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约摸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梳一条大辫子,永远是光光亮亮的,人也是光光亮亮的,她长得不算美,但绝不难看。

她叫小香,因为她身上经常是香喷喷的。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看起来却已像个十足的女人,实际上却不是个成熟的女人。

但她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一定要给她下个评语,倒不容易,因为她的性格与外貌,给人的感觉就非常矛盾。

她是那种男人看了很喜欢的女人。

但只是喜欢拉着她的手,甚至于把她抱在怀中,吻吻她的脸,却不想跟她上床的女孩子。

丁鹏跟小香很熟,当青青不在的时候,经常是小香陪伴着他谈天,下棋,吟诗,对句。

丁鹏也拉着她的手,抱过她坐在腿上,甚至于去闻出自她颈子里的香味。

但是丁鹏没有跟她上床。

她是个非常理想、也非常懂事的解闷逍遣的好伴侣,却始终刺激不起男人的情欲。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与生俱来,不是哪一种花,哪一种香料所能散发的。

这种香味使人有一样圣洁感。

丁鹏不是个道学夫子,也没有把男女情欲认为是罪恶,相反地,他还认为很神圣。

所以,他受了秦可情的刻意欺骗,会感到很愤怒,很伤心,很灰心,因为他是一个情与欲,灵与肉一致的人。

所以当他的爱情在青青那儿新生的时候,他会那么样地忠实。

谢小玉那样诱惑他,他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即使受了百花酿中迷情春酒的作用,仍然能毅然地摆脱谢小玉色身的诱惑。

所以,他宁可化钱来买女人,来解决他身中的媚毒,而且也用这样的方法通知青青,他是如何需要女人。

当他跟小云在一起的时候,他毫无愧怍,因为那是青青为他安排的。

所以小香爬上他的床为他穿裤子时,他倒是感到很惊奇,连忙道:“小香,我的毒已经全解了。”

小香的脸居然红了,推了他一下道:“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要替你穿上裤子,叫你出去一下。”

“出去干什么?”

“你也不看看天,已经第二天中午了,那些得了你厚赐的女人要来向你道谢,你总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吧?”

“把金子付给她们,叫她们走路好了,哪来这些哕嗦。”

“爷,不可以这样子,她们也是人,也有人的尊严,你不可以对她们这样子,尤其是有几个人,她们拒绝爷的金子。”

丁鹏感到奇怪了:“她们不要金子,难道还嫌少?”

小香笑笑道:“不是少,十两金子一夜,她们是感激公子把她们叫了来,也不要求她们什么,还让她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玩了一夜,就像是朋友一样,所以她们很受感动。怎么能要朋友的钱呢?”

丁鹏道:“这几个女人倒是蛮有骨气的。”

小香笑道:“也有人说名满天下的丁公子叫她们陪酒,是她们的光荣,很可能今后她们的身价会高起来,自然也不能够要公子的金子。”

丁鹏道:“这种说法虽然现实一点,但是比前一种可爱,至少她们说的是真话。”

小香道:“难道公子以为前一种不是说的良心话?”

丁鹏道:“婊子无情,我不相信她们会有情义。”

小香道:“公子对女人的看法太偏激了。”

丁鹏道:“绝不会,我对可敬的女人绝对恭敬,但是对可卑的女人也绝不客气。”

小香笑道:“公子怎么知道她们是无情无义的呢?又怎么知道她们的感激不是真心的呢?”

丁鹏笑笑道:“这很好证明的,还有几个人在外面?”

小香道:“大概是十来个呢,她们坚持要见到公子辞行才肯回去。”

丁鹏一笑道:“看样子我非得去见见她们不可了。”

小香道:“是的,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公子总得去敷衍一下。”

丁鹏穿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来到外面。

果然残席未收,有十来个粉头,包括昨夜的红红与仙仙在内,都还在等候着。

丁鹏笑嘻嘻地道:“怠慢大家了。”

娇声软语地请安后,红红道:“丁公子说哪里话来,这样盛情款待,我们说不出的感激。”

丁鹏微笑道:“大家也别客气,我原该陪大家在这儿欢聚一夜的,可是,拙荆来了,我只顾跟拙荆谈话,对各位太失礼了,希望大家玩得还高兴。”

仙仙道:“公子这么说,我们就更不敢当了,虽然,我们经常侍酒陪宴,但也只是站在一边侍候,即使有时客人要我们坐下来,为了身份,我们最多也只是拿起筷子意思一下,不像昨天,可以真正地尽情吃喝。”

红红道:“所以我们觉得实在不能再拜受公子的赏赐了,万请公子收了回去。”

丁鹏道:“那怎么可以呢,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已经万分抱歉了,而且,承大家的情,如此捧场,如果再不要钱,我就太愧对朋友了。”

仙仙道:“公子拿我们当朋友看待,我们受宠若惊,怎么可以收受公子的赏赐呢?”

