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子带回家来的消息,顿时像炸了锅似地,在莲池家引起了很大的反应:纹太夫老人气得全身颤抖,珠美子不知道为了什么,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由良坐立不安,而秦辅则咬着嘴唇,不知在嘟囔着什么,人们都紧张地等待着贞之助的归来。可是,这一天贞之助却没有回来。

金田一耕助让几代子把那个中型旅行包拿过来,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旅行包,也许曾经发过霉,表面有些粗糙。

包内除了两件男式衬衣之外,还有洗漱用具和刮脸刀架等,但能证明物主的物品却一件也没有。

“能肯定这是贞之助的东西吗?”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包问。

珠美子胆怯地点了一下头。

“包内的衬衣和其他的东西,也都是他的吗?”

“这些东西也是他的,都是我过去亲眼见过的。”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重新打量了一下气嗤吁吁的珠美子。

“你是说:贞之助三年前带走的衬衣,现在还在穿吗?”

金田一辨助一边说着,一边把衬衣抖开,只见上面满是虫蛀的痕迹,怎么也看不出是用过三年的东西。

金田一辨助和矶川常次郎警官面面相觑,珠美子更加害怕,不管别人再说什么,她都像木偶似地,一言不发。

吃晚饭的时候,几代子又来斟酒,却是一反常态地闷闷不乐。

“怎么了?……几代子,你为什么不高兴?……”矶川督察警官逗了几句。

几代子眼里含着泪水说:“刚才老爷把我斥责了一頓,说我既然见到了贞之助为什么又让他走了……”

矶川警官还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可几代子一直默默不语。当他们两个人的筷子一放下,几代子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

“奇怪呀,她怎么了?……”矶川督察警官不解地摇了摇头,而金田一耕助却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说,“督察警官先生,今天我累坏了,好长时间不走山路了,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困得已经挺不住了。”

矶川警官灯市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说道:“睡觉?……岂有此理!要睡你自己睡吧,我要一直等到他回来。”

“是吗?……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请允许我先睡了。”

矶川警官对金田一耕助的举止实在不理解,他又望着金田一耕助,试探性地问道:“金田一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认为:贞之助今晚不会回来吗?”

金田一耕助闭着眼睛,闭口不言。

“金田一先生,你今天是不是从仆人的口中,听到了什么消息,能告诉我吗?”

“督察警官先生,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啊!真困呀!……”

金田一耕助一钻进被窝,就“呼噜”、“呼噜”地打起闷雷来,时而还夹杂着“咯咯”、“吱吱”的咬牙声。他体质不好,今天也确实累了。

矶川警官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先去洗洗澡,回来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早晨八点才醒来的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仍旧先进澡塘洗澡。突然,外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喊叫声:“先生!……督察警官先生!……”

啊!是小杉的声音,喊声有些颤抖。

“刚才,少东家回来了!……”

“什……什么?……贞……贞……贞之助回来了?……”从澡塘里传出矶川督察警官的声音,话语中充满了惊讶。

“是的,不过又失踪了,这次仍旧是从抻殿里……因此,老爷正在大发雷霆,让我赶快把您二位请去。”

“好,我们立即就去!”

督察警官急忙从池中爬上来,可当他回过头来看金田一耕助时,金田一耕助却慢腾腾地搔着头皮,诡密地微笑着说:“督察警官先生!这次可要抓住莲池家那个宝贝疙瘩,别再受他的愚弄,问问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

两人一块赶到纹太夫卧室,老人正在震怒之中,气得全身发抖。由良在旁边不知所措,珠美子面色苍白,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喂,老先生!请你冷静一下!……由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矶川警官回头望着由良和珠美子两人。

这天早晨,依然是由良和珠美子陪着纹太夫就餐,小衫在旁侍候,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由于这一天,正是那件事的三周年,加上昨天,几代子讲贞之助已经回来了,所以,人们心情都很沉闷。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喀嚓”、“喀嚓”的脚步声,但声音很轻。

听到脚步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窗外,只见一个男子,身子一晃进了神殿,虽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同昨天几代子说的那个人的衣着,完全一样:穿着旧外套,衣领竖立着,戴一顶旧帽子,帽沿遮到眉部,走路稍稍有点跛。进殿后传出了关门的声音。

