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昨夜业台照轮回,前生旧恨频频摧。

深悔心机空枉用,而今万般都成灰。

话说人生在世,争名夺利,图财害命,纵欲贪色,欺寡妇,劫孤儿。在当时费尽了千般心血,万分心机,直到无常一到,报应循环,那平日费心费力谋来的,一件也带不了走,反落得到阴司去挨苦受罪,倒不如听天由命,安分守己,吃上一碗老米饭,作一个安分良民,广行善事,处处与人方便,到头来不自然恶有恶报,善有善终。如今且表一件果报昭彰的故事,看官且莫心急,待在下道来。

话说北京乃首善之区,前元曾奠都在此,国朝永乐皇帝,因要坐镇北方,防御元胡,遂由南京迁至北京,定下了万世的基业。那北京城真个是龙蟠虎踞,帝王之都,说不尽的繁华,数不尽的笙歌,贵公大人不可胜计。

单表天启年间,有个太监,姓魏名唤忠贤。先时本为无赖赌徒,赌得把家私都耗光了,气愤之下,自己持刀yang物割去,却得救不死,夤缘得入宫里给侍。只因他生性聪明,善于逢迎,就大得天启爷的欢心,宠幸异常,渐渐就把揽大权,干预政事。那天启爷天性忠厚,被奸臣蒙蔽,毫不知觉,反以为忠贤是个忠心的随侍。事事都交他办理,他又极会迎合上意,事事称旨,于是宠幸益专。魏监自恃不凡,便渐渐骄恣不法起来,又勾搭上了天启爷的乳母客氏,两人昼夜宣氵㸒,秽乱宫廷,残害忠良。

看官知道,一个已净了身子的太监,怎会还和人干那把戏?原来国朝宫里,有这么一个制度,太监宫女如果情意相投,可以奏请宫内给侍同居,名唤对食,这也是先帝怜悯内监、宫女们的孤苦,叫他们享点干情儿,解解寂寞而已。

这魏监本非自幼净身,刀割之后,氵㸒根并未完全除尽,进宫以来,小心伏侍皇帝,也未及其它,及至得了宠,专了权,就有些饱暖思氵㸒。

再说客氏,本为天启爷的乳母,给侍禁中,已受了多年独被冷枕。一旦遇见魏监这样少年英俊,而且还有半截把戏可以将就,不禁大喜。魏监也因客氏是皇帝的乳母,将来诸事全要靠他,也就竭力奉迎。不知不觉之间,二人早已勾搭上了。

这日忠贤无事,想和客氏私叙,便约定三更天气,在御花园山石后边见面。到了三更时分,忠贤伺候御驾已毕,轻轻溜到御苑的山石后面。只见客氏涂着一脸怪粉,妖形媚状的在那儿等着他。

见了忠贤,裂开黄牙作一个媚笑。说起来,真的不堪承教。忠贤处在禁中,氵㸒根未断,欲火难熬,何况客氏还能给他好处,也只有将就对付。

忠贤更不答话,迎上前去,自己褪下裤子,挺着只剩半截的屌,一面搂住客氏,不住的亲嘴说:“我的乖乖,我的宝贝,妳可急煞我了。”帮客氏脱了衣裤,就站立着招呼起来,因他的屌太短,只能在bi口磨蹭,一时精泄。

二人整衣结带,客氏说道:“你我这样来往,诸多不便,他日被发觉了,反为不美。不若奏明圣上,令我俩对食。圣上宠爱我俩,当然见准,那时节光明正大,夜夜欢愉,岂不快哉!”忠贤点首称是。

翌日奏明朝廷,果然准二人对食。忠贤有了客氏,如蛟得水,如虎生翼,更加攘权专横,纵为不法,卖官鬻爵,无所不为。又提督东厂专门刺探外间有没有人反对他的消息,名为东厂刺事,朝中多少的忠良大臣,都被他矫旨诛辱殆尽,只瞒了皇帝一人。

且不提魏监祸国的事。如今且表一人,姓李名世年,表字春华,乃江南苏州人氏,行年五十一岁,自幼好学,二十五岁中举,连捷殿试十五名进士。分发广东朝阳县知县,任满后迁贵州贵阳府知府。为官两袖清风,守正不阿,因此累次升迁,直到官拜监察御史,在京供职。元配张氏,早已亡故,继配沈氏,乃湖州府生员沈谦之女,年三十八岁,幼禀闺训,德容兼备。

这李公虽然为官清正,却有个美中不足。就是自家已五十开外,尚无子嗣,只有一女,乃沈氏所生,芳龄一十六岁,小字闺贞。这小姐真个是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江南地方灵秀所钟,小姐更出落得如水葱儿一般,又兼聪明乖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件件皆晓。赋性幽娴贞静,把这李公夫妇二人爱的如掌上珠,天上月。恨不得手里捧着,口里噙着的一般爱怜,因此也舍不得老早的许给人家。所以小姐长成了一十六岁,还没有许亲,随着父母在京度日。另有丫环红玉,随身伺候。这红玉比小姐长两岁。虽比不上小姐的美貌,也生得相貌清丽,一般的伶俐乖巧,伏侍得小姐称心如意。

且说这一日李公下朝回来,夫人连忙迎接,换下朝服,李公闷闷不乐,现于形色。夫人看见不禁纳闷,只见李公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夫人启齿道:“相公今日下朝回来,因何这等模样,莫非有什么心事?”

李公长叹一声道:“国家大事,妇人如何能了,只因见朝中混乱,太监当权,上欺主上,下压群僚,万年不易之江山,行将碎于一旦。身沐皇恩,自应报国,但倘事不成,抛下你们母女俩如何过活?我又居官廉介,无一文之存贮,是以踌躇不决耳。”

夫人道:“相公此言差矣。自古忠臣以身许国,哪顾得家。相公若要为圣朝去奸佞,自管放心去作,纵有不测,相公既能尽忠,妾亦能尽节。至于闺贞这孩子,我想托付给湖州府她外祖处,将来替她说一门亲事,也算了这一桩心事。”

李公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平日太小看妳了,这却不是寻常女子所能说出来的。”李公一面说着,立刻吩咐预备纸砚,修书湖州府,请他舅爷沈善廉从速来京,迎接闺贞。须臾写讫,派一个心腹家丁李忠,带了银两盘川,连夜兼程奔向湖州府送信去了。

李公餐罢晚饭,夫人小姐俱去安歇,李公心里有事,踱到书斋坐下,铺好纸砚,预备写一奏摺,参劾魏监。正在握笔凝思的当儿,忽然平地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好不狂暴。

这时正是九月天气,已凉未寒,窗户方才用纸糊了,却不料风势劲猛,将窗户一直的吹开,把书案上的纸吹出书斋。李公不觉一怔,连忙追出,只见明月在天,花影浮动,那纸平放在阶前,哪里像有狂风的样子。李公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方才明明是阵狂风扑进屋内,将纸卷了去,如何又平平静静的安放在阶前。李公暗暗称奇,一阵灵机触动,遂仰天默祝道:“过往神灵察鉴,下界微臣李世年,只因太监魏忠贤弄权祸国,涂炭生灵,敢以斗胆,直谏天颜,尚乞神灵扶助,俾得除去奸佞,天下太平。”

李公祝毕,又是忽的一阵狂风,李公定睛看时,那纸不是仍然好好的安在桌上吗?正是:

一片丹心贯日月,宁惜粉首碎金阶。

要知李公毕竟参倒参不倒魏监,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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