生的嘱咐特别上心,吃东西非常注意,每天来电台上节目的时候,订餐都会对助理千叮咛万嘱咐,是个惜命的人,他助理提供了那天晚上为司马平订餐的外卖店收据,里面没有任何含发酵剂成分的食物。哦,对,司马平的助理说,因为播音期间对播音员的嗓音要求很高,所以司马平整晚一直到离开单位前都只喝纯净水,没有喝过果汁一类东西。”

程峰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干得不错!现在这样,根据之前的了解,死者遇害当天在电台里与其接触最多的,一个是他的节目导播,一个是他的主持搭档,雷子和长埔去找导播,我和田阳去和司马平的搭档聊聊。”

“那我呢?”嘉逸赶忙问,生怕程峰把自己甩开:“我跟谁?”

程峰故意忽视马春雷的期待表情,瞪了嘉逸一眼,似乎在说你明知故问,见她依旧询问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跟着我!”

“得令咧!”马春雷见事情已定便拉着长腔儿,一挥手,带着安长埔去找导播了。

程峰一行三人则目标直指司马平的搭档陈强,不想却扑了个空,陈强的助理说,他报了病假,在家里休养呢。

“那司马生前的那档节目——都是夜归人岂不是要开天窗了?”嘉逸问陈强的助理。

“哦,那倒不会,都是夜归人已经有接任的主持人了。”助理说。

“哦?能说一下接替者是谁么?”程峰问。

助理说:“接替的是最近我们台刚从D电台挖来的台柱子邢斌。陈强病假期间代班主持是我们台的一个实习生,叫林丽丽。”

程峰点了下头:“你能把陈强的住址告诉我们么?我们需要找他了解一下司马平遇害前一段时间的情况。”

助理不敢耽误警察办案,很快就抄好了陈强的住址递给程峰。

“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请及时与我们联系!”程峰与助理握握手,让田阳电话通知马春雷和安长埔晚些时候警队集合,三人迅速离开电台,驱车赶往陈强的家。

路上,程峰一边开车一边问车上的另外两人:“这个司马南主持的那个节目,你们以前听过么?”

嘉逸摇摇头:“我没怎么听过,之前在国外,认识司马平是回国住进现在这个公寓之后,当时也就知道他是个电台主持人,人挺风趣的,平时接触不深,他也很少会主动谈论自己的工作,所以除了知道他的节目叫都是夜归人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

“我听过!”田阳从后排凑过来对两人说:“我差不多算是个都是夜归人的忠实粉丝了!”

“哦?”程峰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那是个什么样的节目啊?”

“挺有意思的,基本上就是听众来信啦、时事焦点啦这些东西,被司马平和陈强两个人拿来调侃一下,节目的宗旨是给这个城市里头忙于工作、辛苦的夜归人们一个休闲放松的时段。”田阳想了想,归纳出他对那一档节目的印象:“我听那节目,就感觉像听相声一样,司马平就是那个逗哏的,陈强就是那个捧哏的。”

“人家都说三分逗七分捧,你的意思是说陈强比司马平更有实力么?”嘉逸问田阳。

田阳嘿嘿一笑:“我想东西可没那么深刻。我的意思是说,整个节目基本上都在靠司马平托着,陈强只有跟着接‘哦?’‘嗨!’‘得!’这种话的份儿!基本上有他没他一个样。”

“那他有嫌疑么?会不会因为被司马平遮住了光芒,于是怀恨在心?”嘉逸忍不住猜测起来。

程峰在一旁笑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如果说陈强的实力与司马平不相上下,那他的动机或许还更充分一些。如果像田阳说的那样,陈强在节目里只是个陪衬,那司马平无异于他的衣食父母,事业上的顶梁柱,杀掉他,对陈强来说,等于自断前程。”

嘉逸一愣,觉得也有道理:“也就是说陈强没可能是凶手喽?”