大家惊得目瞪口呆,纹太夫发疯地喊叫起来:“快把他给我拉过来!给我拉过来!……”

但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们,浑身发着抖,就好像突然遇到了恶魔似地,腿脚不听使唤。急得老人一个劲地喊叫。

就在这时,小杉突然站起来,向外边呼唤男仆留吉,留吉闻声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人。珠美子如获救星般地,仗着胆子赤着脚跑出来,由良和小杉也跟着跑出来。

神殿正门从里面上了门栓,珠美子在前,大家一块儿绕到神殿后边。奇怪的是:这次却和三年前有些不同,后窗开着。留吉先钻了进去,随后又钻进去两个年青人。女人们又绕到神殿前门。留吉从里边把门打开,大家进去一看,贞之助仍然是踪迹皆无。

由良把话讲完,纹太夫余怒未消地说:“督察警官先生:这次在祭坛上,又发现了这个东西。”

纹太夫用手颤巍巍地,拿过一本夹着乌鸦羽毛的祈祷文折本,在封皮折边的空白处,又歪歪斜斜写着血书。

我匆匆忙忙地来,

又勿匆忙忙地去,

此去再也不复归。

督察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不由地四目相对,老人咬牙切齿地说:“督察警官先生,这究竞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对珠美子打的什么主意?……”

老人的愤怒不是没有道理的,贞之助的行动,似乎在玩弄莲池一家人的感情。

矶川警官一时无言以答,只好搪塞着说:“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贞之助,既然后窗开着,就说明他确实是从后窗逃走的,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倣,见到他就真相大白了。”

“……欸,为什么没有看到秦辅君,他干什么去了?”金田一耕助诧异地追问由良。

“啊!……他……他……秦辅听到贞之助的消息,就早早地出去寻找他的下落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几代子呢?”

“可也是,几代子呢?……她又到哪里去了?……”由良好像是才发现几代子不在似地,向周围看了看。

说曹操曹搡到,就在这时,几代子面色苍白,慌慌张张地从外边跑了回来。

“啊!……督察警官先生,快……快!……贞之助哥哥与秦辅在地藏王菩萨庙的山崖上……”

“什么,贞之助和秦辅?……”

还没有等纹太夫把话说完,矶川警官就把话茬接了过来:“几代子,地藏王菩萨庙在什么地方?”

“在山背后。”

“贞之助和秦辅在干什么?……”

“他们打起来了,伤了谁也不好。你们快去吧!……求求你们,快去吧!……”

“好!……”矶川警官回头招呼一声,“金田一先生,走!……”

矶川警官“腾”地站了起来,可是他发现:金田一耕助的目光异常。但金田一耕助随之也站了起来。

他们以留吉为首,组织了一个捜查队,几代子在前边当向导,一路上她哽咽着边跑边说。

她最近经常去山里采蘑菇和木耳,今天早晨,突然在山里遇到了贞之助,从时间上推测,很可能就是从神殿里刚刚跑出来的。

她上前拉住贞之助,劝他回来,但贞之助却就是听不进去,甩掉几代子,沿着深山逃跑了;几代子想得赶快回来报告老爷,途中遇见了秦辅,秦辅听她讲完,脸色更变,急忙折回去追赶贞之助,几代子不放心,也跟着跑了过去。

“我先是看到,他们在地藏王菩萨庙的山崖上,激烈地争吵着;接着,他们又扭打到一起。我很害怕,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报告。”几代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人们来到山崖上的时候,贞之助和秦辅已经不见了,崖边有一条像是人滑下去的痕迹。大家紧张起来,地藏王菩萨庙在几十米髙的悬崖峭壁上,崖下全是嶙峋的巨石。

大家急忙绕到山崖下,果然看到一片血迹,但也没有贞之助和秦辅的影子。

他们找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一具尸体,被埋在了不远的一片厚厚的落叶下面。

尸体是身着作业服的秦辅。有人急忙把医生请了来,当医生脱掉秦辅的上农时,金田一耕助好象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似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又开始搔动他那乱蓬蓬的头发。

原来,是秦辅的左胳膊上,竟然贴着一块胶布,像是刚刚打过一针注射剂似的。但悬崖下面始终没有贞之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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