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在芝加哥早高峰的路上一寸一寸挪动时,吉姆不停地用手指敲打着车的扶手。他的上司驳回了他公费出差的申请,他们认为戴利警官的报告够详细了,再调查也不会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但是吉姆没有被吓住,他申请个人休假,自己承担了差旅费用。这样,他就会被认为办了些私事。这样更好。如果他没查到有用的信息,他就不得不向比尔承认这一点了。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吉姆把背包甩在床上。他算计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打算小睡片刻,但是已经十点多了。在明晚回程之前,他有很多地方要调查的。首先要找到杰西·毕夏普侦探。据他所知,她在第五区工作。吉姆脱掉旅途上穿的起皱的衣服,换上新的白衬衫、蓝领带和黑裤子。虽然名义上这是度假,但是谁规定度假就不能穿得正式了。

吉姆在警察局外停下了,再三确认区域数字。很高兴他来对地方了,他推开门大步走向接待警员,“我找杰西·毕夏普侦探,麻烦你带我去他的办公室。”

“你是谁?”那个人从文书工作中抬起头斜着眼看着他问到。

这件事就很棘手了,因为毕夏普不认识他。而且此次不是公事,所以吉姆不能表明他是中央情报局的。但他也不想说谎。最后他决定真假参半,“我是吉姆·谢里登,我和毕夏普侦探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所以我觉得我来这出差应该过来拜访,介绍我自己。”他打开钱包向他出示了他的驾驶证。

那位警官挑挑眉毛,耸耸肩,“随便吧。”他朝右边挥了下手,“左边第三间,她现在不在。”说完,他就又开始处理文件了。

吉姆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稍微向前倾,“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可能去哪了么?我保证过我来这一定来看她的。”

那个人叹了口气,眼珠转了转,“听着,我不是她的秘书。她可能在案卷室,在那后边。”他的手指指了指吉姆身后。

“谢谢你,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吉姆朝那个人指的方向走去,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三个办公室里的人,看看是否有人见过杰西卡·毕夏普,但是没人见过。吉姆寻思自己应该先打个电话。他本来也这么想过,但是又想看看她的惊讶。他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更容易读懂一个人。一扇写着“案卷室”的门半开着,吉姆推开门走了进去。

“就是你找我?”

吉姆顺着身后的声音转过身。她比他想象中的高一点,比他五尺多的身高只矮几英寸。他见过她文件上的证件照片,但是见到本人,即使头发盘成一个紧紧的圆髻,她还是很靓丽的。她警惕地看着吉姆。

“你是杰西卡·毕夏普侦探?”

她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你是?”

吉姆伸出手,“吉姆·谢里登。”

她观察了他好一阵才和他握了握手。她的握手强有力,眼神坚定,“我能帮你什么?”

吉姆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看繁忙的警察局,“我知道很冒昧,来之前我应该和您预约一下。你有时间么,我想和你谈谈。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关于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熟人。”

“是谁?”杰西卡眼神躲闪,吉姆看出她的不情愿和一丝恼怒。她手上拿着一摞文件,眼睛看看钟,看看手里的文件,好像在衡量是否应该和吉姆在这浪费时间说话。

“我知道这个时机不太好,但是我保证你一定会对我说的这个人感兴趣。”他停顿了一下,好让她意识到他接下来的话有多么重要,“找到其他能谈话的地方,我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杰西卡抬起头,表情交杂着恼怒和好奇。“听着,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别的地方?”

