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从左岸出来开始,她就感觉到一辆陌生牌号的银灰色VOLVO一直尾随她车后,直到她从陆路家的路口拐出来,那辆车仍然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韵锦试着加快车速,却始终摆脱不了。好不容易将车开回了她所在的小区,过了门卫值班岗,从后视镜里已经找不见那辆车的踪影,她的不安才逐渐消散,不由怀疑是自己太疑神疑鬼。

从停车场走向电梯口的一段路虽然不远,灯光也明亮,可是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回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暗自加快了步伐。

就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一侧暗处闪了出了,一把拦住她,原本心慌意乱的她吓得惊叫一声。

“韵锦,你怎么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长吁了口气,“致衡,你在这干嘛?你吓了我一跳。”

徐致衡站在停车场的电梯口前,说道:“我等了你很久,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她去找你了?”

“没错。”韵锦将手袋打开,看了看手机。

“对不起,韵锦,她跟我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得来你们部门的电话,打过去后有人说你们去了左岸,还给了你部门的人的电话号码。她有没有伤害你?”徐致衡爱惜地拨了拨她的头发。

韵锦淡淡地拿下他的手:“她伤害不了我。致衡,是我们伤害了她。”

徐致衡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有困扰的痕迹,他说:“韵锦,别用这种神情对我。你记得我说过,只要你开口,我会离开她。”

“不需要这样。我很感激你陪我走过这一段,你给我的慰籍和快乐,我都记得。可是现在你太太过来了,她还是很爱你的,你没有必要为我放弃你的婚姻。”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爱谁?”很难想象一向冷静决断的徐致衡露出这样矛盾的神情。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好聚好散。”韵锦柔声说。

“如果我说不呢?”他仿佛恢复了商场上手腕强硬的本色。

“我只能说很遗憾,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交辞呈。”

徐致衡定定看她良久,然后抚额苦笑投降:“你赢了,果然是我喜欢的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苏韵锦。放心,这点风度我还有,不过我还是很失望,你到底不爱我。”

韵锦脸色忽然一变。

“……你终究还是不爱我,所以才能这样平静……我们分手吧,韵锦……”

三年多了,她努力不去想的那段往事仿佛再次重现,那个声音缠绕着她,苦苦不肯放过。

“……你终究还是不爱我……”

――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凭什么?韵锦仿佛又再听到自己心里流泪的声音。

“韵锦?”

她像被他的声音忽然拉回到现实中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徐致衡,不是那个人。没有谁可以再让她那样心碎。

“对不起,我今晚上喝多了一点。回去吧,她在家里等你。”

“你确定你的选择?”徐致衡犹抱最后一线希望。

韵锦的微笑柔和而坚定。

他叹了口气,向她张开手:“那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就当成一次告别吧。”

韵锦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拥住这个给过她无数帮助和温暖的男人,不是没有心酸。

“致衡,相信我,其实你也并不爱我,放弃了家里的那个人,你会后悔的。我们仍会是工作上的最好的伴侣。”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有些错误,她犯一次已经足够。

浴室里水雾氤氲,韵锦湿淋淋地走到镜子前,用手抹去雾气,她很久没有这样看过赤裸的自己,没有任何遮掩和防备的苏韵锦,原来还是个脆弱的女人。她的手沿着脖子一路往下,停留在平坦的小腹。

陆路最后下车前看她的眼神她记得很清楚,她不奇怪陆路这样的爱情完美主义者会对她那么失望。事实上,就连多年的朋友莫郁华,也曾经对她的选择持不赞同的态度。内心骄傲的苏韵锦,把尊严看得比什么还重要的苏韵锦,竟然成为了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讽刺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也许她还是会那样。

离开程铮的最初一段时间,她试过不眠不休地把手机攥在手心,不管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痛苦,她潜意识里都有一个莫名的坚持,他会来找她,一定会的,就像从前无数次的争吵过后,他总会把她找回来,到时她会亲口告诉他那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可是他没有。

当她松开手将他送给她的手机沉入珠江的那一刻起,她终于清醒,她和程铮真的分开了,他对她死了心,不会再跟她有任何联系。她不是没有想过,两个人再继续在一起迟早会窒息,可他真正放手,如将她的血肉之躯生生斩开,那种痛何止是撕心裂肺可以形容。

他说她不爱他,他竟然说她不爱他!