丁鹏一笑道:“朋友有分担痛苦的义务的,各位是否也应该为我分担一点痛苦呢?”

仙仙道:“公子说笑话了,我们怎么够资格为丁公子分忧呢?”

红红却道:“那倒不一定,我们能做什么,公子一定清楚,只要是公子要我们做的,吩咐一声,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丁鹏大笑道:“好!好!够交情,你们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仙仙道:“这……我们可不知道。”

丁鹏道:“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金子太多,不知道怎么花掉,你们若是我的朋友,就该帮我花掉一点,因此你们要再推辞,就是不够朋友了。”

众女都怔住了,谁也没想到丁鹏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丁鹏道:“而且你们留到现在才走,足见是比别人交情要深一点,所以你们要加倍地负担我的痛苦才是,小香,各位姑娘加封十两金子,着人送到她们的香闺。”

那些女郎先是一惊,继而个个喜动颜色,过来称谢不止,红红道:“早知道丁公子有这种痛苦,我们就会多负担一点了。”

丁鹏笑道:“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要你们多负担一倍,已经很惭愧了,因此绝不敢再增加你们的负担。”

红红笑道:“我只是说笑,世上既没有这种痛苦,而且也没有这种分担的方法,那就谢谢公子了。”

丁鹏道:“不过,红红,我倒是希望能够听一句真心的话,你们是真的不要我的金子吗?”

红红顿了一顿才道:“假的,昨天虽然来了有五十个姑娘,但大都是客串的,独有我们这一些才是真正在班的。”

丁鹏哦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呢?”

红红道:“我们总要表现的比她们高明一点,如果只拿了十两金子,虽然也是一笔大数目了,但是却显不出我们科班出身的特殊了,无论如何,我们总应该比她们多一点才有面子呀。”

“所以,你们就来了这一手欲进先退的手腕?”

红红道:“公子如此大的手笔,想必不会在乎几两金子的。”

丁鹏道:“高明,高明,假如我是个死心眼儿,真把你们的话当了实情,你们不是损失大了?”

红红笑道:“我们倒是希望如此,如果丁公子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收获会更大。”

“哦?这倒要请教请教了。”

红红道:“第一,我们可以明正言顺地说,名闻天下的第一公子丁大侠是我们的朋友,这一来以后光顾我们的客人一定会多了,甚至于更可以把身价提高几倍,也会门庭若市,这是细水长流的收获。”

“佩服,佩服,是否还有别的收获呢?”

红红道:“有的,其次在丁公子身上了,您既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有个急难向您求告,哪怕是五倍十倍,想必公子也不会小气的。”

丁鹏道:“我的确不会,只要用钱就能帮助朋友,在我说来是太容易的事了,红红,仙仙,我不得不向你们致敬,行家处事,毕竟是跟票友不同。”

红红一笑道:“不过公子也不简单,只多花了十两金子,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好在我们多少也有了收获,谢谢公子,我也不说那些什么下次再见的客套话了,我知道像这种事,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们欢欢喜喜地走了。

丁鹏叹了一门气,然后笑问小香道:“现在你是否还认为她们有情有义?”

小香默默无言,良久,笑道:“婊子就是婊子。”

丁鹏笑道:“你说这句话,以及你先前对她们的看法错误,相信了她们的话,并不足为奇,因为你不是婊子,婊子无情固然不错,但婊子也是人,是人就不会无情。”

小香忍不住道:“公子,说婊子无情的是你,说婊子有情的也是你,倒把我给弄糊涂了。”

丁鹏笑道:“婊子不是无情,无情又怎能夜夜春宵,颠倒众生,她们是太多情了。”

“多情又如何?”

“情到浓时情转薄,多情就显得更无情。”

“那么她们就没有一点真情了吗?”