“用证据说话,没有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是无辜的,任何人也都有可能是凶手。”程峰说。

“头儿,就是前面那个小区了,前方右转。”田阳给程峰指了指,陈强所住的月亮湾花园的大门已经进入视线了。

“好,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个捧哏的吧!”

对照着助理给的地址,程峰三人来到了陈强的家门前,按过门铃,静候,不一会儿,隐约听到房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个好听的男中音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C市公安局重案一组的程峰,你是陈强吧?我们有事找你谈一下。”

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打开门之后就怔怔的看着门外的三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嘉逸心里偷偷的想,这嗓音是一种多么有伪装性的东西呀!刚刚听到陈强的声音,之后再见到他的样子,不能不说落差实在是很大,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司马平一样人如其声,这个陈强,显然属于见光死的那一类电台DJ。

程峰见陈强呆呆的站在门口,对他笑了笑:“我们可以进去谈么?”

陈强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让出门口,做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

一进大门,嘉逸就被陈强的房屋装修风格吸引住了,别看这陈强其貌不扬的,看来还是个讲究生活格调的人,环视了一圈,嘉逸笑道:“你还蛮小资的嘛!这客厅装饰的真不错,全套宜家的家私,很有整体感哦!”

“你太过奖了。你们都请坐吧!我去拿饮料。”陈强虽然对警察的突然来访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美女开口称赞自己的品味,总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得意,态度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嘉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来这电台DJ的收入还是蛮不错的嘛!”

“嘉逸,怎么看出来的呀?”田阳凑过去好奇的问。

嘉逸拍拍屁股下面做的沙发,压低声音:“这个是宜家的斯德哥尔摩沙发,一万四千多,”说着指指地上铺着的短绒地毯:“喏,伯西斯克.加贝短绒毯,差不多也要八千块呢!”

“呦!好家伙!这捧哏够生活够奢侈的啊!光这两样就两万多,整个客厅下来,还不得十来万?!”田阳对家居物品不熟悉,但是这个价位却足以让他咋舌。

这时候陈强端了四杯茶水进来,放在三人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坐到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请问几位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程峰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们今天是为了司马平的案子来的。”

“司马平的案子?”陈强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他不是因为心脏病过世的么?”

“我们怀疑司马平的死另有隐情。”程峰看着陈强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更加苍白:“所以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陈强呆呆的看着程峰,片刻之后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着:“司马一向是大家的开心果,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他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杯,脸色白的好像鬼一样,手也一直抖,几乎要把被子里的水都洒出来。

“陈先生,你平时和司马的关系很好吧?”嘉逸看着他如此震惊的反应,猜测他平日里与司马平应该不仅仅是疏离的同事关系。若不是与自己关系之身的人或事,谁会如此动容呢。

陈强喝了几口茶水,颤抖着双手将茶杯放回茶几上,身体靠向沙发靠背,以此来为自己寻找一个支撑,整个人比刚刚开门的时候还要更加颓唐几分,他叹了口气,对嘉逸点了点头:“是的,我和司马大学的时候就是同学,住在一个寝室,毕业之后一起应聘到电台当DJ,之后又很巧的被安排做搭档,一起主持都市夜归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说着,眼圈隐隐泛红,声音中也似乎透着哽咽。

嘉逸平日里最是心软,现在看着陈强沉浸在对司马平遇害这件事的悲痛中,心里也觉得异常酸涩。

程峰眼见着刚刚还抢先发问想扮演探案女警的嘉逸在听完陈强的话之后立刻眼含怜悯,心里一叹,又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姑娘。

“陈强,司马南死之前一段时间,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程峰不像嘉逸那般多愁善感,他是个高素质的刑警,在这种时候最是需要保持客观冷静。

“我想不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陈强回忆了很久,气馁的摇摇头:“司马一直是个性格很活泼的人,是台里公认的开心果,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笑声不断。这段时间电台节目改革,因为我们的节目近期收听率下滑的比较厉害,如果说有什么与以前不同的,那也就只有这一桩了。”