吉姆靠近她,低声说:“那天我见到马克·泰勒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杰西卡震惊地一下子松开了手,但很快又抓住了文件,看起来她好像要问什么,但是又改变了主意。她耸耸肩,隐藏了眼中的希望。“好的。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拿钱包。”

进到办公室,杰西卡转头问道:“你饿不饿?我们可以去吃午饭。”

“好主意。”吉姆这才意识到他正饿着肚子,他的肚子让他觉得早上在去飞机场的路上吃的东西,好像成了很久之前的事似的。他在杰西卡办公室门外等着。杰西卡拿到钱包就往门口走,但是又停下脚步,返身回去了。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拽出一个大大的白色信封,使劲折了一下夹在胳膊下,才轻松地从吉姆身边走过。

杰西卡开着车,除了问吉姆想吃什么再也没多说什么。吉姆耸耸肩,让她选个地方。本来他是想让杰西卡随意些,但是当她把车停在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热狗摊前时他就后悔了。吉姆收起脸上的不满,心想可能她打算毒死我。他点了一个热狗和一些薯条。杰西卡点的和他一样。吉姆跟着她走向一个野餐桌,坐在炎热的人行道边上。吉姆咬了一口热狗,笑了笑,“味道还不错。”

杰西卡点点头,嘴里塞满了东西。喝了一口水后,她说:“当然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她环视一周,“看起来不起眼,而且环境不太好,但是它的味道就可以弥补一切了。”她闭上眼睛,抬起脸对着太阳,几缕头发挣脱了束缚,金色的发丝不断摆动着,“而且,有时候我只是需要出来待一会。”

他们各吃各的,偶尔尴尬地说几句话。和一个陌生人吃午饭真是奇怪,他知道她很不舒服。但至少食物很好吃,虽然非常油腻。他偷偷地笑了笑。这就是为什么好吃了。如果他经常吃这个,他会变得很柔弱,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他发誓一定要多跑五公里来减掉这顿油腻的午饭。

上一次他吃快餐还是和泰勒。吉姆拿起最后一口热狗,抹掉露出来的调料,然后吃掉最后一口前把调料涂在剩的那点热狗上。那顿饭其实没有吃完。泰勒在回牢房时都吐了。一想到那个场景,吉姆胃里的热狗就在不断翻滚。泰勒几乎紧张了三天。

吉姆喝了一小口苏打水,然后用吸管搅拌着冰块。那时总在担心会突破底线,要么打破那个人的防御,要么毁了那个人。如果他逼得太紧,他怕会把泰勒逼疯。但如果逼得不够紧,他们又得不到任何信息。“我想再添一杯,你要么?”

她转着杯子,好像在考虑。“不用了,谢谢。我够了。”她的眼神落到他的脸上,打量着他。“某个人……不管你来自哪,你确定你没什么可说的。”

他希望炎热能掩盖他慢慢发红的脸。不是说他没有要说的,只是他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对不起。”

吉姆的饮料在桌子上留下了凝结的水,他伸手抹掉了。杰西卡吃完了热狗,又开始吃薯条。这顿沉默的饭令两人很尴尬,但是闲聊会更尴尬。

他轻轻敲着桌子,歪着脑袋扭动脖子。太阳光直射在人行道上,形成闪闪发光的热浪。他认为九月份芝加哥不会这么热,看来是错了,但是就最近来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吉姆叹了口气。他忘了泰勒不知道那天是他自己的生日,吉姆也无意让他痛苦,但是当泰勒知道时,吉姆还是看到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吉姆吃光了薯条,然后把废包装纸都扔在了托盘里。杰西卡已经吃完了,正坐在那盯着对面的停车场,嘴里叼着吸管,时不时吸一口。

“你完事了?”吉姆的意思是她吃完没,她点点头。吉姆拿起托盘,把所有的垃圾都扔进大楼旁边的垃圾桶里。当他回来时,杰西卡正看着他,表情很紧张。他猜对了。她有问题要问,矜持期已经结束了。

“他在哪?你们那些人在哪折磨他的?”

吉姆停顿了一下,重新回到座位上前,他尽量掩饰自己的惊讶。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直率。也许自己批评《达利官报》的访谈显得有些鲁莽了。“不好意思,你从哪里听说我们折磨他了?”