“不,她们虽然多情又薄情,却不是没有真情,而是她们对男人的花言巧语听多了,用虚情假意也应付多了,把真情深藏心底,不容易发挥出来而已。”

“可是她们一旦对哪一个人动了真情,就会生死不渝,不计任何牺牲,所以有许多感人的故事,都是在妓院中发生的。”

小香笑笑道:“公子似乎对妓女了解很深。”

丁鹏笑道:“倒不是很深,只是我知道在昨天那种情形下,不可能得到她们的真情,十两金子,也买不到婊子的真情,如此而已。”

“至少公子经常跟她们接触了。”

丁鹏摇摇头:“说来你也许不信,昨天是我第一次召妓来侑酒,我这辈子也没进过一次妓院,所以我才在客栈中大手笔挥霍,叫别人替我把人召来,我若自己撞去,很可能土头土脑,招来一堆笑话,而客栈外面,等着看我笑话的人还多着呢。”

小香笑道:“公子,客栈外面没有人了。”

丁鹏倒是一惊道:“没有人了,那一批跟在后面的讨厌虫都不在了?”

“是的,小姐跟小云进来时,婢子就在外面等着,到了半夜,他们都走了,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丁鹏显得很吃惊,他并不喜欢有人跟着,甚至于还很讨厌他们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可是突然听见那些人都不见了,他倒感到不安了。

突然的事总是使人很惊讶的。

不了解的事总是使人不安的。

人到哪儿去了呢?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问过阿古,那等于是白问,因为阿古就算知道,也无法回答的。

他不会说话。

哑巴也有方法表达意思的,但是阿古却只是摇摇头,那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在车子里问小香,小香摇摇头道:“婢子不知道,婢子只看见他们一个个匆促地走了,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婢子要守卫住客栈,无法跟去一探究竟。”

丁鹏摇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一次,你也已经回答过了,再问一次,也不会有新的答案的。”

小香一怔道:“公子问的是谁呢?”

丁鹏道:“我问的是青青跟小云。”

小香道:“她们走了。”

丁鹏道:“我也知道她们走了,我要问的是她们上哪儿去了?做什么去了?”

小香道:“婢子也不知道,快天亮的时候,小姐把婢子叫进去,吩咐婢子留下侍候公子,她就带着小云走了。”

“既没有说上哪儿去,也没有说为什么?”

小香道:“没有,婢子是不该问,也不能问的。”

丁鹏道:“我是她的丈夫,她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

小香笑道:“公子,小姐对你情深,她绝不会做出危害你的事,更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丁鹏道:“这个我相信,但是做妻子的应该陪在丈夫身旁的。”

小香一笑道:“小姐不同,她不是人,她是狐。”

“狐又如何?”

“狐有狐的生活,不属于这个世界,狐的生活天地是在深山大泽,荒郊古寺之中,人迹罕至之处。”

“昨夜她又怎么来到闹市呢?”

“偶尔一驻人间是可以的,久了就会毁却道基的。”

“可是她却把你留下来侍候我。”

小香的脸红了一下道:“婢子不是狐,是红尘中碌碌的人,所以无妨。”

丁鹏大笑道:“难怪我早上在你后面摸不到尾巴。”

小香的脸更红了,低声道:“公子在小姐跟小云的身上摸到尾巴没有?”

丁鹏眨眼道:“这个我倒是也没有发现过。”

小香笑道:“狐若是露出了尾巴,就是还不够资格到人间来混,也就不成其为狐了。”

丁鹏又大笑道:“这么一说,你究竟是人还是狐,我倒也难以分辨了。”

小香不是狐,因为她没有一点狐意。

狐是不堪寂寞的,小香能安于寂寞。

狐是变化多端,神通广大的,小香却很平凡,她会一点武功,却不会法术。

狐是需要伴侣的,不管是天狐也好,灵狐也好,野狐也好,这三种境界的狐,都需要伴侣。

天狐求同参共修的仙侣。

灵狐求共同生活的爱侣。

野狐则无所选择,来者不拒,因为他们求的是可资采补挹注,享受情欲的孽侣。

小香却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侍女,尽到了她侍女的本分,侍候丁鹏的起居饮食,梳洗栉沐,一切琐事都做,就是不陪他上床。

小香的身上很香,皮肤很白,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她却不喜欢被人像女人一样地爱她。

丁鹏可以揽着她的肩膀,并坐在车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闻她身上醉人的幽香。

也可以握握她的手,捏捏她的粉颊,说两句俏皮的话,使她的脸红得像朵山茶花。

这个女孩子,柔顺像一头小猫,纯洁得如同一个婴儿,使人喜欢接触她,却又不忍心再进一步去攫取她。

丁鹏不知道进一步去要求她的时候,是否会遭到拒绝,因为他们只要身体靠得很近的时候,她就显得畏缩,似乎总带着一点戒备。

不过丁鹏从没有提出这要求,也没有作过暗示,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重色欲的人。

他本身的恋爱观就是带着点梦幻的,趋向于心灵的。

因为他第一次接触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肉欲型,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最鄙视那些轻易向男人献身的女人。