接下来就是那不堪回首的噩梦一样的三个多月,她绝望地躺在病床上,连最不堪的念头也有过。

半夜醒过来,喉咙火燎一般的干痛,她按亮呼叫灯,值夜的护士开了小差,她只得自己挣扎着去拿床头的一杯水,第一次够不着,第二次咬牙把身子探出一些,第三次的时候刀口迸裂,她终于够着了哪杯水,如甘霖般从喉咙灌进去,就连伤口的疼痛也暂时感觉不到。

那时候,郁华去了上海,做一件她一辈子最大的傻事。居安追随章粤去了法国。她没有想到后果那么严重,起初连妈妈也没敢告诉。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医院里,同事那边却带来了公司即将人事大调整的消息。她预感到自己什么将失去,索性什么都不害怕了。

这时徐总独自来看她,她受宠若惊,虽然他是当初慧眼将她招聘进公司的人,但作为公司高层领导,亲自来看她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职员,的确是意外而又意外的事。

他给她打点好医院的事情,在公司人事大动荡的关口为她保留了一席之地,下班后偶尔来看看她。

韵锦不是傻瓜,这个世界谁会无条件地给予另一个人支持?从他的眼神里她渐渐看懂了一些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异样地缄默。

后来妈妈还是知道了她的病,立刻从老家赶了过来,不见了程铮,却遇到了徐致衡,妈妈十分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当然,韵锦并没有告诉她,徐致衡在台湾结过婚,后来被总部调到大陆任职,妻子不愿意跟过来,两人便渐成了分居状态。

出院后,想起过去,恍如隔世,她知道有些东西她是永远失去了。坦白地说,徐致衡没有逼过她,一切是她自己的决定。在生和死的边缘走了一轮,才发现原本她的那些坚持和可怜的自尊是多么可笑,人到了绝境,一无所有的时候,自尊不值一钱。她没有权力清高,因为她还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她已经失去了爱,不能再失去继续寻找幸福的能力。徐致衡是恰恰出现在这个时候的一个人,他在深渊边缘拉了一把,是她溺毙前的一根稻草,她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还给他的了。

于是就这么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第三者。抛开别的不谈,其实她和徐致衡之间谈不上交易。他成熟、英俊、事业有成、知情识趣,最重要的是有着成熟男人的宽容和豁达,如果更早一点遇到,她会爱上他。他在她眼里不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已婚男子,而是一个身在异乡的寂寞的人。她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女人,接近四年的时间,冷暖自知,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相互慰籍,相互取暖,彼此需要。

除了在医院时,韵锦没有接受徐致衡任何形式上的赠予,她需要钱,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在公事上,她没有因为和徐致衡的暧昧关系而觉得有所倚持,不想要要名不正言不顺的成绩,所以必须更加努力,毫不懈怠。

徐致衡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很少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去,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她几年来事业的顺利,其中都有他的功劳。

有些事情是很现实的,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后,面临公司的人事大洗牌,还能保住她的位置;不可能在病愈后重新得到那个她住院前曾经拒绝了的培训机会;她的企划方案做得再好,作为一个没有资历的年轻人,如果没有上司的肯定很难付诸实施;人事考核和升迁的关键时候,面临同等条件的竞争者,他没有理由选择另一个人,而不是她。这些她都很清楚,能做的,只有咬了牙做得更好,向所有的人证明她配得到现在的一切。她还是成功的,这些年来,公司里关于她和徐致衡的流言不是没有,但是明里暗里,没有一个人敢说,她苏韵锦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名不副实。

早在他太太找到她之前,韵锦已经预感到她和徐致衡的关系快要走到了尽头,他不说,但她知道他开始矛盾了。他和太太毕竟是爱过的,大学时的校友,相恋多年走进婚姻的殿堂,婚后也感情甚笃,只不过是距离让他们疏远。

徐致衡放不下韵锦,这很正常,他们给过对方最现实的温暖,但韵锦明白,自己必须有个决断。说她忘恩负义也好,过河拆桥也罢,她和徐致衡不过是路人,风大雨大,天黑路滑的时候,她和徐致衡结伴同行走上一段。雨停了,天亮了,必然要分道扬镳。