“能具体说说么?”程峰专注的看着陈强,浓眉下的眼睛此刻眼神锐利,好像一只老鹰盯着猎物一般。

陈强眨了眨眼睛,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口水,慢慢放回茶杯,才开口说:“因为节目收听率下降了,所以台里面想要对我们的节目进行改革,但是司马不同意,他说要坚持原有的风格,为了这个,他和台领导还大吵了一架,差点儿连自己的位置都丢了,当时台里一度想换掉他,连接替他位置的主持人都找好了。”

“邢斌?”嘉逸突然灵光一闪。

陈强对她点点头:“就是邢斌,邢斌原本是D电台的台柱子,一哥,我们电台都已经和他谈薪酬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就没了下文。但是从那之后,司马的情绪就一直不是很稳定,哦,对了,他去世前一段时间,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儿,经常神色不安,魂不守舍的,我们上节目前对稿他都经常走神。”

程峰示意田阳把陈强说的这些信息都逐一记录下来,又接着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司马平是什么时候?”

“他去世那天当晚,我们俩一起做节目,12点节目结束,台里人要一起吃夜宵,他说有事不去,就自己开车走了。”陈强回忆道。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事?”程峰追问。

陈强想了半天,最后总算想到了点有价值的信息:“他说去女朋友家!”

“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这些你知道么?”

陈强为难的看着程峰:“你问哪一个?”

“你问哪一个?”陈强为难的看着程峰。

问题一出,换程峰发愣了,之前听闻司马平红粉众多,现在连他的搭档也证明了这个说法,并且看这个架势,司马平遇害前与他保持男女朋友关系的,似乎并不是只有一人而已。

“他有几个女朋友?”没办法,程峰只好把问题问广一些。

陈强默数了一会儿:“被大家知道的,大概有六个吧!”

“六个?!”田阳实在是无法保持沉默了,忍不住开口发发牢骚:“一个人,谈六个女朋友?!哈,难怪中国光棍儿这么多!”

陈强赶忙解释:“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司马不是同时谈六个女朋友。只不过他这个人感情生活比较丰富一点,我说大家比较知道的这六个,有四个是前女友,还有两个是干妹妹。”

“你所谓的干妹妹,是不是就是那种退而求其次的代称?”嘉逸插嘴问。

陈强尴尬的笑笑:“就是这个意思。”

“你刚刚说四个前女友,两个干妹妹,那司马平当晚去的是哪个女朋友家?现任女友?”程峰把话题拉回到主题上。

“应该不是。”陈强说:“司马这段时间一直单身,台里的人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看破红尘了呢。”

程峰无奈的悄悄叹了口气,对陈强说:“能麻烦你把你知道的司马平前女友的姓名、住址写给我们么?”

“好的,我这就去拿纸笔。”陈强答应着,起身走去书房。

在开车回警局的路上,田阳感慨万千的看着手里头陈强列出的司马平六位红颜知己的基本信息,嘴里酸溜溜的感慨:“头儿,你说这世道,真是没处说理去!这司马平,就一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儿,竟然这么讨姑娘喜欢!在看看咱们这样的有为青年,怎么就剩下了呢!前途堪忧啊!前途堪忧!”

“去!”程峰斥了田阳一声:“你就担心你自己就好了,我和你可不是一丘之貉!”

嘉逸在一旁凉凉的吐出三个字:“自大狂!”

此话一出,田阳那边就笑开了,笑够了才揉着脸皮对嘉逸说:“嘉逸呀,笑归笑,我们峰哥的行情确实不是咱能比的!算一算,我比他晚3年入学,我上警校念大一的时候,峰哥都上大四了,就这,我上大四的时候,还有同级的女同学怀念当初大一时候见过的那位威武的程姓师兄呢!”