他虽然不是圣人,但他的爱情却是神圣的,所以谢小玉向他施展媚力,却挨了他一顿狠揍。

跟小香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他最欣赏的生活了。他们没有目的,没有急事,骏马香车,慢慢地,尽兴地游览每一处名胜古迹。

丁鹏人很聪明,却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他少年时,幻想着要在武功上出人头地,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剑了,如果不遇见柳若松,他也许会成为一个颇有名气的年轻剑客,但不会成为今日的丁鹏。

因此,他的行程是归程,他想到回到那所从柳若松那儿得来的万松山庄,以及他为了打击柳若松而在对面所建的那一座圆月山庄。

那不是他的老家,却是他的家,何况家中还有他的妻子青青在等着。

青青虽然没有告诉他上哪儿去了,但是一定会回到他们的家的。

他们的车子已经快接近了。

阿古在前面驾着车,小香坐在他的身边,发散着她醉人的幽香。

惟一不同的是车后不再有那些好事的江湖人跟着了。

而且使得丁鹏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他们一路行来,所感到的寂静。

在闹市中,自然无法避免到别人,但是那些人却似乎都有意地避开他。

他投进了客栈,店中的人都战战兢兢地接待他,然后当他第二天离栈时,发现偌大的客栈,竟只有他们这一起人投宿,其余的人都悄悄地迁出了。

他进一家酒楼,原本闹哄哄的酒楼,会变得肃静下来,然后他离开时发现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了。

在大街上,没有人敢看他一眼。

走到大路上,他的车子可以长驱直行,不必怕撞到人,因为没有人。

就好像他的身上带着瘟疫似的。

丁鹏很奇怪,只好问小香,小香却笑道:“公子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名人,他们自然不敢过来冒犯。”

“难道每一个居第一高位的人都是如此的?”

“大概是如此吧,谢晓峰也曾有过这种情形,所以他才会有一段时间,抛弃了剑,抛弃了三少爷的名头,匿身在一家小客栈里做马夫。”

“可是谢晓峰不会像我这样子吧?”

“是的,公子比他幸运,也比他神气,他的神剑无敌,却还有很多仇家,很多不服气的人,要找他比剑,要杀死他,他没有朋友;却还有一堆仇人,所以他没有这么空闲,他要应付那些接二连三的暗算和袭击。”

“我也结下了不少仇人。”

小香笑道:“可是公子的魔刀,尤甚于当年谢家的神剑,连你的仇人都不敢来找你报仇了。”

丁鹏摇摇头道:“我总觉不是这么简单。”

小香道:“那就是有什么大阴谋在进行着,准备要对付公子,这是大风暴要来临前的平静。”

丁鹏一笑道:“这倒还差不多,我倒希望他们快点来,免得这样子闷得人难受。”

小香却忧虑地道:“可是公子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隐在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她忽然停下了嘴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了丁鹏的眉头皱了起来,用手捂着鼻子。

人只有在闻到恶臭时,才会捂上鼻子。

小香天生异香,恶臭自然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臭味是从路边的林子里传出的。

丁鹏吩咐阿古停车,走到林子里一看,终于发现了恶臭的来源——尸体。

尸臭是天下最难闻的一种臭气。

臭是一种恶气,却并不全是令人讨厌的。

臭豆腐越臭,越能令人激赏。

有人喜欢扳开脚丫子,捏下一点脚汗、灰垢跟脚皮的混合物,放在鼻子前闻一下,据说,那是一种享受。

有人喜欢吃臭鸡蛋,吃臭鱼,臭咸菜。

甚至于有人在放屁时,还会抓上一把,放在鼻子前闻一下,而现出怡然自得之状。

狗喜欢吃屎。

这世上尽多的是逐臭之徒,见怪不怪,已经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是绝没有人会喜欢闻尸体发出来的腐臭之味。

那是一种令人作恶的,呕心的气息,丑恶而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只有两种动物不怕这种臭。

一种是苍蝇,一种是蛆。

据说在大漠上有一种专食腐尸的秃鹰,它们也不怕腐臭,而且还特别喜欢,老远就能闻到而找了来。

但是这儿是江南,没有食尸鹰。

可是有营营密聚的红苍蝇以及蠕动的蛆虫。

丁鹏走进林中,嗡的一声,蓬起了一大片的苍蝇,然后又慢慢地停了下来。

停在满地的腐尸上。

这一堆尸体足足有十几具之多,死的时间还不会太久,因为臭气只从他们的口鼻中透出,内脏虽然已经开始在里面腐烂,还没有烂出来。

可是蛆虫倒腐化得快,已经在死人的耳朵孔,鼻孔里爬出爬进了。

从服饰看,这些都是江湖人,他们的身体旁边都还有兵器,只是刀剑未离鞘,或是才拔出一半。

丁鹏勉强捂住了鼻子,检视其中一具,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后,他发现身上都很完整,没有任何的伤痕。致死的原因是喉头的一击,那致命的一击只留下一道瘀青,却已震碎了他们的喉骨。