杰西卡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会否认,但是我知道你是谁。我在这行很久了,很了解联邦政府的那群人。如果你是联邦调查局的,你就会认出你这类的人,更不用说中央情报局或者美国国防部了。”

吉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他耸耸肩,但没承认他到底是为谁工作的。“他在南卡罗来纳州的禁闭室里,”他眯起眼睛,“但是没有人会折磨谁。”

她哼了一声,摇摇头,挤出一丝假笑,“他是无辜的,”杰西卡扬起下巴以挑衅吉姆,让他反驳她。

杰西卡的眼中怒火在燃烧,而吉姆却没有立刻回答她,过了好一会,他才伸出胳膊越过桌子,身体朝她倾斜过去。“是什么让你这么笃定?”

他发现获取答案最好的方式就是让那个人多说话。如果引导地对的话,他们通常会透露出他们本不打算说的信息。

“因为我有证据证明他说的照片的事都是真的。”

这就是吉姆最期望她说出的话,他马上抬起头。“你说的是说真的?”

杰西卡把信封滑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吉姆看了她一眼,然后从信封里拿出两张照片。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当泰勒的影像盯着他时,他还是被震惊了。他会想起那次审讯,他们只对他用了一次特殊姿势。“你从哪得到这些的?”该死的!肯定是他们的人泄露的。一定是录像的截图,因为那间屋子里没有别的摄像头了。那是高度机密的。如果这些照片传到媒体手里,那脑袋就要搬家了。把这些照片传出来的人要么是高层,要么知道是谁干的。吉姆收紧下巴,防止自己向杰西卡发泄怒气。

“我是从马克的照相机里找到的。他被驱逐时,他的东西都被扔出了阁楼。”她强调了“驱逐”两个字,并用责问的语气说道:“我只是碰巧经过,抓住了我能抓住的东西。其他的都不知道哪去了。”杰西卡拿起泰勒被绑成划船姿势的照片,看了一会,她的脸很快充满了嫌恶。“你们就是这么让人认罪的?如果我做类似的事情,我就会被指控。”她把照片啪地甩到他面前。

“我只是按照上头给我的指示行事。”吉姆摇着头,尽力抑制住要逃开的强烈欲望。他最需要的就是定罪。“你知道吗,一旦有事情发生,我们就要因为不知情而受到谴责,然而当我们尽力搜集信息时,人们又认为我们是野蛮人。”吉姆指着照片说,“这不是我们玩的什么该死的游戏,毕夏普。”他挥着一只手,指着那些高楼和街区说,“据我们所知,下一个遭受袭击的很可能就是这座城市。也许你的男朋友有消息,能够阻止无辜的人被害。”

“所以结果就能证明他的方法是正当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怀疑。

“真直接。如果能够减少对市民的伤害那就是正当的。”

杰西卡变得很激动,而吉姆急忙收回了他的假笑。她不是和某些野蛮政府的走狗打交道。如果她打算以无礼的表情看着他,那他可以用马基雅弗利的那一套对付她。

杰西卡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身体朝吉姆前倾,“真是胡——”她停住了,因为一对顾客经过她走向订餐口。当她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平静了,但是依然很愤怒,“真是胡说!你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由于痛苦就声称他的母亲是恐怖分子,并以此来结束痛苦的折磨,那你们从这样的人口中能得到什么信息?”

吉姆没有回答她,不得不承认她说地很有道理。他对于这样收集来的信息的真实性是怀有疑问的,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用在泰勒身上的方法用在其他囚犯身上取得了成功。一次成功或许意味着多次成功,没有人知道谁将迫于压力释放哪怕那么一点机密。他的胳膊肘靠在桌子上,手摸索着鬓角,随后又放下手,怒气渐渐消失了。“我理解你的担忧。信不信随你,但是我的确是把泰勒的健康放在心上的,尽量确保没有造成永久伤害。”