“咦?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是光棍儿一条?!”嘉逸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挤兑程峰的机会,她是女人,天生小心眼儿,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正所谓痴情女偏遇无情郎,这老天爷就喜欢玩儿那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把戏,像司马平呢,就是这个也爱那个也爱,像我们头儿呢,就是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还没来!”田阳笑嘻嘻的说。

“……”程峰是在是对这两个人的话感到无言以对,索性来个充耳不闻,专心开自己的车,顺便在脑子里把刚刚得到的信息汇总一下。

不一会儿,车子就驶进了警局院子里。

一进重案一组的办公室,嘉逸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伸手在面前呼扇几下,驱散迎面而来的烟味。

“嘉逸,你乍来,还不适应,以后习惯就好了。”田阳见她咳嗽,顺手从一旁的饮水机倒了杯水给嘉逸。

“你们这些人抽烟够凶的啊!”嘉逸喝了口水:“对身体多不好。”

“那有什么法子啊,作息不规律,脑力激荡啊!”田阳嘿嘿笑:“要不,你去程队的办公室里头坐吧,那儿烟味小!”

“程峰不抽烟么?”嘉逸随口一问。

田阳嘘了一声:“别让头儿知道我跟你说这个。人家都是失恋了借酒浇愁,抽烟麻醉自己,峰哥倒好,前几年失恋,二话没说,把烟戒了!他倒是我见过失恋生活最健康的了!”

“他怎么失恋的呀?”话一出口,嘉逸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

“这个——”田阳为难的看着嘉逸。

嘉逸笑笑:“是我问的太敏感,呵呵。”

“在聊什么?”程峰走过来,见他们二人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嘀嘀咕咕,不由一阵好奇。

“啊,没什么,”田阳可不想让程峰知道自己揭了他的老底:“嘉逸进来被烟味呛到,我让她去你办公室坐。”

程峰点点头,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环境不佳,抱歉,下次我们尽量约在星巴克见!”

田阳噗嗤一笑,嘉逸不快的瞪了程峰一眼,这男人是不是跟自己八字相冲?!说话干嘛总这么呛!懒得和他吵,嘉逸一声不吭,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从包里拿出随身的记事本和笔,将今天从陈强那里听到的信息记录下来。

“峰哥!我们回来了。”安长埔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马春雷:“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你们一步!”

嘉逸看他们两个人满头是汗,就起身从旁边的饮水机倒了两杯水递过去,两个人接过去,一饮而尽。

“谢啦嘉逸!”马春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峰哥,我强烈建议上头调派几个女警来我们组!你看看,工作的时候身边有个女同志,多和谐!”

此话一出,不光嘉逸抿着嘴直乐,安长埔还差一点儿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雷哥,梦做一下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嘉逸在一旁被逗得笑不可支,肩膀一抖一抖,脸也因为闷笑而变得绯红。

程峰看嘉逸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一点诧异,现在的女孩子,情绪表达这么直白的,也不多见了,大多数举止文雅适度,就像同一个礼仪学校培养出来的一样。他一直以为这个后门女,又是什么海派高知,一定是一个行为中规中矩到让他这种粗人头痛的类型,可是几次接触,让他不得不推翻自己的这个偏见。

“好了,都别胡闹了,都坐下,先办正事,雷子,长埔,把你们的收获说说。”程峰把话题转回到司马平的案子上。

“我们找都是夜归人的导播林华谈过了,”安长埔拿出笔记本:“林华知道司马平这段时间精神状况非常的不好,工作压力大,他对司马平服用抗压药也是知情的,但是他证实司马平自从开始服药之后就严格戒酒了,即使前段时间林华过生日请台里同事出去吃饭喝酒,司马平也滴酒不沾,只喝果汁。”

马春雷说:“林华还提供了一件事,他说司马平在遇害当天到台领导办公室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而且焦躁不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很久,叫门也不开,把他担心坏了,怕司

马平闹脾气不上节目,但是节目开播前,司马平调整好了情绪,所以他也就没在意。”