不爱也有不爱的好处,分开了,尽管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从此回到公司上班,她和徐致衡只是上下级,多少过往就此埋藏。刚开始多少会有点尴尬,好在徐致衡很有气度,私交不在了,公事上对她的欣赏依旧不减,只是市场部在6楼,销售总监办公室在11楼,除了例行开会和请示汇报,两人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少了。

倒是陆路,自从那晚撞上了徐致衡太太那单事,得知了韵锦和徐致衡之间的关系后,连续几天愁眉不展。韵锦着实看不惯她的杞人忧天,便在某天下班前把她叫进办公室。

“最近怎么回事?”韵锦在座位上看着她。

哪知她扭捏了一阵,说道:“我现在才知道背负了那么大的秘密,却又不可以说出来,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

韵锦哭笑不得:“我认为你把我要的资料拿错了两次是更值得难受的事情。”

就此对她郑重警告,责令她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不提。

中秋过后不久就是韵锦二十八岁生日,生日那天妈妈给她打了电话,无非是叹息她老大不小了,感情却没个着落,而老家隔壁谁家的女儿,跟她同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之类的话。

妈妈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各种毛病不断,韵锦凡是都尽量顺着她,这次也一样,于是在电话里郑重承诺,遇到了好的对象绝对不会错过。

也是陆路有心,在她的发起下,市场部的同事一起给韵锦送了一大束夸张的玫瑰。没有女人会拒绝玫瑰,下班后,韵锦把花搁在副驾驶座,闻着车里淡淡的花香,也就不觉得年纪又长了一岁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前几天郁华就约好了晚上跟她吃饭,庆祝她的生日,于是下班后,韵锦开车回家换衣服。

开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那辆眼熟的VOLVO。

其实早在一个星期前,韵锦已经在地下车库里见过这辆车,当时她吃了一惊,细看车牌号果然就是那晚跟着她的那辆无疑。当即找到了负责车库的保卫,却被告知这辆车的车主也是她们这个小区的业主。

韵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可以解释为正是因为车主住她们这个小区,所以那晚才巧合地出现了她以为对方跟踪她的误会。

这次快要经过那辆车旁的时候,韵锦放慢了车速,摇下车窗,她想,巧合的话或许可以看到车主的庐山真面目,但显然车里没人。

小区里物业有规定,私家车不允许在非停车场的公共过道上久停,这VOLVO的车主想必不会离开太远,莫名强烈的好奇心让她也将车靠边,静静地等待。结果没有让她失望,没到两分钟,一对男女相拥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如果换一番心境,韵锦会觉得眼前这对男女一起构成了一副很悦目的画面,男的高挑英挺,女的小鸟依人,两人显见情意缱绻。

这一刻,黄昏时分,韵锦坐在车中,天色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这黑暗吞噬天地,吞噬她,铺天盖地,将一切揉成灰烬,只余眼前一对璧人,他们相对而笑,眼里没有旁人。

不是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会狭路相逢,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笑泯恩仇,再不堪,也能装作平静地走开,原来竟不可能。她本能地想一踩油门走开,可是身上每一寸血肉都不属于她,硬生生坐在车里,看着他和她上车、离开。

两辆车迎面而过,他没有看她。

韵锦一动不动,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车扬长而去,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手脚俱是冰凉,一种苦涩夹杂着酸楚的滋味从胃里涌了上来,她赶紧推开车门,趔趄地冲到一旁,单手扶着棵观景用的棕榈树,俯下身不住地干呕。

巡逻的保卫走了过来,认出是她,关切地问了句:“苏小姐,你没事吧?”

韵锦感激地朝他摆摆手,重新回到车上,这才发现自己残妆下的一张脸,苍白得鬼似的,额际手心冷汗津津。当下衣服也顾不上换,调转车头就往约好的地点去。

她抵达餐厅时,郁华已经先到了,看着她寒着张脸,失魂落魄地前来,不觉大感意外。

韵锦坐下来,默默地喝了大半杯水,才把刚才那一幕徐徐向郁华说起。

半晌,郁华才答腔道:“你说程铮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可能是巧合吧?”

韵锦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巧合,他居然搬到跟我同一栋住宅楼,还跟着……这太可怕了。”

郁华叹了口气:“都过了那么长时间,大家既然各自有了各自的活法,他这样又是何必?”