杰西卡往后靠过去,“噢,天啊,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对他做那些事的人?”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但是我想我需要向你说明我的身份以及我来这的原因。”他深吸一口气,“我是负责审问泰勒的小组组长。但是我们不是唯一审讯他的,还有一些机构也在处理他的案件。老实说,我来的原因是我对他的罪行仍有疑问。我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但是希望从你这或者其他你认为能提供信息的人那获得更多的信息。”吉姆张开手臂,摊开手掌,“我只是想查出事实,仅此而已。”

杰西卡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她吞了口口水,喉咙上下跳动着,“首先我不确定我和马克是否算是恋爱,没人知道,所以我们还是说明白吧。”

吉姆相信她,但是看得出来尽管她否认与泰勒有关系,她还是关心他的。吉姆很好奇地问道:“泰勒被抓进去之前你俩怎么样?”他转着弯的改变声音想要制造点幽默,“还是很值得的,因为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她的脸颊变得红润起来,实际上她还轻轻地笑了。微笑显

得她的脸变得更美了,怪不得泰勒喜欢她。“他的确是个好人,但是他有点怪癖。”杰西卡目光变得遥不可及,“比如说,第一次约会时,我们正吃得很愉快……但突然他就要走。他说他有不好的预感。而那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他在一家小超市里。简而言之就是那个地方要发生抢劫,他去阻止了,如果他没有阻止,我就会开枪,也许会杀死那个抢劫的十四岁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拿着一把仿真水枪。马克从没说过他是如何知道的,除非他仔细看过那把枪。我了解枪,但是那把枪还是骗过了我。”

杰西卡沉默了一会,吉姆努力抑制住提问题的欲望,之后她就摇摇头继续说起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在约会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他跟我道歉,然后约我下周出去——可以说是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同意了,但是我们约会日期的前一天,他却出现在我们破获毒品案件的现场。”

由于愤怒,她瞪大了眼睛,手也挥动着,“他阻止了那个正要交易的卧底警察,就在那时,对方团伙的一个人决定用氩15号气体轰击街角。”杰西卡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互相抚摸着,深吸了一口气,“那名警官毫发无损地出来了,毒贩子胸部中了几枪,马克腿部受了伤。他恢复以后,我们又尝试着约会,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后来……”她咬着嘴唇,耸耸肩,“后来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了。”

“你是说他在芝加哥警局的案底是他帮忙时留下的?”官方报告并未提及泰勒起到的作用,但是现在吉姆明白了。哪个警察愿意承认自己是被普通老百姓救得呢?他们没有奖励泰勒,反而由于他涉及了一件案子就逮捕了他。他们没有证据指控他,但是仅仅根据他之前的记录而提起了指控。“我知道那些指控已经撤销了。”

她耸耸肩。“那令警察局很难堪。我不能说我是无辜的,他出来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尴尬。”

“那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想清楚了。”她把松散的几缕头发从脸上扒拉开,“我用他的照相机在我小侄女的舞会上照相。我把底片洗出来时,大部分照得都很好。小玛姬跳得真不错。”杰西卡面色柔和下来,嘴唇微微弯曲,微笑着。“最后两张照片是玛姬和舞蹈班的合影。那些女孩子都非常兴奋,我费了很大劲让她们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好让我拍照。最后她们可算是合作了,以防万一,我拍了两张。”她把泰勒的照片分散开,一张一张地看,然后给吉姆看了一张照片,“我照下来的不是那些快乐的小姑娘,而是这些。我查过相机里的底片,我以为这些是马克之前留下的,但是根据底片来看,这是不可能的。这是胶卷上的最后两张。”杰西卡把照片收拾到一起放回信封。“现在我相信他的话了。”

尽管这事很有趣,但是吉姆不确定这和泰勒有没有罪是否有关系。当时他还是在阿富汗。“你知道泰勒几年前去阿富汗停留了几周么?”