程峰让田阳将他们这三人的收获也与马春雷、安长埔讲了一遍,之后,他汇总了一下手头的材料,蹙眉想了一会儿:“现在有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需要搞清楚,一个是那天司马平情绪失常的原因,另外一个是他下班之后的去向。”

“都是费工夫的活儿啊!”安长埔感慨,心里盘算着,看来这个周末算是又贡献给事业了。

“这样,我先送你回去,等查清楚司马平那晚的去向,我再通知你。”程峰起身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

嘉逸一想,接下来人家要查的,自己帮不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与其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回家去,就点点头,站起身微微一笑:“那就有劳程先生啦!”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程峰的办公室。余下的三人立刻凑到窗前,不一会儿,就看到嘉逸和程峰走出楼门,上车,离开了公安局。

“你说,峰哥和嘉逸有戏没?”马春雷突然开口问其他二人。

田阳咧嘴一笑:“得啦雷子!别听风就是雨的!人家嘉逸和咱头儿才认识几天啊,哪来的什么戏!”

“那可未必,你看峰哥平时,对其他女孩儿是啥态度?绅士!礼貌!客客气气!你看他跟嘉逸说话时候,处处起刺儿!待遇多不一样!”

“哦!拌嘴就算有戏?那爱得死去活来的还不得互殴啊!”安长埔也觉得马春雷的说法有点不靠谱儿。

马春雷搔搔头,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说的也是!不过峰哥真该考虑考虑找个女朋友了。这眼看着都快三十一了!”

“就是,”田阳也点点头:“要说峰哥和珍珍分手也都快三年了吧?再怎么刻骨铭心,也该缓过来了,要不然,真把自己耽误了!”

“珍珍是谁啊?程队以前的女朋友?”安长埔年纪最小,是一年前才来重案一组的,所以对程峰以前的经历没有任何了解。

“好啦好啦,不提这个不提这个!”马春雷站起身来:“我去找人帮忙查一下司马平车子的下落,你们也快点开工吧,不然一会儿峰哥回来看到你们正事不干,在那里扯皮,那雷哥可罩不住你们啊!”

马春雷走出程峰的办公室,田阳也整理好笔记本打算着手调查,安长埔实在是好奇的要命,忍不住跟在田阳屁股后面继续打听:“田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什么珍珍会和咱程队分手啊?”

田阳向来算是警队里的包打听,他瞄了一眼门外,回身关好门:“我告诉你,你就别再追问了,那可是程队的伤疤呀!”

安长埔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使劲点头。

“程队以前有个女朋友,叫王珍珍,和程队谈恋爱谈了快4年,结果有一次程队出任务,受了重伤,昏迷了很长时间,一度医生几乎要下病危通知了,好在后来挺了过来。但是峰哥人挺过来了,他女朋友没挺过来。”田阳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啊?她也受伤了?”安长埔一头雾水。

“你这小子什么脑子啊!”田阳受不了的抚额长叹:“那个王珍珍害怕峰哥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也受不了咱这职业风险高,所以就提出分手,态度特坚决,峰哥也没纠缠她,当下就同意了,结果过了没多久,就从别人那里听说,其实在那之前,王珍珍就和她公司里头一小白领好上了。”

安长埔摇摇头:“那程队这么久了还对这么一个对感情不忠的女人念念不忘,未免也太不值得了吧!”

“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对王珍珍念念不忘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好几年没正经谈过恋爱就是真的。”田阳拍拍安长埔的肩:“行啦小师弟,八卦聊差不多了,开工吧!你别替头儿操心了,把自己的单身生活先结束了再说吧!”

回到家,嘉逸把一天中收获到的信息统统记在本子上。这司马平,平日里那么光鲜的一个人,谁能想象他的生活竟然会这样一团糟。可是,不论是事业上的困难,还是感情上的混乱,究竟什么人会想要对他痛下杀手呢?