“郁华,你说,他会不会是心里记恨,故意找了个人来气我?”韵锦带着点希翼地看着好友,似乎期盼着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郁华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心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程铮他确实是有女朋友的,我也是听周……说来着,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据说长得挺小巧玲珑的,跟他一个学校一个系出来的,好像比我们晚了几届,听你刚才的形容,我看八成就是她。”

韵锦低头专注地听着,良久,抬头一笑,眼里最后那一点星火也熄灭:“是吗?”

郁华看她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韵锦,你是个明白人,应该比我清楚,你们已经分开四年了,现在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又何必放不下,把自己逼得那么狼狈?”

“你说得对,我比谁都清楚,凭什么要他为我守身如玉?他有了别人,我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眼不见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跑到我的面前?曾经只爱我的人,爱上了别人。”她低声笑笑,无限凄婉,“郁华,我是不是很可笑?今天之前,我也开始觉得自己的确过得很好,就算再见他,至少也可以装作一笑了之。原来都是笑话,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四年里不管我得到了什么,都不值得一提。无论他是什么目的,想必都成功了。”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上辈子谁欠了谁的。”郁华摇头,“那你总得有个打算,我看程铮搬到跟你住在一栋楼,不仅仅是气气你那么简单。”

“他都带着如花美眷过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要不要搬到我那里住一阵?”郁华说。毕业后她分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在单位有套住房。

韵锦摇头:“依现在这种情形,我搬过去哪里方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看见这一幕也好,难受过一阵,索性彻底死了心,连最后一点想象也省了。你说得对,不管他想怎么样,四年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我不欠他的。”

“真的没有问题?”郁华还记得她刚来时丢了魂的样子。

“放心,我又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只会憋在心里偷偷哭的傻瓜。”

谈话间,服务员已将郁华事前点好的菜端了上来。郁华举杯祝她生日快乐,韵锦碰杯后一饮而尽:“二十八岁,整整十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不承认自己渐渐老了都不行。”

郁华失笑:“对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孟雪生了,得了个男孩。”

“是吗?”韵锦也感到一丝喜悦。

两年前,孟雪嫁给了高中同班同学宋鸣,跟着老公也调到了G市。说来也怪,她在程铮身上执著了那么多年,回头醒悟过来,反而觅到了自己真正的良人。她结婚的时候托人给韵锦一张请帖,不过韵锦只托郁华带了红包去,自己没有出席婚礼。

事后孟雪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还怨恨自己导致她和程铮分手。韵锦向孟雪解释,其实她和程铮的决裂完全与人无尤,孟雪那件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索,就算没有那个晚上,分手也是早晚的事。她从来没有记恨过孟雪,之所以没有出席婚礼,是因为……她当时没有勇气遇见程铮。

她开诚布公地跟孟雪说起这些,大家的心结解开了,彼此都感到释然。一路走来的老同学能有几个?孟雪婚后,她们之间关系反而比读书时好上许多,虽说不上很知心的朋友,但毕竟那份情谊是在的。

“真好。倒是羡慕她,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毕竟这样才算完整。”郁华艳羡地说,话出口之后顿觉失言,不禁看了韵锦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才暗自放心。

韵锦点点头:“是呀,这也是种福分。我妈现在倒是催得频繁,比我还要急上十倍。”

“你妈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以前有徐致衡倒也罢了,现在总算分开了,你应该再谈一场正正当当的恋爱。”

“我说会考虑倒也不是敷衍老妈的话,真的有好的,你以为我不想把握?”韵锦笑道。

郁华也笑:“我们医院倒是有几个未婚的男医生,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忍痛介绍给你。”

“有什么可忍痛的,好的东西大家不妨共享。不过说好了,上次你带出来那个手术刀杀手型的不予考虑。”

“哪里,绝对让你满意……”

“对了,你出去的手续办好了没有?”韵锦问郁华。

郁华任职的医院在都柏林有一个合作诊所,今年她的外调申请批了下来,按说手续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可韵锦一直没有听她提起出发的事情。

郁华犹豫了一下,对韵锦说:“我暂时不想走。”她不说,韵锦也知道理由。

“为他?唉……你自己想好。”韵锦叹了口气。她能想到的,莫郁华又怎么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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