“知道,他对我提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但是他给我了看了几张他照的照片。看到照片上那些女人脸上的恐惧与力量,我很感动。他想帮助她们把她们的事情传播出去。那本书没有出版实在是太可惜了。马克的照片真的很震动人心。”

“我确信他是一名高级摄影师,但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泰勒同意为芝加哥可能的恐怖袭击目标照照片,比如希尔斯大厦、汉考克大厦等等。”

杰西卡盘起胳膊,摇摇头,“我不相信,不可能。”

“你相信泰勒,这很好,但是,你不知道我所得来的消息也不需要承担我所承担的责任。”

杰西卡盯着他,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腿在凳子下踢了一下,站起来说:“我得回去工作了。”说完她大步朝车走去。

吉姆滑到凳子边上,紧跟了上去。他追上去,按住她的手,阻止她打开车门。“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关心的人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把你的手拿开!”她声音依然平静。她的表情根本不需要再提高声音了。

“对不起。”吉姆迅速把手拿开后退了一步。

她的肩膀稍稍耷拉下来,“你根本不了解我对马克是什么感情。我自己都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一点——那个男人不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我是以一个在警局工作了十年,当了三年侦探的身份说这些的。”她打开门,下巴朝后门点点,“上车。”

过了一会吉姆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他小跑过去上了车防止她改变主意。“谢谢,我以为我得找辆出租车呢。”

杰西卡耸耸肩,发动了车子,“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心还是不错的。我倒想把你留在人行道上接受烈日的炙烤,但是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杰西卡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强迫双手放松防止手指甲戳进手掌。一想到这个男人对马克做的事情,天知道还做了些什么,她的身上就如同虫子在爬。她看了吉姆一眼。他坐在那,看起来像个会计,全身整齐干净。好像他从来没弄脏过手。“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她面朝前,轻松地开进车流中。

“可以,不过这不意味着我会回答。”他听起来很厌烦但是没有威胁的意思。“希望你不介意我把车窗打开,天气太好了。”

“对别人做这些事情你不会感到烦恼么?”她知道这问题很无礼,他可能不会承认他做错了。

谢里登沉默了很久,杰西卡以为他要忽略这个问题了,但是她看到他的下巴收紧了,看来她触到他的敏感点了。很好。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工作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这就好比问一位外科医生他是否喜欢截掉病人的腿。感觉不好受,但是有时候为了恢复健康你不得不切掉病变的部分。”他把胳膊肘靠在窗框上,手向上伸出去。她只能听到他的手敲车顶的声音。

又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又开口,“我只想要一个健康正常的国家,一个大家都愿意往来的国家。如果我的工作做得好,你们就可以生活、工作、旅行,而无须担心下一次恐怖袭击毁掉你的一切。”

杰西卡反击到:“我对芝加哥也有同样的愿望,这个城市不大,但是就算为了让犯罪嫌疑人认罪和指证,我不会折磨他们的。”

她工作的地方就在拐角,所以她向右转过去。

“你说的很令人钦佩,但是有可能你的犯人都经过训练,会刻意隐瞒实情或者交代一些假消息。”

“隐瞒实情?你开玩笑吧?安排一个人盯着马克的脸,他会告诉你马克说的是否是实话。如果他的命就取决于他说的话,那他是不会说谎的。”她在工作的大楼前面停下车。“马上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照相机拿给他看。她只知道马克的那两张照片上的事已经发生了。自从买了新胶卷,她由于害怕也没有再照过照片。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呢?她还想知道马克为什么一直坚持用这个相机。每一次她尝试再使用照相机时都很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嘴里就发干。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那时候马克知道自己会被枪毙么?

“给你。”她回到驾驶员的座位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用过它,但是我打算再试一下。”

“如果你非要这样做那就随你,但是你要知道,我觉得这些泰勒的照片应该是从我的小组中流出来的。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保证你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照片了。”

杰西卡没理他,自顾自地装上胶卷。她可比以前有心眼了,关上相机隔板,胶卷调到第一帧,转向吉姆,“说‘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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