杀死一个人的理由会是什么?要么怨恨,要么利益,要么冲动之下的丧失理智。一个能够让凶杀几乎被错认为自然死亡的凶手,显然,他并不在冲动之列。

忽然,一个名字跃入嘉逸的脑海——邢斌。

陈强白天的时候曾经提到,此前电台高层一度因为意见相左,想要用邢斌替换掉司马平,以扭转节目收听率下降的劣势,并且连薪酬都快谈妥了,后来整件事却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而司马平死后,现在接替他的位置来主持都市夜归人的,正是这个邢斌。

作为原来D电台的一哥,想必邢斌的薪水一定不低吧!那么,想要挖他来,开出的价码也必然可观。

只是不知道,这个价码是否可观到,可以为之蔑视生命呢?

正在苦思冥想着,嘉逸的手机再次翻出嗡嗡的震动声,抓过来一看,程峰。

“喂,有发现,马上下楼。”电话接起来,里面传来程峰劈头盖脸的一句指示,还未等嘉逸做出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有没有搞错!嘉逸有点恼火,这男人未免太霸权主义了吧!刚刚那话说的,完全就是命令,好像自己是他的下级一样。可是,自己偏偏对他所说的“发现”充满好奇,若要她为了面子而拒绝下楼去跟进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到楼下,程峰的车子果然停在那里,夏日天长,此时虽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可是仍旧天光大亮,嘉逸走出单元门朝听在路边的警车走去,近旁那些在健身器材上活动腿脚的老太太纷纷饶有兴致的看过来,住自己楼下的王奶奶甚至直接开口招呼嘉逸:“嘉逸呀!交了个警察男朋友啊?我看这小伙子才送你回来没多久嘛!又出去呀?”

嘉逸懒得解释,因为她从几位的表情上就已经有所觉悟,此时即便她磨破嘴皮子去解释,她们一会自动将她的话归类到因为害羞而产生的欲盖弥彰。索性只是对王奶奶笑笑,说了句:“公事。”然后在几个老太太的注目礼之下,朝程峰的车走去。

见嘉逸坐进车里的时候顶着一脸的黑线,程峰没办法不好奇:“怎么了?脸色这么奇怪。”

“没什么,邻居老奶奶们,因为你今天之内出现频率过高,在那里传绯闻呢。”嘉逸讷讷的说。

程峰好笑的摇摇头:“玩笑开大了,我可无福消受。”那调调,分明好像将嘉逸看做烫手山芋一般。

嘉逸白他一眼,决定不理这个恶质男。

“哦,对了,对司马平的案子,我有点想法。”想到自己的猜测,嘉逸对程峰说:“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有必要考虑查查邢斌在司马平遇害当日的行踪?”

“给我个理由。”

“陈强提到过,电台曾经想挖邢斌来取代司马平,可是连薪酬都谈好了却又没有了下文。如今司马平死了,邢斌接替了司马平的工作,你不觉得这很可疑么?”

程峰沉默的想了想,对嘉逸的看法给予了肯定:“你说的有道理,邢斌确实值得我们查查看,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发现。”

“什么发现?”一听有发现,嘉逸立刻来了精神。

“下午你走之后,我们接到司马平的助理打来的电话,说他想起来司马平当天好像说过要去他的前一任女友马琳家,当时他以为司马平一定是在说笑,所以没当回事,今天田阳去找他了解情况之后,他又想起这件事,觉得有必要向警方汇报一下。我们根据陈强提供的几个他所知道的司马平前女友信息,找到了这个马琳所居住的小区,根据小区监控录像以及电梯监控记录,当天晚上大约12点15分的时候,司马平确实进了马琳所住的那个单元。”

“为什么司马平的助理会觉得司马平要去马琳家会是开玩笑?”

“因为马琳和司马平分手到现在,还不到半年,司马平提出分手的时候,马琳还到电台大闹过一场,被保安赶了出去,据说当时这个马琳大声叫骂,说司马平不得好死,她一定会杀了他。”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去拜访一下马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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