一连十几具尸体都是如此,小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丁鹏回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香道:“这些……这些死人……”

小香顿了一顿才点点头道:“他们都是前些日子跟在公子车后的人。”

丁鹏道:“奇怪了,只是一批二三流的江湖人,不会结下什么厉害的仇家,是谁会杀死他们呢?”

他又检查了一下尸体道:“这是被人用掌刃切中喉部而死的,出手的人武功极高。”

阿古上前,在几个人的喉头抹了一下,然后摊着手掌,伸给丁鹏看。

他的手掌也是黑色的,所以才看得清楚,上面沾了一些银色的碎屑。

小香不禁惊讶道:“银龙手!”

丁鹏淡淡地问道:“银龙手是一种武功,也是一个人,这个人的手臂是银的,刀剑都砍不断,他杀人的时候,都是用手掌切中人的咽喉,喉骨立断而死。”

丁鹏道:“这个人莫非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了?”

小香畏怯地道:“婢子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银色的手套,身上穿了银龙鳞甲,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头顶银盔……”

丁鹏笑道:“那不是成了个银人了?”

小香道:“公子,婢子不是说笑,是真有此人,他是魔教的四大长老之一。”

“魔教的四大长老?”

小香点点头道:“是的,魔教有四大长老,就是金狮、银龙、铜驼、铁燕。”

丁鹏道:“铁燕长老就是被我削断手臂的那对夫妇吗?”

小香道:“是的,他们夫妇两人合称铁燕双飞,但是只有丈夫才是长老,只不过他们夫妇时刻不离,任何时间都在一起,所以才有铁燕双飞之名。”

丁鹏道:“这么说来这银龙是代铁燕来找我报仇的了,那他该来找我才是,怎么会找上这些人呢?”

小香欲言又止,丁鹏感到不耐地道:“小香,有话你就干脆地说,不要吞吞吐吐。”

小香道:“这个婢子不清楚,不过听外面传言,魔教中的四大长老,金银铁都背叛了魔教。”

“哦?一门四长老居然有三个背叛本门,难怪他们要灭亡了。”

小香道:“昔年魔教称霸武林,使得各大门派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想尽了方法。终于先后将三个长老都买通了,更邀得了神剑山庄的谢三少爷之助,率众直攻魔教总坛,联手将魔教教主逼到悬崖上,坠落绝谷而死,魔教的势力才被瓦解。”

“铁燕长老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就是那时送给他们的?”

小香道:“大概是吧,因为四大长老在魔教中时,杀死的武林人士太多了,为了避免以后的人找他们报仇,五大门派才送了他们一块免死金牌。”

丁鹏道:“魔教的势力既然如此之盛,四大长老的地位又如此之重要,他们为什么要背叛魔教呢?”

小香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

“总有一些传说的吧?”

“这些事本就十分秘密,除了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外,知道的人也很少,因为,魔教本就是个秘密的宗派,势力虽大,却极少公开活动,一般的江湖人甚至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宗派,所以传言也不多。”

“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小香怔了一怔才道:“婢子因为追随小姐,接触的都是狐,狐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而婢子又喜欢听一些江湖上的事,点点滴滴,积聚起来,才知道一些。”

“哦,青青是否知道呢?”

“小姐知道的比婢子还少,她修的是天狐道,根本不理尘世俗务。”

“有谁知道得多一点?”

小香一笑道:“恐怕没有了,武林中的事,婢子是知道得最多的一个,因为婢子一直就留心这些事,小姐要婢子追随在公子身边,也就是因为公子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要婢子随时提供给公子参考。”

“目前这件事你就不知道。”

“婢子不是已经判明行凶者是银龙长老了吗?”

“可是有关银龙长老的事,你却知之不详,比如说他为什么要背叛魔教,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你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小香道:“明天,婢子打听清楚,再回禀公子好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找谁打听去?”

小香道:“婢子可以行法召狐来一问就知道了。”

“你还会召狐之术?”

“是的,老主人是狐中之帝,举凡天下炼狐,俱受老主人的管辖,婢子自然也懂得召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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